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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存日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豆
杨信躺在床上,虚弱说:“谢皇后娘娘的恩典,臣不能亲自向皇后娘娘叩头谢恩了。”
韩林儿说:“皇后娘娘说了,你若死不了,养好了伤再去谢恩吧。”
杨信说:“有劳韩大人,为臣亲自走一趟。”
韩林儿道:“言重了,我只是奉皇后娘娘的命。”
韩林儿站在寺门前,石阶下有一丛张着紫色白色喇叭的牵牛花,花朵儿迎风摇摆着,清新而惬意的初秋下午。
他总觉得杨信这个人不对劲。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好好的仪銮卫,风光的差事不做,跑来做太监,不是脑子里进水了,就是真的想富贵发达想疯了。
皇后真打算将这个人留在身边吗?这种人,就是没事也要给你整出事来,韩林儿十分不喜这个人。
然而皇后为人甚有主见,她虽然亲信自己,但并非事事听从,也不是任何心思都会说与下人知道。虽然他能够猜测,但也无法对她施加任何影响。
寒霜将山野染上一层秋色,九月的时候,拓拔还京了,带着刚出生满月的儿子。
他本来想早点回来的,怕孩子太小经不起路途,加之李夫人刚刚生产身体虚弱,所以又耽搁了些时日,等孩子满了月。
李氏躺在马车中,怀里抱着咂咂吮乳的婴儿,拓拔坐在榻边,怀搂着她肩膀,手握着她的手,笑容满面的看小孩儿吃奶:“你说朕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男孩子要取个大气一点的名字,这可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朕要给他取个好名,还要给他一个响当当的名分。”
李氏又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她生了个儿子,这是她和拓拔的儿子,拓拔非常开心。担忧的是,拓拔兴奋地过了头。拓拔对这个襁褓中的婴儿好像怀着特别的期望。魏国后宫中的传统……她有点担忧自己的命运。她注视着自己胖乎乎的小儿子,笑说:“妾不要他取个洪亮的名字,也不要他响当当的名分,妾只要他健健康康长大,没病没灾的就好了。好好活着就是好的,其他的,尊荣富贵,咱们都不强求。”
拓拔笑说:“他是朕的儿子,他生下来就应当尊荣富贵,有什么强求不强求。朕的东西,来日都要给他,这是他应得的,谁也没资格跟他争抢。”
李氏仰头看了拓拔,有什么话在舌尖上欲言又止。拓拔瞧见了她的神色,猜出她的担忧。他低头在她唇上吮了一个,叹,低了声安慰说:“你给朕带来了儿子,是朕的功臣,朕不会亏待你的。你是他的亲娘,可要好好的教养他,让他将来像你一样聪慧有才华。”
李氏听到这话,心里蓦地安慰了不少,皇上是重情的人,不会对她那样残酷的。都说帝王无情,可她知道拓拔不是那样的人。他重情,对死去的闾夫人,对曾经共患难的小冯氏,对因为他而遭受家破人亡的乌洛兰延,甚至对杀死过他生母的常氏。儿子是至亲的至亲,他不会伤害自己儿子的生母,他不会那样对待为他冒着生命危险十月怀胎,痛苦分娩的女人。
她晓得人的心之恶能恶到什么程度,人有的时候是畜生都不如的。为了利益攀营,他们争夺,杀戮,利用,陷害,向无辜的陌生人举起屠刀,把人当做牲畜牛羊。拓拔能对身边的女人有责任有情义已经是难得的好丈夫了。她要求不高,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已经心满意足,因为他,她要感激上苍。
李氏靠在丈夫怀中,心中感叹着。
拓拔回来了。
李夫人生了个儿子。
心中最大的担忧还是化成了现实,冯凭一时,心里又荒凉又失落。
李氏生了儿子,拓拔此番一定会立太子的了。他现在急欲立继承人,加之魏宫历来的规矩都是立长子为继。
她感觉到前路幽险,阻隔重重。李氏的儿子做了太子,她的未来就要艰难了。一个皇后,没有亲生儿子做太子支撑,这后位就无法稳固。当年赫连皇后和景穆太子就是例子,景穆太子的生母都被赐死了,赫连皇后也没能和太子合得来,最后被登基的拓拔赐死。
这不是杞人忧天,是活生生的血例。想也可以想见,赫连皇后不会信任襁褓中就被立为储君,一路权势汹汹的太子。而太子众星捧月,也不会喜欢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又占据着皇后宝座,逼退了自己生母的女人。这是人之常情。李氏的儿子若做了太子,冯凭也避不了要面对这种尴尬。
可是思来想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太弱了,对于这样的大事,她完全是无能为力的。她无法阻止李氏怀孕,也不可能阻止李氏生下儿子,那是螳臂当车。她晓得自己的斤两。
她太弱了。
这正是拓拔册立她为皇后的意图。
因为她太弱了,无力影响干涉皇帝的任何决定,也无力影响干涉未来的继承人。
换做是豪门大族,身后有家族支撑的皇后,皇帝恐怕难以随心所欲地立太子。
立皇后的儿子,要担心将来外戚专权。母强子弱,皇帝被亲生母亲控制甚至杀死,这在任何朝代的宫廷都不鲜见。不立皇后的儿子,太子的前途安危就难以保证,要被皇后家族威胁。
皇位周围汇聚着无数人的利益,每个参与这场博弈的人,代表的都不仅是个人的意志,还有他身后利益相关者的利益,他的家族,他的支持者……
他的意志,是无数利益相关者意志的合力。一个人的失败,意味的不仅是个人的死亡,而是一个利益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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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崩塌,一个利益集团对另一个利益集团的厮杀胜利。一旦具有了这个身份,父便不再是父,子便不再是子,母亲也不再是母亲,所以才会有父子母子兄弟相残,因为他们都不是一个人,他们身后都有一大批人,每个人也都是饿狼似的争着抢着撕咬着。这种关系一旦处理的不好,就可能导致血腥的厮杀搏命。一场宫廷政变下来,死去的全都是皇帝的亲人。兄弟,妻子,儿子,叔伯,任谁也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平衡。拓拔这人,在大事上是非常清醒的。
眼下的情形,冯凭只能眼看着拓拔带着李氏和未来的太子回京,并祈求上天保佑了。
拓拔还京了。
还京的第一件事,是宣布皇长子拓拔泓的出生,并大赦天下。
冯凭往太华殿道贺,宗室大臣们也纷纷献贺,常太后对此也很高兴。拓拔非常开怀,册李氏为贵妃,升李氏的父亲李惠为尚书郎,封爵为国公。
又过了三天,拓拔为皇长子拓拔泓办满月宴,再次宣布大赦。短短数日内两次大赦,谁都知道皇帝对皇长子拓拔泓的态度不一般了。考虑到当年太武帝,景穆帝以及拓拔这三位,都是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或者太孙的例子,众人都相信拓拔泓会被立为太子。
源贺、陆丽、常英等人上书,建议皇上立皇长子拓拔泓为太子,常太后也向拓拔提议,按照宫中故例,立拓拔泓为太子。拓拔欣然接受,于是在拓拔泓刚满三个月这日,宣他以皇太子礼入太华殿觐见。
拓拔泓还是个小婴儿,他并不晓得自己的身份是何等隆重。这段日子,整个帝国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泓,意思是水深广,名字是拓拔亲起的,很衬得起一国太子的尊贵。三个月的婴儿,躺在锦缎的襁褓里,被奶母抱着,被太监,宫人,侍臣簇拥着,去觐见他的父皇。
拓拔泓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的一身红疙瘩和褶皱,变得有几分白嫩可爱了。拓拔将他从奶母怀中抱起,高兴地逗了一阵,冯凭在旁边看着,笑微微的。拓拔将婴儿递给她,笑道:“你也来抱一抱,你也算他的嫡母呢。”
拓拔泓长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神态慧黠机灵,他像个大人似的,一边咬指头,咬的口水长流,一边好奇地盯着人脸看,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他长得模样像李氏,眉眼五官都极肖其母李夫人,只有偶尔那么一眼,看得出几分他父亲的影子。不过宫人都说他像皇上,常太后也说他像皇上,他聪慧大胆,吃奶就使劲吃,人一逗就哈哈大笑,笑起来跟皇上小时候一模一样。
冯凭抱着拓拔泓,有一瞬间,她对这个孩子生出了占有欲。她希望这个儿子是她的。
第76章抉择
晚上,拓拔来到李夫人宫中,却见李氏跪在殿中,见了他磕头,垂泪不已。
拓拔惊讶道:“你这是做什么?”
这个季节,地上有些凉。想到李氏才刚出月子不久,前段日子还生病,身体虚弱,他忙上前去将她搀扶起来:“怎么哭起来了,有什么事,告诉朕?”
李氏举着袖子哭个不止,哽咽的久久说不出话来。拓拔让她起来,她也不起,只是原地跪着。拓拔不晓得她哭什么,只是搂着她肩膀,拍着她背哄着。李氏泪流不止,过了好久才慢慢哭泣说道:“太后方才让人来,将泓儿接走了,说是要将他带去金华宫。”
拓拔说:“朕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事呢。这事太后同朕说过,太后要给泓儿安排保母,朕准许了。朕小的时候也是在金华宫长大的,这有什么。”
李氏道:“皇上是要立他做太子吗?”
拓拔道:“朕已经拟了诏。”
李氏闻言,伤心欲绝,哭道:“妾乃贱妇,出身卑微,泓儿命小福薄,也当不得大贵。妾怕折了他的寿,恳求皇上,不要立他做太子。如果皇上坚持要立,妾愿意将他过继给皇后名下,皇后身份尊贵,必能尽教养之责,保他平安无虞。妾愿舍身出家,至寺中修行,守青灯黄卷,日夜为他和皇后祈福。求皇上答应臣妾的心愿。”
拓拔大是诧异,原来先前那两句都是铺垫,她真正要说的是这个。只是好端端的,她怎么突然要出家?
“怎么说这种话?是皇后对你说了什么?”
拓拔感觉冯凭应该不至于,冯凭没那胆子。
他问:“还是太后说了什么?”
李氏伤心哭道:“妾同皇上恩爱一场,不敢求别的,只求皇上看在妾为皇上十月怀胎的份上,饶了妾一命。妾不敢妄想名分,请皇上赐妾出家吧。”
拓拔震惊,放开她肩膀,惶惶然站起来,说:“朕何时说要杀你了?”
李氏哭道:“皇上没有说,太后已经打算下懿旨了,这难道不是皇上的意思吗?”
拓拔听到此言,热血冲头,脑子里一嗡,好像当年闾夫人的事又在重演了。
他怒道:“谁在胡说八道,朕没有这个意思,太后也没有提过此事,你不要听那些贱嘴的奴婢胡言乱语!”
李氏见他这般反应,才仿佛看到一丝生机:“妾不敢胡言乱语,妾什么也不懂,皇上应该去问太后。”
拓拔怒道:“宫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就算有,到朕这里也应该废了。你是朕儿子的生母,朕不会杀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母亲,让他一生下来就没有母亲。你不必说这个话了,朕这就去见太后,告诉他,这件事朕不会允许。”
李氏哭道:“求皇上允许妾出家去吧,妾不要名分,只要妾的泓儿能平平安安,妾可以什么都不要。”
拓拔看了她一眼,道:“你在这里等着吧,朕会给你个答复的。”
拓拔拂袖去了,留下李氏一人默默流泪。
她怕死,世上谁人不怕死,她刚生了个儿子,拓拔宠爱她,封贵妃的册印马上就要下来了,眼看着一切无比美好,未来一片光明,她不想死。
她不信什么立储杀母。说什么规矩,不过是看帝王心意。帝王心意想留你,你就活,帝王心意不想留你,你就死。
她知道拓拔是不会杀她的,只有常太后,常太后视太子的生母为眼中钉。常太后想杀了她,常太后夺走她的儿子。
然而不管常太后怎么想,唯一能决定她命运的是皇帝,是拓拔。常太后只是个后宫妇人,没有皇帝的同意,她不会下懿旨,擅自做出赐死太子生母的决定。所以她向拓拔求情。
她不想死。
活下去,等拓拔泓做了太子,她是太子的母亲,这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只要过了眼下这一关,不久,她就会拥有一个未来储君的亲生儿子。
拓拔走进永寿宫。
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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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发现,冯凭也在,冯凭正坐在榻前,陪太后说话。苏叱罗,李延春等人立在边上,殿中生了炭盆,像是度冬似的。常太后倚靠着枕头躺着,手从几上小碗中取了什么东西,一只大黄猫上蹿下跳地绕着她手“喵呜”“喵呜”,伸着嘴咬她手,讨要食物。冯凭则一身鹅黄衣裙坐在席上,手里拿着一根拨火的铁签子,百无聊赖地拨着火盆里的灰。
炭火燃的久了,上面起了一层白霜,她用签子在白霜上无聊地画着画。
这幅景象堪称宁静。
拓拔来的突然,也没有让人宣报。常太后见他,惊讶笑说:“皇上来了,我怎么没听见宣。”冯凭则是从席上站了起来,款款地走上前迎接。
“皇上。”她笑唤他,一如既往的抿着嘴微笑,眼神有些羞涩。
拓拔想和太后单独说话,但又一想,让皇后听一听也好。他遂没有支开冯凭,也没有理会她的迎接,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向常太后开了口相问:“朕刚知道,太后要赐死李夫人?”
冯凭听到这句,好像受了惊吓似的,脚步不动了,顿时默不作声,笑容消失了。
隔了两丈远的距离,她静静地看着拓拔,一双眼睛清清明明,没有一点杂质尘埃。
她眼神楚楚可怜,引人心动,很悲伤,很深情,非常无辜。
太后很意外,好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惊讶道:“我还以为这是皇上的意思。”
拓拔说:“这话从何说起?”
常太后道:“不是皇上说了要立皇长子吗?”
拓拔说:“太后误会了,朕说了要立皇长子为嗣,何时说过要杀皇长子的生母。”
太后皱了眉。
“这是宫中故例,老身以为皇上是这个意思。”
拓拔说:“太后误会了。朕要立皇长子为嗣,也要留下李夫人,这是孩儿的心意,希望母后能够明白。”
他声音不大,语调很柔和,是个商量的口吻。但常太后知道,皇帝的商量是不容你讨论的,自己得依着他。
然而常太后也并不乱了方寸。常太后很和蔼地劝说他:“去母留子,这是宫中历来的做法。皇上应该晓得先帝立下如此规矩的意图,这也是为了祖宗的基业,我知道皇上舍不得李氏,不过这也是她的命。再说了,她的儿子能被立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这也是她的福分。”
拓拔道:“道武皇帝当年杀刘夫人有他的难处和考虑,不过现在的形势跟父祖当年已经大不相同,朕想着,没必要这样做。朕已经决定了让皇长子到金华宫居住,由保母抚养照顾。等他长大一些,朕就会给他置东宫。李夫人不会有什么威胁的,她没必要赐死。”
常太后道:“所以皇上想要怎么做?”
拓拔说:“李氏是皇长子的生母。朕从小便没有母亲,深感失怙之苦,朕不想再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当年道武皇帝执意杀了刘夫人和贺夫人,导致明元皇帝出逃,清河王弑父,这还不是例子吗?为了儿子即位,就要杀掉他的生身母亲?虎毒尚且不食子,牛羊也知舐犊情深,赐死刚刚生下儿子的母亲,让刚出生的婴儿失去生母,为何一定要如此残忍?儒家人说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此泯灭人伦,如此毫无人性的规矩,为何要在这宫中继续。朕既然效仿儒家先贤,此议即可废止了。”
常太后默了许久。
“那皇上打算如何对待李夫人?”
拓拔道:“朕已经决定了封她为贵妃,她是皇长子的生母,名分不可太低了。”
常太后终于等到他这句了。
早在预料之中的,她丝毫没恼,好像这一切都跟自己不相关似的,只无所谓地瞥了一眼立在她身旁的冯凭,冷漠道:“你看到他的态度了吧?他要立别的女人生的儿子为嗣,还要留着那个女人,还要给她封贵妃。你是皇后有什么用,不过是给人家做垫脚石的。她现在是夫人,过几天就是贵妃,再过几天就是皇后。等来日她儿子即位,她就是皇太后。你这个皇后只是人家案板上的肉。人家儿子都生出来了,你还巴着个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名分,天天觉得他对你好,指望他对你一心一意。”
这话太刺耳,好像一根钢针扎进她的了心中,扎出一管子血来。
拓拔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把话题转到冯凭身上,他有些失措,然而语气仍保持着镇定:“朕只是希望不要牵连无辜的人。李夫人没有罪过。”
常太后道:“无辜的人?这宫里哪里有无辜的人?你找一个出来给我瞧瞧?你以为你的这个李氏就是无辜的吗?她现在无辜,那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区区的夫人,她想不无辜都不行。等她儿子做了太子,做了皇帝,等她做了皇太后,你觉得她还会无辜吗?她是什么大庙里的菩萨,心地尊贵,你觉得她有那么仁慈,会放过曾经威胁自己的敌人吗?她儿子是太子,她凭什么要容忍别人占据着皇后位?权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要卷进其中的,谁都不敢称无辜。你是皇帝,你是从这浑水里趟过来的,经历的深,这种事情,你比我这老太婆懂得多了。你自己都不是菩萨,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何认为别人能做到?还无辜的人,你爱这个女人,爱的自己脑子都丢了?你何时变得这样天真?”
这一句句振聋发聩的质问,好像一道接一道的天雷,轰的拓拔心神俱碎。
太后说的没错,他是从这浑水里趟过来的。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认为别人能够做到……
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在一点一点的瓦解,他知道他是斗不过常氏了。
常氏说的对,他何时变得这样天真。他感觉很荒唐,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局中,怎么走都不对,怎么走都是错。而设局的是谁?谁把他关进了局中?是常氏,还是别的谁?
拓拔道:“按这个说法,朕是罪人,太后也是罪人,皇后也是罪人。”
他看了一眼立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冯凭。她立在毯上,面朝他,呆呆的站着,两个眼睛注视着他,泪光在目中旋转闪烁,晶莹的好像露珠。
他语调哀怨,道:“虽然她现在无辜,这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傀儡似的小皇后,她想不无辜都不行。保不准她将来得势了,会做出什么背叛朕的事情来。只要卷入其中的人都不无辜,她也卷入其中,对不对?她不无辜,你我也不无辜,咱们都不无辜,朕又何必体谅你们。”
冯凭眼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下来,一时崩溃汹涌,不可遏止。
她终于晓得什么是心痛了,原来人心痛起来是会这样痛,好像胸腔被石头重击,好像心口上的肉被人生生挖去一块,心上撕裂,鲜血淋漓地疼。
拓拔望向太后,目光有些哀伤了:“既然




皇后生存日记 分卷阅读110
如此!你告诉朕,朕为何要体谅你们?既然你们和她一样,你们都不无辜,都是罪人,都有可能犯罪,朕为何要体谅你们。你告诉朕。”
“朕为何要体谅你们。”
常太后身体直颤,手簌簌发抖:“皇上说的对,老身是罪人,凭儿也是罪人,我们都有罪,老身无话说了。”
她颤声向冯凭道:“你不用再念着他了。他现在被那个女人迷惑了,根本就不在意你的生死。他可以用你的命来换她的命,他要用你的地位来换她的地位。你这个皇后算什么,比不上李夫人一个手指头,识相的赶紧自投冷宫去吧,早点认命,给人家腾出位置来,得遭人恨,将来死都不得好死。”
拓拔猛然转头,看到了她雪白面庞上急剧直下的两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跌落入尘埃。她哭的满脸湿润,非常伤心。他突然一下子,无力了,口舌失去了动力,千言万语,也吐不出口了。
他低头沉湎了很久,四周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他终究还是转过身去,走到殿门时,他顿了两步,想说句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他脚步沉重地出去了。
第77章太子归属
拓拔回来了。
他脸色憔悴,神情疲惫,是铩羽而归。
李夫人声音颤抖:“皇上……”
拓拔望着她,一言不发。她心里咯噔一下,毛骨森森耸立起来。她惊恐地走上前,面对着他,握住他双臂,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认道:“……皇上?”
拓拔闭上眼,他有话要说。然而嗓子里哽了哽,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李氏突然明白了,她握着他胳膊狠狠摇撼着,好像要迫他出声。拓拔木雕泥塑似的麻木,像块死肉任她摇,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秋叶似的晃了晃。
“皇上啊!”
她发出痛苦的悲鸣。
李氏悲痛道:“皇上,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真的忍心这样对我吗?”
“妾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你连妾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肯答应吗?”
“我这么爱你,为你生了儿子,怀胎分娩受了这么大的罪,却换来这样的下场吗?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啊!”
绝情的话在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听了半天哭喊,一颗心纠结来去,最后还是狠下心提步出殿。李氏扑上前,抱住他的腿痛哭哀求。拓拔回头看了她,一时几乎又不忍了,想要打消念头。然而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氏的哭声回荡在宫中。
“皇上啊……”
回到太华殿,拓拔独自坐了半夜。他想要冷静思考,然而脑子里疼的厉害,无力支撑。他头痛难忍,招来李贤,让他去向太后递话:“你去……告诉太后。朕没有异议,李夫人的事,就按太后的意思办吧,依故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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