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云深
文淑容淡淡道:“她是皇后,这本就是早晚的事儿。且皇上又那般宠她,连祖宗定下的规矩也可破了,她就是管了又怎样?莫不是要我去皇上跟前告状,皇后娘娘擅自做主强塞奴婢给我?越发昏乱了。”言毕,略缓了缓,又沉吟道:“这事儿,便是她不下手,贵妃也不会干看着。她不过是抢在了贵妃前头罢了。”巧慧又问道:“明日人送来了,主子预备怎样?”文淑容坐了起来,道:“打发他们去做杂活,别叫他们上来。”
出了绛雪轩,萧清婉坐在轿中,打起帘子,看着沿路的景色,眼见今日天气甚好,天高云远,北雁南飞,蒲柳衰黄,时有微风拂过,那条条柳枝就轻晃着。她看了一回,就唤了青莺过来,问道:“怎样?”青莺低声道:“娘娘料得不错,那巧慧正是咱们宫里玉秀的表姐。”萧清婉笑了,道:“本宫平日里,总是听玉秀念叨她有个交情很好的表姐在绛雪轩当差,还是个大宫女,就料着不是巧慧便是翠儿,果然是她。”青莺道:“回去就叫了玉秀来么?”萧清婉沉吟道:“这事要急着办了,怕拖得久了,夜长梦多,就叫了她上来。”
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第59章 雪泥鸿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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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至坤宁宫,不想黎顺容却在宫外等着,看皇后仪仗过来,忙不迭的迎上去请安。萧清婉见她过来,心里虽不大耐烦,却也少不得面上应承。明月伺候着下了轿子,倒是黎顺容抢上前来,扶着进了坤宁宫。
走至日常起坐处,萧清婉也不相让,自家在主位坐了,先吩咐宫人去炖茶,才叫青莺搬了一张方杌过来,让黎顺容坐了。黎顺容告了罪,斜着身子坐了,陪着笑道:“娘娘这是才从绛雪轩回来?”萧清婉瞧了瞧自己的裙子,就对青莺道:“这裙子下摆有点起褶子,回头拿去浆洗了,再熨烫过。上身没多久的,别糟蹋了。”青莺应了,黎顺容又笑道:“娘娘如今要什么没有,这裙子不中穿了,再做新的就是了。皇上这样宠爱娘娘,都能接了娘娘去养心殿过夜了,还怕什么?”这话触了萧清婉心头的忌讳,暗暗不悦,面上却还挂着笑影,道:“顺容真是好清闲,有那许多功夫,听那起闲人嚼舌头。”黎顺容没听出她话外之音,仍是一昧奉承。萧清婉听得乏味,就道:“顺容今天过来,只是要跟本宫说这些没要紧的话的?若是没旁的事儿,顺容就请回罢,本宫也乏了。”
黎顺容忙道:“想必是为了文淑容的事儿劳碌了,娘娘虽年轻,也还要留神调养,累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嫔妾今日来,一则是给娘娘请安,连着日子不见娘娘,心里渴想。二来,也是有件事想跟娘娘说。”说着,就挪了挪方杌,凑到萧清婉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前儿夜里,嫔妾到佛堂里去诵经祈福,出来的晚了些。行径御花园时,见着一个小内监鬼鬼祟祟在一株歪脖子松下头影着,倒唬了嫔妾一跳。那小内监见我来,竟也不出来问安,一溜烟的就去了。嫔妾心里疑惑,就走到那松树下头瞧了瞧,只见那地上土地松动,似是被人掘了什么去。又觉着那小内监的身影,倒似是日常在绛雪轩内伺候的。娘娘,您说这事奇不奇?你说这小太监大半夜的在御花园寻摸什么?也不知是谁使的他。”说着就掩口一笑。
萧清婉看着黎顺容,唇角微微上扬,说道:“想来是那太监内急,见着天黑无人,走到那儿净手,事毕拨些泥土遮掩,也是有的。”黎顺容道:“那都是人定时分了,三更半夜的,他不在绛雪轩里伺候,倒走的老远净手?谁信呢!”萧清婉端起青莺才拿上的斗彩瓷盖碗茶盅,揭了盖子,轻抿了几口,才慢慢道:“那依着黎顺容,该是怎样?”
黎顺容道:“他是绛雪轩的奴才,想来是文淑容使了他出来,干些什么不能见光的勾当了。”萧清婉便笑了,道:“顺容这话,在本宫这儿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什么嘴快的人说了出去,再传到皇上耳朵里,顺容要怎样?”说着,见黎顺容仍是不悟,便道:“文淑容见怀着龙胎,她本又受皇上喜爱,顺容自谓可与其匹敌么?再者,顺容说文淑容指使内监夜半行不轨之事,那本宫问你,可有凭证?”
黎顺容连忙道:“嫔妾身边婢女柔儿可以作证,那日是她跟着嫔妾的。”萧清婉笑道:“那旁人也可说,是你指示了柔儿攀诬陷害文淑容。柔儿是你的贴身婢女,她的话不足为证。不独本宫这里,就是到了皇上跟前,也跑不了这几句话的。顺容,可是想好应对了?”
黎顺容讪讪的道:“嫔妾只是瞧见了,拿来说给娘娘当笑话听听。娘娘既说不是,那便不是了。”萧清婉笑道:“本宫又没亲眼瞧见,能说什么?不过是说这个理给你听。顺容往后,也要好好管管自己的口舌,咱们姐妹间说笑也就罢了。只是这说着说着,嘴说顺了,哪日忘了忌讳也说到了皇上跟前去,怕就不好了。”黎顺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便有些坐不住了,强捱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去了。
打发了黎顺容,萧清婉就叫了明月给自己摘了头上的凤冠簪钗,脱了外头的衣裳,就靠着个靠垫斜倚在了板壁上。明月收了衣裳首饰,走来笑道:“娘娘是累了?黎顺容也太不晓事,娘娘已是说了乏了,还只顾坐着不走,倒定要吃两句讪,才舒服。”
萧清婉浅浅一笑,道:“她要说的话都还没说出来,怎么会走。素日里只觉着她为人浊蠢,不谙事体,现下看来倒是小瞧了她。”明月瞧着皇后脸色,试着道:“奴婢在旁听着,黎顺容今儿竟是想要借娘娘的手,给文淑容使绊子呢。”萧清婉笑道:“她是瞧着文淑容有了身孕,皇上与本宫都待文淑容极好,将来再诞下个皇子公主,更不知将她丢到哪里去了,她是亟不可待了。”明月问道:“那娘娘觉着,黎顺容的话可信么?”萧清婉抬起一只手,瞧着腕子上的金包翡翠刻花镯子,道:“该是确有其事的。”
明月想了一阵,道:“奴婢不明白,黎顺容既是要借娘娘的手给文淑容使坏,娘娘为何又说黎顺容说的是实话呢?”萧清婉笑道:“她若要陷害文淑容,尽可拿些易让人信的事儿来说,且必定编排十足了,何必说这连影儿都没有的事儿?这便是说,那日夜里,她是真瞧见什么了。”说着,自己心里也慢慢思量起来。明月见皇后不语,眉头微蹙,便知在想事,不敢多言,立在一旁。
萧清婉想了一回,终是不得底里,就说道:“叫了玉秀上来。”明月出去传了话,不多时就领了玉秀过来。
玉秀在炕前给皇后磕了头,萧清婉笑着令起身,又让明月给她挪了方才黎顺容坐过的杌子,说道:“就坐着说话罢。”玉秀登时满脸通红,连连推辞不敢。萧清婉见她执拗,也不相强,温言道:“近段日子宫里事儿多,本宫也没空见你,最近可好?”玉秀低声回道:“多谢娘娘记挂,奴婢一切都好,各位姐姐们待奴婢也和气,奴婢日日打理了门口的那两缸鱼并廊上的鸟雀,就没别的差事了,奴婢是醒着睡着都想笑呢。”
萧清婉微笑道:“你进宫也算有几个年头了,见不着家人,心里必是想念的。”玉秀道:“宫里的姐妹,没有不思念家人的,奴婢只想着家中父母兄弟都安好,也就顺过来了。”萧清婉笑道:“你倒是会排解的,在这宫里能有这个心地,也算是个福气了。只是本宫依稀记得,你日前说过,你有个表姐在绛雪轩听差,本宫打听出来,可是文淑容身边的那个巧慧?”玉秀连忙道:“都是些琐碎小事,难为娘娘还记着。奴婢日日挂心差事,并没私相授受。”
萧清婉笑道:“你慌些什么,本宫又没责怪你。谁没个兄弟姐妹,能一道在这宫里,无事时相互问问冷热,解解烦忧,是好事呢。就是你常与那巧慧说话,又怎样呢?莫不是进了这皇宫,就不许人亲戚往来了?又不是坐牢房。”
玉秀听皇后话里有话,便低头不语,只静等着。果然萧清婉便低声说了些事,又看着她,道:“你肯去么?”玉秀踟蹰着道:“就怕干坏了娘娘的差事。”萧清婉笑道:“不妨事,又不是叫你那表姐去给文淑容下药,不过是随口打听几句日常琐事,就如闲话家常一般。即便是问不出什么,本宫也不怪你。”
这玉秀原来另存着一段心思:她与巧慧打小一道长大,逢大选又一道选入宫中。初时她去了邱婕妤处,巧慧在柳美人即如今的文淑容处,还只领个杂差。彼时,文淑容还未得宠,邱婕妤得皇上宠爱,连带着自己在宫里行走也风光,姐妹之间也是她事事照拂着巧慧。不想落后邱婕妤坏了事,自己也被打发出来。其时正逢文淑容得宠,巧慧上下使了银子求人,才将她送到了个略好些的去处。日常宫人之间相与,有那一班往日里心存妒忌之辈,常拿了旧日的事儿讥笑于她。倒还是巧慧,每每见着了,就拿话弹压弹压。她心中虽是感念巧慧恩义,却也极不是滋味。如今虽是来了坤宁宫,却只领着个杂差,两个姐妹的境遇竟是打了个颠倒。她便日日处心积虑,只想着往上爬,总盼着能再跳上高枝儿。
她存了这段心思,心里就忖度道:想来也没什么妨碍,就替皇后娘娘干成这件事,说不定皇后娘娘见我能干,能对我青目一二,倒也算是个机遇。便道:“娘娘既看得起奴婢,奴婢自然听命。只是奴婢蠢笨,怕耽误了娘娘的大事。”萧清婉笑道:“本宫能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怕文淑容日常饮食不仔细,于龙胎不利。她又是个小心惯了的,本宫问她也问不出来什么,倒只好借你的口了。就是你也打听不出来,还有太医看着呢,不必忧虑。”说着,顿了顿,又道:“本宫心里想着赏你些什么,又怕你在巧慧跟前露出来,倒让她疑心是本宫使了你去,心存顾虑,有话也不敢说了,还是等事情完了,再说罢。”玉秀道:“奴婢是奴才,替娘娘办事,敢要赏赐?”说着,就磕了头去了。
明月看着玉秀的背影,说道:“这玉秀,是一心想往上爬呢。”萧清婉瞧了明月两眼,笑着没有说话。
到晚间,用过了晚膳,萧清婉只谓今日皇帝午后去了钟粹宫,必然在那儿过夜,就早早梳洗了,散挽着头发,坐在外间炕上,同青莺明月一道针线闲话。穆秋兰拿了烛剪过来,挑了挑灯芯,又给换了一支蜡烛,就立在一边看了一回,说道:“娘娘这双鞋,预备做什么用?”萧清婉道:“做成睡鞋,就在屋里穿。”青莺接口道:“奴婢记得,娘娘那双水绿绸缎绣鹦鹉摘桃的绣鞋,也是娘娘亲手做的,小巧精致的很呢。”
萧清婉便就笑道:“天长无事,做些针线也好打发流光。”穆秋兰道:“明日皇上同着皇族亲贵,往猎苑去打秋围,诸眷属要进宫给娘娘请安。连着三日,来客怕是不少,娘娘早些歇息,养养精神,也好打发来人。”萧清婉道:“这个本宫心里有数,都是王妃诰命,还有那大小妃嫔的娘家人,倒是要留神应对。”说着,就停了手里的针,道:“明日皇上去,都是什么人随行?”穆秋兰道:“大皇子二皇子两位殿下是不消说了,三皇子殿下年岁太小,是不用去的。此外,尚有安亲王、荣亲王、恒亲王与永定王四位王爷,安亲王同荣亲王的两位世子,武陵侯、信陵侯两位侯爷,还有几位将军。”萧清婉笑道:“这么多人,倒是热闹了。”
众人说着话,外头守门的宫人忽然报道:“皇上驾到——!”诸人皆是一怔,萧清婉忙不迭的起身下炕,待要进去收拾,已是不及了,只得先走到门前,跪接了。
赢烈迈步走进坤宁宫,俯身拉了萧清婉起来,见她头上乌云乱挽,只留着一根关顶的珊瑚簪子,身上一件杏色云纹对襟衫,下头没穿裙子,只一条玫瑰紫的绸裤,裤脚散着,就笑道:“才什么时辰,你就收拾了,这便打算睡了?”萧清婉见皇帝并未怪罪,心中略安,笑道:“臣妾见着皇上去了姐姐那儿,想着晚上皇上不过来了,就梳洗了。臣妾仪容不整,皇上莫要见笑。”赢烈拉着她的手,上下看了一番,莞尔道:“天然去雕饰,比之平日里盛装,倒是别有一番韵味。”说话间,就同她在炕边坐了。
赢烈一眼就瞧见那窗边摆着的花篮,就笑道:“这又是你弄的?”萧清婉回道:“是,臣妾因觉着瓶子看腻了,就叫外头的小许折了些柳条,编了这个篮子,插上花摆着,还有些意思。”赢烈道:“倒是有些野趣儿的,这宫里什么都有,只是少见这个。”萧清婉笑道:“皇上不要笑话臣妾小家子气,就是好的了。”因又说道:“皇上这个时候过来,不惹姐姐怪么?”赢烈道:“明日就要去打秋围了,要出宫三日,走前朕想来瞧瞧你。且今日宸妃身上不便当,朕也不好留在那儿。”
说话间,穆秋兰端了茶食上来,萧清婉亲手捧了茶盏与赢烈,就将今日往绛雪轩去的事儿说了,道:“臣妾思量着文淑容怀了身孕,身边怕人手不足,就擅自做主给她添了人,皇上不怪罪罢?”赢烈道:“她晋了位,是该添上份例的,这都是宫制里的事儿,你是皇后,瞧着办就是了,也不必对朕说。原也只是想着你才进宫,怕陡然接手,做不来。如今你进宫也将近两个月了,各样事务,也该熟了。待过上两日,这些事儿过去,你就都管起来罢。”萧清婉心中一喜,面上笑容还是淡淡,道:“皇上吩咐,臣妾自然尽心尽力。”
两人说了些体己话,赢烈又道:“明儿各王妃进宫拜谒,你好生招呼着,若是有些什么不得当的话,就等朕回来再说。”萧清婉低头含笑道:“臣妾同她们是妯娌,自会好好相处。”赢烈听了,微微颔首,转头瞧着窗外黑漆的天色,问道:“什么时辰了?”穆秋兰回道:“过了人定了。”赢烈便道:“叫人上来伺候洗漱罢,朕同皇后就安寝了。”穆秋兰应诺出去铺排。
萧清婉挨到赢烈跟前,欲言又止,先飞红了两颊。赢烈瞧着她,道:“怎的了?”萧清婉含羞低声道:“既是明日要早起出宫,今日就好生歇息,再别做旁的事了。”赢烈就笑瞅着她,道:“为何?”萧清婉低着头,好半晌才轻声道:“昨夜吃皇上弄得重了,到现下小肚子还疼着呢。”赢烈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了,面有得色道:“既是你吃不消,那就依你,咱们今晚便好生歇歇。”言毕,就伸手要去揽她的腰身,被萧清婉笑着躲了。
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第60章 秋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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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还未亮,萧清婉便先起身,打点皇帝行装。因着今日有事,御膳所早早就做下了早膳,司膳抬了过来,萧清婉看着人铺排了,算着时辰,进去请皇帝起身。
赢烈睡梦中忽听有人轻声呼唤,便睁了眼睛,入目是一张脂粉不施的俏脸,就笑道:“你又这么早起来了。”萧清婉笑道:“皇上今日有事,臣妾记在心上的,又怕误了时辰,就起来了。”赢烈便坐了起来,萧清婉伺候着穿了衣裳,就俯下身去要为他穿靴。赢烈扯住了她,道:“有那么些奴才在,你又何必亲自干这个,倒没了你的身份。”
萧清婉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不过是妻子侍奉丈夫,婉儿心里高兴呢。”赢烈在她脸颊上了捏了一把,笑道:“惯会嘴甜的,哄着朕开心。你去叫宫人送了香茶热水进来罢。”萧清婉道:“早预备下了。”就走到门口叫了宫人进来,自己又走了回来,亲自侍奉着皇帝洗脸漱口,又梳了发髻,才同他携手到外间用膳。
宴毕,张鹭生来请皇帝起驾,赢烈又嘱咐了萧清婉几句,便去了。
萧清婉才送走皇帝,便进了内室,让四个贴身婢女伺候大妆,又说道:“今日朝中王公贵胄的亲眷进宫朝谒,你们答应伺候时,务要仔细,若遇上什么不好料理的事,便问问穆姑姑,别自个儿瞎拿主意,失了规矩让人耻笑了去。”那四个大宫女见皇后神色不似往日,忙各自应了。
穆秋兰便在正殿,看着宫女内监洒扫,安放香花果品,坤宁宫中一片热乱。
且说赢烈出门登车,龙辇行至乾清门前停下。二位皇子并诸王爷、世子、两位侯爷同那几位将军早已恭候多时,正各自结伙三五成群的谈天,见皇帝龙辇到,忙各自归班站好。赢烈下车,与众亲贵寒暄了几句,便有禁卫军统领魏晓年上前奏报道:“启禀皇上,禁卫军已整列待发,只等皇上下令。”赢烈便道:“如此,即刻启程。”言毕,又返身回辇,众人也各自登车上马。
先是皇帝的龙虎朱轮金根车出了乾清门,其后是二位皇子的车马紧紧跟随,再后便是四王二侯的车马,那两位世子因着没有加封便同几位将军一起骑马随行。两旁是身着黄衣甲胄的禁卫军,队列齐整,拱卫着车队前行,那魏晓年骑马开道,遥遥领先。所行道路早已净水泼街、黄沙铺道,路上行人尽皆跪拜道旁,俱将头埋在地上,有那胆大的偷眼去瞧,但见那车马浩浩荡荡,内卫皆骑着高头大马,金瓜刀剑,刺人眼目,黄盖华伞,华贵非常,旌旗飘飘,龙形虎绘,尽显天家威仪。
车队缓缓前行,行至晌午时分,才至京东郊玉华山下的黄瀚围场。
一行人离车下马,那总管围场的一众官员早在外候着,一见皇帝下车,立即上前叩拜,山呼万岁。
赢烈问了几句今年围场猎物几许等语,那为首的官员回道:“启奏皇上,今年夏季雨水丰润,草木茂盛,场内各样飞禽走兽都养得十分肥壮,此次秋围定能大获而归。”赢烈便对众臣笑道:“一叶知秋,既然围场内草木茂盛,牲口肥壮,想必田地中的庄稼长势也极好,来年必是个好年景。”诸臣都顺着皇帝的话奉承,安亲王便笑道:“皇上来打围,还记挂着天下百姓,也未免过于操劳。今日既来了,还是松散松散。”赢烈微笑道:“贤弟此言甚是。”
当下,众人进了围场,场中行宫也早早收拾下了,众人按着品阶入住了,又在芳信堂中用了午膳。赢烈思虑众人一路行至此处,都已车马劳顿,便下旨令休憩一个时辰,再往林中打猎。
闲言休提,只说到了时候,众人皆换了猎装,走至山中一处茂林里。
此时已是仲秋,玉华山上秋高气肃,草深林密,层林尽染,一派萧条之景。那林中窸窣有声,似有野兽行迹。
赢烈看了一回秋景,便对诸臣笑道:“既是猎物丰富,咱们今日就改改前例,一道进去,也不必獒犬驱赶,看看谁的彩头最多!”言毕,便一马当先,驰进了林子。
安亲王是皇帝的胞弟,恒亲王与永定王年纪又轻,听皇帝一说都来了兴致,各自翻身上马,就要进林狩猎。倒是荣亲王,有了年纪,思虑周到,叫住了安亲王,道:“皇上兴头好,你们还是跟去瞧瞧。这林中什么都有,别跑出来什么猛兽,伤了皇上,咱们可吃罪不起。”安亲王应了,笑道:“有我们跟着,二哥便放心罢!”
永定王问道:“二哥不去么?”荣亲王捋了捋胡须,笑道:“我有了年纪了,略跑动些,身子骨就跟散了架似的,便叫小犬去了,也是一般。”那三王听了,就策马进了林子,寻皇帝而去。
荣亲王目送三人离去,便对还在原地立着的两个世子道:“你们也随着两位殿下,好生护卫着,别出了闪失。”那荣王世子嬴综,平日里与皇长子赢纬交好,又素知赢绵不得皇帝喜爱。听父亲如此说了,立时就与赢纬站在一处,挤眉弄眼的嬉笑不已。倒是安王世子嬴绥,温文含蓄,先向两位皇子问了安,又见着赢绵一人立在一旁,有些形单影只的光景,就上前微笑道:“二皇子若不弃,臣愿与殿下同行,沾沾殿下的贵气。”
赢绵于此种情形,早习以为常,平日虽与赢绥不甚往来,但此刻见他如此行事,心中倒也受用。旁余几人,或有与皇长子一道的,或有自行结伙的。唯独信陵侯司徒仲,虽是祖上也是宣朝开国元勋,世袭的爵位,但因着几代没出什么拔萃的人才,渐有凋零之势,就与赢绵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平日里很能说得来,当下便也走了过来,同赢绵招呼了一声,走到了一处。
当下众人上马,纷纷进入林中。赢纬是跋扈惯了的,也不待旁人,更不理会赢绵,呼喝着马匹往林中深处驰骋而去,赢综亦紧随其后。余人虽有些顾忌赢绵的面子,但心底也知晓赢绵这二皇子不得皇帝喜爱,母妃又早早离世,朝中并无几分势力,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皇子,心里各自打着盘算,有几个面上就带了出来。
赢绵瞧了出来,便微笑道:“大哥脾气急躁,怕出了乱子,你们还是快些跟上去罢。”那几人正等着他这一声,便都道:“二殿下也自家小心。”“我们寻着了大殿下,就来同二殿下会和。”便也各自去了。
一时里人四散了个干净,独剩赢绵、司徒仲并赢绥。
赢绥见着此种情状,便就笑道:“皇上的兴致好,连带着大伙都躁了。臣瞧着这林中秋色极好,不若咱们一道走走,慢慢赏玩?”赢绵笑道:“也好。”司徒仲却笑道:“还不知殿下想打些什么猎物?天冷了,我心里思想着打上几只狐狸,做身皮裘给我母亲。”赢绥笑道:“侯爷府上,还缺这个么?”赢绵接口道:“不为着稀罕,还是信陵侯这份孝心难得。”三人说着闲话,并辔缓缓前行。
再表赢烈纵马狂奔了一阵,才放缓了步子,眼瞧着四周古木参天,杂草丛生,里头虫鸣兽嘶不绝,他心中暗道:倒是跑的急了,也不知他们行到何处了。又看前头已没了道路,便就踏草前行。一路行来,他虽也见了些獐狍麋鹿,却懒怠开弓搭箭,一心只想寻个大些的猎物。正自看着,忽听道旁林中一声野兽震天怒吼,j□j骏马吓得体如筛糠,抖抖索索一步也不能向前,时风大作,送来阵阵兽类恶臭。赢烈心底暗喜,坐直了身子,自箭筒中取出金翎箭。
才取出箭枝,便见林中走出一头身形硕大,通体乌黑的熊罴。那熊罴两只眼睛烁烁,眨也不眨的盯着赢烈。赢烈弯弓搭箭,心中忖道:这厮身形如此巨大,一箭过去若不能取它性命,就棘手了。心中思量了一番,便就瞄向了那熊的左眼。
正在此时,赢烈的坐骑突地仰天悲嘶,踏着步子向后退去。那熊罴又怒吼一声,做人立状径向这一人一马扑来。赢烈却是不慌,将一把弓拉入满月,见那熊扑来,就一箭射去。这一箭准头极好,正中了那黑熊左眼。熊罴受此重创,去势便缓,摔倒在地,连连翻滚哀嚎,不多时就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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