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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来的爱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堂桂花
不理那两人的谈话,有个小不点蹑手蹑脚的偷偷搬来一张小板凳,摆在客厅一角的圣诞树下,然後吭哧吭哧的爬上去,踮著脚尖够上面的糖果。
爸爸真是讨厌,特意买了好漂亮的巧克力和糖果,还都用透明的包装纸扎成小礼物的样子,却不给他吃,反而挂在圣诞树顶,让自己够不著,真是好坏好坏的!
不过聪明的小丸子怎麽能被这样小小的困难打倒?嘿嘿,看他现在,不就已经m到那颗漂亮的巧克力了吗?
哎呀呀,怎麽抓不下来?还差一点点,就那麽一点点!
我扑,我扑,我再扑──
一心沈浸在扑糖果中的小不点没注意到自家的大门已经开了,一个人拉著行李箱鬼鬼祟祟的进来。在背後瞧著他这样子,却是偷偷笑了。
正在小丸子努力的在小凳上蹦躂,和地心引力再一次做斗争时,头顶上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摘下了那颗糖果。
呃?小丸子愕然回头,看见来人却立即换了副表情,要表白他没有对不应该自己吃的糖果产生觊觎之心,那人却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轻嘘了一声,然後把糖果递到了他的面前。
嘎嘎,小丸子大大咧开小嘴笑得谄媚。小的明白,知道该怎麽做了。同样回他一声嘘,然後把糖果揣到兜里,躲沙发後头去偷吃了。
也不管那人就这麽登堂入室,完全没有惊动厨房里的两个人,偷溜进房间,不过十几分锺的工夫,已经换了身衣服又偷溜出来。把几盒包装好的礼物留在餐桌上,然後也从树上拔了一颗糖果,咬了一口弟弟手里舍不得一次吞下的巧克力,跑了。
“唔!唔唔!”小丸子嘴里还含著巧克力,急得直哼唧,大人抢小孩,太不道德了!你要不会自己拿?
可是那人明显是惯犯,抢劫完毕就跑,哪里还给他讲道理?
“小丸子,怎麽了?”何家悦听著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著小儿子立即一脸的慌张,顿时沈了脸,“你又干什麽坏事了?”
“不是我!”小丸子忘了小白牙上还粘著咖啡色的巧克力,迅速指向大门,推诿责任,“是哥哥,他偷吃了巧克力!”
“你哥回来了?怎麽可能?”祈乐之闻言也走了出来,再看一眼餐桌上的礼物,讶异了,“咦?这还真有人来了?”
礼物分了三份,上面用熟悉的笔迹分别写著给老爸、给爹地、以及给小丸子。
去儿子房间检查一圈,何家悦可以肯定了,“是海澄回来了,行李都在,还洗了个澡,可这臭小子怎麽进了家门也不打招呼的?”
当爹的很怨念,这麽长时间,他也很想儿子的好不好?
祈乐之拆开给自己的礼物,呵呵笑了,“看来儿子是要给咱们一个surprise,年轻人,总有点小秘密,别问了。”
何家悦凑过去看一眼他的礼物,顿时y了脸,悻悻磨牙,“这小子,学坏了!”
“什麽嘛,儿子多懂事啊,你快拆开看看,他给你送了什麽?去去去,看你自己的去!”眼看小儿子想凑过来看热闹,祈乐之赶紧把给他的礼物塞他手里,然後把大儿子送的情趣内衣塞回盒子里。
何家悦不想拆,但祈乐之手快的抢了去,怕老大不厚道的送些太不堪的东西,追著祈乐之回房一看,幸好,不过是和祈乐之同款的情侣装。
不在小儿子跟前,祈乐之可以放声大笑了,“这傻小子,去了趟美国,思想也开放了。”
何家悦却红果果的瞪了两件小东东一眼,“我看这小子八成是春心动了。”
祈乐之故作担心的问,“你说他会不会给我们找个洋妞回来?”
何家悦嗤笑,“要是洋妞,他还能回得来?只怕是本地土产。”
祈乐之哈哈大笑,“你还真了解你儿子。”
“废话!我自己生的,我要还搞不清楚他肚子里有几g肠子,那也真是白当这麽多年的爹地了。”
见爱人冷著脸吐槽的样子,祈乐之忍不住春心也动了,“你说我们晚上要不要试穿一下?”
何家悦正想刺他两句,忽地听到客厅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夫夫俩脸色一变,祈乐之先冲了出去,何家悦没忘记把那两件小东东藏进抽屉里才跟出去。
就见他们的小儿子很无辜的高高举起手里可伸缩的玩具金箍b,站在轰然倒下的圣诞树旁大声解释,“不是我,是它!哥哥又没告诉我,这个b子真的可以动。”
看著两位家长越来越y沈的眼神,小丸子解释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呃……我就想试试,我不是故意的。”
厨房里,飘来淡淡的糊味。
“呀!烤**!”祈乐之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抢救全家的圣诞大餐了。
何家悦三步两步到儿子面前,劈手夺了他的金箍b,“以後不许你玩!”
哦哦,小丸子刚做了坏事,不敢反抗,但那个b子真的好酷好酷哦!有这gb子在手,他一定会把唐亦观那把破刀打得落花流水的。
小小声的跟何家悦打商量,“爹地,我以後在家里不玩,拿出去玩可不可以?”
“不可以!”何家悦想把b子收起来,还一时没找到开关,小丸子忍不住出言指点,“爹地,你喊一声小就好了。我刚才喊大,它就大了、”
何家悦不信,就这麽个小玩具,还能是声控的?
“小!小!”可小丸子在一旁连喊两声,这b子真的就在他手里缩了回去。
看儿子一眼讨好的笑,何家悦突然觉得,这b子还挺好玩的。要不他先收缴回去,晚上偷偷揍某人一顿试试?
……
小小的出租房里,并没有多少东西可收拾。除了随身衣物,只有些洗漱用品,连一只不大的行李箱都装不满,还留有空档。
反正也不知道上哪儿,苏明也不需要太多的行李。甚至连钱也不需要太多,找到新工作,总能赚到钱的不是?
总之,他是不会再去偷了。
拿出一张纸,给唐慕阳留了几句话,让他把自己卡里剩下的钱还有将来的分红,一半交给照顾自己这些年的养父,另一半捐给运福基金会。
他们都是好人,苏明也想为他们做点什麽。
至於这张画,这张画……
纤细白皙的手指再度抚上画盒,男孩目光中的不舍与眷恋令人心疼。
他是想把这张画带走,可是却又无数次的问自己,真的配拥有这张画吗?
把头埋进膝盖里,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海澄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肯定会见自己,说不定会想拥抱他,会亲吻他,甚至更多更多……
狠狠揪著自己的头发,似乎只有r体的痛苦才能让人心里好受一点,但眼泪却再一次不争气的落下。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收到海澄的信息会哭,收到海澄的照片会哭,看到他对自己的关心,自己的问候,看到他的一切一切,都有让人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因为,这些都是自己不配拥有的。
因为,他是一个骗子。
从一开始到现在。
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哪怕和魔鬼做交易,要失去容貌、健康、寿命、乃至一切一切,如果能回到最初,那该有多好?
不是酒店那一晚的意乱情迷,而是更早更早以前。
早到十六岁的少年踩著单车,背著画具,如一阵清风吹过他的身边,阳光下的笑容比金子还要炫目。
可是,回不去了。怎麽也回不去了。
死死咬著拳头,才能迫使自己不发出声音。
假已经请好,东西已经收拾齐全,等到海澄回来的那天,到机场去远远看他一眼,就是自己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夜风呼啸,渐渐掩盖了节庆的热闹,天气预报说今晚是大风降温的天气,可再降得再低的温度能比得上人心里的冷?
不想开灯,不想吃饭,甚至都不想再思考下去,就这麽坐在地板上,看著手边的那副画,象是看著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或许,他接下来的人生,可以去这世上找一找,有没有一种东西叫如果,有没有人在卖後悔药,再或者,他还可以去找一坛名叫醉生梦死的酒,喝下去,把这些前尘往事全都忘却。
然後,可不可以让他还记得那个叫何海澄的人,让他可以回来跟他重新开始?
叮铃铃铃,门铃突兀的响起,打破了一地的梦境。
再怎样,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保持基本做人的规则,男孩摇摇晃晃走到门边接听。
“你好,先生,有你一个快递。”
快递?苏明很诧异,可快递员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相信了,“是一位何海澄先生寄来的,请您下来签收一下吧。”
海澄,海澄还有礼物给自己?心里顿时被这惊喜给填满了。
无论怎样的决定,何海澄都是他命中注定的魔咒,一句话可以让他掉进地狱,一句话也能让他进入天堂。
抓上钥匙,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匆匆忙忙的冲下楼去。可是楼下,哪有快递员的身影?只有保安微笑著向外一指,
深蓝色的车旁,温厚儒雅的男子靠著车门,望著他笑意盈盈。
脑子象是被胶水糊住,连呼吸都无法控制,苏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何海澄的面前的,他只是傻傻的看著他,傻傻的伸出手去。
“下来怎麽不多穿件衣服?”男子任由他冰凉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眼里满是笑意,却嗔怪著脱下暖和厚重的大衣,把他单薄的身体牢牢裹定。
“海……海澄……”全身上下都被那种专属於何海澄的温暖包裹,可喉头酸涩得象是被什麽东西堵住,除了这两个字,完全说不出别的话来。
并不算太明亮的路灯下,何海澄的眼睛却亮亮的,象是天边最明亮的星,璀璨迷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突然,他一把将痴痴看著自己,已经完全失态的男孩拉到车後的y影处,“你要再这样看著我,我会想请你吃巧克力哦!”
吃巧克力?男孩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何海澄从他身上的大衣兜里掏出一只包装得极j美的巧克力。 他慢慢的剥开,眼睛却一直一直锁著苏明的眼睛,让他挪不开,也无法呼唤。然後,何海澄把巧克力放进自己嘴里,却满是笑意的问他,“这样也可以吗?”
可以!男孩说不出,只是急促喘息著,定定看著他,走近了一步。
“那──我要吻你了?”何海澄的气息也有些不稳,眼中的渴望显而易见。
那就吻我啊!男孩浑身的血y都为这句话而燃烧起来了。 他一定是做梦,海澄还在圣地亚哥,他没有回来,这只是他在做梦。他一定是在做梦,所以他可以吻他吧?
他好想吻他!
脑子里才闪过这样的念头,冰凉的唇就触碰到了火一样的炽热。只轻轻的一下,整个人都好象是冬天里的最後一块冰遇到春风般融化了。
甜美的巧克力在两人唇齿间融化,身体不存在了,心不存在了,一切一切的纠结,一切一切的恐惧、不安和害怕似乎都不存在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敞开自己,欢迎他的进入,又象是更加迫切的想要进入他的怀抱,寻求那久违的安宁。
真的是久违了……
脑子里模模糊糊的闪过一个不妥的念头,可下一瞬,後脑却给人托紧了。
不对!心里的警铃大作,可身体到底舍不得离开那样的温暖,贪心的想著:没事,应该没事的。
可是,给人抵在车上,手从毛衣底下抚上腰肢时,男孩彻底清醒了。
这手,是海澄的手,却不是带著情欲的。可依旧能撩拨起自己的欲望,让他瑟瑟发抖,本能的出现各种反应。
唇还是热的,但心已渐渐结冰。
“果然──是你!”猛地一把将他推开,退後几步的何海澄脸色青得怕人。
苏明恐惧的看著他,拼命摇头,“海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那好,你说!”何海澄浑身抖得厉害,只能死命咬著牙,才忍住上前掐断他脖子的冲动!
“说,你是怎麽骗我的,还骗了一次又一次!苏明、烟,你们是同一个人,对吧?你回答我!”
男孩脸色煞白,同样抖得厉害,可偏偏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我真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何海澄按著突突跳的太阳x,已经气到了极致,“我早该想到不对劲,我早觉得你不对劲……你的身形,你的眼睛……我还带你去看星星,我还***说要跟你交往!”
恨恨的一脚踢在他素来最宝贝的车上,几乎陷进去一个微凹的坑。
“可是为什麽?”何海澄嘶声问著,全然不知自己双目已经赤红,既悲且愤,“你为什麽要这麽一次又一次的骗我?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我不是……”男孩已经颓然抱头,语无伦次的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我都已经打算离开了……”
可这样一句顿时如火上浇油般勾起何海澄更深的怒气,“是啊,你又打算离开了。每次当我爱上你,打算跟你继续时,你***就想离开了!之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如果我没有提前回来,你是不是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走了?是不是?”
他抓起男孩拼命的大力摇晃著,却只摇出一个字。
“是!”男孩泪流满面的说著连自己也不知道的话,“我怕被你发现,所以我又准备逃了。我就是个骗子,我就是个小偷,我是坏蛋,我是人渣……可是海澄,我是真的喜欢你……”
何海澄放开了他,一直摇著头,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你喜欢我?你就是用这麽一次一次的骗我,一次又一次的逃离来喜欢我?”
他吸了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兴冲冲的赶回来,想给你个惊喜。我在雪景餐厅订了位子,要带你去过一个真正的白色圣诞节。你知不知道我回家连爸爸都没打招呼,就跑出来见你?!”
“对不起,对不起!”男孩拼命摇头,为自己辜负的心意。何海澄的一字字,一句句,都好象是刀子扎在他的心里,可这些刀子偏偏是自己亲手给他的。
对面的男人仰天长长的吐了口气,似是要吐尽心中的不平气,再望著他时,目光悲凉得象经过了几世沧桑,“可我没想到,你居然给了我这麽大个惊喜。哈!我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最大的笑柄!”
“不是的,海澄你听我说!”
“你别过来!”何海澄甩开企图走到自己面前的男孩,“你聪明,你厉害,你能玩弄人心於股掌之上,我没你这本事。我认得你,算我倒霉。现在我只求你,不要再缠著我了。我玩不起!”
最後四个字,他几乎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嘶吼出来,连呼啸的夜风都为之暂时退避。
男孩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何海澄大步上了车,重重甩上车门後,从玻璃窗内最後看他的那一眼里,已经泛著泪光点点。
深蓝色的小车如负伤的兽般冲上道路,男孩心头有不祥的y云在逐渐笼罩。
不能让他这麽去,可脚象是生了g,怎麽也动不了。
大厦的保安觉得不对劲,跑出来善意的提醒,“你还是快跟上去吧,我看你朋友这样开车,是要出事的。”
是的,他应该跟上去。男孩突然清醒过来,发疯般的冲上公路,“出租车,出租车!”
可平安夜的出租车,哪里是这麽容易打到的?
保安嗫嚅著提醒,“苏先生,你今天不是开了一辆车回来吗?”
是的。男孩突然想起,因为要帮祈康之选车,唐慕阳弄回几辆他指定的型号,让车厂的人开两天给个体验报告。
苏明技术最好,当然也分了一辆。钥匙就在手上,把车开出来的时候,男孩打开了gps的全球定位系统,很快查找到了何海澄的车。
那是他上回修车时偷偷加装到他车子上的,就算是偷车贼拆了外面的追踪系统,但他还是会追踪到。
将油门踩到最大,一路不管红灯绿灯,只管照著最近的路冲了过去。
时候不长,视线里出现了那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车。
而车主一反常态的疯狂驾驶,让男孩焦急得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迫使他停下!海澄的车技并不好,他几乎从来没有飙过车,这样的速度他完全驾驭不了的。
可是,还没等他追停何海澄,一辆装满了货物的大型货柜车从转弯处出现了。
男孩坐在驾驶室里,就这麽眼睁睁的看著那辆尾号420的车,何海澄开著的车,如撞石头的**蛋般一头撞了上去。
车碎了。
男孩的心,也跟著碎了。
作家的话:
这章写得自己都泪流满面了,55555……
大家总说我虐小明,难道不觉得一直被骗的海澄其实也很惨吗?嘤嘤,我家小攻好可怜哦。
不过不要因为惨就忘了投票哈,然後谢谢薄荷冰、咪咪龙、sunsunflower、lkjklkjh的礼物。
麽麽大家,以下请自备几天的小手绢~~ 不许不来啊,否则桂花一个人哭不下去的。
☆、偷心22
白色的灯明晃晃的嵌在天花板上,象是永不熄灭的眼,冰冷的注视著人间的一切,怎麽也不肯闭。
真奇怪,为什麽从前没有发现,这样的白光是如此的刺眼?好象千万g银针,都能直直的戳进人的心里。
真的好佩服那些人,还敢在这样的灯下存在。而他,那样的光亮是他怎麽也不敢去触碰的,只能抱著双膝蜷缩在楼梯间冰冷的地板上,隔著一扇门,悄悄打量著对面的动静。
对面的尽头,亮著“手术中”字样的地方,是──急救室。
海澄在那里。
已经过了多久?时间对於他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只是看著对面的那盏灯,既想它快点熄下来,又怕它真的熄下来。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一家三口正在无比焦急又伤心的等待。那是祈乐之、何家悦和他们的小儿子祈思元。
昨天夜里,自从他们来了之後,就一直维持著这样的情绪,有增无减。旁边有许多人围著他们,那也是他们的亲人。可最最伤心的,还是这一家子至亲。
男孩亲眼看到,几次有人试图把祈思元抱走,可他每次都会大哭大闹著留下来。
“哥哥,我要等哥哥出来!”是小家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那麽点大的孩子,就知道懂事的陪大人熬著夜,抹去爸爸脸上不断溢出的泪水,安慰他们,“爹地不哭,哥哥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真是无情啊!
男孩伸手m向自己的脸,眼窝干干的,没有一滴泪。
从看到那辆深蓝色的车被撞得支离破碎到现在,他没有掉一滴眼泪。他就在那里看著,看著闯祸的司机打电话报警,看著白色的救护车开过来,把浑身是血的人从车里抬出,送到了这间医院。
他就一直这麽跟著,跟著,跟到了这里。
他为什麽不哭?男孩问自己。
之前的自己不是有很多很多的眼泪吗?可为什麽当所有的人都那麽悲伤的时候,他反而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他的脑子明明是从未有过的清醒,他知道出事的人是何海澄,他知道海澄很有可能会死,那他为什麽就是哭不出来?
或许,他就是这麽个铁石心肠的小偷。
是他偷了何海澄的感情,两次。
然後在被失主发现的时候,还刺激得人家出了车祸。等到人家出了车祸,他又一脸事不关已的样子躲在一旁偷看,连眼泪都没掉半滴。
枫从前就不止一次的对他说,“小明,你真不应该当小偷,你这样的冷静,简直是天生的杀手。”
是啊,他确实可以做杀手。看,眼下他不是很成功很完美的谋杀了一个人吗?
如果何海澄死了,跟他又有什麽关系?他没有推他上车,他没有指使他飙车,他也没有安排那辆突然出现的大货车。
何海澄的死,只能归咎於意外,而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法律是需要讲证据的。就算何海澄因他而死,他也不需要负半点责任。
他是凶手。是他,谋杀了何海澄。
对面,刺眼的白光一点一点的弱了下来。不是因为电能不够,而是因为天在一点一点的亮了。
手术室的灯还亮著,走廊里的一大家子商量了下,有人走开了。
那身影有点熟悉,但男孩已经无心去看。身边好象有东西在响,他也无心去理。
时候不长,那人又捧著热气腾腾的食物回来。
他们在游说那最悲伤的一家三口,努力让他们吃点东西。
可除了已经等得恹恹欲睡的祈思元,谁也没胃口。勉强喝了两口热水,男孩看见何家悦把头靠在祈乐之的肩头,默默的流泪。
海澄是他生的,他应该最痛吧?
男孩其实一直很羡慕他,一个男人,却有机会孕育自己的孩子,这不是老天给予的幸运是什麽?
将手搭上自己的小腹,男孩其实无数次的幻想过,这里也能孕育一个孩子。
他和何海澄的孩子。
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那他们的孩子都应该和祈思元一般大了吧?不!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他会在更早更早以前,就怀上何海澄的孩子,生很多很多。
可他是男人,他终究是没有这个命的。
何海澄如果死了,那他这个人,就算断子绝孙了。弟弟再亲,也不能算作他的後人,在这个世界上,他的血脉就算完了。
完了,就是什麽都没有了。
何海澄会从这里被送进太平间,然後在高温焚化炉里化成一捧灰烬,然後被安葬在某个用大理石建造的小小的黑暗的墓x里,永不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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