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开了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程渊
她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凉意透过皮肤渗进去,压下倦意。
在洛杉矶人迹罕至的别墅庄园里休养了两年,回到国内,难免不习惯这里的人多嘈杂。
她在镜前洗手,外面走进来两个女生,边补妆边闲聊。
正在涂口红的女生说“今天机场外面好大动静啊,是有什么明星要来吗”
另一女生在扑粉“好像是有个大提琴演奏家回国了,背景特别强,十三岁的时候就把国内外音乐大奖拿了个遍,十四岁就开个人巡回演奏会了,我有个朋友还是她的乐迷。”
“啊那她今年几岁”
“十八、九岁吧,和我们差不多大,不过她有两年没消息了,这次回国才会那么受到媒体关注。”
女生洗完手,左右没看见手纸,回头才发现洗手间内除了她们还有别人。
女生对谢蔷说“不好意思,手纸在你那边,可不可以……”
谢蔷原本背对着她们,安安静静听她们讨论,全然把自己置身事外。听到女生突然开口,她顿了顿,扯下两张手纸,递过去。
女生接过“谢……”
后面第二个谢字还没说完。
谢蔷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递纸巾的时候只是稍侧了点身子,从对方角度最多只能看见她的侧脸。
但无济于事。
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是那种令人过目难忘的美。肤白唇红,气质清冽,一眼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女生愣在原地,双唇微张,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
曾经无数次在新闻海报中看见的少女与面前的脸孔完美重合。
几秒后,女生震惊地尖叫“谢谢谢谢谢蔷啊——!!!”
谢蔷刚走出机场,就被媒体重重包围。
她鼻梁上架着巨大的、足以把她的脸遮掉三分之二的黑色墨镜,眉心紧拧,神色不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谁惹谁死”的气场。
记者在前头相争拥挤,为了抢到第一手新闻使出浑身解数,要不是现场有安保拦着,分分钟能直接把话筒怼到谢蔷脸上。
记者问“谢小姐,是什么让你决定回国的”
谢蔷面无表情,毫无诚意地说“午夜梦回,突然醒悟,感受到祖国对我的呼唤。”
记者“两年前的慕尼黑国际音乐大赛,你为什么临时决定退赛”
谢蔷“承袭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谦虚礼让,把奖项让给有需要的新人,毕竟我想拿的时候随时都能拿。”
她无心应对媒体,敷衍了事地答完几个问题后,稍稍偏头,示意保镖把闲杂人等拦下,绕过记者大步朝外走。
沈文清站在车旁,替她拉开车门。
记者仍然穷追不舍“谢小姐谢小姐,两年前你突然在音乐界销声匿迹,外界有传你和这位沈先生来往密切,可以回应一下你们的关系吗”
谢蔷坐进车里,摘下墨镜,没什么情绪地玩着脚架,“你们是什么美食杂志派来的么”
记者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不是,我们是……”
“不是吗”谢蔷美目一弯,对记者笑得格外温柔,“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挺会添油加醋的。”
跑车驶出机场大道,将穷追不舍的媒体抛在脑后。沈文清开了敞篷,凉风一下子灌入,混合着南城夏天独有的闷热。
谢蔷坐在副驾驶座里,长发被风吹得飘舞。
她迎风点了根烟,微微眯起眼,深汲一口,烟雾沿着红唇一溜儿滚出,弥漫在她美丽的面容。
沈文清侧眸看她一眼,“有哮喘的人少抽烟。”
谢蔷手肘晾在车门边上,将吹乱的发丝捋至耳后,指间夹烟,懒洋洋地托着脑袋,倦意很浓。
“新药副作用太大了。”她说。
从洛杉矶到南城,十九个小时的机程,她就没一分钟是清醒的。
不靠抽烟打发,这日子压根没法过。
沈文清说“虽然你已经通过了评估测试,但停药容易产生戒断反应,之后会根据你的情况逐渐减少药量。”
谢蔷耸耸肩,不可置否。
驶入市区,眼前的高楼景象逐渐变得清晰。撞上早高峰时间,高架上车流密集,远远望去,宛如蜿蜒的黑色河流,四通八达地贯穿整座城市。
沈文清忽开口道“说实话,我有些意外。”
谢蔷侧眸看他,“什么”
“你会主动提出要回来。”沈文清说。
谢蔷汲了口烟,猩红火光在她指间闪动,袖口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收上去一截,露出半段纤白手腕。
尽管随着时间流逝,疤痕已经褪得很淡,但仍然不难发现,那上面一道一道深浅交错的伤口。
谢蔷偏头望向车外,风景在她眼中飞退,如光掠影。
她轻声说“就像你说的,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洛杉矶的别墅庄园里,每天放放羊,数数牛,日落西山的时候吹着蒲公英荡秋千,然后等待第二天太阳升起,一日复一日……那样我这辈子就算废了。”
沈文清唇角微弯,欣慰地说“看来你是真想通了。”
沈文清从裤兜摸出个什么,递过去“对了,这是你之前在国内用的手机,我托朋友修好了。”
谢蔷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在洛杉矶那两年,她断了和国内的一切联系,毫无预警地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身边相熟的朋友都快找她找疯了。
短暂开机画面闪烁后,积压上百条的信息瞬间疯狂涌出。
手机直接被卡爆,一条还没显示完,立刻被另一条刷下去。
提示音足足响了十分钟,谢蔷掌心被机身震得发麻。
界面堆满了各类微信、短信、未接来电提示,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一个备注为“明修”的名字。
她点开对方的微信头像。
背景是他们的合照,那年她还在读高一,男生背着她走在回家路上,头顶星空夜晚,路灯昏黄,校外的林荫小道树影婆娑。
她抱着男生的脖子,下巴搁在他颈窝里,笑容很温柔。
男生鼻梁高挺,唇薄如锋,深深的双眼皮开成扇,唇角微扬,清冷又骄傲。
从上到下,99+的未读消息,从两年前她突然消失的那一天起。
明修谢蔷,你在哪里
明修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明修为什么放弃慕尼黑的比赛
明修谢蔷,你答应过我你会回来的。
明修我去了伯克利,他们告诉我你根本就不在那里!
明修两个月了,谢蔷,你到底在哪里
……
谢蔷一条条往下翻,屏幕微光在她瞳眸中闪烁。男生从小便不是好脾气的那一挂,甚至说脾气很坏也不为过,自恋、自大、幼稚、自以为是、臭屁还傲娇……所有被宠坏的少爷脾气他应有尽有。
因为柳谢两家是世交,从小他们就定了娃娃亲。她九岁那年柳明修八岁,打从第一次见面,他们就相互看对方不顺眼,每天都致力于该如何把对方弄死的伟大事业上。
后来能牵手成功,实属太阳从西边升起,哈雷彗星撞了地球,母猪爬上树来了一段野狼dis再串烧江南style一样的奇迹。
谢蔷自己也不敢相信,臭屁如柳明修那种人,谈恋爱以前对你爱答不理,谈恋爱以后却时时刻刻守着手机,超过三分钟不回消息铁定能把他气得炸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小学鸡是一只成熟稳重的小学鸡。,,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二十九章
酒席七点半开始,他们来时七点,包房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柳宋两家的亲友。
现场请了乐队演奏,大提琴手是位很年轻的女孩。
等外婆过来的这阵子功夫,柳明修带谢蔷跟家里的亲戚打招呼。总归是些三姑六婆,七大叔八大姨,谢蔷离开那两年,和国内断了一切联系,她突然出现在寿宴上,免不了被亲戚一顿关怀询问。
谢蔷笑得脸都僵了,趁谈话空隙,偷偷伸手去掐柳明修的腰,让他赶紧把自己从亲戚堆里捞出去。
谢蔷在长桌前拿吃的,柳明修两手随意落在兜里,目光望着乐队方向“我觉得她拉的没你好。”
谢蔷拿蛋糕的手顿了顿。
柳明修淡淡地说“就这首波珀的《波兰舞曲》,快板不够干净利落,右手换弓痕迹明显,运弓不干净;这首曲子对演奏者在力量上的要求相当高,她做不到那样强弱鲜明的对比。”
“除了音准还算准确,演奏技术甚至还不如你九岁的时候。”
谢蔷九岁那年,第一次在晚宴上和柳明修相遇,演奏的就是这首《波兰舞曲》。
快板一般很能考验演奏者的技术,左手指板上的音准和灵敏,左右手配合,右手换弓与运弓的分配。
那年谢蔷只有九岁,接触大提琴不到两年,虽说一直有练习钢琴的底子,但一个九岁的孩童能将《波兰舞曲》这样具有一定技术难度的曲子毫无瑕疵地呈现,在当时确实惊艳了不少人。
谢蔷没想过柳明修竟还记得。
她将一小只提拉米苏夹进餐盘,没什么情绪地道“小时候老师很严厉,每天练琴至少八个小时起,每天要把当周回课的内容每一个练习两百遍,练不完不准回家。”
“有时候不小心起晚了,并不是将所有时间往后延,而是把休息时间减少一小时,除却上厕所、吃饭、喝水、把琴拿出来给弓子上松香的时间,除非手酸得动不了了,否则绝对不休息。”
从她十三岁在各大国际赛事中崭露头角开始,她一直被外界冠以“天才大提琴少女”的头衔。
但天赋重要,努力也一样重要。
很小的时候老师就对她说过,音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柳明修唇角微扬,“所以我才喜欢你啊,谢蔷。”
谢蔷怔住。
柳明修望向她,“你和那些总喜欢追在我身后转的女孩子不一样。”
她的努力,她的认真,放学课后的音乐教室里,他偷偷趴在窗边,看着她每天完成那两百遍的练习内容,她哭着拉四个八度的音阶,再哭着拉双音四个八度的音阶。
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将《波兰舞曲》演奏到那种地步,背后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不是那些为了追求他,临急临忙在外面的培训班交了钱,花重金买了一把好琴,每天装模作样地练上几分钟,却连最基本的《小星星》都拉不好的女孩们。
从她九岁那年在晚宴上风云不惊地演奏《波兰舞曲》开始,她流着泪,琴弦打磨十指连心的痛,直到站上国际舞台,闪闪发亮的那一刻开始。
他就觉得,他愿意为这个女孩付出自己一生的感情。
谢蔷对上他的目光,有那么一瞬,她竟想逃避。
她慌忙别开脸,一不留神,手肘撞到身旁的宾客,脚下的三寸高跟鞋趔趄了几步,整个人踉踉跄跄地朝后倒。
柳明修反应过来,迈一大步上前,臂弯环住她的腰。
柳明修微微皱眉,“没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的关系,她还没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他,眼睛有些泛红。
过了会儿,谢蔷推开他,朝后几步站稳,匆忙整理自己的裙摆。
“……没事。”她说。
柳明修觉得她今晚反应不太对劲,问“怎么了被刚才那人吓着了”
谢蔷摇摇头,低声说“没什么。”
包房外传来人声,应该是他父母和外婆到了。
柳明修望了眼,自然而然地去牵谢蔷的手,“走吧,带你过去。”
谢蔷没动作。
她站在原地,缓缓把自己的手从柳明修掌心里抽回来。犹豫许久,她抬眸望向他,“柳明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谢蔷抿抿唇,艰涩地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时候我不小心把《波兰舞曲》拉跑了调,你还会喜欢我么”
柳明修稍愣。
似乎没想过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谢蔷举办过无数场大大小小的个人全国巡回演奏会,包括在国际舞台上参加的音乐大赛,从没有过任何一次失误。
这样不自信的设问,不该从她的口中提出。
他朝她笑着,语气轻松“谢蔷,当初你要是连《波兰舞曲》都拉不好,今天主动提出解除联姻的人就该是我了。”
“……”
谢蔷沉默着,嘴唇抿得更紧。
柳明修过来牵她,“走吧,我外婆来了。”
外婆八十岁大寿,柳铭诚和宋阮是一起到的酒店。
宋阮见到谢蔷,颇为惊喜地道“小蔷也来啦”
谢蔷对他们笑了笑,“叔叔阿姨。”
自从上次柳明修闹进了医院,宋阮一直在操心两个孩子的事儿,今天见到谢蔷,她一颗心便安定下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