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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应有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疏桐雨

    “他们要把蜀山掌门也杀了,除了不想他周露内情外,还欲制造出这是不世仇敌之间殊死搏杀的假象。”赵老将军说道。

    萧让点点他,因为从后来的情形看,神遂宫和楚鸣乔就被武林推定为是幕后元凶了。

    或是年纪大了之后就特别容易平静之故,赵老将军并不似萧让这般愤慨,相反的,他还对这推动整件事情前进的主使十分感叹。

    “此人通过一系列血腥动作,不仅夷平天下剑盟,还制造出武林要与神遂宫对立局面,最后又趁此机会在武林大会拿下盟主宝座,其人心思的确缜密周详。”赵老将军感慨道。

    萧让一早就已经怀疑此事是甘棠所为,如今赵老将军下次定论,他亦不觉意外。只是赵老将军又有一点想不通了,那就是彼时的甘棠已经执手天下剑盟的牛耳,他却为何要费尽周章的舍去这股势力,反而去做个虚名居多的武林盟主呢

    赵老将军的看法一点没错,甘棠若登顶天下剑盟,那么所有剑派成员都要成为他的直系部属,这种直属关系绝非江湖门派和武林盟主之间的关系所能比拟的。

    “因为他要复仇。”萧让遗憾道。

    赵老将军听罢便豁然开朗道:“也只有仇恨能够叫人如此丧心病狂,他能向那么多剑派门人下手,可见天下剑盟曾经确实是大大的伤害了他。”

    萧让点点头,便在心里重新汇总所有线索道:“此事的幕后主谋一定是甘师叔,宝相僧只不过是受了他指使而已。事情虽由八方城两位堂主相争而起,但能挑起他们相争的,也只有甘师叔能够办到。与此同时,甘棠又故意表现出无意剑盟盟主的态度,其余坛主见状自然要挤破头去争抢。待得诸事都按部就班的发展时,八方城两位堂主必然互相倾轧,而总坛内的各路坛主也是相争不断。此刻甘棠再怂恿八方城骤雨堂主和紫电堂主率部先与其他剑派坛主抢夺盟主位置,那么一切恶果便都要在这内斗不止的流血当中呈现出来。”

    只是萧让还有一事想不大明白,那就是宝相僧乃自视甚高之辈,岂会对着一众伤残人士下此狠绝毒手

    天下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如果有,那只能说明其中的代价还不够诱人。宝相僧甘愿从天下剑盟的盟友转变成最后的杀人凶手,必然是受了甘棠的收买。只是甘棠究竟开出了什么条件能够叫宝相僧干出这等不台面的事情呢

    “江湖中人,所求无非成名图利。想这宝相僧处处耀武扬威,多半是贪图虚名之辈吧。”赵老将军思索道。

    经验有时候真的比逻辑更为直接有效,赵老将军这般一说,萧让便当即明白过来道:“定是甘师叔以武林大会相诱,然后给他许了个虚妄名头。”

    但萧让又转念一想,那日在武林大会宝相僧虽也大出风头,但终究是早早出局了,而后来颁布的所谓的天下十绝,亦无他什么事情。若从此处去看,难道自己分析有误

    萧让确定不下来,便觉得此行需得亲自去找那宝相僧一趟。如果甘棠事先确实许过他什么名头,那么宝相僧在一番所求落空后必定也会大为不快不满。

    打定主意后,萧让于是谢过赵老将军,罢了又问他赤蛟帮当年是否响应过武中圣的号召前去围攻云台派。

    赵老将军却指着孙迁说道:“我早就不管江湖世事了,你有事就问他们吧。”

    语罢,赵老将军便也要回去歇息了。

    萧让于是将这个问题向孙迁问起,孙迁听罢却遥遥头道:“当时武林二虎相争,我们赤蛟帮才没有那么蠢会去做拉一派打一派的事情。况且赤蛟帮以水路为生,也犯不着去招惹那些山中的事情。”

    萧让细细一想,却也觉得他此说十分有道理。这个世有巨如虎象之兽,也有蝼蚁斑蝥,如此悬殊差异之下,就一定要有各自的生存法则了。

    宝相僧自武林大会后就毫无踪迹了,萧让若想去寻他,就必须费些心思了。

    萧让觉得宝相僧是贪好虚名之辈,自不会远离了那临安总盟,他若从临安着手,就一定能够找得到他。

    确与萧让所想一般,当他抵达临安暗访时,果然在城郊数十里外的一座寺庙里发现了宝相僧。

    犹记在前番少室山的武林大会,宝相僧是被萧让击退下了台的,而几次不敌于他后,宝相僧亦要对萧让由恨转为崇敬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循循善诱
    但萧让对宝相僧却无这等好感,因为他所杀的慎吾先生师兄弟,皆是曾对萧让有救命之恩的人。

    不过萧让却并不打算立刻去找他算账,因为他还需要从宝相僧身去印证自己内心的一系列疑云。

    如此,萧让便平静如初的和他相聊起来,而这交谈的话语,自然会要紧紧围绕住武林大会来开展了。

    “大师一身刚劲乘的内家功夫,武林着是少见。我那日与你对掌后,亦是手臂酸麻了半天。”萧让说道。

    宝相僧听得萧让这般夸赞自己的武功,便当即精神抖擞道:“想我在风铃寺废寝忘食的苦练了三十余载的内家本领,自是有值得称道之处,虽然你的修为更加诡异,但除此之外,我却远比那丐帮帮主、少林方丈来的硬气。”

    萧让只默默一笑道:“此话不假,若我甘师叔无那神兵护卫,你要胜他也并非不无可能的事情。”

    宝相僧曾于甘棠在八方城外交过手,自然对他的剑气造诣十分了解;而甘棠彼时又称自己不过是学了半部拜剑山庄的神功而已,却也虚晃的震慑了宝相僧一回。如今听得萧让这么说,宝相僧便觉得自己有必要择机再与甘棠比试,只要他能胜出这个武林盟主,天下群雄岂能不赞他佩他

    “你说甘棠拿的那把大剑有所加持不过那大剑确实锋锐霸道的紧。”宝相僧说道。

    萧让却无心去多说这宝剑的事情,毕竟他此番来讲,并不是要宝相僧去和甘棠恶斗。他所盼的,仅是叫这藩僧心气更傲起来,如此,萧让后面才可能以言语之力激怒与他。

    “其实那日武林大会早就被几个大门派所把持了,不管谁来到场,都逃不出他们的安排。”萧让不快道。

    宝相僧不大明白,便问萧让其中缘由。萧让于是把自己知道的和猜测的混淆一通后说来,却是听得宝相僧大为气愤了。

    “少林、丐帮等联起手来坐庄,通过车轮之策挤兑别人,实在卑鄙无耻。”宝相僧怒骂道。

    萧让却无奈说道:“大师所讲一点不错,你看我和神遂宫的楚教主不就是被他们这般安排到一起死缠烂打的吗他们这样算计,最终得利者必定就在少林、丐帮和甘师叔身。”

    “想不到甘棠也甘愿屈从与少林丐帮指使,当初我真是看走眼了。”宝相僧颇不服气道。

    萧让却不以为然道:“我那甘师叔可不是受少林、丐帮指使呢,不然他怎么能最后独占鳌头了他这是聪明,能够于逆境中夺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宝相僧却不爽道:“他的机关算盘倒是打的飞快。但这种小聪明只怕到头来还要害了他自己。”

    萧让隐隐听出期间似有内幕,便又继续说道:“其实甘师叔确实也有耍小聪明的时候,比如他拿下武林盟主后,那天下十绝竟然直接空缺了你我,这叫什么事”

    宝相僧在武林大会落败后,便直接下了山,但当他得知甘棠宁可空缺天下十绝中的五绝,也不肯给他分一个名额时,宝相僧便心里难以平衡了。

    “甘棠无非是看你我皆是孤家寡人一个,便觉得没什么拉拢必要,他交给的其他门派,皆是成百千号人的大派,只有收买了这些人他盟主位置才能坐的更稳。”宝相僧鄙夷道。

    “大师到底是西域高僧,这等事情还能如此看淡。但我却有一事不服,那就是丐帮帮主常胜之日前被推举为武林总盟的副盟主。想他武功并非最绝,出身也不过尔尔,竟然以擂台第六名的身份直升副盟主,现在可是叫群雄气愤难平了。”萧让说道。

    萧让这句话终于激怒了宝相僧,一来他觉得这常胜之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何德何能骑到群雄的头去二来者副盟主的位置,是甘棠一早就已许诺给他的,如今公然旁落,他岂能不愤慨难当

    “甘棠这毫无信用度的小人,我非要找你算账不可。”宝相僧激愤道。

    萧让却故作同情道:“不错,甘师叔在武林大会确是借用了大师去出场对付其他对手,否则他怎么能耗得过少林方丈和丐帮帮主的算计”

    宝相僧一听,便更是大倒苦水起来,而在他怨恨的诉说当中,不仅将甘棠联合他去争武林盟主之事说出,还把对方许诺副盟主职位的事情讲来。照此情势,宝相僧就差没有将天下剑盟倾覆一事和盘托出了。

    萧让却不急,因为他知道宝相僧只要心里嫉恨甘棠,就始终会把这些内幕透露出来的。

    “大师一番费心费力,想不到到头来竟为别人做了嫁衣,个中情形真是闻者伤心。但恕我直言,大师曾与云台派李掌门交好,而他又是被甘师叔杀死的,你们二人应该是有仇才对的,怎会走到一起了”萧让问道。

    宝相僧机警的看了萧让一眼,但萧让却轻松一笑道:“李掌门乃是甘师叔的亲姐夫,如此亲人他尚能下的起手,可见其人并不足以信任,大师当时就应该看出来的呀。”

    萧让这般一推脱,宝相僧便不再起疑,而既然其中讲到了他和李沧浪的关系变化,宝相僧便也不惧如实相说。

    原来楚鸣乔前去八方城时,李沧浪自认自己能够对付甘棠,便叫天下剑盟的其他坛主、旗主协助宝相僧去斗那楚鸣乔。但天下剑盟的人却恨宝相僧曾对武中圣及劲苍派有过血海深仇,便个个都要袖手旁观起来。

    宝相僧于是认为自己当时落了下风是因为那些剑盟中人落井下石,便对他们再无好感了。

    这确实是一个重大收获,因为之前群雄之所以会排除掉宝相僧嫌疑,乃是从他是天下剑盟盟友角度推断,如今照他所讲,双方哪里是什么盟友,恐怕连仇家都当得了。

    萧让见宝相僧满腹牢骚,便果断说道:“所以大师杀死他们一点都没错,这全是他们忘恩负义在先。”

    宝相僧当即但他赞同,但旋即又决决的否认道:“他们之死和我没有关系。”



第二百九十二章 趋于明朗
    萧让却不以为然道:“日前在临安总盟,武林群雄都说天下剑盟过往作恶太甚,谁杀了他们都是有功于武林的事情。你看,楚鸣乔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认为是主使,但群雄仍要称赞他颠覆天下剑盟是为中原武林立下了不世功劳。”

    宝相僧听罢当即疑道:“竟有这等稀里糊涂的好事”

    萧让点点头说道:“大师久居西域,对于中原武林的旧事恐怕还不甚了解。忆往昔,武中圣带领天下剑盟大行党同伐异之举,只要不肯归顺与他八方城的,或者与神遂宫稍有交好的门派,无一不受他灭门杀身之害。可以这么说,天下剑盟对江湖造成的破坏比独孤尘的神遂宫还要更甚。”

    听此一说,宝相僧便相信过来,但此事若算是一件不世功劳,那么急于追求名震天下的他又岂肯坐失了

    “楚鸣乔的武功的确不俗,但这次为武林除掉天下剑盟这个大害,却还算不到他的头。”宝相僧振奋道。

    萧让疑惑的看了看宝相僧,而他亦难得豪兴大作的把当日天下剑盟覆灭的原本情景如实道来。

    萧让终于等到他亲口承认,但有些关键细节他还有得到待进一步的澄清。如此,萧让便装作不信其说的样子道:“大师前番还助天下剑盟阻截楚鸣乔,为何马就要掉过头去对付那些坛主、旗主若此点不能说服世人,大师未必就能拿回这份功劳。”

    宝相僧顿了顿,便愤恨道:“楚鸣乔本是他天下剑盟的仇家,但他们却隔岸观火,坐视我一人独斗对方,实是一群背信弃义之徒。”

    萧让觉得这算是一个理由,但却还不足以叫一个人能狠心下得重手。

    萧让于是故意狡黠一笑道:“我在云台山呆了十多年,对甘师叔的了解比任何人还要深刻,他既然决意让天下剑盟内斗不止,就肯定不会多留半个活口的。如果我猜的没错,大师杀死那些人,更多的应该是受了甘师叔的鼓励吧”

    宝相僧不说话,萧让便继续道:“你看当日去天下剑盟的三人当中,甘师叔做了武林盟主,名震天下;楚鸣乔虽然因莲花堂一事身陷囹圄,但他却也因为帮助武林除去天下剑盟这个祸害而立功,所以武林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反倒是大师你,出了一身力气,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真是不值。”

    经此一说,宝相僧便再也难以平复了。便见他当即拍案骂道:“甘棠果然是见利忘义之辈,当初要我回去教训那帮子人,说此举能加速武林大会到来,但结果却是好处全部他一人捞了去……”

    宝相僧觉得自己有说漏了嘴的地方,便要拘谨起来。

    但萧让已经由此彻底摸透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便无论他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了。

    萧让原本想当初替慎吾先生等人报仇,但他转念又想,这藩僧既是证人,便不可就此一杀了之。

    如此,萧让便照旧平静的说道:“他日我去到总盟,必定和群雄讲明原委,叫武林还大师这份辛苦功劳。”

    宝相僧亦是感激道:“那就多谢萧少侠了。”

    语罢,萧让便离开了宝相僧栖身寺庙。

    萧让把天下剑盟覆灭一事调查的清清楚楚,便要转而去查探莲花堂中毒一事了,毕竟他可不想楚鸣乔就此蒙受许多冤屈。

    萧让在这件事情的着力点也和楚鸣乔不同,因为他更愿意去思考究竟是谁更能在此事得利最大。神遂宫毕竟不同于天下剑盟,他们不仅兵强马壮,更具齐备建制,正常的门派都不愿意去招惹他们的。

    萧让想起了宝相僧前番那句叫武林大会早日到来的说辞,便觉得这才是莲花堂遭受中毒之害的根源。由此看来,此事八成也是甘棠一手所为了。

    其实萧让一早就怀疑过甘棠的,只是他心里实在不愿去相信自己这位率直真性的甘师叔会是如此险恶用心之人。

    可是萧让又早就过了单纯的以自我印象去判断一个人的阶段,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只能凭事实来说话了。

    而若要找出事实原委,就必须从莲花堂和神遂宫相争开始查起,因为萧让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很关键的疑点,那就是有一个不知名的黑衣人几番暗中出手才助得神遂宫得逞。

    一个武功明显高过石峰老人的人,同时又是以剑气卓著之人,放眼江湖也是屈指可数。而这些可能对象当中除了甘棠以外,就再没人愿意去帮神遂宫的忙了。

    毕竟一家独大的神遂宫也是极易引起武林警惕和恐慌的,武林大会亦由此被大为提速。

    如果仅仅以此为目的,可以说一切都已达成,但不久却出现钱塘营所运粮草掺毒事情,又叫此事变得复杂起来。

    萧让知道此事肯定不是神遂宫所为,因为没人会蠢到这种地步去办事情。如果不是神遂宫所为,那又会是谁干的呢

    萧让于是仔细回想后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武林大会的经过,更让他确定此事也应该就是甘棠所为。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他需要以此剔除掉楚鸣乔争夺武林盟主的资格。此事虽然由本然方丈极力开脱,但从现场辩驳看,甘棠等人是一直指认楚鸣乔的。

    彼时的甘棠虽然拗不过少林寺的意见,但从结局来看,本然方丈也无非是叫楚鸣乔来缠住萧让而已。若就效果来看,二者并无什么本质区别。

    事情想到这里,所有的逻辑便就才讲得通了,萧让接下来只需亲去将之逐个验证,整件事情亦可大白于天下。

    可是这件事情要去调查起来就不那么容易,萧让要查这下毒事情,必然绕不过筹备米粮的钱塘营。等他欲往此处下手时,便也要遇到和楚鸣乔一般的困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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