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北倾
他又无法对他读心,就跟盲人草差不多了,一无所知。
“我不想为难你。”茴离手中酒壶被他随意搁置在了屋脊上,他侧身,姿态慵懒地仔细打量了一圈回渊,笑得邪气:“你刚才倒是提醒我了,这样空等的确不是办法。”
回渊瞪圆眼,本能的对危险有了感知。
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原来懒洋洋的人已经利落的抱起他,几下纵跃,消失在了夜色里。
——
摇欢猛然从梦里惊醒。
气还未喘匀,身后披上了一件外衫,肩上搭上了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
这熟悉的气息让她瞬间安下心来,她的目光渐渐聚焦,落在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辛娘。
傍晚她才想起辛娘还藏在她的衣袖里,等她把袖间的辛娘找出来时,才发现辛娘的原身光泽暗淡,已昏迷不醒。
帝君说她系了神识在姜易身上,是神识外放才会如此。
她不放心,便一直守在床边,不知何时睡去,又不知何时惊醒。
此时目光落在辛娘骤然一夜变白的青丝上,惊讶地连告状都忘了,慌忙仰头看向帝君:“辛娘,辛娘怎么……”
身后烛火摇曳,窗外夜色漆黑,已辨不清是什么时辰。
只那仿佛能透过她护体灵气钻进她骨子里的凉意冷得她有些心慌。
“姜易那应是出了变故,只是她未醒来,便也不知是何情况。”寻川蹲下身,拢紧了披在她肩上的外衣,看她脸色苍白,额间还冒着冷汗的模样,蹙紧眉:“做噩梦了?”
摇欢摇摇头,又点点头。
“帝君你知道茴离能够入我的梦境,我今夜看到他抓走了神行草。”摇欢握住帝君的手,对现在各种事件堆积在一起的状况显然觉得头疼:“我们怎么办?”
御龙洗还未到手,辛娘这里又出了新状况,现在远在岭山的神行草又被抓走了……
摇欢此时恨不得把这些给她到处找麻烦的人通通吊打一顿。
她最大的梦想可是吃喝玩乐,绝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个流芳百世的女侠。
谁给她找麻烦她可都记着呢,回头不以牙还牙,她摇欢两个字就倒着写!
“先等辛娘醒来。”他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额头:“万事有我,不必庸扰。”
摇欢微怔了一下,星星眼地望了眼帝君,重重地点了下头。
辛娘昏睡了一整日。
日落西山时,神识才苏醒。
摇欢已经吃掉好几顿燕京烤鸭了,这会正挑挑拣拣着腰果往嘴里丢。余光瞥到辛娘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赶紧把头凑了过去。
辛娘刚醒,还有些迷茫,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良久,才渐渐有了神采。
摇欢下午太无聊,去医馆晃过,好心想着看能不能用些凡人的法子早些唤醒辛娘。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凡界的医馆又不治魂魄离体,神识外放。
不过她倒是看见一个痴傻的人和辛娘此时的状态一样,也是双目无神,反应迟钝。
当下有些担忧地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眼珠子跟着转动,这才松了口气:“辛娘,你现在感觉可好?”
辛娘望着窗外已一半隐没在燕京繁华里的金乌,似反应了一会,才撑着身子坐起来:“我昏睡了多久?”
“从昨日一直睡到现在,整整一天了。”摇欢捧着脸,望着在夕阳暮光之下辛娘那头白头被染成了橘金色,欲言又止道:“辛娘你遭遇了何事,怎把自己变成了这样?”
“这样?”辛娘不解地看着她,急忙抬手拂上自己的脸。没有触及意想之中的褶皱苍老时,长长舒了一口气:“尽会吓我。”
摇欢摇摇头,也不知该如何和她提起,就摸出她昨日刚从皇帝小妾那摸来的精致小镜递给她:“是霁玉楼遭抢了还是辛府被拆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找人算账。”
辛娘望着镜中自己那一头一夜白尽的发丝,眸光似有触动,呆愣地望着镜中良久,指尖颤抖着拂上额前的鬓发。
那些发丝从她指尖开始,一路重新变回了如绸缎一般的黑色。
辛娘这才笑起来,还未等她挪开目光,那头黑发只维持了一瞬,又瞬间白了。
摇欢的玩笑也开不起来了。
她立在辛娘床前,好像头发白尽的人是她一样,难过得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辛娘一缕一缕抚摸着。
好半晌,摇欢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小声道:“辛娘不怕啊,我过几日去染衣坊给你买些浸黑衣的染料。你要是喜欢这头银发,我们就去皇帝他娘那给你顺些首饰来,那些首饰可比你霁玉楼里的庄重值钱多……”
“摇欢。”辛娘笑着打断她:“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地安慰我。”
摇欢呐呐的“哦”了声,就真的不再说话了。
“昨日你和神君亲热。”辛娘笑着睨了眼摇欢,没看到她的娇羞模样,笑容越发明艳了些:“你也不知害臊,可是忘了我还有神识能听到?”
摇欢看天看地看脚尖。
“离开长央城前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数,以防万一我在姜易身上留了一缕神识。昨日他醒来后,我的神识便跟着苏醒去了长央城。”许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辛娘唇边的笑容一淡,就连目光也黯淡了。
“他的神格已苏醒,无论几世轮回的记忆他都记了起来。只他如今还是凡人之躯,虽察觉到我就在他左右,却无法看见我,也不能做什么,便和我说了不少话。”辛娘冰凉的手轻轻地握住摇欢,见她垂眸看来,顿了顿,才在这即将四合的暮色里继续平稳着声音和她倾诉。
辛娘昨夜才知,姜易每世身死,魂魄都会忆起往昔,每一世都历历在目。
他空有仙骨,神力却在被推入天池时早已洗净,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辛娘,他都无力去改变。
他说每世轮回他最痛苦的,便是走过那忘川路,那尽头是和她无关的下一世,他又要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再遇见她时不记得她,不知挽留也不知面前站着的人就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尝尽悔恨遗憾和求而不得。
他背着天罚,连想做个孤魂野鬼都是痴想妄想,何谈和她相守?
他前几日虽陷昏迷,意识却一直醒着。知道辛娘要取御龙洗,恳求她放弃。
比背着生生世世轮回之苦更苦的,是往后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不愿辛娘找到御龙洗,他宁愿再回黄泉路。
辛娘的灵识耗尽,她却舍不得回来,直到灵力掏空,再也无法维系她的神识,她才醒来。醒来看着金乌西落,暮色四合,竟有几分不知何年了。
她像是在讲一个话本故事,那语气平静地似与她无关一般,可隐藏在底下的暗潮汹涌,摇欢却听得真真切切。
“摇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她目光涟涟地望着她:“放谁解脱呢?”
摇欢认真地想了想,其实有些设想不出来。
因为帝君在她心目中已是顶天立地的第一大英雄,谁会让他身陷这种境地。但现在不给个回答,她生怕辛娘下一刻就会因为伤心过度晕死过去。
想了想,她颇为认真地磨了磨牙:“谁敢这样欺负我的帝君,这三界上天下海,我就是挖他祖坟也不会让他安宁。”
没办法,帝君就是要这么宠着才行。
摇欢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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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摇欢守了辛娘一夜。
当然,这种事放平时,摇欢是不愿意做的。实在是辛娘的状态不佳,她生怕这烂摊子到最后变成她来收拾,干脆辛苦一些,搬了软塌并在床边将就着睡了一晚。
等醒来时,腰酸背痛,龙体欠安。
这种难得送上门的装林黛玉的时机,摇欢自然不会错过。
醒来以后就穿墙而过去找隔壁的帝君心疼心疼。
不料。
屋门紧闭着,整个房间整洁如新,看上去像是一夜都没有人在此休息歇脚的样子。
摇欢绕着屋子左左右右兜了好几圈,终于确定,帝君昨夜便不在此处了。
虽然对帝君昨夜便离开燕京的事有些不解,不过摇欢除了有些郁闷以外,倒没有多余的情绪。前有神行草被茴离绑走,现在又有御龙洗之事进退不得,帝君需要操心的事比她多多了。
她回屋整理好装了她整个私库的小香囊,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出发。
与此同时,为守株待兔一夜未睡的皇帝正在御膳房大发脾气:“你不是告诉朕她昨日说要再来的吗?人呢!”
皇帝气白了一张脸,手边能够到的箩筐被他一股脑掀翻在地,他指着地上哆哆嗦嗦跪了一地的御厨们,咬着牙沉声道:“可知欺君之罪作何惩罚?”
大太监一惊,本存了几分要求情的心思顿时歇了。
他垂眸望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
整个皇宫禁卫森严,并没有那么轻易能让人混进宫来,更何况还把整个皇宫搅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皇帝又是个好奇心重,认死理的人。
隔日下了朝便一直守在御膳房里,那一天别的事什么都没做,就守株待兔等着摇欢自投罗网。
结果空守了一夜,自然暴跳如雷。
皇帝还欲发作发作,给自己挽回些面子,抬眼便见太后身边的张嬷嬷神色紧张地匆忙赶来,当下收敛了脸色,客客气气地给张嬷嬷免了礼让她起来说话。
张嬷嬷被身旁的小丫头扶着站起,两鬓斑白的发丝让她看着一夜之间似老了好几岁一般,她低着头,苍老的声音徐徐道:“回陛下,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照看大皇子。今日一早如往常那般去叫皇子殿下时,发现殿下失踪,床上只留了一块……”
张嬷嬷有些难以启齿般,挥挥手,从身边小丫头手中接过一块光彩夺目的蓝色琉璃瓦:“摘星楼的琉璃瓦。”
她是太后身边的人,这宫里发生什么事能过那位的耳朵。前日发生的事,善禧宫里早就有所耳闻。太后吃斋礼佛已久,凡事不爱惦念,只叮嘱张嬷嬷再有此事后续记得告诉她,便再未对此事发表看法。
就连知道皇帝昨日荒唐的亲自守在御膳房也未置一词,谁知今日一大早,这诡异的事情就这么发生在了善禧宫里,还是丢了皇子这么大的事。
皇帝闻言,脸色顿时大变。
他盯着张嬷嬷手中那块蓝色琉璃瓦,脸色阴沉得就如六月雷雨前,扑面狂风盖顶乌云。
皇帝震怒:“到底是何人敢如此戏弄于朕?”
摇欢正坐在御膳房的房梁上,这皇帝大发脾气,吃的东西全部打翻了,她一口也没捞着,这会正生着闷气,闻言从房梁上掰下一块木屑径直往皇帝的脑袋上扔去:“你就这么跟你老祖宗说话?”
突然响起的女声,惊得整个御膳房的人都是一颤,俱惊恐地四下观望着。
护在皇帝身侧的禁卫军统领几乎条件反射地大喝一声,领着一小只禁卫军把皇帝结结实实的防御在最中央,警惕地望着房梁之上。
那声音,就是从那传来的。
摇欢来时掐了隐身诀,半柱香内是不会有人看得到她。
她轻哼了一声,显然不满被人这么对待,“咔擦”一声又掰下一块,这一块可比刚才那块大多了,她拿在手里掂了掂,眯眼往头戴翎羽的家伙身上扔去。
这一下的力道有些大,一下就击溃了禁卫军的防御法阵。
摇欢还想着今日拿到御龙洗好早些去找帝君,此时没了耐心,颇有些不耐烦道:“我来此有一物要取,本心并非为难于你。你那贪吃顽劣的大皇子此时就在御书房,限你半柱香的时间,取御龙洗来见。”
话落,摇欢赶着隐身诀失效前赶紧飞身而出。
那风声过耳,犹如实质。
皇帝阴鸷着双目,似透过这虚空要看见她一般,牢牢地盯着风声一闪而过的地方。
大太监已吓得腿软了,正兀自出神着,便听皇帝问他:“国师可快到了?”
大太监抹了一把虚汗:“回陛下,前日已快马传书给国师。国师已提前上路,最迟今日午时能抵达燕京。”
皇帝勾了勾唇角,袖袍一挥,率先撩起明黄色的衣摆,抬步迈出:“朕倒是要看看是何方妖孽,敢如此放肆。”
御龙洗是历代帝皇相传的圣物,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与尚方宝剑一样是帝皇才能拥有的。
一个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鬼祟,张口就要御龙洗,也不看看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
皇帝把大太监递来的尚方宝剑别在腰上,无视身后一堆规劝他把此事交给国师定夺的谏言,沉息敛眸地看着眼前门窗紧闭的御书房,抬步迈入。
身后禁卫军铠甲碰撞声声,军靴落地沉沉,如惊雷如箭雨。
声势浩大的连门内已经开始困得眯起眼睛的摇欢都忽然惊醒过来,她睁开眼,望着门被推开,迈进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等那道身影之后还要迈入人来时,摇欢神识一放,如一阵狂风过境,径直把人推出三米。
众人只见眼前的房门“砰”的一声紧闭,如巨兽一般,只把皇帝一人吞没了进去。
摇欢有些讪讪。
她曾经还夸下海口说把皇帝吹翻到皇宫外面去……这皇宫压制灵力,她只能把人吹离三米,这差距对比,委实让她有些不太愉快。
摇欢坐上一侧窗台,这里的位置宽敞,能看清整座御书房内的零星变动,也方便及时观察屋外异动。
她虽没有这样明目张胆打劫的经验,但光用尾巴想也知道,皇帝这种凡界最尊贵的人哪会真的就由她捏在手心里,暗地里必定会有所动作。
不管皇帝蠢不蠢,帝君不在身边时,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皇帝看见摇欢的那一刻,有些意外。
他想象中如同鬼魅一般的人应是和传说中那些白衣女鬼差不多,万万没想到会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妙龄女子。
那皮相,即使放入他的后宫也是最璀璨的明珠,日月同辉。
摇欢望着他以及腰间那把隐隐发出威慑之力的尚方宝剑,笑盈盈地问道:“御龙洗可带来了?”
皇帝的手落在剑柄上,轻声笑起来:“你看着并不像一般的邪祟妖精,你到底是何物?”
“我是你祖宗啊。”摇欢眨眨眼,轻轻抬手。
她的原身就在这具躯壳里微微一现,看得皇帝一怔,似是呆住了:“你竟是……”
摇欢自然而然的打断,接口:“青龙仙子。”
她摊开手,继续索要御龙洗:“先把东西给我我们再聊天,实话告诉你,御龙洗在你们帝皇眼里如同皇权象征,在我们眼里不过是一个洗去你们记忆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好的。”
皇帝探手把袖中的御龙洗拿在手心里,似不敢相信她说的话,又忍不住为话里的解释动摇着,神情一时有些复杂:“你是说……”
摇欢顶着尚方宝剑的压力,已感到额头隐隐作痛了,但此时不但不能落出一丝异样,她还要格外自然地和眼前的人继续周旋:“我本龙族,你乃我的后裔,我哄骗你作甚?”
摇欢跳下窗台,一步步走进他:“你把御龙洗交于我,我便透露一个很快就会发生的天机给你,如何?”
她停在皇帝面前几步外,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摇欢爱美,平日里最喜欢照镜子。
她自然知道自己什么表情纯良无辜惹人怜惜,也知道什么样的笑容自有浑然天成的气势。仗着自己如今千年的道行,她完全没觉得自己在欺负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凡人。
“朕的皇子在你这?”皇帝舔了舔唇,双眸紧盯她,显然已经对她口中的“天机”有了一窥的兴趣,开始松口了。
“我族受天条所制,不会做出违背天条之事。来取此物也是族民有所一用,你若用它陪葬,死后前尘皆忘,龙脉洗净再不得王权之道。今日助我取得御龙洗,他日我愿渡你窥得九重天门。”摇欢摸出香囊里的一件法宝,递给他。
她虽想要御龙洗,却不是真的要夺人之物,她早就想好要用来钱给她的法器和他交换。
这会看着他把御龙洗递来,触手清凉之物似有灵识一般,当下放心了,把法宝硬塞进了皇帝的手心里。
拿到了御龙洗,摇欢心头一桩大事终于解决。
清心星君的“神棍”身份实在很好用啊,匡起人来一套又一套的,日后若是花完财宝了,倒是能来凡界走一遭,敛敛财。
难怪这清心星君都不愿意回天界,这种日子过起来可不比天上自在逍遥多了?
摇欢把御龙洗收进袖口里,和辛娘的原身放在一起。
皇帝腰上的尚方宝剑似已有千万年没饮过血开过光了,那垂涎欲滴的气息就如一张随时会兜下来的巨网,引得摇欢发怵得心尖痒痒。
摇欢不着痕迹的一路退至门口,正欲开门,便听身后皇帝迟疑着问道:“你还未告诉朕,不久后将至的天机是什么。”
啊?
摇欢顿住。
她随口瞎掰的嘛。
辛娘尚能看清一些凡人的命格,却也窥不透这凡间帝皇的心思。
更别说她了……
摇欢想了想,灵光一现,一本正经道:“过几日会有人来抢走你家做脆皮鸭做得格外好吃的御厨,你可要当心了。”
皇帝呆愣了一瞬,随即震怒。
这他妈是天机?
摇欢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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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藏在摇欢袖口里的辛娘差点笑出声来。
摇欢对脆皮鸭的执念有多深没人比她更清楚了,那可是连脆皮鸭骨头都要咬出汁的主。她能做出抢走御厨的事,辛娘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似是察觉到袖中辛娘的笑意,摇欢面皮有些挂不住,她轻咳了一声,挥挥手:“我这便走了,你不用送。”
话落,她身形如魅影一般,一个虚晃。等再聚成实体时,已走到了门边,拉开了繁沉又厚重的朱红色大门。
“吱呀”一声起,有阳光从门缝隙间透漏而出,在黑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晕出一圈圈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纷纷扬扬地在那缕光线中旋转舞动。
摇欢被阳光刺得眯起眼,刚眯起就察觉到这缕光照有些不同寻常。
袖中的辛娘发出一声惊急的叫声:“摇欢,快躲。”
摇欢下意识地一个闪身隐入朱红大门的暗影里,警惕地望向御书房外。
书房外白玉石阶上,正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黑色玄衣,外覆一层薄纱。
发冠上镶嵌的宝石被他手中的佛光镜映衬得如同猩红的血珠,在光影之中如饮了血,光芒诡异又明亮。
他站在殿外,层层把守的禁卫军严严实实地包围了整片宫殿,这簇拥以及信任的姿态……
是国师。
辛娘藏在摇欢袖中,并未被那佛光波及。她担心摇欢,正欲飞出袖口化形,却被摇欢一把掩住袖口紧紧地按住:“你别出来。”
“你可被佛光照伤?”辛娘急切地问道,也不顾此时两个人的声音会引得这帝皇多大的忌惮和猜疑,又急急道:“那佛光……”
“没事。”摇欢转眼看向了屋内站着的帝皇,心底飞快算计着要如何脱困。
屋外站着的人,只会比她厉害。那种压制即使是她未受皇城正气压抑灵力也无法比得过得,硬碰硬撞上的最好结果也是等着帝君来相救。
等帝君相救就帝君相救吧……关键是摇欢今早也没见着帝君人影,不知他去哪了。
再者,她可是励志要做保护帝君宠爱帝君的霸王龙,哪能这么丢份子!
摇欢一脚踢上门,一个幻影落在还在消化此番变故的皇帝身后,伸手扼住皇帝的咽喉。
那纤纤细手刚搭上去,她就觉得不妥……
她往常还觉得这双手好看得可以单飞,被神行草嫌弃不够实用的时候她还天天晒手晒得神行草把那句话咽回去为止,可这会真的发现……太秀气了。
她慌忙幻化出龙爪,尖利的指甲轻轻地抵住皇帝正上下滚动拼命抑制恐惧的喉结上:“你们凡界以下犯上要怎么惩罚?”
皇帝有些懵,下意识地回答:“看事情轻重,轻则掌嘴杖责,重则杀头流放。”
摇欢想了想:“门外那个国师,对你祖宗不敬,杀头就不用了,你现在赶紧把他流放了。”
皇帝继续懵:“我祖宗?”
这种时候还纠结这些小事,摇欢气结,一掌横批在皇帝的喉结上,这一下力道颇重,直劈得皇帝连声咳嗽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瞪着一双咳红的双眼,死死的盯住摇欢,显然是不敢置信她会……虐待唯一的人质?
摇欢这时无比怀念会读心的神行草,这样就能知道这皇帝瞪她时想些什么了,她才好决定日后报仇时要不要连隔壁做烤鸭的御厨也一起偷走。
她这边神游天外,殿外的国师大人已收起对摇欢根本无用的佛光镜。
她不是妖,虽未飞升,修为也不够,但生来龙族的身份让她已近天听,并不受佛光所扰。
他静默地望着闭合得只剩一条缝的朱红大门,正要抬步迈入,便见守在白玉石台柱下方的大太监一脸惊惶地小跑而至:“禀国师大人,陛下还在里面。”
国师皱眉:“陛下为何要独身和那妖孽见面?”
大太监用袖子擦了擦冷汗,轻声道:“那妖孽自称是老祖宗,挟持了大皇子于御书房,威胁陛下用御龙洗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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