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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只想混吃等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团子来袭
“祖母……”叶建南喉间有些发哽,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去松鹤楼看看你父亲吧,虽说是有汤药吊着,可他这辈子,约莫也就这样了。”提起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叶老太君心中也是百味陈杂,她唤了自己身边的伺候的陈妈妈送叶建南出去。
陈妈妈把叶建南外院门口,抹了一把眼泪花道:“少爷,老太君近日身体欠佳,说句不好听的,她……她老人家还能再等几年?您也老大不小了,早些娶亲,让老太君抱抱嫡孙吧!”
见叶建南不答,她又道:“从前是寻不着合适的亲家,可如今,这大半个京城的贵女都任您挑,您迟迟不肯成亲,到底是在拧什么?”
叶建南只道:“我自有分寸。”
他如今的气势比以往更足,一句话落下,哪怕陈妈妈还有满腹的话,也再不敢开口。她身为下人,因在老太君身边伺候多年,才得了这份敬重,但那些话已经是以下犯上。
他道:“下去吧。”
陈妈妈没再多言,屈膝退下。
叶建迈着散漫的步子走进松鹤楼的时候,就发现楼里一个下人也没有,估摸是知道这边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又偷懒去了。
他上了楼,发现叶尚书正躺在地上,地上是打碎了的茶壶和一地水渍。
他瘦骨嶙峋,嘴唇干得发白,也顾不得脏不脏,直接伸出舌头舔地上的水渍解渴。
发现有人进来的时候,叶尚书就抬头往大门这边看了一眼,看到叶建南的时候,明显瞳孔一颤。
他似乎觉得难堪,把头扭做一边,只余一个头发灰白的后脑勺对着叶建南。
他中风后,苍老得格外厉害,不到一年,以前难得见到一根白发的头顶,也已经花白了。
叶建南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才上前把叶尚书抱回了床上。
“砚台。”他沉唤一声。
“将军有何吩咐?”守在外边的砚台拱手问。
这是他们在军中的礼仪,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有些改不过来。
叶建南道:“烧一壶茶水过来。”
砚台弄茶水去的这段时间,父子两谁都没有说话,叶尚书一直把头扭做一边,不肯看叶建南。
一直到砚台送了茶水过来,叶建南倒出一杯,放凉了,才端至叶尚书嘴边。
叶尚书干裂的嘴唇贴着茶杯,他嘴唇哆嗦着,许久才张嘴,就着叶建南的手喝了一口茶。
有水泽大片大片从他眼眶滑落。
一直到这杯茶喝完了,叶建南才问了一句:“还要吗?”
叶尚书努力掩盖自己的哽咽声,狼狈点了一下头。
叶建南就又倒了一杯茶喂给叶尚书喝。
三杯茶下肚,叶尚书才没再要水喝。
他始终扭着头不肯说话。
叶建南道:“阿卿前几天刚诞下皇子,次日朝会上圣上就封了阿卿的孩子为太子。我入秋后就起程前往雁门关守关。”
叶尚书是何反应,叶建南并不关心,他只是觉得,这些东西,该告诉他罢了。
他和叶尚书,从来就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快离开时,想起刑部传来的另一则消息,他顿住脚步:“对了,刑部传出消息,周姨娘死了。听说是染上疟急病死的,人还活着的时候,身上的肉就快烂完了,长了一堆蛆虫。官府用一卷烂草席裹了尸体,扔城外的乱葬岗去了。”
说完这句,他才转身大步离去。
叶尚书转过头,望着叶建南离开的方向,头抵着床柱,老泪纵横。嘴唇翕动良久,才唤出一声:“儿啊……”
叶建南没走出多远,叶尚书那一声“儿啊”,他听见了,只是这些年,他渐渐也学会了喜怒不表于形色,就连砚台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在不在乎那一声。
走出松鹤楼的时候,叶建南才吩咐了一声:“给松鹤楼换一批下人。”
砚台应声下去了,叶建南抬头望了一眼天。
刚好有乌云遮住了太阳,整片天都是云霭的白色,像是心头被蒙上了一层幕布,窒息得难受,又像是一下子苍茫了起来。
从前他恨叶尚书,恨周姨娘和她的一双儿女。
可是现在,该死的都已经死了,生不如死的依然在生不如死的熬着。
还恨吗?
叶建南问自己,其实他也不知道答案。
只是突然觉得,就这样吧。
他不可能跟叶尚书上演一出父慈子孝,但是他也不会看着那个老家伙死在自己跟前。
转过这个回廊,便见叶夫人步履匆匆朝这边走来,看样子是刚礼佛回来。
望着这个糊里糊涂度过半辈子,把自己拉扯大的妇人,叶建南心中一时间也有些复杂。
“母亲。”他唤了一声。
叶夫人一瞧见叶建南,忙道:“你今儿个别想跑,跟我看看人家姑娘去!”
叶建南:“……”





皇后只想混吃等死 翻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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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外
叶夫人围堵叶建南已经十分有经验了,她一边朝着这边小跑过来,一边冲着角门那边看门的婆子吼:“把门给我守住喽!别让这小兔崽子再溜出去!”
叶建南一听,头又开始大。
他沉着脸唤了一声:“母亲!”
他这一变脸,叶夫人倒还真有了几分忌惮,讪讪道:“你长本事了?如今连你亲娘都训斥?”
叶建南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叶夫人。
叶夫人被盯得如芒在背,也知道儿子如今身居高位,自己这般对他是有些荒唐,最终低眉耷眼,不再说话了。
叶建南看了叶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一眼:“送夫人回屋去。”
婆子唯唯诺诺扶着叶夫人要往回走,叶夫人推开婆子的手,再看叶建南时,眼中已有了泪意:“南哥儿?你当真是要急死为娘吗?只是让你娶个亲,又不是让你上断头台!”
叶建南绷直了背脊没有搭话。
叶夫人眼眶含泪继续道:“你这次去关外,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如今心肠的越来越硬了,可为娘想抱抱孙子,享天伦之乐啊!”
叶建南闭上眼:“母亲,关外苦寒,孩儿便是大婚了,内人还能跟去关外不成?”
关外茶壶里的水放上一夜都能给冻成冰坨坨,没有哪个世家女愿意去吃这样的苦。
叶夫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若娶了妻,她自然还是留在京城,但你在关外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纳妾生子。”
这在那些常年驻守关外的武将世家是常有的事。
男子只要还没有娶正妻,就有了庶出的子女,这在世家贵族中是极为不齿的,他们以后娶妻,好人家也不愿意把姑娘嫁过来。所以那些世家公子,不管家里有多少房妾侍,在没娶正妻前,都不会让妾侍生下孩子。
正妻进门一年里,妾侍的避子汤药也不能断,为的就是让正妻生下嫡长子。
将门世家中,正妻大多出生高门大户,疼爱闺女的娘家人肯定舍不得让闺女跟去关外吃苦。这样男人出征关外时,在那边安家了,收小妾或是通房丫鬟就顺理成章,便是小妾先生下了长子,正妻和亲家也说不得什么。
毕竟身为正妻不服侍夫君,就已经是失职。在关外那边纳的妾不仅要替正妻照料男人的衣食起居,还得想尽法子快些怀上身孕。她们是“功臣”,等以后跟随夫君回京,正妻也不敢薄待她们。
有点良心的人家,会把妾侍生的儿子记到正妻名下抚养,这样明面上就是正妻的儿子。让一个苦等丈夫多年的妻子抚养小妾的孩子,这无疑是往她们心口上戳刀子,可她们还得笑吟吟的表示开心,半点不能薄待那孩子,因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糟糕一些的,约莫就是丈夫和小妾在关外你侬我侬的那些日子里感情深厚,已经和正妻离了心。丈夫和小妾母子每天其乐融融,正妻就以泪洗面。公婆一开始或许还会站在正妻这边,久了就会觉得是正妻不懂事,一点也不识大体,不知道体谅儿子……
这样的故事,叶建南听了太多太多。
他不耻,他愤怒,他不愿自己也这样毁了一个姑娘一辈子。可是他身边的人,似乎没有一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或许那些姑娘在愿意接受这样一桩婚姻时,就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打算,叶建南自认为是个薄情的人,他不会有太多的同情心。但让他每天虚假的面对这样一个枕边人,他宁可不要!
曾经叶建南讨厌蠢笨的人,如今他讨厌聪明人。
那些聪明人挖空了心思,拿一切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做筹码,只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府外每天拿着帖子上门来的那些人是抱着这样的心思,那些扳扯各种各样的理由跟他套近乎的人也是这样的心思。
人总有算计累了的时候,筋疲力竭过后就渴望简单。只不过在这样的世道,简单和纯粹几乎是成了一种奢望。
他有幸遇见过那样一个简单纯粹的姑娘,只是他也徘徊,他怕她只是年少错许了姻缘,他怕自己给她的不是她想要的……
叶建南久久没有说话,抬眼看叶夫人的时候,突然问:“母亲,您恨赵姨娘吗?”
叶夫人瞬间瞪圆了眼:“她若是现在站在我跟前,我恨不能撕了她!”
叶建南笑了笑,像是有些悲悯:“看,您自己都这般恨赵姨娘,您说,将来您若是真帮着儿子在关外纳妾,您千挑万选出来的儿媳会不会恨您?”
叶夫人眼神几度变换,最终红了眼眶,狠狠一巴掌甩到了叶建南脸上:“你个混账东西!”
叶建南被叶夫人那巴掌打得侧过头去,叶夫人甩袖就走,从她那步子上就看得出来叶夫人这次是被气狠了。
“哎,少爷,你……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伺候叶夫人的婆子一跺脚追了上去。
叶建南用舌尖顶了顶嘴角,丝毫没有规矩的痞子样。
年过半百的管家也深深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对叶建南道:“少爷,夫人她是有苦衷的。”
“去年夫人也想给你看门亲事,有个姓黎的姑娘上门来,被您给轰走了,还闹了好大的笑话……您随顾元帅大军出征后,顾家突然放出谣言来,说您和那姓黎的姑娘不清不白,最终那姑娘受不住这些流言蜚语回了西陵。”
“夫人进宫一趟求皇后娘娘想法子,回来后命老奴前去西陵给人家赔罪。黎家什么也不收,只说等您凯旋后,允诺一件事即可。夫人就担心,万一黎家以此为胁,逼着您取了黎家姑娘,这才急着给您看亲事,毕竟您若是娶了亲,那黎家总不能叫您休妻再娶……”
“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这些!”管家还没说完,就被叶建南一把揪住了领口。
管家整个人几乎都快被叶建南给提起来,拼命扯着自己衣襟:“诶,少爷,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管家以为叶建南是终于明白了叶夫人的苦衷。
叶建南却一把丢开他,扭头问砚台:“黎家人现在哪儿?”
砚台忙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叶建南:“黎家受封前是住在运来客栈的,不过前几天就在码头装载货物,听说是要启程回西陵了。”
叶建南再顾不得这么多,沉喝一声:“备马!”
前往运来客栈的路上,叶建南头一回发现自己心脏原来可以跳得这么快。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时不时浮现在脑海里的是一张桃花般娇艳的脸,还有少女那句说了无数遍的“我会报答你的”。
明明是个骄纵又从不肯吃亏的性子,可在关外的时候,他撵了她那么多次,她从来没有提过一次关于自己名节受损的事。
叶建南不禁问自己,他老是高高在上,老是觉得别人的真心可笑又幼稚,他真的了解过这个看似娇蛮的姑娘吗?
一路纵马狂奔,撞翻了无数小贩的摊位,但叶建南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只能做到不让马踏伤人。砚台跟在后面,一边努力追上来,一边拿银子补偿那些摊主。
到达运来客栈时候,叶建南用力一拉缰绳,坐下的汗血宝马高高扬起前蹄嘶鸣一声才停了下来。
他扔下缰绳直奔客栈。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店小二热络迎上来。
叶建南一边往里走一遍问:“被陛下封为皇商的西陵黎家住在哪间房?”
店小二见叶建南衣着不凡,把他当做了生意人,惋惜道:“原是找咱们老东家,那客官你来晚了。老东家昨个儿一家老小才坐船回西陵去了,只怕现在已经到了江陵一带。”
叶建南一听,又带着刚刚赶到的砚台一行人往外走。
黎家走的是水路,他们也走水路肯定是追不上的。但走水路从京城回西陵,必然会经过淮水一带。他们快马加鞭,从陆路上取直线往淮阳县去,应该能截住黎家的商船。
叶建南一行人不眠不休赶路时,黎家的商船也行了一天一夜。
夜里的江风带着凉意,水浪声敲击着两岸,半轮残月挂在天边,稀疏几点星子,映照着深蓝的水面,黑夜里黛色的山峦,远处偶尔能看见一两艘渔船昏黄的灯火。
黎婉婉的丫鬟杏芷端着丝毫未动的吃食从船舱里出来的时候,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穿得金闪闪,挺着富贵肚的黎员外见了,也跟着长叹一声:“婉婉还是不肯吃东西?”
杏芷神色黯然道:“小姐说她吃不下。”
黎员外一张肥脸忧心得挤做一团,推开房门进了黎婉婉的房间:“爹的心肝儿,你这不吃东西怎么成啊?饿出病来了怎么办?”
黎婉婉神色憔悴了很多,望着黎员外,勉强挤出个笑脸:“女儿不孝,叫爹爹担心了。”
这跟黎员外记忆中那个骄纵的女儿判若两人,他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婉婉,你听爹说,不是爹不同意这门婚事,是叶家看不上咱……”
他半是心疼半是疚愧:“爹爹在西陵那是个土皇帝,巡抚都得给我三分薄面。可京城这些当官的,从来就就没把咱们经商的放眼里过,咱们这样的人,在那些读了几天圣贤书的人看来,就是一身铜臭……”
“叶家那小子,若是真对你有心思,就不会一直默不作声了。在京城的日子你也瞧见了,他加官进爵,赶着上叶家说亲的人数不胜数,咱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省得到时候叶家说咱是拿着那个约定去逼婚。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他叶建南算个什么东西!”
黎员外越是这般说,黎婉婉眼泪掉得就越厉害。
她哽咽出声:“女儿都知道……都知道……”
黎员外见自己宝贝儿女儿哭成这样,想说些安慰她的话,便道:“婉婉,你你娘去得早,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爹也不想叫你以后看人脸色过活。西陵多的是好儿郎,你嫁在西陵,或者是找个上门女婿,爹都安心。以后爹的这些家业,也是都留给你的,人活在这世上啊,靠男人还不如靠手里的银子。”




皇后只想混吃等死 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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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一路行船倒也顺畅,第三日黎家的船队便在淮阳码头靠岸。
船上除了常年跑生意的,还有许多伺候主子的下人,他们不常坐船,几天脚下不沾地,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靠岸后便都下船到镇子上暂时歇脚去了。
黎员外怕黎婉婉闷坏了,让丫鬟杏芷带她去镇上转转,散散心。
主仆二人走进一家茶舍,店小二热络送了茶水上来。
这样的小地方,自然拿不出什么精致的东西来,杏芷瞧着茶杯都是粗瓷的,眉头皱了皱。她正准备叫小厮把她们自己的茶具拿过来,却见黎婉婉已经倒了一杯茶自己喝起来。
杏芷惊得张大了嘴,到了嘴边的话也像是突然被卡在了喉咙里。
黎婉婉瞥她一眼:“怎么了?”
杏芷斟酌道:“奴婢该死,没能先把这些茶具洗一遍。”
黎婉婉面上的神色淡淡的:“没什么好讲究的。”
她在关外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
杏芷听到黎婉婉的话,心中一阵酸楚。她家小姐打小便是养尊处优的,黎员外拿这个女儿当眼珠子疼,什么都给她最好的,黎婉婉也被黎员外养出一身骄纵和任性。她偷偷跑去关外的这些时日,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有了这般大的改变。
杏芷越想越难过,扭过头偷偷抹泪。
黎婉婉没说话,只端起粗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
在这样简陋的茶舍,她反而能找到几分之前在雁门关外生活的影子。也让她下意识觉得,她和叶建南之间的距离还没那么远。
黎婉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叶建南。她生在富贵里,从小喜欢的却是那些话本里仗剑江湖的侠客,她甚至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一名扬名立万的女侠。
生平第一次被绑架,她遇见了只存在于话本里的白衣侠客,黎婉婉追寻侠客就像是追寻一个自己做了很多年的梦,她为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梦留在扬州。被困赈灾大棚险些遭遇不测时,是裹着一身泥浆的叶建南救了她。
那个家伙嘴边总带着一丝似嘲非嘲的痞笑,用杏芷的话来说或许就是不怀好意吧。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救了她。
黎婉婉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欠过别人什么东西,她也不允许自己欠下别人东西。那时候她身无分文,黎家的人也还没找到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叶建南找军医要碗治外伤的药。
叶建南说她把药煎糊了,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又或许是想证明她黎大小姐怎么可能连碗药都煎不好。她兴冲冲的跑去重新煎药。
跟灾民们呆在一起的日子里,她亲眼看到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是怎么细致照顾受灾难民的。他会逗在水灾里失去双亲的孩童笑,会跟官差们一起搭建倒坍的大棚,会把所有的吃食都留给灾民,最后自己拿勺子去锅里刮残留的米糊糊吃,会在狂风大雨里带着手底下的人挖渠防洪,会为了新来的灾民让出自己的床位,缩着手臂在火堆旁坐上一夜……
黎婉婉突然发现,这个痞里痞气的家伙,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比名扬天下的侠客差。他甚至连自己的名讳都懒得告诉别人。
他永远吊儿郎当,永远嘻嘻哈哈,似乎什么事情也不会放在心上。黎婉婉第一次觉得这人比她敬仰的那些侠士还要有意思。
她想更多的了解他一点,只是这一场探究,却把自己陷了进去。
商户女不比官家女脸皮薄,她又骄纵惯了,纵使不会明着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也会旁敲侧击。只是她不明白,那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一直都在曲解她的心意。
后来她撕开脸面捅破那层纱窗纸,他那一身的痞子气突然就收起来了,严厉如同一个看见妹妹犯了错的兄长。她以为是自己不够温柔,收起骄纵的性子,想方设法接近他,又努力学做吃食给他,他没有一次领情。
有时候黎婉婉也会告诉自己,算了吧,是他叶建南不知好歹,本小姐不伺候了。
可是难过也来得莫名其妙,她委屈得想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她?她到底哪里不好?
任性的时候,她也想这辈子救赖着他上得了。
他出征在即,叶家给他张罗婚事的时候,她脸面都不顾及了,直接自告奋勇上门去。不是她做事不顾后果,也不是任性妄为。她只是怕,怕就因为自己这一次的胆小,就失去了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的机会。
万一……万一他也有一丁点,哪怕是一丁点的喜欢她呢?
万一叶夫人走投无路,就把她们两按头成亲了呢?
只可惜叶建南轰走了她。
那一夜黎婉婉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她是被宠着长大的,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她得不到的。
如今,有了。
一个男人。
委屈到滋生恨意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叶建南这辈子最好别娶妻,否则……
只是战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瞬间就击溃了所有她由恨意支撑起来的坚强。
为什么去边关?
黎婉婉想,她生平头一次喜欢一个人,那个人若是死了,她再怎么也得去看一眼。
她是瞒着黎员外偷偷跑去关外的,好在跟随的是押运粮车的镖师,镖头以为她是代表黎家去关外,一路上对她颇有照顾,有几次碰上山匪劫道也是有惊无险。
关外战火连连,有些家底的人家早拖家带口的往中原一带逃命去了。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和贫苦人家。
寸土寸冰的恶劣环境里,为了让伤兵好好养伤,大军临时征用了关门的客栈和一些无人居住的民房给将士们住。
她几经打听,才在一家四面漏风的客栈里找到了叶建南。
他瘦了很多,脸上的轮廓愈发明显了,眼睛上蒙着纱布。他身边围着几个穿补丁棉衣的孩子,他正绘声绘色给孩子们讲关外那惨烈的一战。
北风吹得呜呜响,客栈里并不牢固的木门被风拍得噼啪作响。屋外大雪纷纷扬扬,像是要埋了这整座城池。屋内火盆里正烧着的木材突然窜出一串火花,迸飞的火星子带给人间仅有的几分暖意。
黎婉婉就这么看着他的侧脸的出神。
他不再吊儿郎当,不再漫不经心,他像是一柄被扔进铸剑炉重新淬炼过的宝剑,有了剑鞘后也学会收敛自己的锋芒。
这个人似乎变了很多。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她依然死心塌地的喜欢他,而他眼中始终没有她。
军营里能找到的药有限,为了能让他的眼睛早日康复,黎婉婉让黎家出面以重金购买了治疗叶建南眼睛需要的那些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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