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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应有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疏桐雨
风应有语
作者:疏桐雨
我很想见着武侠的世界里走出一位黑化的大侠,非是要他逐心快意江湖,仅仅只是想叫尔虞我诈之辈算计落空。



第一章 千里求援
    暮春将过,塞北依旧笼在料峭寒风之中,孤零零的树丫上还见不着半点绿意,戈壁沙滩只有一望无际的昏黄,若非岩间偶然嘶鸣几声的杂雀,真的会让人忘了四季曾在此交替。这片荒旷大地终日被斜阳懒懒的看顾着,早已陷入沉沉的孤寂,直到阳光在砂砾中映照出一排足迹后,才算有了少许生机。

    留下这片足迹的正是云台剑派大弟子萧让,他于月前领命去给天山派掌门吴快哉送祝寿贺礼,如今事情办妥正返程归去。萧让虽成功完成了师命,但回想起在天山送礼时被吴快哉孤高奚落之景,他心里便怎么也痛快不起来。毕竟行前师父李沧浪曾交代过两派本有渊源,而他与吴快哉亦私交不浅。

    “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简直是把好心当驴肝肺。”萧让气不过的忿道。

    但萧让能成为云台剑派的大弟子自是有过人之处的,当他发了牢骚后便又醒悟过来:当日前去贺寿的其他掌门、代表不都是一样被吴快哉数落一通的吗自己是年轻人,折了面子就折了面子,却也总好过师父他老人家去受此冷落吧。

    萧让这才明白师父是早已预见到贺仪上可能出现的尴尬,这才于半途中临时更改主意让他独上天山。但萧让不知道的是,李沧浪不上天山是因为少林本然方丈出关在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拜会一下这位德高望重的高僧。

    李沧浪这般舍近求远的绕道边塞再去少林寺,确是无奈之举。因为八方城主导的天下剑盟正在江湖中野蛮扩张,但凡以剑术为纲的门派皆被要求加入剑盟,否者便就是不支持武林正道义举。细算来,江湖中稍有名气的剑派十之七八都已被囊括其中,而余下少数几个迟迟不肯加入天下剑盟的门派自然要被他们当做重点关照的对象了,这其中就包括了云台剑派。

    去岁年关,八方城城主——同时也是天下剑盟盟主的武中圣遣人来函,一是向李沧浪许诺加入天下剑盟的种种好处,二是于信中讲明不加入天下剑盟的利害关系,是非得失跃然纸上。李沧浪知道这是天下剑盟的最后通牒,如果不遂了武中圣的意愿,只怕云台剑派将会步了疾风堂破堂灭门的惨烈下场。

    可惜云台剑派偏偏又不能加入天下剑盟,因为这是已故掌门——独臂道人甘清的遗命。李沧浪知道岳父独臂道人抱憾而死全是拜天下剑盟东坛紫阳观所赐,此乃新仇;而与云台剑派渊源颇深的拜剑山庄更是被八方城所破,可谓旧恨。只是甘清在世的年代天下剑盟才刚刚起步,尚不至于像如今这般遮天行事;而那时候的云台剑派亦卓然江湖一方豪强,是以八方城才不敢咄咄逼人。

    李沧浪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愧疚非常,倘若云台剑派未有没落,倘若他武功造诣再精进几层,今日又何至于这般处处被动可惜发生了的事情就不能再去假设,而身为一流高手的他想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也是难上加难。既然自己没办法单独破局,那就只有去寻求援助了,不甘人下的天山派和公认为武林泰斗的少林寺自然是不能错失的伙伴。

    身为弟子层级的萧让自然不太知晓这些事情,他心中所想仅仅是回去向师门汇报此行结果,但天山与云台山相去千里,而萧让来时所骑的马匹却因受不住异域苦寒病倒,若全凭双脚去走,真不知要走到何时才能回得去。

    萧让知道自己急需一匹马儿,但西域不比中原,能在这荒芜之地碰见个活人都已是稀奇事情,就更莫说什么集市了。就在萧让一筹莫展之时,他忽然想起师父曾说起这荒漠边陲中各式门派的事情来。不错,有门派存在的地方就会有各种物资。而对萧让来说,由中土迁来的神拳帮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神拳帮堂址所在西连大漠黄沙,东接河套草地,看似贫瘠之所,实则紧扼各国商贾贸易往来必经之路。萧让于是跟住一路东去的商旅,不数日便可遥见绿绿的河套草地了。

    只是这神拳帮却并不像李沧浪先前交代的那般上得台面,萧让和商贾们才一踏入神拳帮地盘,便见着有十数打着神拳旗号的江湖人士在要道上筑起拒马枪,却是按着人头数明码标价的盘剥过往。商贾们常年游走四方,早已深谙这“入庙拜神”的规矩,便轻车熟路的打点一番。神拳帮的人逐个盘收银两,但见交钱不爽快或辎重多者,他们便又从中强取钱财银两。商贾们不想生事,只得忍气吞声的过关去,不多久这一大队人马就只剩得萧让一人了。

    萧让心里是不服气的,一来大家的钱财都不是唾手可得,凭什么神拳帮说给就要给了二来这神拳帮乃江湖门派,他们就算要收过路钱也须对江湖中人格外破例,否则破财事小,折了山门面子事大。

    神拳帮众见萧让站在拒马枪前并无什么表示,便二话不说的合起关卡来。

    “我乃云台派弟子萧让,奉家师之命前去向天山吴掌门贺寿……”

    但萧让才一开口,神拳帮的人便个个面生怒色起来,其中一个手戴银亮拳套的青年人更是直直打断道:“你去哪里我不管,识相的就留下买路钱。”

    萧让忍着心中怒气,只继续道:“按江湖规矩……”

    同样不待他讲完,那戴银色拳套的青年人便直截了当道:“在这里就得按我的规矩行事。”

    萧让只道对方欺人太甚,却不知其中还有缘由,那就是这神拳帮曾与吴快哉结仇,若萧让不说自己是去天山派的或许还能过得去,如今一讲,对方便无论如何也要刁难与他了。这不,银拳套话才出口,其余神拳帮弟子便纷纷起哄挑衅起来。

    既然不能再讲道理,那就只能在刀剑上分个高下吧。萧让于是单手一扬,腰间长剑便已握在手心了。神拳帮众却是巴不得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与吴快哉有交情的人,便见他们双拳高举过头,然后左右齐齐敲打一二,场上当即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来。

    萧让不知对方此举何意,便荡剑直冲过去,着是剑路迅猛非常;神拳帮的人不甘示弱,亦挥着铁拳疾步而来。双方只一交手,场上便溅出许多火花,稍许又传来无数“铛铛”声响,正是萧让长剑与对方铁拳碰撞所发。不数回合,萧让便将合围而上的神拳帮弟子一一击倒在侧。

    手戴银色拳套的青年人见来者剑法不俗,便也只好领着其他手下一并攻来。萧让亦不惧,照旧以《云台剑法》相迎,却是与之酣畅淋漓的交锋起来。若单以武功章法看,身为云台派大弟子的萧让自是要胜出一筹,但神拳帮得铁拳套相助,先天有不怵刀枪之能,再加上银拳套青年拳法生威,却也不输多少。

    萧让见对方总算有个能打的,便更加放开手脚的进攻起来。在萧让的一番强攻之下,神拳帮一干喽啰悉数败阵,仅剩得那青年人继续以银拳套招架,若再缠斗下去,只怕他也要坚持不住了。



第二章 恃强凌弱
    就在此时,道口忽然驰来一队人马,银手套青年见状当即精神一振,便更加决绝的与萧让周旋起来。神拳帮其余倒地之人见援兵来助,皆是就地爬起合围而来,顷刻间,萧让就被四五十神拳帮的人马团团围住了。原来,方才神拳帮发招前以铁拳相击不仅是震慑敌手措施,还是给附近同门发去的战斗信号,一旦他们听闻铁拳碰撞之声,就会如狼群般闻讯赶来。

    赶来的神拳帮人马中,有一辫发垂肩的绒衣大汉上来便以马鞭抽打受伤的弟子,然后又对着银拳套青年骂道:“一群人都打不过他一人,真是没出息了。”

    一众神拳帮弟子皆不敢做声,银拳套青年亦只恭恭敬敬的向他拜道:“二爷教训的是。”

    原来这绒衣大汉乃是神拳帮的二当家袁横泰,与大当家霍东莱并称塞北双拳,而那银拳套的则是他下一辈的得意弟子白尺。

    袁横泰收拾完一众弟子后,这才执鞭上前打量起萧让道:“就是你小子打伤我十数神拳帮弟子”

    萧让收起长剑道:“他们不让我过路,才有这场误会。”

    “你可交了买路钱”袁恒泰又问道。

    萧让摇摇头。

    “哈哈,你不按规矩办事,他们不放你过去却也正常。”袁恒泰盯着萧让说道。

    萧让见这神拳帮二当家似讲些道理,遂正色道:“我乃云台派弟子萧让,奉师命去天山派……”

    “够了,够了。如果随便一个人都上来冒充个什么名门正派,那我这些兄弟还有什么活路”袁恒泰不耐烦的说道。

    萧让只默叹一息,便直直说道:“罢了,你若不信我是云台派弟子,也不必费这些口舌了。”

    袁恒泰却忽的震怒道:“就算是云台派弟子,也不容你在此撒野。今日我若不收拾你,却不知日后江湖朋友会怎么看我”

    话音一落,袁恒泰便一个箭步飞身过来,其迅捷如雷处真有猛虎下山之势。萧让知来者武功不凡,便提剑后撤几步,待避开他锋芒后才回身相刺过来。袁恒泰识得此乃云台派的“回头望月”剑招,便抡起双拳格挡起来。但袁恒泰所使的《百裂神拳》乃是一门攻防俱佳的拳法,他此番虽是格挡,却又不全然是防守,反而每每于铁拳交互间有夹持长剑之意。萧让知道对方力道不浅,一旦长剑被他拳套拿住,那自己就施展不开来了。如此一来,萧让唯有急剧的将剑招变换到极致,却是逼的袁恒泰只有防备之力,再无拿剑念想了。

    神拳帮弟子见二当家出手尚且占不得上风,便也纷纷焦急起来。袁恒泰本以为区区一个云台派弟子应该十分好对付,但想不到来者竟有这般身手。一番缠斗下来,他也是毫无取胜办法,便唯有继续以强蛮力道来抵消对手剑招上的轻灵。

    只是袁恒泰以力道求胜,虽抗衡住萧让的《云台剑法》,但却失《百裂神拳》之变,长久相持,实则大耗。萧让看出其中门道,便想自己只需继续以剑招变化与之纠缠,最后终要胜出一筹。

    但萧让却还是太年轻,袁恒泰此番以力道相抗,既是为了避其锋芒,同时也是为了全面观察他《云台剑法》的路数。数十回合过后,萧让的剑法已经被对方粗略知悉,待他再次使出时,袁恒泰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应付了。

    但见袁恒泰于拳法中五指忽开,萧让的长剑便架在了他的手背上,待他再手腕一转,那长剑便已夹在他二指之间了。萧让暗觉不妙,遂连连改刺为劈,这才堪堪化去长剑被拿之危。袁恒泰见自己策略果然奏效,便愈加发力的主攻上来。萧让内力本不及对方深厚,今番剑招又被对手洞悉,着实是落入被动境地了。

    神拳帮弟子见袁恒泰占得上风,便个个欢欣鼓舞的击打起手中铁拳来。其中发出的剧烈声响对袁恒泰来说自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助威,但于萧让而言却是一种难受的嘈杂干扰。

    袁恒泰见萧让似有分神,遂在以铁拳袈住对方长剑后突发一拳。萧让大呼不妙,唯有收剑于胸前相格,但袁恒泰一拳虚作,尾随而至的长拳才是实招。萧让避开他虚招,却如何再躲过这纷至沓来的实招

    在这危急之际,萧让忽然左掌翻接而出,却正好拿住了袁恒泰的拳腕。袁恒泰大为诧异,不待他变出招来,萧让已驱着长剑直刺过去。袁恒泰眉头一皱,当即双臂一震,那被对手拿住的铜色拳套便如一枚铜锤般朝着萧让飞射过去。这正是《百裂神拳》中“隔空飞打”的招数了。

    萧让避犹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个饱。神拳帮弟子见袁恒泰以拳法胜出,便欢呼雀跃起来,而袁恒泰亦冷眼相视,却是希望萧让能再发招过来。

    萧让受这铁拳突袭后,已然是受了内伤,但他不想输给眼前这群乌合之众,便又朝着袁恒泰强行发出剑招。袁恒泰见萧让口有血迹,剑路亦不如先前稳,遂也放马冲杀过去。只七八回合,萧让便又多挨了两拳,他口中原本的血丝也变成血迹来。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形,神拳帮的人却再也呼喊不出声音来。

    但萧让却高兴的笑了起来,为何因为袁恒泰右手的拳套先前已经射飞出去,方才他是以血肉之拳来抵挡萧让剑锋的。如今再看,袁恒泰的一只手早已被削的血肉淋漓了。

    袁恒泰这才意识到手中疼痛,便当即缩回阵中,却是一边忍痛包裹,一边又骂骂咧咧的叫弟子生擒了萧让。

    萧让本来消耗就大,现在又有伤在身,却如何抵得过在场这四五十人但萧让生来就不是怕死之人,既然一战难免,便就是死也绝不屈服。如此,萧让又陷入了困兽之斗中了。

    却此时,路头忽有一位头戴白色纱巾的女子飘盈而至,山风间旋即弥漫出淡淡的幽香来。神拳帮弟子闻得此香后皆不由自主的朝那头望去,正好给了阵中疲惫不堪的萧让片刻喘息之机。袁恒泰见弟子纷纷停手,便又欲再骂,但顺着弟子目光所向,他也发现了这位迎面走来的曼妙女子。

    可这名女子却仿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径直而过,全然不把周遭数十双望着她的眼睛当做一回事。袁恒泰知她是要过关,便横在拒马枪前笑道:“留下五两纹银,便放你过去。”

    “为何”女子低声问道。

    “这是规矩。”袁恒泰信心十足的答道。

    白纱女子略略扫了他一眼,稍许才细声说道:“你不配谈规矩。”

    如此气人话语由她口中软语讲出,竟不会使人发火,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袁恒泰再三打量这名女子,却始终看不出什么门道端倪来,便心下一横道:“要么乖乖给钱,要么乖乖回去。”

    白纱女子低头掰着手指数了一下,然后才对袁恒泰说道:“你还有一炷香的活命。”

    或是对方语言太过温柔所致,如此危言耸听的话语竟然一点也不让袁恒泰觉得警醒,他只得意的说道:“在我神拳帮的地盘,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

    不待袁恒泰说出最后一个“死”字来,他便忽觉口中翻涌不止,片刻便口吐白沫的在地打滚起来。其余神拳帮弟子见状皆上前围住白纱女子,直是要她给出解药来。

    但白纱女子只环视一周,众人便纷纷怯步后退,生怕自己也会被她暗中下毒了。萧让见状连忙仗剑大喊道:“啊,我的头好痛,好晕……”喊着喊着便踉跄着栽倒下去。

    白尺等人见状皆心下骇然,便拖着不省人事的袁恒泰急急撤退。



第三章 朱衣天王
    白纱女子对此全然不顾,只向前越过拒马枪后继续赶路。却见萧让忽的就地爬起来,然后便牵来神拳帮留下的马匹追了上去。

    “姑娘留步。”萧让在后喊道。

    白纱女子果然停下脚步来问道:“小子还有何事”

    萧让头一回听见一位年轻女子如此称呼自己,便不痛快道:“你刚才毒杀了神拳帮的二当家,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这里有一匹快马,你且骑着它赶紧离开此地吧。”

    白纱女子却看也不看的低声道:“不要。”

    萧让又欲再劝,但白纱女子却冷道:“再啰嗦一句试试。”

    萧让知她生气了,但一想到自己好心却吃闭门羹,他也只得无趣说道:“好不容易碰到一匹马儿,你不要,我要。”说罢,萧让便跨上马鞍飞驰而去了。

    但没过多久,萧让便又掉头回来,却再也见不着那白纱女子身影了。

    萧让只道她是被神拳帮的人捉了去,便心下焦急道:“神拳帮上下足有数百人,她一个弱女子怎对付的了”

    如此一念,萧让便二话不说的策马直奔神拳帮总堂而去。说也奇怪,这神拳帮的总堂里空空荡荡的无一人把守,萧让遂入堂查探一番,却始终不见任何人影。

    就在萧让迟疑之时,后堂隐约传来一阵笑声,虽只略略一听,便也知得此人内力深厚非凡。

    “糟糕,定是霍东莱他们发现那女子行踪了。”萧让心底一紧,连忙潜身后堂去了。

    或是依山而建之故,神拳帮的后堂是一片疏落的杨树林。萧让疾步林间,便能越发清晰的听到其中的喧嚣来。

    萧让于是纵身跃上枝头,这才发现林间密密麻麻的站着两队人马,粗看之下,却是对峙之势。

    萧让仔细查看,却不见白衣女子身影,如此便就稍稍放心下来。但萧让又好奇这树林间发生的争执,便又跃到更近的枝头旁观起来。

    只见林间两边人马中各有一人于阵前对话,人数多的一边自是神拳帮了,而能够代表他们出来说话的也只有帮主霍东莱。只是神拳帮虽然人多势众,但似乎处于被动境地;反观那人少的一边,为首的红衣男子却全程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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