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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福帝姬(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米兰Lady
有人推门进来,坐在他对面,一截翠袖皓腕映入他眼帘,不由分说地夺去他面前的酒壶。
他抬目一看,道“还给我,喜儿。”
喜儿蹙眉长叹“驸马爷,您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高世荣惨淡一笑“我但求一醉,不想却是这般难再让我多饮几杯。”
喜儿摇摇头,将壶中之酒尽倾于地,然后倒了一杯茶默默递给他。
他接过,凝眸看着杯中液体,茶水明净安宁,他的悲伤却霎时满溢“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她既然从来不准备接受我,爬书网ashu当初为何要答应嫁给我”
“唉,今日之事是我的错。”喜儿亦黯然道“如果不是我劝驸马爷送公主秋千,也许不会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高世荣摆手“不,你不明白的,她永远不会满意于我送她的任何东西,为她做的任何事也不对,有例外,我告诉她想知道的政事时她会很高兴她从来没把我当成她的丈夫,我充其量只是她的家臣,和她打听朝堂之事的工具。”
自嘲地笑笑,又继续说“现在想来,她一定是认为我一开始对她的追求就是有目的的,是为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然后,是她的美色。可是,那是我的目的么喜儿,那是我的目的么我对她的好难道不是出自真心她难道就感觉不到么”
喜儿再次叹息,问“那驸马爷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娶公主呢”
高世荣眼神一暗,变得茫然“我也不知道第一次看见她时,她消瘦憔悴,头发蓬乱,衣裙蒙垢,可不知为何,当她骄傲地立于我面前,我就是觉得她全身纤尘不染、高贵无匹告别她去永州的那天,她穿了红色的衣裳站在同样艳红的流霞下,脆弱而华丽的身影,像迎风微颤的虞美人那一簇红色的艳光,让我觉得很温暖,忍不住便想接近她似乎很喜欢穿红衣,她穿红衣也真是好看,总给我温暖的错觉,但其实她是块永远融化不了的冰,或者只是对我,她根本没有任何热度可释放。”
喜儿劝道“想必是公主经历过许多磨难,所以现在性情大变不只是对驸马,她对我们这些身边人也总是冷冷的,很少见她笑。”
“她会笑。”高世荣忽地抓起茶杯猛掷于地“她会对某人笑生气的时候也会对他笑她也有喜欢的东西,宫里的粉黛,草书的洛神赋”
他赤红的目中激射出一道喜儿从未见过的猎猎怒火,喜儿一惊,当即起身退后两步以避。
“哦,现在我明白了,她同意嫁给我,只是为了掩饰她不可见光的感情。”又是一波悲从心起,高世荣两肘支在桌上,以手摁额“是呀,难怪她看不上我。我拿什么跟那人比出身、地位、才华,还是清玩闲趣也许我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愚笨武夫。”
“驸马千万不要如此贬低自己。”喜儿复又过来紧挨他坐下“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人是谁,但我相信驸马绝对是位不输于任何人的好男儿。还记得么在庆还跸临安的击鞠赛上,你是多么气宇轩昂,表现得是多么的出色,连皇上也被你击败了,这都在临安城内传为佳话了呀”
高世荣摇头“没用的,这算不得什么优点,她也不会喜欢。”
“公主不喜欢不等于没人喜欢。”喜儿目中忽然蒙上一层莹莹泪光“驸马爷,你可知,有一人很喜欢你,就像你喜欢公主那样不,应该比你喜欢公主还要”
高世荣一怔“谁”
喜儿忧伤地看他,继续道“她曾因生活所迫,沦为歌妓,但驸马爷一遇上她就为她脱籍赎身,带回府中好好安置。平日对她非常友善,从不把她当下人看待。她仰慕驸马,但因身份低微,绝不敢高攀,只能默默为驸马祈福,祝愿他与公主恩爱度日、永结同心。可是公主对驸马并不好,时常冷语相向,她在一旁看着,每每觉得心如刀割。她想方设法地为驸马出主意,想使公主开心,因为公主开心,驸马也会开心,驸马开心,她也便会感到开心”
“喜儿”高世荣惊讶地唤。
“是,是,是我。”喜儿顿时泪流满面“我本想把这秘密深埋于心,永不告诉别人,但今日见驸马如此消沉,妄自菲薄到这般地步,这才忍不住说了出来,只想让驸马明白,你是个好人,一个好男人,你不应因公主不喜欢你就怀疑这点,在我这样的女子心中,你是完美无缺的。现在我说出来了,心事已了,虽死亦无憾,不管你怎么看我,轻狂也好,下贱也罢,我都不在乎”
高世荣凝视她,感慨而无言。她说不下去,哭得梨花雨重。她没有柔福那种时常令他感到惊心动魄的美,但在今夜幽浮的烛光下,却让他看出了以往不曾注意到的俏丽,和忽然间令他心折的楚楚可怜。
他拥抱了她,她亦顺势偎入他怀中,小鸟依人。
一切显得顺理成章。他先是去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双唇滑落在她唇上,她热烈地回应,最后他抱她入帐,尝试用身体彼此慰籍。其间有柔福的侍女来到门外,轻声唤喜儿,说公主在找她。喜儿大惊,支身准备起床,却被高世荣止住,在她耳边说“管她呢”于是喜儿重又柔顺地躺下。
次日高世荣甫一睁目便看见喜儿站在床前,早已梳洗完毕,脸泛红晕地含羞低头,向他请安,服侍他起身。他穿好朝服,准备出门去上早朝,她直送他到大门口,并依门而立,久久地目送他。高世荣偶然掀开轿子窗帘转头回望,只见门边的喜儿脸上的嫣红尚未褪去,眼含秋水,目光锁定在他的轿上,轻咬着一方丝巾,乍喜还羞。
心有一动。那是他憧憬已久的情景有个女人将心萦系在他身上,从他出门的那一刻起,就期盼着他的归来。
虽然,这个女人并非他深爱的那个想起他所谓的正妻,他的心又隐隐作痛但,她爱他,能给他希望从幸福的婚姻中所能得到的一切,他劝自己为此满足,这毕竟是他充满阴霾的生活中好不容易出现的一束光亮。
回来后,他会给她一个名分。他想,纵然柔福,甚至赵构会为此不悦,他也必定会这么做。
第三章 驸马高世荣蒹葭苍苍 第十四节 玉碎
散朝归家,先回房中换衣,两名侍女上前服侍,他随口问她们“喜儿现在在何处”
侍女对望一眼,神情忽然显得慌张,先后低下了头,须臾,才有一人轻声说“自然是在公主那里。”
高世荣注意到她们的脸有些泛红,猜自己昨夜与喜儿的事她们必已心知,当下也略有些不自然,便也沉默,任她们为自己换上家常衣袍,再朝柔福那边走去。与往日不同,今日平地多了些期待。
柔福还是常见的样子,在房中慵然坐着,不着胭脂的时候,血色与喜色均不上莲脸。
见他进来,柔福抬目看看,然后客气地请他坐。想起自己的越轨,高世荣倒觉对她多少有歉意,全然抛开昨日与她争执的不快回忆,和言与她聊天,只是在她看他的时候,每每不敢与她对视,目光常躲闪。
她像是并未觉察到他有异于往常,仍断续问他朝中事,他也一句句作答,务求使她听得明白。这期间亦未忘记扫视她身边侍女,很快发现喜儿不在其中。在回答完她所有的问题,她暂时沉默的间隙,他终于问“喜儿今日怎么不在公主身边服侍”
她清眸一转,淡定视他。他不禁垂首,掩饰性地咳嗽一声。
“她今日不太舒服,正在她房中休息。”柔福说。
他未接着谈喜儿,立时把话题岔开,又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聊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开。
匆匆赶去喜儿所居之处,见房门虚掩,便推门进去,愉悦地唤“喜儿”
她伏卧在床上,侧首向内,一床锦被严实地盖住了全身,只遗一头黑亮、但此刻显得蓬乱的头发于被外。
他忙过去在她床头坐下,再次唤她。她徐徐转头,透过丝缕散发,他看见一张青肿得近乎可怖的脸。
他惊讶地睁大双目,伸手拂开她脸上的头发,难以置信地触摸她唇角的血痕“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驸马爷”喜儿流下两行泪,虚弱地说“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随着她刚才艰难的转侧,一点裸露的肩自被中露出,上面有分明的新鲜伤痕。
高世荣心一凉,呆坐了片刻,才去掀她的被子。动作迟缓,手在轻颤。
被下的她全身赤裸,触目惊心的杖击伤痕从双肩一直蔓延到两股,皮开肉绽,体无完肤。掀开的被子里也满布斑斑血印,想是她一动不动地伏在床上时间已久,部分伤口已与被子粘结在一起,被他拉开便又被再次扯破,不住地渗出血来。一件白色单衣卷成一团扔在床角,上面也满是血迹,他抓来一看,发现背部已残破不堪,想来是她受刑时所穿的。
阡陌纵横的血色伤痕、青紫的斑块、染血的破衣,他忽然一阵晕眩。
然后他起身,说“我去请郎中。”
“不。”喜儿勉力伸出一支手拉住他“我不成了你陪陪我,不要走。”
他只得又坐下,握着她的手切齿道“她真狠”
喜儿凄凉一笑“她怎么会变得这样她不是当年汴京宫中的柔福帝姬”
这句话说到后来气息越发微弱,微微喘着气,眼睛逐渐阖上,像是再没力量睁开。
高世荣忙安慰道“别说这么多话,先歇一会儿,我马上让人去请郎中来为你治伤。”说罢冲外面连喊几声“来人”,不料竟无人答应。
“不必。”喜儿轻叹一声“你抱抱我就好世荣我可以这么唤你么世荣,抱抱我好么”
高世荣鼻中一酸,目中变得潮湿,匆忙点头,随即轻轻搂她起来,怕弄痛她的伤口,便让她伏在自己膝上。
喜儿安心地伏在他怀中,微笑“嗯,这样真好。”然后闭目而眠。
高世荣轻抚她头发,怔忡地枯坐着,脑中所思与眼前所见都变得模糊,惟余苍茫而已。良久,再次轻唤喜儿,不闻她应声,他猛地一把搂起她,两滴泪就此滴落。
冲进柔福房中,他对她冷道“喜儿死了。”
柔福淡漠地颔首“好,知道了。”
“你让人打死了她。”
“不错。”她并不否认“她两次背叛了我,我原谅她一次,并不等于我会永远容忍她的错误。”
“这不是她的错,她只是





柔福帝姬(全) 分节阅读_47
顺从了我。”
她笑了“所以,是你害死了她。”
“我可以把你的狠毒理解为出自你的妒忌么”
“不,没有感情,就谈不上妒忌。我打死她,是因为你是我的驸马,你答应过要永远尊重我,忠于我。我不允许你有别的女人,这点如果你以前没有理解,那以后最好记住。”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坐在妆台前,临镜闲雅地将发上一支钗拔下,有条不紊地放在首饰盒中。
高世荣几步抢过去一把扯她起来,对她怒目而视“你既从不把我当你的丈夫,又凭什么要求我对你忠贞你讨厌我接近你,好,我放弃,但是我亲近别的女人又与你何干我只是把你不屑一顾的感情分了一些给喜儿,你竟因此杀了她。我无法想象,你竟是这样的恶妇”
柔福亦怒了,倔强地迎击他锐利的目光“凭什么凭我的公主身份,凭你对我作出的承诺你们男人都是些惯于偷腥的猫,三妻四妾,偷香窃玉,做起来得心应手,仿佛天经地义,女人的感受在你们看来根本微不足道。如果我只是一名普通女子,也许就无能力管住自己的丈夫,幸而我是公主,长公主,我可以用我所有的皇家权力来要求我的丈夫对我忠贞。是,我是从没真正把你当成我的丈夫,但是你既当了驸马,就是属于我的人,哪怕我无意理你,你也不许做对不起我的事。我父皇的一些妃嫔,十几年都见不到他一面,可她们如果红杏出墙,就是死罪。既为女子定下如此苛刻的规矩,为何用在男子身上就不行何况在下降以前,我明白地问过你,你答应了,对我作出了承诺,随后也享有了我答应带给你的地位与财富。现在违背诺言的是你,犯错的是你,你倒有脸来质问我”
“犯错的是我,那你何不干脆杀了我,为什么要杀那个无辜的弱女子”
“因为杀她比杀你更能让你感到愧疚和痛苦”她咬唇道“而且她无辜么我不觉得。”
高世荣怒极,扬手欲打她。一旁的侍女们见状忙围过来,拉的拉,拦的拦,劝的劝。
“都给我住手,一边去”柔福命道。侍女们在她凌厉的目光下渐渐松手,各自退开。
然后柔福傲然抬头,挑衅地紧盯高世荣,柔润如常的双唇弯出一丝冷笑。
明明既恨且怨,那高扬的一掌不知为何却迟迟无法挥下。两人针锋相对地怒视许久,高世荣的手终于击落在她妆台的首饰盒上,那木质的盒子应声碎裂,一些珠状饰物从中逸出,滚落在地,滴滴答答地弹跳。
他推开她,掉头出去。她倚着妆台站稳,在他身后说“你不可再碰别的女人,否则,你碰一个我杀一个。”
高世荣刚走到门边,闻言驻足,回首“你敢”
她说“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语调淡淡。
高世荣摇头,一字字对她说“我可以忍受你的冷漠、你的尖刻,但是你为什么要撕碎你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好印象,向我展示你的冷酷和残忍”
第三章 驸马高世荣蒹葭苍苍 第十五节 凝光
路过梅堂,看见那满院梅花树,再度怒气上涌。高世荣回房抽出佩剑,折转,扬手挽出道道剑影刃光,花树叶散枝断,依次委落一地。
当日夭夭红梅早已凋尽,惊惶地乱舞而下的是零碎的枝叶,坠于他脸上,有时尖锐,令他有刺痛感。
再不见一朵梅花,看着满地暗淡的残枝,他却还是觉得这院中有艳红的色调,令他联想起许多与红色有关的东西流霞下的虞美人、竹帘下的曳地罗裙、新婚那日她所穿的褕翟之衣、红梅开时她微醉的容颜最后是喜儿身上斑驳的伤痕。
以前他从未想过,她的华丽艳红会与血色有关。
依旧挥剑怒斩,直到不剩一株花树,直到筋疲力竭,才抛剑于地,倚着廊住微微喘息。
“把这些残枝收拾干净。”他听见有声音响起,清泠的感觉。一看,是柔福在吩咐周围的家奴。
她不知在这里站着看了多久,见他在看她,便微微一扬首“就把喜儿埋在这院中。”她是在命令家奴,但目光的落点是他的眸心。
他阴沉着脸疾步离开。快速的步伐搅动了空气,走过她身边,随之而起的风吹开了她鬓边的散发,和如涟漪般轻柔漾开的一丝微笑。
是夜,高世荣命以往服侍他的侍女采箐侍寝。他早知采箐亦倾心于自己,但与柔福成婚时便决心一生不纳妾,不愿让她无名分地跟着自己,所以一直未与她有何瓜葛。而今日恼怒之极,便什么都懒得再顾,在采箐服侍他洗漱后即命她留在房中。
与欲望无太多关系,只是难平的郁气需要消散的理由。
次日出外归来,首先回房找采箐。
不见。
奔至梅堂前,果然发现院中又多一处动土的痕迹。
呆立半晌,他愤然出门,轿也不乘,策身上马,复朝皇宫疾驰而去。
见了赵构,他不下拜,不请安,径直说出他的要求“臣出身低微,生性愚钝,行事莽撞,不配与福国长公主为偶。请陛下开恩,削去臣驸马都尉称号官爵,为福国长公主另择良婿。”
赵构颇觉诧异。再看高世荣,一身尘灰,面额泛红,锁眉瞪目,行动举止全失了礼数,显然是盛怒之下匆匆赶来。转念一想,心知他必是受了柔福的气,遂浅笑劝道“这驸马都尉又不是普通官职,岂是说削就削的朕那妹妹脾气是大了些,偶尔会耍耍性子,但罪不当休罢她让驸马受了什么委屈,驸马尽可告诉朕,稍后朕自会责罚她。”
怒火点亮眸光,高世荣紧盯着赵构,强忍了半天,才嘿地一笑“臣岂敢休公主,而今但求陛下替公主休了臣。”
赵构蹙眉道“这是什么话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不堪忍受”
高世荣道“公主没错,是臣错了,令府中两名侍女无辜受累,平白丢了性命。未免继续贻害他人,臣请陛下将臣逐离公主身边。”
赵构再细问因由,高世荣却倔强侧首不肯再说。于是赵构当即下令,召福国长公主入宫。
柔福既至,赵构让她去婴茀宫中,随后自己赶去,与婴茀追问半天,柔福才道“我杀了他两个婢妾。”
赵构顿时了然,对她道“你既不喜欢他,就让他纳几个妾又有何妨”
柔福侧目看他“你怎知我不喜欢他”
赵构哑然失笑,摇头道“我们不争这个。”
婴茀柔声劝道“公主,其实男人三妻四妾算不得什么,若公主实在看不惯,把那两名婢妾赶出府,或配给人便是,她们也没犯什么大错,就这样杀了她们,伤了驸马心,夫妻间就不好相处了。”
“要怎样的错才是大错”柔福冷道“我对她们不可谓不好,她们却惯于抢我的男人。”
这话听得婴茀颇不自在,不禁转头看了看赵构,但见赵构此刻也移目看她,目光相遇,旋即各自移开。
赵构让婴茀好生劝慰柔福,再命柔福带入宫的两名侍女随自己前往偏殿,然后问她们“朕看高驸马一向温良和善,也并非轻狂好色之徒,为何如今会一反常态,连纳两名婢妾”
侍女都深深垂首,推说不知。
赵构再问“可是公主骄横无礼,失爱于驸马”
一名侍女细思良久,才答“驸马一直深爱公主,公主平日对他不甚友善他也不怎么介意。是公主不喜欢驸马,下降至今,他们始终分房而居”
“什么”赵构凝眸看她“你刚才说什么”
那侍女复述一遍“公主下降至今,一直与驸马分房而居。”
一抹笑意隐于心间,而面上仍只是淡淡的神情,赵构颔首说“朕明白了,你们回去罢。”
重回到高世荣所在的殿中,赵构对他说“朕已知详情。此事确是瑗瑗不对,朕会命她思过,以后不许她再犯同样的过错,否则,朕必将严惩。你们只要彼此体谅些,又怎会相处不下去以后无论是休妻还是休夫的话都不可再提。”
高世荣摆首,拱手欲再辩“陛下”
赵构脸一沉“一个男人,既有胆向朕索要他想要的东西,就要有同样的勇气承担此后的一切后果。”
高世荣一愣,终于放弃,冷笑“陛下良言臣记住了。”
赵构神色稍霁,又和言劝他“驸马纳妾并不为过,公主错杀了你的婢妾,朕赔给你便是,切莫因一两个女人就与公主伤了和气。”随即环视两侧的贴身侍女,点了其中最具姿色者的名“凝光,你随高驸马回去,以后务必尽心服侍驸马。”
那名叫凝光的侍女闻言大惊,立时站出跪下垂泪道“官家,奴婢入宫已久,若要出宫实难割舍。况且奴婢粗陋笨拙,恐有负官家厚望,服侍不好驸马。请官家恩准奴婢留在宫中吧”
高世荣见她分明是不愿意入驸马府为妾,自己也并无此念,便也出言推辞。但赵构一摆手,道“朕说过的话不可收回。”便命凝光回房收拾行装随驸马出宫。
凝光知赵构主意已定,此事无法挽回,无奈起身,一边抹泪一边缓缓出殿。
注柔福杖杀高世荣婢妾一事并非我虚构,史实的确如此。真假帝姬一案爆出后,赵构命人抄查她位于临安城外漾沙坑坡下第一区的府邸,在后苑挖出几名婢妾的遗骨,均为她下令所杀。她下嫁高世荣多年,却并未生子,在柔福被审讯期间,高世荣也没为她说话。柔福被诛后,高世荣因“不知情”而未受牵连,只被追夺了驸马官职,可见他们之间无深厚感情,甚至是一对怨偶。
看到这段记载之初我也颇感诧异,考虑过要不要把这事隐去,但后来一想,便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公主一定要美丽温柔良善,那是童话里的逻辑,而这个世界,本来就不仅是黑白两色。这样的柔福倒比一个童话化的完美公主更真实,更能激发我描写她的兴趣。
第三章 驸马高世荣蒹葭苍苍 第十六节 夜曲
晚膳后赵构命凝光乘车随高世荣与柔福回去。凝光抱着一个小小行囊,愁眉深锁,一派不胜悲苦模样。赵构见状对她说“朕知你舍不得宫中姐妹,这没关系,以后福国长公主入宫时你尽可随她一同来。”随即微笑着转向柔福“瑗瑗,以后你回宫把她也一并带上。”
柔福看看他,目光再悠悠曳到凝光脸上,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凝光不寒而栗,低垂下头,轻轻咬住发颤的下唇,退后一两步。
待她们走后赵构召来管宫廷事务的宗正官,命他去查一下被柔福打死的两名侍女家中的情况。少顷,宗正官回来,禀道“那两位侍女一名张喜儿,一名陈采箐。张喜儿是开封人,原本就是当年服侍福国长公主的侍女。她父母早亡,入宫以前由她姑姑抚养,靖康之变时她逃出宫去,但又与姑姑失散,后来流落到临安当了歌妓,高驸马遇见后为她赎身,带入府中让她再服侍福国长公主。陈采箐是临安人,是高驸马尚公主前在临安买下的,父亲打渔为生,家境贫寒,有两个兄弟三个妹妹。”
赵构问“如此说来,张喜儿如今在临安无亲无故”
宗正官称是。赵构便命道“赐一千缗钱给陈采箐的父亲,就说她是得急病死的。另外通知内侍省与各宫押班及公主府管事,禁止所有内侍侍女谈论公主杖杀这两名侍女之事,违者严惩。”
随即又回到婴茀宫中,张婕妤也在,正坐着与婴茀聊得开心。二妃见赵构进来,马上站起行礼迎接。赵构亲自伸手一扶,让她们平身,然后左右一打量她们,微笑道“两位爱妃身上衣裳颜色似乎暗了,一会儿各自去领十匹




柔福帝姬(全) 分节阅读_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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