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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应有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疏桐雨
    语罢,王专使便和李专使一同要闯进去。门外把守的女剑侍自然不肯,但二使当即出示獬豸令牌,女剑侍知道此令牌一出无人能挡,便只得放行。

    独孤凝于是叫楚鸣乔卧入床中,自己便捧着半个竹筒的蜂蜜“噔噔”的下楼去了。见得二使候在楼下,独孤凝便将手中蜂蜜送出道:“这便是我午间摘取的蜂蜜,你们拿回去复命吧。”

    二使听得独孤凝话中生气,又见她手背有不少红点,便当即跪地谢罪一番。独孤凝见二人并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遂叫二人起身离去。但两位使者查问蜂蜜之事乃属借口,进屋来查探是否有外人才是潜入才是真正目的,如此二人又怎会轻易离去

    只见二人跪地求到:“我等一向极为尊敬少宫主,若非使命在身,断不敢扰您半分清净。方才我等似乎听得有异响,为保万无一失,需将竹楼巡视一遍,还请少宫主行个方便。”

    独孤凝眉宇一皱,但李专使却接着说道:“院外数十人皆有听闻,我与王专使自然相信少宫主是安然无恙的,但未免人多口杂,还是看一下的好,否则他们当中若有人以讹传讹,只怕又要让教主震怒。”

    独孤凝知道二人都是精明之辈,若不叫他们查一遍,二人是不会罢休的。如此,独孤凝只好放行让他们去搜查。二使于是磕头请罪再三,最后又磕头谢过,这才分头逐个房间检查起来。

    躺在床上的楚鸣乔心中一稟,便将被子捂得更紧了些。

    二人慑于独孤凝身份,亦不敢四处翻动,简简一撇便将堂前院后查了个遍,却仍旧毫无发现。巡查至此,就只剩独孤凝闺房一间未去了。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稍后又为难的向独孤凝说道:“少宫主闺房还没去查看。”

    但二人话才一说出,身旁的女剑侍却不肯了,便见其中一位个子高挑的女剑侍厉声喝道:“大胆,少宫主乃黄花闺女,她的闺房其实你们这些臭男人能去的”

    她话语一出,其余女剑侍亦纷纷拔剑相向。王、李专使知道这位女剑侍所言不虚,便只得一边向独孤凝谢罪,一边又暗地打消了巡查的念头。

    独孤凝却不与之计较,反而让他们一定要去查看自己的闺房。二使拿不定独孤凝心思,便战战兢兢的推脱起来。但独孤凝觉得此二人如不去看上一眼,始终会放心不下,所以她又要求二人一定要照办。如此一来,却又叫卧在床上的楚鸣乔战战兢兢了。

    王、李专使只得亦步亦趋的来到独孤凝的闺房前,但二人也都是明白人,他们只站在门口向屋内瞟了一眼便匆匆退下。

    独孤凝见状便不耐烦的问道:“二使可找着什么外人么”

    王专使和李专使当即退至院外扑通跪下,却是一边自扇嘴巴一边又求饶起来。独孤凝不想他们在此久留,便说他二人也是职责所在,自己并不会计较。如此,王、李专使便谢过独孤凝,然后又当众自责一番,这才悻悻离去。

    捂在被窝中的楚鸣乔差点没窒息过去,如今听得独孤凝唤他起来,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说也奇怪,楚鸣乔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是微香的,显然是从独孤凝的被褥中沾染而来。楚鸣乔想到这里,当即面色一红的跳下床来,却再也不敢直视独孤凝了。

    独孤凝见着楚鸣乔一脸通红模样,便也忍不住羞涩起来,屋内于是又陷入到安静之中了。

    楚鸣乔回想起独孤凝刚才以绣花针自扎手背之举,便当即上前关切起来。独孤凝却将手一背,好似并不想让他看到。

    楚鸣乔哪里知道独孤凝只想把最美的一面呈现于他至于满是针扎血口的手背,她当然不愿眼前之人目睹了。

    楚鸣乔怜她手背生痛,便二话不说的取来蜂蜜道:“抹上它,你的手就会速速的好起来,也不会留下疤痕。”

    独孤凝哪敢把双手秀出但她又拗不过楚鸣乔,最终只得畏缩着稍稍探出手来。楚鸣乔见她手背满是针扎的血口,便当即难过起来。

    “你为了保住我,竟忍受这般痛苦,我真是心里有愧……”楚鸣乔艰难的说道。

    罢了,楚鸣乔又问道:“还疼么”

    虽是简简一句问候,却足教独孤凝心旌摇曳。便见她又默默的望住楚鸣乔,竟是久久的答不上话来了。

    彼时独孤凝以轻纱遮目,楚鸣乔看不清她的神情变化,便猜想她还是疼痛着的,况她双手皆有伤口,亦不便自行擦拭。如此,楚鸣乔便二话不说的伸出一根指头往竹筒里一蘸,然后再一把拉起独孤凝玉手涂抹起来。

    独孤凝忍不住要双手颤抖,最后竟又一把缩了回去。




第六十五章 去而复返
    独孤凝这一缩手,却让楚鸣乔误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对方。如此,他便一边致歉,一边又保证自己尽量涂的轻柔一些。独孤凝望着一脸诚恳的楚鸣乔,终于又再把双手摊直出来。

    楚鸣乔果真细致入微的帮她涂完双手,末了才得意说道:“这样就会好的快了。”

    独孤凝正欲感谢他,但楚鸣乔忽的把手指放入口中吸吮起来,并不忘连连称赞这蜂蜜的可口美味。独孤凝忍俊不禁,终于失声笑了出来。

    若细说来,楚鸣乔还从未见她笑过,虽有轻纱隔目,但他仍能感受出独孤凝笑靥如花般的美丽。看着看着,楚鸣乔便醉了看着看着,他又心底愧疚了。

    楚鸣乔于是致歉一二,然后就默过头去了。

    独孤凝察觉出楚鸣乔的心思,他此刻所念,乃是另有其人。独孤凝于是默默的低下了头,稍许才说道:“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楚鸣乔顿了顿,便答道:“我已知道你的姓名了。”

    但独孤凝却黯然道:“别人说的不算,我要亲口告诉你,我叫独孤凝……”

    楚鸣乔听出她话中凄凉,便当即点头说道:“独孤姑娘放心,我已记住了。”

    独孤凝于是转过身去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到山下柴房歇息。明日一早我会遣人安排好船只,到时你再乘船出岛去吧。”

    楚鸣乔忽的五味杂陈,既是听得她语有秋离之悲缘故,又是自己心觉莫名凄凉之因。但不管怎样,如今暮色渐浓,楚鸣乔总需先得离开她的房间才是。如此,楚鸣乔便一口答应下来,再简简向着独孤凝道过一声别后,他便下山去寻柴房去了。

    独孤凝真不舍得让他离去,而楚鸣乔这一走后更不知何日能再相逢。离情化作忧伤,思绪遂成藕丝,终在她心里交织出一张千千网来。独孤凝于是端坐窗台,然后全神凝聚的复奏一曲,便算是送别他了。

    听着山腰上传来的凄美琴声,楚鸣乔几度想要回头去看,但却不知为何,他到底还是默住了。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以及合适的人之间,未必就会生长出同样合适的事情。

    琴音既罢,归去来兮离人既远,徒遗哀思。

    次日清晨,楚鸣乔果然在渡口见得一艘小船,只是船上再无船夫,他须得自己撑船出去。楚鸣乔于是泛舟湖上,待回头望时,他能见着的只有樵岛一山的林花漫烂了。

    楚鸣乔虽能独自泛舟,但太湖淼淼,方向全无的他在湖上打了一个转,最后却又回到了樵岛附近。只是此时已近傍晚时分,他纵然想重新掉头去走也没有力气了,更何况那专使的巡船过不了多久又要赶来。

    楚鸣乔不想连累独孤凝,便只得重新调转船头,但渡口上却忽的传来一声呼唤,便正是独孤凝的声音了。原来她知道楚鸣乔要走,便站在山间遥遥相望待见得楚鸣乔果真去了,她又一路默默的追到了渡口。

    楚鸣乔此行本就走的沉重,如今复又听得独孤凝呼唤,那个静美的、温婉的、明媚的面容旋即浮上心头。楚鸣乔再也压不住心绪了,小舟亦不受控制的直向渡口驶去。望着离人去而复返,独孤凝心里早已情愫幽发,便当即上前去迎接楚鸣乔了。

    楚鸣乔有些尴尬,只得站在舟上憨憨一笑道:“舟船确实不比车马容易。”

    斜阳下,已消去浮肿的楚鸣乔又露出了往日的俊美面容,独孤凝默默相望,亦要痴醉起来。

    但独孤凝却不敢彻底沉浸到这美妙的感受之中,她还需设法将楚鸣乔继续藏住,否则专使稍后一来,保不准要被发现。

    有昨日之鉴,独孤凝要藏住楚鸣乔并不困难,但渡口多了一艘小舟,却是个不大不小的拖累了。如此,独孤凝便望着楚鸣乔问道:“如果你要在樵岛困的很久,你会否乐意”

    楚鸣乔早已为武林正道所不容,对他来说,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了。这个问题他不仅养伤的时候想过,今日离岛泛舟太湖时候也一直在想,而个中答案仍旧一致,差别仅是养伤时易恨,泛舟时易悲。

    “独孤姑娘愿意收留,使我有容身之地,我当然乐意。但此举却会拖累了你,我自难心安,所以又万万不可。”楚鸣乔坦诚说道。

    独孤凝觉得有楚鸣乔前半段话就已足够了。只见她跃入船中一把将楚鸣乔推上岸去,接着又以长剑刺破船底,待见得湖水浸漫上来时,她才复身跃回到了岸上。眼前这一幕着是要叫楚鸣乔看了犯傻,不仅是独孤凝干净利索的破船之举,还因她展示出的那一手上好武功。

    独孤凝见楚鸣乔正惊诧不已的望着自己,便默默说道:“专使将来,只有沉船湖底才不会被发现。”

    但楚鸣乔诧异的更多是她那一身上等武功,是以独孤凝虽然说罢,他仍未平复过来。独孤凝却不管这些,只望着湖面隐隐浮现的船影说道:“你说过是乐意留在这儿的。”

    独孤凝说罢,便当即拉着楚鸣乔急往山上赶,再度过步林花丛中,有人的心跳却要比脚步还快。

    不久,王、李专使便带着人巡山上来,依是按部就班查探一番后,众人便下山回去了。女剑侍知独孤凝重又寻得楚鸣乔,便连连去准备起好酒好菜来。

    经过这般去而复返,独孤凝更确定自己心中住着个他楚鸣乔虽也暗下愧恨,但却控制不住自己要被她所吸引,而这样的感觉,恰是一种他一直憧憬却又从未抵近过的绝妙感受。至此,二人便又要默然相对了。

    楚鸣乔担心气氛会太过尴尬,便费着心思想要找些话题出来。但独孤凝却觉得二人就算如是静处就已十分美好。如此,便就无论楚鸣乔讲到哪里,说起什么,她都一一称好。而楚鸣乔心里也确实觉得好,否则就以他胡乱找来的这些干巴巴的话题,这世间只怕没人愿意聆听。

    其实独孤凝会当面称好,并非是要奉承讨好对方,因为从她独居桃园的成长经历来看,她甚至连这样干巴巴的话题都无人与说。

    独孤凝听得惬意,但楚鸣乔却难免思穷,如此她便饶有兴致的问起楚鸣乔的过往经历来。楚鸣乔自幼在云台山长大,若要讲他的经历,自然就绕不开云台派。虽然彼时的楚鸣乔自断了与师门联系,但在他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是云台派的人。

    独孤凝从楚鸣乔的讲述中认识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云台派:她知道了楚鸣乔不仅有个严苛的师父,还有个怪人师叔,至于情同手足的萧让,以及稚气未消的乐天,也都是要让她羡慕不已的伙伴。

    赞叹过后,独孤凝忽又迟疑着问道:“那日去天下剑盟找你时,不是还有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么她是……”

    楚鸣乔面色一紧,遂有面色绯红的低语道:“她是掌门师父的女儿李苓思,也是我的师妹。”

    独孤凝默默一笑,便打趣道:“她长得真好看。”

    楚鸣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便故意说道:“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这里可有果腹之物”

    独孤凝又是默默一笑,便叫人取来些果子。楚鸣乔当即狼吞虎咽一番,罢了又连连称赞美味,却是要将独孤凝先前说的这句话抛诸脑后了。

    独孤凝细细的望着楚鸣乔,良久又忽然问道:“她一定很喜欢你吧”

    楚鸣乔差点没当场喷出来,便急急解释说师妹心心念念之人乃是大师兄萧让。说罢,原本刻意夸张行事的楚鸣乔亦难掩感伤之色了。

    “那你喜欢她么”独孤凝却鼓起勇气直直问道。

    楚鸣乔听罢脖子、耳根皆作通红之状,但饶是如此,他仍摇头道:“师妹喜欢的是大师兄,师父也打算让他们成双成对的交好。”

    独孤凝见楚鸣乔始终不肯直面这个问题,便心底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独孤凝于是借故要去看饭菜是否做好,但才一转身的她便觉得面上纱巾湿润了起来。独孤凝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失落感觉,亦暗下鼓励自己不要哭,但不知为何,心底空成一片的她就是忍不住。

    楚鸣乔并不知道独孤凝正暗自忧伤,他于今所念便是往后是否还能再与李苓思相见。但楚鸣乔又果断的提醒自己,李苓思心里倾慕的是大师兄萧让,他就算和师妹见面了又能怎样如此,楚鸣乔又再度无奈感怀起来。

    独孤凝终是识大体之人,她躲在门口默默擦去泪痕后,便又平复如初起来。而待她端出一盘鲜香四溢的清蒸鲈鱼时,楚鸣乔所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宁静淡雅的独孤凝。事无两样人心别,痴心君知否

    独孤凝于是邀请楚鸣乔一同品尝,而饿够了一整天的楚鸣乔自要求之不得,便当即放开手脚好好的饱吃一顿。独孤凝见楚鸣乔吃的尽兴,自己也就觉得开心了。



第六十六章 江湖同游
    因为沉船之故,岛上一时已无舟可用。而铁胡须等人忌于专使巡查,同时又巴望楚鸣乔和独孤凝在岛上能够生出情愫,便也不打算常来了。

    岛上不愁吃喝用度,亦无江湖纷争纠缠,却也算得一处天堂。但独孤凝心里知道楚鸣乔心里惦念的是他的师妹,便每见着他后又要愁绪暗生。“相见时难别亦难”,独孤凝本以为留住楚鸣乔会守得眷美,结果却是愈要让她日夜忧愁烦恼。

    而楚鸣乔听得萧让信息后,亦打算设法营救。如此,他亦要呆不住了。

    楚鸣乔不好意思开口,但知他心意的独孤凝却先将话说了开来。

    “男儿志在四方,你正大好年华,真不该困缚在樵岛就此虚度了。”独孤凝平静的说道。

    楚鸣乔听罢当即回想起自己与独孤凝相处的美好时光,亦由此念起她的种种好来。如此,便又轮到楚鸣乔要心中难舍了。

    楚鸣乔于是诚恳谢过独孤凝,但独孤凝却蓦然道:“可是我不想你感激我。”

    这已经是楚鸣乔第二次听到如是话语了,可是他仍然不懂怎么回答。独孤凝见楚鸣乔似乎总保持着那份拘谨,便不再拘泥于此了。

    楚鸣乔又想再说些什么,但独孤凝却只叫他不要说出来。罢了,她又催促楚鸣乔出发前行。楚鸣乔心底忽的生出莫名的失落来,便在渡口道一声“珍重”后,他就乘上独孤凝新造的竹筏了。

    独孤凝不敢看楚鸣乔远去的身影,便当即扭头往林深处走楚鸣乔却时时回望,直到渡口再无伊人身影,他才猛一划桨的向着湖心驶去。

    “独孤姑娘如此厚待与我,我却惹得她不开心了……”楚鸣乔心里反复愧疚着念道。念着,念着,楚鸣乔才隐隐意识到自己为何心中疏落。只是楚鸣乔对此并无准备,同时又觉得此举未免滥觞,便深深自责起来。

    却此时,楚鸣乔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楚鸣乔心中导过一阵悸动,便当即回头望去,却正见着身后有一白衣少女踏着一根毛竹追将上来。来者却不正是独孤凝吗

    自他离开后,独孤凝藏在林间默默哭了一场,待她收泪找寻,湖面上就再无楚鸣乔身影可觅了。独孤凝终究是放不下楚鸣乔了,她亦害怕此去要成永诀,便决定前去追寻于他。如此,独孤凝便留书一封,接着又遣散了女剑侍,最后才砍断江边的一棵硕竹为舟疾驰追来。

    楚鸣乔很好惊讶孤凝为何离开樵岛,亦担心她此举会遭受更重的处罚。

    “我已私自离开樵岛,回不回去都得面临严惩,到那时候恐怕真的就要被幽禁终生了。”独孤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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