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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天雪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靓仔牛奶糖
晚来天雪
作者:靓仔牛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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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天雪 第一章回府
周家别院。
入夜以后,雪下得更大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越发显得庭院空寂。
屋里通着地龙,温暖如春。周雪瑶用过晚饭,现下穿着桃红夹袄在灯下绣着花。
丫鬟绿萝立在一边,见自家小姐手眼合一,正绣得酣畅。过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姑娘,歇会儿吧,都绣了一下午了,您的眼睛都红了……”
绿茗听完姐姐的话,忙奉上一杯热茶,“姑娘,歇歇吧,您身子本来就不大好,就别熬着了。”
周雪瑶放下手中针线,接过热茶,微微抿了一口,热气袅袅,眼睛的酸胀才稍稍缓解了一些。说是绣花,不过是借此分心,不去想那些烦心事罢了。
“雪还下着么?”周雪瑶放下茶杯,轻叹了一口气。
“姑娘,雪下得正大呢!”绿萝回道。
“今儿可是母亲来信儿了?”
“还说呢,”绿茗噘嘴道:“这个月那边儿都催了两次了,夫人让刘嬷嬷来接姑娘回去呢!”
“呦,听你这意思,还想一辈子赖在庄子上不走了怎的?”绿萝捂着嘴笑道。
“姐姐!”绿茗嗫嚅道:“我、我还不是怕姑娘回去在东院吃亏么……”说完眼圈红了。
“莫说了,也是时候回去了。”周雪瑶收起绣棚,又抿了一口茶。
“姑娘的病还未大好,就这么回去怕是要留下病根的……”绿萝眼圈也红了,若不是半年前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姑娘也不会大病一场,躲到庄子上来养病。这些日子天儿又不好,姑娘的病情反反复复,昨晚又梦魇了……
周雪瑶看着眼前的姐妹俩,心里的悲苦满得要溢出来,却还是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想那些没用的了。收拾收拾,都去睡吧。”
听得这话,姐妹俩稍稍宽了心。今晚是绿萝守夜,熄了灯,她和衣躺在塌上,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轻浅的呼x1。周雪瑶却是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快天亮时,才浅浅睡了过去。
***
正如周雪瑶所料,过了几日,绣着周府字样的两辆马车停在庄子外,刘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走了下来。
绿萝见此情景,赶忙来禀报,“姑娘,府里来人要接您回去呢……”话里的惊讶大过惊喜。
周雪瑶正坐在软榻上看书,那书也不甚有趣,讲的是大梁各州县的风土人情,地理府志。听了绿萝的话,她便合上书,放到案上,漫不经心道:“去请进来吧。”
客厅里,周雪瑶敛着眼喝茶,抬头望向门口,正巧刘嬷嬷带着丫鬟进来。那刘嬷嬷长着一张圆盘脸儿,眼睛滴流圆老打着转,凭空多了几分jing明,再说她那薄嘴唇,与这圆脸极其不搭,这下倒好,又添了一点儿刻薄。
刘嬷嬷走到客厅中央停下,向周雪瑶施了一礼,道:“老奴见过三小姐。”
周雪瑶微微一笑,点点头,说:“不必多礼,刘嬷嬷,快坐。”
刘嬷嬷翕动着嘴,看着周雪瑶道:“老奴就不坐了。此次前来是接三小姐回府的,还请姑娘快些收拾东西,趁着天se尚早,随老奴回去吧。”
周雪瑶不急不慢,又喝了一口茶,方道:“怎的这般着急?嬷嬷你也知,我受了惊吓,大病一场,如今这病未愈,怕是回府会将病气过给父亲母亲……”
刘嬷嬷早就知晓她有这番说辞,紧接着说:“自打小姐来了庄子养病,也有半年了吧,老爷夫人日日惦记着您,都盼着您回去,阖家团圆呢。且说您的病,小姐莫担心,老爷已寻来名医为您医治,回府养病难不成b在这庄子上还好么?若小姐还想多留些时日,怕是不知几时才能回去了!”最后一句话,刘嬷嬷加重了语气,那意思就是说,姑娘最好识趣些,今天有人请你回,若是不从,以后就没人请了!
刘嬷嬷说了一大溜,那薄嘴唇动个不停,活像离了水的鱼翕动着嘴在临si挣扎。她见周雪瑶有所动容,又添了一把火,道:“若老奴没记错,姑娘已有十七了吧,怕是贵人多忘事,过了年二月初八可是苏姨娘的十年祭,姑娘这做nv儿的也该回去祭拜……”所谓打蛇打七寸,这是暗讽周雪瑶不孝呢!
周雪瑶哪能忘了生母的祭日,苏姨娘去时,她不过七岁光景,那时她虽小,却也记事。生母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周雪瑶一时失神,竟落下泪来。
绿萝绿茗见姑娘如此伤心,暗地里将刘婆子骂了个半si,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雪瑶缓过神来,低头拭泪,随即吩咐绿萝绿茗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府。
主仆三人起身去了楼上,谁也没留意到刘婆子嘴角的一抹y笑。




晚来天雪 第二章诡计初现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两只箱子。姑娘的衣裳,妆奁匣子,绿萝都贴心的收好。虽说姑娘在庄子上养病有半年之久,但府里每月都送来贴补用度、当季的衣裳,一样不差。
绿茗把姑娘的绣品放置另一个箱子,又添了姑娘平日看的几本书。
周雪瑶看着院中的两口箱子装上马车,又回头望望眼前这座自己住了半年的小楼,心绪难平。
刘婆子见周雪瑶悲春悯秋的样儿,登时没了好脸儿,上前催促道:“姑娘,时候不早了,积雪未化,怕是不好赶路。如此一耽搁,天黑没准都到不了家呢!”
周雪瑶点点头,由绿萝扶着踩上软墩上了马车。
***
路途不远,可积雪尚存,马夫小心地驾着车,不图快,倒也行得稳当。如此一来,到了周府已是两个时辰后,果真像刘嬷嬷说的天都黑了。
只见周府大门口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底下站着一个妇人,周雪瑶下了马车,那妇人连忙施了一礼,道:“见过三小姐。”
周雪瑶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妈妈,这李妈妈不是旁人,正是周雪瑶的n娘。当初她外出养病,母亲不允李妈妈相随,说是人多事杂,李妈妈也只好留下来照看润园。
今日得信儿说是姑娘从庄子上回来,早早的就在府门口等着了。
周雪瑶上前搀了李妈妈的手,再抬眼已是泪珠打转。
李妈妈仔细打量自家姑娘,高挑又单薄,原本就没有几分血se的脸现在更显苍白。李妈妈心伤,这哪是养病去了,分明是受苦去了!李妈妈拉着周雪瑶关切地说:“姑娘,快进府来,外边起风了,冷得很!”
周雪瑶本穿着大氅,李妈妈一提才觉着冷,便扭头吩咐刘嬷嬷卸行李,自己则带着绿萝绿茗进了府。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周雪瑶早已疲惫不堪,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李妈妈:“父亲母亲可在家?”
李妈妈一听便知,这是归家的nv儿想去给父母请安,她欣慰道:“老爷跟朝中几位大人吃酒去了,还未回来;夫人早来了信儿,说姑娘回来不知什么时辰,只让姑娘早点歇下,明日一早再去夫人那儿也无不可。”
周雪瑶点点头,又道:“不知我那院子收拾利索了没有……”
李妈妈咧嘴笑,“姑娘可放心吧,今儿我是看着丫鬟们收拾的,保准儿跟姑娘走得时候一模一样!”
周雪瑶的院子便是李妈妈照看的润园,与庄子的居所一样是一座两层小楼。前有假山林,并排有揽月湖,开窗即见湖光水se。院子不大不小,本是苏姨娘的居所,后来她因病去世,周雪瑶也没从润园搬出来,直到十六岁那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主仆二人说着话,拐过主院走了没多大一会儿,便到了假山林。周雪瑶脸se一变,想起无数次自己深夜梦魇见到的那个黑se人影,一时间呼x1急促,两gu颤抖,眼中的惊惶一览无余。
李妈妈料想姑娘是想起了当日情景,忙抓住姑娘的手,道:“姑娘莫怕,咱们都在呢……”说完扭头朝绿萝绿茗使了个眼se,加快脚步往润园去。
到了润园,周雪瑶出了一身的冷汗,更显疲惫。李妈妈吩咐绿萝绿茗去打水,好让姑娘洗漱过后早些歇息。
周雪瑶洗漱过后坐在床上,看着两个丫头忙前忙后,安置从庄子上带回来了首饰、绣品和衣裳。一切都好像是旧时光景,心境却早已不同往日。周雪瑶知道,母亲着急将自己从庄子上接回府,恐怕不只是姨娘的十年祭要到了。想到此,她有些重回虎口的无力感。
李妈妈见姑娘神游天外,忙提醒道:“姑娘可是饿了?先歇会儿,老奴这就去传些饭食来。”
周雪瑶点点头,起身坐到罗汉榻上,喝了口茶。
李妈妈动作也快,不一会儿,便领着两个丫鬟抬着食盒上楼来。李妈妈知道姑娘口味清淡,就装了清粥小菜外加一碟油卷。说是清粥,其实里面还加了瘦r0u,周雪瑶见此皱了皱眉,浅尝一口却没有腥味儿。再说那爽脆的小h瓜,淋上香油麻油,撒点盐和芝麻一拌,满碟翠se直教人食指大动。周雪瑶就着小菜吃了两个油卷,又喝了一碗粥。用过晚饭,她没再拿起针线,今日赶了好久的路,确实是乏了,便吩咐丫头们明日再拾掇,早早歇息去。
躲在庄子上养病时过得忧心忡忡,害怕自己一睁眼又回到那吃人的周府。如今自己回来了,却又觉得心安。毕竟是自小长大的地方,多少有些感情,看来往后要走一步是一步了。周雪瑶昏昏沉沉睡过去,倒是一夜好眠,没再梦魇。
***
再说那刘嬷嬷吩咐完小厮卸车,自己进了周府直奔东院而去。
东院的竹园正是周家老爷夫人的居所。周夫人钱氏早吃过了晚饭,现下正在窗边修剪早前丫鬟珍儿送来的腊梅花枝。这花入冬初放,如今开得最盛。听得外边丫鬟打帘子的声音,钱氏回头一看,刘嬷嬷进得屋来,屈膝见礼道:“老奴给夫人请安。”
钱氏转过身,继续手上的活儿,并无半点惊异。过了一会儿,才道:“起来说话吧,怎么那小蹄子肯舍得回来了?”
刘嬷嬷忙起身凑到跟前儿,满脸堆笑道:“是老奴提醒三姑娘,过了年二月初八是苏姨娘的十年祭……”
钱氏偏头听着刘婆子的话,一时出神,竟失手剪下那枝桠开得最盛的一朵腊梅花,醒过神儿来,钱氏心痛不已,厉声喝道:“好端端的,提那si人作甚!”
刘婆子自知失言,故作为难的开脱道:“只怕老奴不提,三姑娘还不肯回来呢……”
钱氏扔了剪子,不悦道:“那小蹄子呢?”
刘嬷嬷不敢再乱说话,恭敬道:“现下估计是回润园歇着了。”
“哼,”钱氏走到塌前坐下,喝了一口热茶,“得亏前计未成,要不还真可惜这一块儿大肥r0u了。”
“夫人的意思是……”刘嬷嬷不免好奇,问道。
“她的'福气'在后头呢!”钱氏y冷一笑,眼睛亮得刘嬷嬷心里发颤。
要说那未成的前计,也是钱氏ga0得鬼。她本是商家nv,家中经营玉器生意。可惜家中人脉单薄,直到钱氏十五岁及笄那年,钱父钱母才老来得子,取名钱随。身为家中唯一的男丁,钱随自小被钱母宠得没了边儿,未及弱冠便吃喝p赌样样在行。加之钱父三年前过世,钱随掌握家中生意,更是花钱如流水。后来要不是钱母收回大部分玉器铺子,怕是钱随早将钱家的家底儿掏了个空。钱随见在钱母那儿要不到钱,就把主意打在了自家姐姐身上。一次两次,钱氏还能给,毕竟掌握周府中馈,可钱随变本加厉,钱氏这边儿就捉襟见肘了。
钱氏无奈,跑到钱母那儿哭诉。钱母更是拿钱随没办法,但是无意的一句话提醒了钱氏。
“也该给你弟弟定门亲,让他收收心了。”钱母叹了口气道。
钱母说得简单,可京城的商户nv,谁不知钱随的为人,更别提京城贵nv了。
钱氏在心里盘算着,想到了润园的周雪瑶,眼睛一转就计上心来。可惜只欠东风相助,也正巧,到了三月,周府长子周嘉明进士及第,被当今圣上钦点为探花郎。周老爷喜不胜收,当晚便在周府设宴款待亲友,其中自然包括游手好闲的钱随。
周雪瑶也甚是高兴,自家大哥高中,她喜不自胜喝了点儿酒。哪知几杯酒下肚,眼前却模糊起来,头晕得看不清人。绿萝绿茗连忙扶着姑娘往润园而去,殊不知钱随正尾随其后。周雪瑶醉得厉害,几近瘫软在地,还嚷嚷着要吐,两个丫头搀着姑娘到那假山前的凉亭坐下,绿萝让绿茗赶回润园喊李妈妈过来,自己则守着姑娘。
凉亭旁有一方池塘,早春三月,冰雪初融,池塘中也只有残荷。微风拂过池塘,带着些凉意,周雪瑶的醉意减了三分。
主仆二人又起身往润园而去,绿萝还劝道:“姑娘坐着醒醒酒再走吧,绿茗和李妈妈还没来呢……”
周雪瑶r0ur0u发晕的额头,搭着绿萝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不了,再吹会儿风,怕是要伤风了。”
刚走到假山林前,在暗处猛地冲出一道黑影,直奔周雪瑶而来。那黑影不是旁人,正是钱随。说时迟那时快,他两手抓住周雪瑶的肩膀,顺势一扭,一手搂腰,一手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往假山里走去。周雪瑶直觉天旋地转,周身萦绕着一gu酒臭味儿,恶心得她几乎要吐出来。
绿萝大惊失se,忙疾呼:“姑娘,姑娘!”
钱随这才想起还有个丫鬟没解决,扭身抬腿踹了跑过来的绿萝一脚。绿萝被踹到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唔,唔……唔……”周雪瑶的嘴被钱随紧紧捂着,一时呼x1不上来,脸也憋得通红。
“啊!”只听身后那人骤然一声痛呼,周雪瑶被狠抛了出去,失去了桎梏的她咳嗽几声,这才觉得呼x1通畅了起来。扭头一看,只见又一个黑影抬脚踢了地上那人一脚,钱随接连受了两脚,只怕是肋骨都折了两根,连忙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说着就p滚尿流的跑了。
那后来的人影走近周雪瑶,“姑娘……”哪知话还未说完,只听不远处的绿萝和从润园赶来的绿茗,李妈妈隐隐约约地喊着:“姑娘……姑娘……”
那人脚步一顿,身子随即向上一翻,便无影无踪了。
绿萝捂着肚子小跑着过来,见周雪瑶发髻散乱,脸庞苍白,身上脏w还破了几个口子,正惊慌失措地坐在地上,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绿茗跟李妈妈也赶了过来,三人赶忙扶起地上的姑娘,匆匆往润园而去。
当晚,受到惊吓的周雪瑶发起高烧,如此缠绵病榻半个月都没见好。为防流言蜚语,有损声誉。周雪瑶让丫头们对外宣称是吃醉了酒,得了伤风。
后来周雪瑶自请去庄子上养病,这一待就是半年,病未痊愈,还落下了梦魇的病根。




晚来天雪 第三章定亲
钱氏原本是想着,让自家弟弟借酒醉之名占了周雪瑶,如此一来,周雪瑶便不得不下嫁,钱随得了美娇娘也该收收心了。哪知节外生枝,到手的鸭子飞了,自家弟弟还折了两根肋骨,赔了夫人又折兵,说起来实在憋屈!
看着钱随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样子,钱氏直觉心烦,但是钱随身卧病榻,想来也能消停一段时日,钱氏心里又宽慰不少。不过这可把钱母心疼坏了,钱随本就是她的心尖子,这一下子断了骨,钱母更是撒泼不g,直骂钱氏出的馊主意,险些断了钱家的香火。钱氏无法,谁让自己做了亏心事,只得打开私库,把药材补品变着花样儿的往娘家送。
周老爷看着夫人整日愁眉不展,更是频频往娘家跑,以为钱家出了什么事,他问了几次,寻思能帮上一把。钱氏一开始还想瞒着,毕竟周雪瑶是他亲nv儿,哪怕再不受宠,也冠着周府三小姐的名号。可钱氏躲躲闪闪的眼神儿,使得周老爷生疑,y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钱氏无奈,只得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钱氏料想周老爷会生气,但没想到周老爷大发雷霆,扭身往钱氏脸上甩了一巴掌。直打得钱氏眼冒金星,跌倒在地。
周老爷打完钱氏,犹觉得不解气,还一挥手打落钱氏最喜欢的天青釉长颈瓶,“啪啦”一声,瓷瓶落地,摔了个粉碎。钱氏听见声响,先是一愣,随即嚎哭起来,心里五味杂陈。
周老爷愤愤不平,一拍桌子怒道:“哭,哭什么哭!贱人,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钱氏一听这话,连忙跪下抱着周老爷的k腿,哭道:“妾身知错,妾身知错……”
周老爷一脚踢开钱氏,走到桌边喝了口凉茶,冷声道:“知道就好,好生看管着你弟弟,若再打雪瑶的主意,我定饶不了他!”
钱氏爬起来,连连磕头,哭着说:“妾身知道了。”蓦地又想起什么,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周老爷道:“您刚说的'大事'是何事?”
周老爷一瞥地上的钱氏,m0m0嘴边的小胡子,轻蔑道:“你可知京城炎武侯?”
钱氏擦擦眼泪,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可是当今太后的侄儿,炎武侯爷傅鸿光?”
“不错。嘉明进士及第那晚,炎武侯爷曾带着世子来府中吃酒……”说到此处,周老爷颇为得意地笑了笑。
“可是,这跟三姑娘有甚……”钱氏话没说完,倒x1了一口凉气,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侯爷看上了咱家三姑娘?”
周老爷点点头,眼光中带了点赞赏,“说得不离十。”
钱氏沉默,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得亏前计也成,否则自己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原来钱府设宴当晚,炎武侯带着世子登门贺喜。侯府世子傅君亭曾与周嘉明师从景yan先生,有同窗之情。后来傅君亭弃文从武,入了行伍,两人联系才渐渐少了。
前厅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侯爷有了几分醉意,周老爷见此,陪笑着说:“下官近日得到一副万里江山图,说是出自前朝知府李文远之手,不知侯爷是否有兴趣品鉴一二?”
那老侯爷本是武夫出身,却偏好风雅,喜欢收集文人字画。听得周老爷所言,借坡下驴道:“乐意之至。”
二人一前一后往东院周老爷的书房走去。也赶巧儿,周夫人安排后宅几个姨娘和未出阁的姑娘们在东院竹园吃席面。周雪瑶喝了几杯酒,倍感不适,起身向钱氏告辞回润园去。
老侯爷看着那个从偏厅旁的小角门离去的佳人,眼睛都冒了光。他拉过周老爷,伸手一指,低声道:“那位可是令ai?”
周老爷定睛一瞅,随即回答道:“正是小nv,家中行三,名雪瑶。”
老侯爷呵呵一笑,看着周老爷道:“令ai国se天香,貌美无双,真真是个妙人儿……”
周老爷一听这话,知道老侯爷对自己nv儿是兴之所至。再想想自己官场沉浮十多年还是个副都御史,周老爷有立马有了刻意拉拢的心思,他谄媚道:“不如让小nv到府上侍奉侯爷,红袖添香,不失为一桩美谈……”
傅鸿光挑了挑眉毛,随即笑道:“这没名没分,岂不委屈令ai?本侯年过四旬,发妻过世多年,想来令ai正当大好韶华,也该许配人家了,不如嫁与本侯做续弦。不知周大人意下如何?本侯前些日子得知,礼部尚书致仕,位子空缺……”
周老爷一听,喜出望外,连连答应。本想着周雪瑶当个侍妾就拜佛烧香了,侯爷竟然许给正妻之位!更何况尚书之位,多少人求而不得,自己可真是遇见贵人了!周老爷又详细问了三书六礼,提亲嫁娶事宜,一一敲定之后,他只觉天上掉馅饼,不偏不倚砸中了自个儿。
醒过神儿来,周老爷这才想起侯爷下个月便要派人来提亲,他赶忙问钱氏:“雪瑶现在何处?”
周老爷一提,钱氏慌了,“哎呦我的老爷哎,三姑娘半个月前自请去庄子上养病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说完一拍大腿,又接着抹起眼泪儿来。
周老爷也着急,嘴角都起了两个火泡。隔日派小厮送了封信给炎武侯府,信中说明自家nv儿外出养病,尚不宜嫁娶;又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雪瑶为侯爷续弦一事板上钉钉,无可更改,还请侯爷把心放到肚子里。
被蒙在鼓里的周雪瑶丝毫不知自己被父母定下了这么一门荒唐亲事。
***
翌日清晨。
周雪瑶起了个大早,换上素底罗裙,又命绿萝梳了堕马髻,cha了一支梅花样白玉簪子,耳朵上一对珍珠耳坠,晶莹剔透,圆润细腻。收拾妥当,便带着绿萝往东院去。进了院门,洒扫的婆子丫鬟停下手中的活儿,给三姑娘见礼问好,周雪瑶脚步不停,只点点头。
钱氏知道周雪瑶会来,也早早起身等着了。听得丫鬟珍儿打帘子的声音,只见一道身影不疾不徐地穿过游廊,进了屋里。周雪瑶收拾好神se,见到钱氏,磕头请安,然后抬头浅笑道:“母亲,nv儿回来了。”
钱氏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儿,肤若凝脂,眉如远山,唇红齿白,最妙的是那一双眸子,形状优美,眼尾还微微上g,眼珠极黑,且泛着盈盈的光。钱氏再一细看,就是身板太单薄了,也不知经不经得起那人折腾……
周雪瑶看着钱氏对自己点头称好,忽而又皱眉思虑,一时心下不安,正待开口打破满室寂静,钱氏却回过神儿来,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又拉起周雪瑶,携着手故作忧心地说:“病可好些了?可还吃着药?”
“劳母亲牵挂,病已大好,不过总是梦魇,还吃着安神的方子。”周雪瑶不敢隐瞒,低眉顺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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