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欢的合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和欢
而叁天前李月鸣过来医院找她,没有说这么长篇大论,语气也毫无指责,可每一字每一句,也全都像凌迟的刀,刺戳她的心。
李月鸣说道:“子时准备赴死,华小姐。”
“我是陪着他走过来的,遇到你之前,他做事确实越来越过火。但遇到你之后,我发现他慢慢变回最初那个人。”
“你治愈了他,华小姐,我不止一次感动你们之间缘分的奇妙,并深深地感激你。”
“子时罪不至死,华小姐请你不要放弃他。”
“现在只有你能劝服他。”
可昨天付子时约她,她听到他的忏悔时,依然恨得恶毒地咒他去死,她说她绝不原谅他,还说要亲手杀他,是再将他往死路上逼。
他滥用私刑,他杀过很多人,他为报仇贩毒,他逼死她父亲,江毅和李月鸣说他罪不至死,其实只是立场不正的开脱,他自己反倒很清楚,他是该死的,他说他早就该死,而她也觉得,即便是死,他也是死有余辜的。
但这天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看到时钟越来越接近9点,她想起李月鸣说他在晚上9点就会行动,她忍不住地发抖,没有一刻不想拨通他的电话阻止他,她非常确定,她不想他死的。
她不停地留意手机和挖痕工作台消息,终于在半个钟前,她赌赢了。
第一次见杨真以后,她就窃入商业罪案调查科的数据库拉取她的相关资料,然后再通过挖痕分析,系统显示她有过半可能是黑警,所以她将隐有木马程序的u盘交给她。
现在看来,杨真不仅是周卓士的人,周卓士还真如付子时所直觉的那般,将u盘插进了电脑,还将电脑联网,千万分之一的几率也发生,老天实在眷顾,难怪他总会那么笃信地说,冯铭会醒。
“华小姐,子时收到你的消息了,他现在和周卓士谈笑风生,暂不会行下策。”李月鸣带一丝感激回复她。
就在不久前付子时下车以后下意识抚一抚心口,似有心灵感应般,才走两步就突然顿下脚,抿紧唇想一想,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就看到他阿欢的短信。
他手一抖几乎拿不住手机,然后怔住,接着有大笑的冲动,抬头再看一眼那暖黄的路灯,眼泪就流下来,润泽他死灰的心。
和欢的合欢 最后的审判
注定是一场迟到23年的审判,付子时和邓豪伟收网行动的部署进行得寂静悄悄又密不透风,务求一击即中。
所以直到元旦前夕,付子时才抽出一点时间去见心念不已又思之若狂的人。
他来到冯铭的病房外,从门上透明看到华落欢正拿一块热毛巾认真地给冯铭擦身子。
他闪离门口,靠在墙上闭上眼长长久久地呼吸,已经丧失了所有勇气。
罢休,罢休。
他迈开腿转身离开。
突然病房门在他身后打开,他下意识顿脚,然后转身。
华落欢站在门前面无表情看着他。
“冯铭一定会醒的。”他走上去,嘴角是那丝熟悉的宽慰的笑。
华落欢看着他没说话。
“我是来多谢你的,阿欢,原来你早知杨真的真实身份。”他又说。
“你终于可以亲自报仇,而且,阿欢,你会救很多人,为很多人伸冤。”他又宽慰地笑。
“我并不确定的,我当时只是为了把你送进监狱,给冯铭讨回公道。”华落欢终于开口。
付子时就低下首去,最后还是扯开嘴角抬起头来,归于往日的平静:“会的,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华落欢有点控制不住地呼吸紊乱,突然冷笑道:“知道我为什么可以确定那就是那个恶魔的地址吗?”
付子时回视她。
“因为我还收到程序发回我被那群禽兽强暴的照片,”她美眸里充斥往日那样对他浓烈的恨,天知道前几天看到那些照片以后,她是怎么平复下来的,“360度无死角,我像牲口一样躺在那张床上……”
“不要说了阿欢!”付子时再无法平静,后退一步扶着额头气喘吁吁打断她,“都过去了,你已经好了,不要再想起它,也不要再说,你没做错任何事,不要为别人的过错惩罚和折磨自己。”
他重新走前一步看着她,想抬手最后一抚她的脸,稍起意就被他压下,郑重神色道:“而且我向你保证,伤害你的人都会受到惩罚,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他再次宽慰补道。
然后再次转身离开。
“好啊,到那日我要你死在我的枪下!”华落欢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再一次恨得口出恶毒。
付子时就被她话里的恨意挫得沉重一顿,那日他从周卓士私人会所出来,李月鸣肯定地对他说,“华小姐不舍得你死”,他当时天真地相信了,此时此刻他为自己的天真付出惨重代价,一颗毫无感觉,再也不会痛的心。
他迈不动腿,也回不过头,更说不出话,静默一秒犹如一个世纪,终于彻底离开。
最后的审判来得很快,就在一天后,付子时和华落欢的生日当天。
华落欢早上醒来就感觉心惊肉跳不安至极,她像之前那样坐在病床边握着冯铭的手对他说话。
“冯铭,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现在外面放晴了,虽然很冷,但空气很清新,冬景也很好,如果可以一边吃冰激凌一边游逛,一定很有趣。所以你别睡了好不好,醒过来陪我去吃冰激凌。”
“你已经昏睡23天了,冯铭,睡够了,不要再睡了。”
“今天是1月2号了,不知用巧合来形容恰不恰当,你昏睡了23天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我23岁了冯铭,你可以醒过来祝我生日快乐吗?像去年一样,祝我生日快乐,这一次我一定会说谢谢的。”
“你还记得你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吗?我记得是在我11岁的时候,我请班里同学到家里庆祝,没想到佳钦把你也带来了,你当时不怎么敢和我说话,脸蛋还红红的,我觉得你这个男孩子傻傻的,好害羞。”
“后来佳钦告诉我,是你求着她带你来的,她说你喜欢我,想和我交朋友,然后我又觉得你这个男孩子原来好勇敢。”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是我13岁那年,那一次我和佳钦还有你约了去广场玩,我发现有小偷偷一个大妈的钱袋,我叫你报警,我就悄悄走过去提醒大妈,没想到被小偷发现,我以为自己要挨揍的时候,你跑过来帮我挡了一巴掌,还不忘义正言辞地指责那个小偷,我当时觉得你这个小哥哥实在善良又有原则,我觉得我们很像,我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你的。”
“后来你表白,我们成为男女朋友,都还未成年,可是真心地互相喜欢。”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牵我的手时,比我还脸红,我当时又害羞又被你逗得想笑,我当时憋笑憋得很辛苦的,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我猜你没发现,因为你的手心都是汗,我知道你比我还紧张和害羞,冯铭你知道自己当时傻傻的吗?”
“但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会那么紧张,好像你对我的喜欢一直都比我对你的多,是我对不起你。”
“当年因为你的善良和原则我喜欢你,没想到最后,我背叛了原则,背叛了你,不止一次。”
“当时我让你提醒我,提醒我一定不要被病态心理裹挟了意志,你做到了,可是我没做到,我背叛了你。”
“是我害了你。”
“你让我不要向施暴者屈服,你不相信我会爱上他,其实我也不相信。到现在,他也不相信。”
“前几天他向我忏悔,他承认这些年他对我的逼迫和驯服,他说他不知道自己对我是不是爱,但他终于已经知道,我不爱他,我回到他身边只是为了报仇,我恨得想让他死。”
她长久地发呆。
“冯铭,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再提醒我,不要向施暴者屈服。”
“虽然他不是害死我妈妈的罪魁祸首,但他还是滥用私刑逼死我父亲、逼迫我签下协议拆散我们的凶手,他还是一个施暴者,我不可能原谅他,我不能向他屈服。”
“他也叫我不要屈服。”
她又长久地发呆。
“他是要受到惩罚的,而且,他就是该死的。”她一对美眸里闪现寒光,一瞬气喘吁吁。
“冯铭你不要睡了,醒过来好不好,我已经答应你,我会嫁给你,我给你生孩子,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现在周卓士就快被抓了,他也说会给我们一个交代,我的仇终于要报了,你醒过来,和我分享这个喜悦,冯铭?”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谢淼和小娜推门进来。
周卓士还是在最后时刻发现端倪,于是潜往放置计算机的那处名不见经传的平房,欲行毁坏所有证据之计。但付子时亲自盯梢他,将将跟丢,驱车从闹市追到郊野,最后将他的车子逼上了绝境,他们站在那条河流下游最后一个悬瀑边做最后的博弈。
秋收冬藏,但昨晚反常地下了一夜的大雨,河流下游河水翻滚,像付子时和周卓士此时的心潮。
最后付子时击毙周卓士的几个手下,和周卓士执枪而对,他们之间相隔不足叁米。
付子时淡淡道:“周卓士,你该回地狱了。”
周卓士气定神闲微笑道:“阿时你说笑了,周某一直都在地狱。”
“被深爱的人抛弃,就如置身地狱。阿时,你也身处地狱。”他补道。
付子时不露破绽地笑:“还有深爱又怎会是地狱?周卓士,我不是你,得不到就要毁灭。”
周卓士依然微笑:“阿时你想象一下,华小姐会被那个男人脱光衣服,赤身裸体露出那对美乳和身下柔顺的毛发,敞开腿让他不停地插,你真的能容忍?”
付子时执枪的手只有微不可见一瞬发抖,就平静地笑道:“只要是她的选择,我都愿意祝福。”
“因为爱她,所以成全,是吗?阿时,你本来和我是同一类人,奈何遇到华小姐,一生都要被她毁掉,何苦来哉?”
“不,我和你不同,我可以被爱打败,但没有人能击败你,周卓士,我回到海城的前几年你生脑瘤,后几年你警方的同伙又意外身亡,如果不是你气数已尽,你这种杀父杀母无妻无儿又无坚不摧的变态,可能不会折在我手里。”
“你没被任何人打败,你被自己的身体打败了,周卓士,你老了。”付子时缓缓补道。
终于听闻周卓士一丝破绽凌乱的呼气,快速闪身的同时开枪。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但周卓士的子弹打空,而付子时的子弹打中周卓士执枪的手臂。
接着四声枪响接连响起,是付子时毫不迟疑在周卓士四肢补枪。
“是你提醒了我,周卓士,没错,因为我爱她,所以我希望她能幸福,即使那个给她幸福的人不是我。”
“不过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只是非人的禽兽。”
付子时朝周卓士裆部开一枪,是为他母亲。
又开一枪,为落恋。
再一枪,为华落欢。
最后一枪,为所有的无辜者。
周卓士还没死,虚弱但笑道:“阿时,你不遑多让,你设计华小姐签下协议,就注定只是一个强奸犯。阿时,周某会在地狱等你。”
付子时执枪的手终于控制不住一抖,双瞳是最烈的凶光,接着他从周卓士额头往下一路开枪,打出那条曾出现在他梦里无数回,他妈妈明一帆死前被刀划下的伤口形状。
他自11岁受创,19岁开始筹划,直到今天他整整34岁,一场持续了23年的复仇,一个迟到了23年的正义,他用23年光阴,耗尽他15年青春,才换回的正义。
他无喜亦无悲。
“江叔,我终于给爸爸妈妈报仇了。”
他对循着枪声赶过来的江毅和刘大同说。
和欢的合欢 诀别
华落欢坐车随谢淼和小娜往现场赶的时候,攥紧外衣的口袋。
她听到小娜近乎带一点哀求地说:“华小姐,时哥让我们带你过去是想给你一个交代,我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又听到谢淼冷声的警告:“华落欢,时哥不欠你一丝一毫,不要再伤害他,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只是更紧地攥紧外衣口袋没有答话,希望这一段路再长一点,又希望马上到达尽头,让一切赶紧了结。
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等会会怎么做,只余冯铭血泊中那句“不要向施暴者屈服”在脑中不停地闪现,以及付子时嘴角一丝宽慰,重复了无数遍的那句“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她不想他死,她很确定的。
但她最终被这两句话蛊惑。
车子到达现场,华落欢下车看到付子时的时候,心想,如果他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那会怎么样?
而如果他现在彻底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又会怎样?
付子时走上来,先看华落欢一眼,然后牵过小娜,说道:“小娜,周卓士已经死了,你帮你家人报了仇了。”
小娜看一眼不远处周卓士的死尸,流下泪来,“终于。”
“小娜,以后你也要好好生活。”
付子时给朋友拭泪。
小娜看着他,脸现一丝惊恐:“时哥,你想做什么?”
“有些事终归要了结,等会不管发生什么,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让淼淼伤害她。”
付子时捧住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
“小娜,这是我最后一次拜托你。”
在这之前,付子时也私下嘱咐过刘大同:“大同,你也帮你父亲报了仇了,以后可以为自己活了,要和淼淼好好生活,记得帮我照看好江叔。如果等会发生了什么,记住,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要让人伤害她。”
“阿时,我们该走了,豪伟说他们警察就快到了。”江毅挂了电话朝付子时喊道。
“江叔,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了结。”
付子时在最后走向华落欢前,又走到谢淼面前,拍拍她的肩笑道:“淼淼,以后和大同好好过日子,你永远都是时哥的好妹妹。”
终于他走向自己的宿命,华落欢。
最开始他说要给她和冯铭一个交代时,求死之心还不算太重,直到她亲手将u盘交给杨真。至于后来收到她在他赴死前发来的短信,那猛地活过来的心,只是为了从更高处狠狠地往冰潭之底摔下去而已。
“阿欢。”
付子时平静地牵起华落欢的手,牵着她往周卓士尸体的方向走近几步。感到她恐惧发颤又抗拒想逃的身体,他停下来将她的脸按进自己的怀里,逼她看向那个方向,用胸膛和手掌捂紧她两边耳朵,然后抬起执枪的手朝周卓士的尸体射尽枪里的子弹。
之后扔了枪俯在她耳边说道:“阿欢,看清楚了,那个恶魔死了,以后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所以你可以放下了,放下伤痛,忘记所有不开心,从此以后和冯铭好好地过你们的生活。”
华落欢在被他按进怀里听到他强健熟悉的心跳时,恐惧已一瞬消失。在他举枪之前,她下意识闭上眼去,所以完全没有听到枪声,只有他的心跳和她自己的心跳。
“这就是你要给我和冯铭的交代?”
她听到他的声音以后如梦初醒般猛地睁开眼来,那对美眸里寒光浓烈,抬脸看着他,从他怀里出来,后退一步,用刚从外衣口袋里掏出的那把手枪正正指住他的心口。扣动扳机就会打中心脏,再无什么万分之一的几率,他必死无疑。
她的夺命之势背对不远处江毅几人,所以他们没发现这边的异样。
而付子时又那么地平静,根本没有赴死前半丝的挣扎,就连他身后不远处翻滚的河水,都鲜活过他无数倍。
“现在可以了,阿欢。”
他静静看她一会,平静地说道。
华落欢怎么也不能从他过往那么明澈的双瞳里找到一丝波动,爱恨情仇忧伤和绝望,什么都没有,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真以为我不敢开枪?”她恼怒成恨。
付子时又静静看她一会,双瞳里依然地无波无澜,“阿欢,自我逼迫你开始,我们已纠缠太久,是时候结束了。”
华落欢握枪的手终于控制不住地发抖,连嘴唇也颤抖,却问出清晰无比的一句话:“你爱不爱我?”
付子时双瞳中终于有一丝波动,是最大地嘲讽,他在嘲讽什么?
然后他笑着摇头,归于那种诡异的平静:“不爱了。如果有如果,我希望从没有遇见你。”
华落欢这次连呼吸也颤抖,死死地看着他,想从他眼里找到哪怕一丝对她的恨也好,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真的敢开枪!我真的敢开枪!你滥用私刑,你害死过很多人,你伤害了太多无辜,你就是该死!”
她失控地咆哮,双眸里是最大的恨和疯狂报复的光,熟练地拉开保险,食指扣住扳机。只要轻轻扣下,打穿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他就一命呜呼。
“为今日,我早已查好手枪的使用方法。”她一瞬之间恢复冷漠得残酷的语气。
江毅等人终于被她的大声引起注意,他们冲过来。
接着付子时听到似有似无警车声。
“华落欢你疯了?你想干什么?放下枪!”江毅惊怒交加地朝华落欢吼。
接着是谢淼的骂声,刘大同的怒吼,小娜的劝解。
付子时看一眼警车声传来的方向,顺便抬手制止江毅他们。
华落欢依旧死死看住他,连呼吸都不敢,然后手上拿捏尺寸精巧微移,一寸的距离,万分之一几率,那是生和死的距离。他那处中过两刀的心的缝隙,再一次让子弹打穿,会夺他的命吗?
答案是,会。
付子时双瞳重新溢出最大的嘲讽,下一秒重归平静时,在华落欢扣动扳机之前,他手起指动,快速将她抵住自己心口的手枪退膛,又一把夺过,然后看着她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一直退到无路可退,身后就是汹涌翻滚的河水。
昨夜一夜的雨,原来是泪。
“阿时,阿时你想干什么……”江毅几人比刚刚惊恐万倍。
付子时重新将手枪进膛,拉下保险。
他先看向江毅他们,平静地说:“江叔,本来我11岁那年就该死了,直到今天,我已经给爸爸妈妈报了仇,足够了。”
然后重新看向华落欢,“阿欢,不要怕,你没做错什么。”
“从最初我选择以私刑报仇开始,我就做好偿还的准备。”
他将手枪指住自己的心口,华落欢移出的那一寸生死距离,那处伤疤。
“我说过我会尽力治愈你,我是你的伤痛之源,我还给你。”
“阿时,阿时你别做傻事,求你了……”
“时哥,你冷静一点,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时哥……”
“华小姐,你说一句话,华小姐……”
“我要和你了结得干干净净。”付子时手上微动,舍弃那一寸虚假的怜悯,将枪口正正指住自己的心脏。
“阿欢,我不影响你的人生。”
好看的食指扣动,枪响,修长的身躯往后倒去,被翻滚的河水吞噬,那实是润泽他死去的心。
世上再无付子时。
枪响之后是一瞬鸦雀无声,接着一片嚎啕。江毅扑过去,眼见就要跳河,终于被缓过惊恐的刘大同按住,一瞬沧桑的老人在地上抓腾几下,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晕死过去。谢淼也要跳河,被泪流满面的小娜死死拉住,像失狂的母狼,张牙舞爪。
华落欢不同于他们的失控,诡异地平静,她感到口袋里的手机在蠕动,于是掏出来接通,惊喜地确认:“冯铭醒了?”
挂了电话以后就转身往来路大步走离,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平静又淡然。
有枪声在她身后响起,子弹划断她一缕秀发,擦着她的耳朵过,是谢淼举枪射击她,被小娜拉住,手势失准,救她一命。但她似毫无所觉,走到车子旁,拉开车门坐进去,对司机说:“请送我回医院。”
司机是之前付子时安排专门保护她的人,他见自己老板自戕坠河,又见老板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的女人冷漠无比,躁狂怒吼:“贱人,滚!”
华落欢只温言重复:“请送我回医院,我男朋友醒了,我要回去看他。”
“操你大爷,死贱人,滚下车!否则我拧断你的脖子!”
华落欢也不生气,拉开车门下车,往来时路走去。竟好巧不巧地避开了警察,走了一段路出到大道,拦了一辆车赶回医院。
回到医院,她奔向冯铭的病房,看到醒过来坐在病床上的冯铭,旁若无人般冲过去抱住他:“冯铭,你终于醒了。”
冯铭紧紧回拥她,喉间哽咽:“阿欢,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说傻话,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她柔声安慰。
“我们还要结婚,生孩子,我们会一起慢慢变老,我们会有悠长又幸福的人生。”
华落欢从他怀里出来,抬起头来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冯铭,我们结婚吧。”
“阿欢,”冯铭错愕又惊喜。
“你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现在后悔了?”她委屈地问他。
冯铭急忙否认:“不是,阿欢,我是担心你……”
“冯铭,我已经报了仇了,那个人终于死了,他再也不能影响我了,我的心病也好了,我们可以像最初一样,开心幸福地在一起了。”她畅笑着向他宣告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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