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奇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湫实
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焦玉秦,他正侧着身泪流满面地看着我们。没想到他恢复得这么快,竟然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老八。”左道长慢慢走过去,想要问些什么,但又梗住了喉。“你病刚好,还是休息吧。”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这……太可怕了。”焦玉秦无力地干咳了两声。“太可怕了!”
这倒引起了我的几分好奇。“焦先生,你能跟我们讲讲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们有自己的推断,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准确?”
焦玉秦倒也不犹豫,立马一五一十地跟我们回忆起来。“一周之前我在武英殿看画,然后无意中就发现一个故宫里的秘道,其实也真是机缘巧合,我自己无聊说了句皇上驾到,结果就自动进入了秘室,我没想到故宫还有这么高级的声控装置。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说得都是实话。”
我和左道长点了点头。“接着说。”
“你们一定要信我,那个秘道里住着一群古代人,而且女人居多,真是酒池肉林,歌舞升平。那里面的人很热情,还告诉了我出秘室的口诀。”焦玉秦这话说出来怕是一般人都会开始嘲笑他了,嘲笑他白日做梦。
“那晚本来是我跟我的两个朋友吃饭,饭桌上我们都喝得很尽兴,然后就说要找个按摩什么的,我当时也是迷迷糊糊的,就把他们带到了故宫。”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焦先生,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你那么晚了是怎么溜进故宫的?”
“这个你们有所不知,因为我是不光从事装修工作,偶尔还会接一些修缮的项目,几年前我们公司就参与过故宫宝像楼的修缮工作,当然我们就是给人干苦力,专家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焦玉秦虽然大病初愈,声音很低沉,但还是听得很明白。“当时我就认识了好几个故宫的保安,然后那晚正好一个熟人在守岗,我给他塞了点钱,说了点好话他就放我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焦老板还真是神通广大。”左道长冷笑了一声,那话语中有深深的讽刺意味。
“哎呀,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谁会知道那秘道里有毒气,太可怕了。”焦玉秦战战兢兢地说。“我只记得我钻出秘道,一路往北跑,刚跑出故宫就晕了过去。这都是报应啊报应。”
“老八!”左道长突然严肃了起来。“你知道你有这样的遭遇是因为什么吗?你好好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们都调查清楚了,你在北京可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开了酒吧一条街。”
“惭愧惭愧,我知道是我自己这些年作孽太多,我……我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遭到报应。”焦玉秦闭上眼睛开始忏悔起来,泪水滚滚而下。“我会改过自新的,我要把那些酒吧全卖掉,然后资助那些上不起学的女大学生。”
草木奇谈 第三章 行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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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不远处那颗古松下,刚刚还在乘凉午休的那几个黑汉子此刻已经站起身来收拾行李。
骡马脖颈儿上挂得小铃铛被风吹得微响。
见我走近,他们都冲我咧嘴笑了起来,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大哥,请问我怎么才能出去?”我见他们态度友善就不客气地问道。
“想要出照金山必须沿着前面这条路爬到山顶,再从山顶另一边下去。你可以与我们一起走。”他们纷纷向我指了指前面一条藏在乱石丛林中的小径。这小径本身就曲折无比,再加上地势高耸,想沿着路爬上山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先给他们行了礼,又随即摇了摇头。“大哥,谢谢你们给指的路,可是我问得不是怎么出山,我是问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这个世界?”一行人相顾一愣。
他们中一个身形壮硕,皮糙肉厚,身后背着一把宝剑,看起来是头领的人突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小兄弟,我知道你日子也不好过,大家都是同路人。劝你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
“大哥,您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当今皇帝老儿有眼不识人,总是听信谗言,对百姓横征暴敛,弄得大家吃不饱穿不暖。兄弟如果你实在混不下去,不如加入我们行旅队,虽然日夜奔波还收入微薄,但最起码能混口饭吃。”首领劝道。“千万别再想着寻短见了。”
我何时说过要寻短见?
我这才发现,我和这支行旅队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内。
“我......”想再说些什么,可又感觉没有必要了,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我就是想给他们解释也是解释不清了。
我回头想找范宽大人解惑,却发现山下杂草处早就空无一人了。
原来这大画家是在骗我!
不过我也没么好怕的,有那左道长和画叟在,我还怕出不去不成?现在怨天尤人倒不如好好体会一番这画中的世界。
我还傻站在原地愣神,那行旅队的首领突然递给我一个白软软的东西。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大馒头。
“大哥,我......我不饿。”
首领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冲我笑着。“吃吧吃吧!别饿着肚子,吃饱了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手里攥着这颗白馒头,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紧接着他牵给我一匹瘦弱的骡子,那骡子看起来已经有些老了,慢腾腾的扭动着,丝毫没有活力。
“小兄弟,一会你就跟我们一起越过这照金山,我们出了山把这些货物交给一位杨教头,这活儿就算完成了。”
此时太阳毒辣辣,山峦屏障一望无边。在这个时候穿过这么一座高山,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拍了拍那只骡子,他看起来没有丝毫往前走的欲望,重重的货物把它的脊梁都压弯了,他无力地嘶叫着,那样子甚是可怜。
“大哥,你这骡子上驮的都是什么?”
首领自豪地对我说。“是给当朝太师的生辰纲。”
“生辰纲?这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这么奇怪的东西?”我目光锁定到大大小小的包裹上,可是始终看不出里面到底装得什么。
“小兄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黑黢黢的首领打量着我。“以后都是兄弟了,我也不瞒着你,生辰纲就是寿辰贺礼的意思,我们运送的就是给当朝太师蔡大人的贺礼。”
我用手去摸了摸麻袋,发现里面好像还装着一个硬质的盒子,大汉心一急连忙把我的手推开。
“小兄弟,这是给大官的贺礼,你怎么敢又碰又摸,不要脑袋了?”首领责备起我来。
“大哥,又不是偷,摸一下都不行?”我埋怨道,说完又要去摸。
首领愤怒地摇摇头,把我的手紧紧抓住。“兄弟,我们都是下人,脏人。怎么能随便摸当朝太师的礼物,可千万别忘了自己身份。”
我有些闷闷不乐,这也太没有天理了。他们的生活简直和骡子一毫不差。跟这支任人宰割的行旅队一直走下去,想逃出这幅画是根本没戏,倒不如自己另谋出路。
“大哥,我内急,想去林子里小解一下。”我指了指右侧一片小树林,准备从那个地方逃出去。
“大男人的就地解决就好了!哎!算了,兄弟你快去!我们等你。”
我拔腿就跑进了树林,不由心里一乐,这些呆子,总算脱离了他们,就让他们在原地傻等着我吧。
突然听到树林中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连忙靠过去躲在一颗巨石后面偷听。
“大哥!俺已经打探好了,山下那帮马夫运得就是给蔡狗贼的生辰纲。”
“咱们把山下这帮人都杀了,把金银珠宝都抢走岂不快哉。”
原来是几个小山贼,这些人交头接耳,啰嗦个没完,但他们口中的大哥却迟迟不语。
“大哥?你为何神情如此难看,我们的计划有什么不妥吗?”
这才有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缓缓说道。“我们不该乱杀无辜之人,这货还是要抢,但人是万万不能杀。”
“不杀人怎么抢货?”
“难道让我去偷吗?”
这帮人陷入了一阵争执。
突然有个相对柔缓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都别吵了!我倒有一计。”
“不杀人一样可以取货,我们只需在河水中加一些蒙汗药,现在天气炎热这帮车夫会不停地取水喝,不怕迷不倒他们。”
“好计谋!”那个他们口中大哥拍手称快。“你们几个就按军师说得做,马上去上游投蒙汗药!”
这帮山贼没想到还会智取,虽然行旅队那些人有些愚昧,但都还心地善良,这帮山贼如果真得夺了他们的货物,即使是没杀死他们,日后朝廷发现货丢了,他们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说他们名义上没有杀人,实际上并无两样。
人命关天,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马不停蹄地往林外跑去,穿过小树林,原路返回行旅队落脚的古松下,一脚没踩稳,正好摔在那首领面前。
他连忙把我搀扶起来。“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着什么急啊。”
我把嘴靠到他耳边,小声把听到的话全都重复给他。
“竟有这种事!”首领气得火冒三丈。“我们和他们拼了!”
“大哥,不要冲动,我有方法!我们可以佯装喝了掺有迷药的山泉水晕,等他们来卸货时肯定会松懈,那时候我们就来一波反击。”这帮山贼既然心怀不轨,就别怪我们了。
首领眉头紧皱,思索片刻。
“好计谋!兄弟们听到没有!一会就按这小兄弟说得做。”首领竟然十分赞同这个计划。“大家赶快把腰间的刀磨一磨,一会儿将小山贼一网打尽!”
山涧内吹来阵舒爽的凉风,松叶颤动,蓬蒿吹拂,大家都精神抖擞,炎炎夏日这阵凉意,预示着一个故事将要有新的篇章。
我们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继续赶路,行至山泉旁时,依旧像寻常一般拿出木瓢取水喝,泉水只是顺着我们的衣襟全都漏了下去,一滴也没有进入口中。
然后整个行旅队就佯装昏睡过去,一动不动。
那帮小山贼见状,疯一般的冲下来,欢呼雀跃。
“哈哈!大哥我们得手了,这些财宝都是我们的了!”
“可以在山上建一座营寨,占山为王,以后俺就有酒有肉有女人,岂不逍遥快活!”
他们的大哥此刻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快!趁着这帮车夫都迷糊了,赶快把这些骡子都牵走。”
“你们休想!”
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在首领的带领下,行旅队拔刀而起,挥刀就朝这几个小山贼砍去。
“大......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几个小贼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快撤!不要跟他们打斗!”
山贼们转身往山林奔去,可行旅队却没打算放过他们,最终还是和他们在货物旁打斗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血光四溅。
几只骡子受到惊吓,惶恐地朝山顶跑去,生辰纲散落一地。
那几个山贼本来就没有做好打斗的准备,加上事出突然,纷纷乱了阵脚,被打得遍地鳞伤,屁滚尿流地遁入了山林,不见踪影。
原本好好的货物,此刻已经一片狼藉,金银珠宝,布匹字画,全都裸露在空气中。
“天要灭我!”我们取得了大胜,大家都在欢呼,首领却哭号起来。
“大哥?你哭什么?”
黑首领捶胸顿足。“生辰纲全都脏了,有的还被骡子拉走了,我们弄丢了生辰纲就是死路一条,少一粒银子我们也是死罪......我们千防万防,还是免不了一死。”
一听这话,大家也都哀嚎起来。
“大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反正我们都命不久矣,小兄弟你说完之后就赶快自己跑路吧,别连累了你。”首领一脸地绝望,面如死灰。
“为什么那些王侯将相作享荣华富贵,而我们却像个牲口一样没日没夜的干活。”
行旅队所有人听了这话都一脸茫然。
“谁让我们命不好。”首领说着,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我家里还有六十岁的老母。”
“那些王侯将相难道就是天生贵种吗?我们都有一个鼻子一张嘴,为什么我们生下来就要低人一等!”我说得心潮澎湃。
“小兄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你们不管如何都是死路一条,依我看不如私吞生辰纲,然后拿着这些银两招兵买马,在照金山建立一个自己的王国。”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片沉静。
“小兄弟,你怎么敢这样说!”首领怒目相对,但随即有想通了些什么。“你......你说得有道理啊。”
众人欢呼起来。“说的对!我们要占山为王!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他们捡起地上的各种财物,追上不远处的那些骡马,朝山顶跑去。
“占山为王!”
这时候在渺远的天际突然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道长!这小子说了什么?行旅队怎么都跑了!”
“是你让他进去的。”
原来是道长和画叟在争辩。
“我让他进去,也没说让他胡搞!赶快把他弄出来。”
周围的风景一瞬间都静止了,山泉凝结,山雾散尽,绿水青山变成一片灰白。一花一木纷纷被风剪碎成飘飞的纸屑。
大地一阵颤动,眼前的一切都在融化,重岩峭壁化为一团团被稀释的水墨,被冲淡成一片混沌。
一阵天翻地覆之后,画叟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草木奇谈 第三十二章 化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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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的香气在装修精致的房间内萦绕,感觉自己在被一朵云慢慢拖上天。
说实话我跟左道长已经接近一天颗粒未进了,闻到这扑鼻而来的香气饥饿的感觉就又浓重了几分。
焦玉秦此时又睡着了,毕竟是大病初愈,他的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们也不便打扰他,帮他把卧室的门虚掩上,就消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嘿嘿。大哥哥,我们可以吃东西了。”苏儿在沙发上笑得合不拢嘴。“好熟悉的味道。是鲤鱼焙面的味道。”
在北宋时期。鲤鱼培面就在京城十分流行了,据《东京梦华录》记载:北宋东京市场上已经有很多烹饪鲤鱼焙面的小商贩。它是以鲤鱼尤以黄河鲤鱼为上品原料,以过初步加工后,用坡刀把鱼的两面解成瓦垄花纹,入热油锅炸透。然后再将油和芡汁相融,均匀地洒在泼在炸鱼之上,这就是我们在餐馆中经常见到的一道名菜糖醋鲤鱼。鲤鱼做好之后。再将面条也过油炸一遍,使其蓬松酥脆,吸汁后,配菜肴同食,故称“焙面”。
这道菜已经流传许久了,算是开封最出名的菜肴了,现在光是闻到气味,我就有些气乱神迷起来,乘虚御风,如临仙境。不自觉地,我们三个早早就在餐桌前坐好等待享受美食了。
“鲤鱼焙面做好了,你们快来吃吧。”
说着老阿姨热情洋溢地把三大盘鲤鱼焙面摆在了我们面前,看到这鲜嫩鲜香的鲤鱼,酸甜交杂的芡汁,还有焦黄松脆的焙面。我和左道长早就顾及不得什么形象了,拿起筷子大口地吞咽起来。
苏儿自然也不示弱,而且这小丫头一看确实是吃过很多次这种东西,那挑刺的功夫简直惊为天人,一大条鲤鱼转眼间已经被她消灭了大半。
“小姑娘,慢点,这里还有面。”老阿姨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苏儿,不辞辛苦地又给苏儿加了很多面。“吃不了剩下就好了,锅里还有灌汤包,马上就能出炉了。”
“不会剩下的,不会剩下的。”苏儿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小嘴巴不停地咀嚼着,她不怕热,吃起来自然流畅。“老奶奶,你这面好正宗啊,和汴京东华门外面那家老白焙面一模一样。”
老阿姨顿时一惊,呆呆地看着苏儿。“哎呀,这小姑娘看来真是神仙啊,竟然知道老白焙面。”
“老阿姨,也许她以前吃过吧。没什么稀奇的”
“不不不,她真的是神仙。我就姓白,我们家祖上就是开餐馆的,老白鲤鱼焙面是我们家的招牌菜,据说在北宋年间就有了,一直流传到今天。”老阿姨激动地说。“但是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我们家族就不开餐馆了,这些菜肴的配方虽然流传了下来,但也只是家里人自己自娱自乐罢了,已经几十年没有对外售卖了。这小姑娘竟然能知道老白焙面,你们说不是神仙是什么?”
左道长眉头一皱,悄悄在我耳畔低语。“这小鬼头还真有意思,已经做鬼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记得生前吃得东西。”
我们还沉浸在这道美食中,老阿姨紧接着又把几笼灌汤包摆在我们面前。
“来!再尝尝我做的灌汤包绝对正宗。”
“哇!”苏儿看到热气腾腾,汁水透过薄皮隐约可见的小巧精致灌汤包,不觉眼睛发亮。“王楼山洞梅花包子!”
“啊?苏儿你说什么?”我忍不住被苏儿这一连串的名词给逗乐了。“包子就是包子?怎么还有这么长的名字。”
“大哥哥,这个全称就叫王楼山洞梅花包子,是东京最好的包子。”
我这时候才渐渐察觉,这苏儿说得话都跟北宋东京也就是汴梁有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小丫头生前应该就是就是生活在东京汴梁。
“提起一绺丝,放下一薄团,皮像菊花心,馅似玫瑰瓣。”苏儿见到自己熟悉的美食,开心地哼起歌谣来。
这诱人的香味确实有点让人难以抵抗,我夹了一个包子,心急地咬了一口,滚烫的汁水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脸,还把我舌尖烫得发麻。“哎呦!”
我这滑稽的样子,把一旁默不作声的左道长都给逗乐了。“柳老板,你这是在搞笑吧。”
“哈哈哈。”苏儿在一旁笑得人仰马翻。“大哥哥,苏儿来告诉你,吃包子有一个口诀,那就是‘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再喝汤、一口闷、满口香’。我来吃给你看。”
说着苏儿熟练地吃起来,有条不紊,竟然一点汤水都没有溅出来,把我看得目瞪口呆。
“这孩子真好……真可爱。”大家都还在取笑我刚刚的滑稽样,老阿姨却端坐在餐桌对面,眼圈红肿起来。“这孩子真好,真好啊。”
晴转雷雨。老阿姨这突如其来的伤心把我和左道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阿姨……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哎,我是想如果我也能有个孩子的话,那我孙女差不多也该跟这小丫头一般大了,多可爱的孩子啊。”
我慢慢放下了筷子。“您……您没有孩子吗?”
老阿姨伤心地点点头。“是啊,我得过葡萄胎,没法有自己的孩子。这是我跟老伴最大的遗憾。”
我和左道长面面相觑,无话可说,更怕说错了话会让老阿姨更伤心。
“我……我其实知道老伴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阿姨五味杂陈地说。“但是我自己觉得有愧于他,我没法给他一个孩子,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老阿姨这话也许是一个很多家庭都在面临的问题,可是在这样一个本该欢声笑语的场合听起来,却觉得有些伤感。
“哎呀,不说我了。”老阿姨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这么好的日子,我老伴刚被救过来是该高兴的日子,说这个真是晦气。”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阿姨,世事难料,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还是要珍惜眼前才是。”左道长劝慰道。
“没错没错。”老阿姨连忙点头,然后热情地往苏儿的小碟里又夹了几个包子。“小姑娘多吃点,你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可这时苏儿却也放下了筷子,眼泪断了线似得顺着脸颊往下流,泪珠落在地上,落在桌子上,生起一阵阵寒气,结出一朵朵冰花。
“呜呜呜。”苏儿将脸袋附在臂弯里,开始抽泣起来。“呜呜呜。”
“这……”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阿姨为了自己没孩子的事情哭了几下,我们还能理解,这小丫头这么也哭了,难不成她一个十岁的孩子还能听懂老阿姨的那些话吗?“苏儿……”
“呜呜呜。”
“苏儿……”我轻轻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苏儿,刚刚还很开心的,怎么一下子就哭了。”
“因为老奶奶总是给我夹东西,想让我多吃东西。”苏儿趴在我怀里,哽咽道。
“那是老奶奶喜欢你啊,你该高兴才对啊。”
“呜呜呜。老奶奶很想我妈妈。”苏儿一边哭一边抬头看着老阿姨。“我妈妈也这么疼我,她总是想让我多吃东西。”
“妈妈……”
“我想妈妈了!”苏儿说到此处,哭得更厉害了,梨花带雨,泪海磅礴。“我要妈妈。”
我们真是没想到,这整天嬉皮笑脸的孩子,也有伤心的时候。她已经是鬼了,韩熙载也说过她也记不太清过去的事情了,这会可能是因为老阿姨突然间的温情关怀,让在画中境中孤独生活了无数年的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生前的母亲。可这是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她的妈妈应该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去哪里给她找妈妈呢?”
小孩子的哭最真挚,没有杂质,也没有伪装,也就因此最让我心碎。
“苏儿……其实大哥哥和你一样,也是很小就没有爸妈了。”我捏着她的脸蛋。“但你看,大哥哥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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