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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福帝姬(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米兰Lady
母亲幽凉如秋风的话语淡淡拂过,心底瞬间清明,宗隽默然许久,才说“好,我回来。”
纥石烈氏沉静地盯着他“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
宗隽颔首“是,我明白。”
纥石烈氏想想又问“你一直在看汉人的书”
宗隽称是,纥石烈氏赞许地点头“如今跟你父皇在世时不一样,仗,不仅是在马背上打的。多看看汉人的书有好处。”
说罢举手轻抚宗隽的长发“还是不愿剃头么终日这么披着长发,成什么样子”
女真男人的发式通常是前半部头发尽数剃去,只留颅后发编结成一两根辫子垂于背后。而宗隽却不依样剃发,坚持留着一头长发,平时便任意披着,偶尔以冠带束发。此刻听母亲问,便笑了笑,说“习惯了,大家也看惯了,没人会过问。”
“一刻不停地跑了很久吧头发都吹乱了。”纥石烈氏转身走入内室自妆台上取来一把梳子,坐下,对宗隽温言道“来,母后给你梳梳。”
宗隽走去,在母亲面前跪下。纥石烈氏轻轻扶着他的头,梳发的动作轻柔而细致。梳子徐徐自他发上滑落,梳齿划过之处,黑发分出一道道平衡的缝隙,瞬间复又融合,在母亲的手下变得整齐直顺。
忽然宗隽头顶一凉,像是有水珠自上滴下。
“母后”没有抬头,宗隽黯然轻唤。
“他才三十出头”纥石烈氏的声音有些哽咽。
“母后,”宗隽倒无哀戚悲痛之色,只淡定地说“既有了前因,我自会给他们一个后果。”
午后自宫中出来,宗隽便回自己在京师的府邸。门前停了不少车辆马匹,说明跟于他后面回京的随从们已经进府。宗隽刚一勒马,他的家奴就惊喜地一面迎上一面道“八太子回来了请快进府,撒吉正有事要问您呢。”
撒吉是宗隽的亲随头领。宗隽下马,问“什么事”
家奴道“郎主在京中设了个洗衣局,让从南朝来的那些女人在里面给达官贵人们洗衣”暧昧地笑笑,再说“京中大人将士都常去那里,看见了合意的女子就带出来玩玩再送回去。今天撒吉刚回来一听这事就来了精神,立马骑马去洗衣局抓了个女子回来。那女子先是大叫大闹,拼命抵抗,后来忽然用女真话说她是八太子的女人,谁碰她八太子就会杀了谁。”
“哦”宗隽倒有了几分兴致“她自己说是我的女人”
“是呀,”家奴点头笑说“大家本来都不信,八太子今天刚从外地归来,怎有可能先纳了这女人可她一口咬定是这样,口里还含含糊糊地提起二太子。她懂的女真话不多,大家也问不明白,但有人猜说不定她是二太子以前亲自挑来准备送给八太子的。既然跟八太子有关,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慎重,所以撒吉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等八太子回府,想问问您再作打算。”
宗隽微笑,昂首迈步进府。进到院中便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被缚于一棵树下,周围站满了他的随从。
撒吉等人见他进来正欲行礼,被他扬手止住,然后走至少女面前,淡淡视她。
一身灰色布衣暗哑破旧,但其下露出一截素白的裙幅,溅有泥痕,却依然白得耀目,是南朝上等的绫罗。想是被抓在马背上一路颠簸,此刻她发髻松散,满面尘土,几缕散发垂下覆于脸上,不过终是无法掩住她烈如火焰的眸光与她惊人的秀色。
见他走近,她猛地啐了他一口“该死的金贼,不要靠近我”
他便索性以一手撑在她身后的树上,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抚过她的小脸。
“别碰我”她怒极,用她生涩的女真话叫道“我是八太子的女人”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宗隽闲闲地说,手指轻捻她的耳垂。
她努力躲避,果然重复说“我是八太子的女人,你再碰我一下我就让他杀了你”
周围的家奴随从忍俊不禁,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宗隽便也笑。
她迷惑不解地看看他们,目光最后终于锁定在宗隽脸上,仰首蹙眉问“你是谁”
宗隽略退后一步,朝她微微欠身,笑意衔于唇角,温文地说“幸会。我是八太子。”
注一、在人物对白里,我还是让金人称呼他们的本名,因为汉化名应该是用于书面或与宋人交流时,金人彼此间大概还是会唤本名的,就像现代人在公司用英文名,回到家总不可能让父母还唤你彼得露西。
二、“猛克谋克”是女真人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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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的一种社会组织,脱胎于原始氏族制下的集体狩猎组织。初虽以军事需要发展为军事组织,但其成员平时在部落内仍从事狩猎、捕渔劳动,只是一遇战争,青壮年才应征召去打仗,并自备武器、军马和粮草,联盟根据各部部长孛堇率领出征人数多寡,分别称之为猛安或谋克。金世祖时,谋克似已成了一种常设的军事组织,但此时,作为军事首领的谋克还常由部长或族长一人担任。1114年阿骨打定300户为谋克,10谋克为猛安,特别是大批猛安谋克户迁居中原各地后,便成为军事、行政、生产三位一体的组织。至于猛安谋克的含义,旧说猛安为部落单位,谋克为氏族单位。按女真语义,猛安本意为千,初为千夫长即千户长;谋克本意为族,族长,在女真诸部由血缘组织向地域组织转化后,又有乡里、邑长之意,再引申为百夫长、百户长。后来猛安谋克一词包括了五个内容1职官的代称;2军队编制的两级单位;3地方行政组织的两级单位;4户制;5世袭爵衔。
作为军事组织的猛安谋克,猛安之上置军帅,军帅之上设万户,万户之上有都统;谋克之内设蒲辇一作蒲里衍或佛宁,女真语,50户之意。作为地方行政单位,猛安相当于防御州,高于刺史州;谋克相当于县,但地位高于县,因为一般县令为从七品,赤县令才从六品,而谋克皆为从五品,与诸刺史州刺史同级;作为一种官职与爵衔,猛安与谋克均可世袭,或兄终弟及,或父死子继,甚至在其父出仕或任别职时也可承袭。猛安谋克的职责,初只管训练士兵,指挥作战。后来,猛安还负责“劝课农桑,余同防御”;谋克掌捉辑军户、“惟不管常平仓,余同县令”。可见,猛安谋克担负着率兵打仗和掌管生产、征收赋税等多种职能。
第五章 完颜宗隽胡沙春浅 第二节 解衣
这话他是用汉语说的,字正腔圆,甚至是标准的汴京口音,因此她连怀疑听错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圆睁星眸,微翘的樱唇拉出下弦月的弧度,可怜兮兮地愕然。
宗隽朝家奴微微扬首“给小夫人松绑。”然后转而对撒吉说“不介意罢”
撒吉笑道“既然八太子看得上眼,收了便是,我再去洗衣局找一个。”
宗隽一笑,待家奴将女孩身上的绳索解开,便伸手把她举起,往右肩上一扛,大步走向自己的卧室。
周围人又了然地发出一阵爽朗大笑,而那少女忿怒地不停挣扎,双腿被他紧紧箍住动弹不得,便捏紧双拳用尽所有力捶打宗隽的背,可这点她力所能及的暴力对宗隽来说完全无关痛痒,从容不迫地穿过庭院走廊,到达了他的目的地,才一松手,把她抛在自己的床上。
她迅速坐起,急急地向后缩,戒备地瞪着面前危险的男人。
宗隽引掌在左上方一拍,立即走进两名侍女,问他有何吩咐。宗隽道“找一套衣裙给她换上。”再用汉语对少女说“我去盥洗,你也换换衣服梳洗一下。动作要快,我不希望回来时看见你还在干这些事。”
她一言不发,依然恨恨地盯着他。
若她眸中火焰可蔓延于外,他想必早已化为灰烬。这念头却未让宗隽感到任何不快,她的怒火难损他分毫,却于不觉间燃去了兄长死讯带给他的一层阴霾,心情倒见好。
他在另一室中盥洗换衣,又略坐了坐,问问府中管事最近京中府内情况,这才起身回卧室。不想还未进房便听见那少女在室内怒斥,也不说她蹩脚的女真话了,直接用汉话,也不管侍女是否听得懂“滚开你们都滚开我不穿金人的衣服”
走进去,只见两名侍女捧着衣服一面连声相劝一面伸手拉她想为她换衣,而她坚决拒绝,又是躲避又是抗拒,目光偶尔触及那套金国女装,便流露出无比憎恶之色。
宗隽淡淡命令侍女“把衣服搁在这里。退下。”
侍女遵命,行礼后退出。宗隽在桌边坐下,自倒了杯茶浅品一口,才转目看躲在角落里的她“你是自己穿上,还是要我给你穿”
少女怒道“呸我不穿”
“不穿”宗隽微微笑“是个好主意。”
她靠着墙站直,伸手理理发皱的衣裙,然后朝他挑衅地扬首,轻抿双唇,神情高傲。那一袭宋式衣裙早已破旧不堪,惟有内裙的一片素白尚可一看,但她穿得坦然骄傲,仿佛那是多么尊贵高洁的庆典礼服。
他站起走至她面前,淡视她的衣领。她不禁移步,本能地想逃。
他一把拉她回来,双手沿她脖子伸入,抓住衣领两侧,忽地两下一撕,裂帛声响,三层上衣立即分为两幅,飘落在地。
她失声惊呼,上身只剩一件小小的白色绣花抹胸,双臂后背完全袒露。
两手交臂护于胸前,羞怒交织,她满面通红,开始大骂他“无耻的金贼,野蛮的夷狄,该千刀万剐的羌奴”
可想而知她是在尽力搜刮脑中所有最恶毒的词来骂他,无奈她所受的教育限制了她的发挥,倾其所有,吐出来的骂词听上去仍很文雅。
宗隽目光肆意烙上她裸露出的雪肤,仍然含笑“为了对得起你的千刀万剐,我只好再看彻底一点。”话音未落大手已下,拉开她双手往她胸前一扯,那带着她和暖体温的抹胸便飞离了她的身体。
她又是一惊,两手既想反抗他继续的侵袭又想遮住裸露的胸部,而在慌张犹豫间,他已以一臂搂住她,另一手干净利落地扯脱了她的裙子下装。
除了足上那一点缠足白帛和绣花鞋,她全身尽裸不着丝缕。他将她的裙子抛于远处角落,再坐回桌边,继续从容饮茶,悠闲看她。
这时她反而安静下来,呆立片刻,暂未有任何举动,双手也垂下,没遮掩自己身体。他因此看清她娇小的身躯曲线柔和,小巧双乳美好如蓓蕾,腰肢纤细,双腿长而直,双足缠得异常纤小,不及掌宽,粉色的绣花鞋做工精致,绣有芙蓉图案,只是也显得旧了,沾染尘泥,颜色暗淡。
很干净新鲜的小女孩。他并不急色,但觉如此逗她颇有趣味,让她意识到他可以摧毁她的骄傲,他会觉得愉悦。
她终于回过神,缓缓滑坐在地,拔下头上荆钗,一头长长的青丝披泻而下,然后她双手抱膝垂首,让黑发尽可能地遮住身体,像只小动物般蜷缩在墙角,但却举目灼灼地盯牢他。
红红的目中分明盈有一层泪光,可她始终不哭,大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投向他的目光有锐利的锋芒,她切齿说“你会死的。我的九哥会挥师北伐,把你们这些金人一个个全杀光”
宗隽笑“你的九哥”
“是,我的九哥”她下巴微仰,甚是自豪“你知道他是谁吗是我的九哥康王赵构,大宋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当年他出使金营时就曾把你的二哥吓得一愣一愣的,现在更是英明神武,带领着万千大宋好男儿与你们作战。总有一天他会攻到金国救出我们,把你们带给我们的伤害与耻辱加倍地还给你们”
“好,我等着。”宗隽也不与她争执,但问她“你是赵佶的女儿”
她又怒了“不许直呼我父皇的名讳”
宗隽道“你爹与你大哥都已被废为庶人,谁都可以直呼其名。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叫什么。”
她冷笑道“我才不把名字告诉金贼”
“无所谓。”宗隽微笑说“以后别人会叫你小夫人,而我,必要时唤你声喂就可以了。”
“谁要做你小夫人”她怒道。
“哦我说过这是由你决定的么”宗隽不再跟她就此说下去,又唤侍女进来,命她们把地上的衣裙捡去烧掉,然后起身,看看床上的金式衣裙对少女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会带客人回来,你穿上衣服准备宴上陪侍。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不穿,我不会介意你裸身见客。”
她狠狠掉转脸不看他。他继续微笑,欣然迈步出门。
第五章 完颜宗隽胡沙春浅 第三节 茂德
策马奔至宗望府,见门前冷落大异从前,其内隐隐传来哀戚之声。两名戴重孝的家奴,神色萧索地默默相对而立,听马蹄声响懒懒抬头,发现是宗隽才笑逐颜开,立即扬声通报,随即忙不迭地迎上牵马。
宗隽下马,直奔灵堂。朝出门迎接的宗望正妻唐括氏及长子受速点点头,然后走进厅中,一抛披肩,在宗望灵前单膝跪下。默然凝视宗望牌位片刻,双手缓缓托起一柄银鞘嵌金匕首,举至齐眉,寒光一现,拔刃出鞘,再往额上轻轻一抹,立即有鲜血自那道细微整齐的切口内渗流而下。
仰面悲啸,两行热泪与热血相融一处,血泪交下,宗隽失声恸哭。
这是女真贵族用以对死者表示最深切哀悼的习俗,剺面哭丧。众兄弟中,宗隽与宗望最为亲近,因此这番哭丧绝非矫饰,声声沉痛悲戚,ot奇ot书ot网qa39ia39sa39ua39ua39a39ca39oa39ot观者愈加恻然,亦随之大放悲声。
良久,唐括氏与受速上前劝慰,宗隽才拭泪站起,抹去额上血迹,问“可以让我再看看二哥么”
唐括氏黯然摇头“宗望的遗体在薨逝当天就在营中火化了,据说是怕天热不便保存,送回来的只是骨灰。”
这并不合规矩。女真习俗,族人死后一定要归葬故里,若将士在出征途中死去,也应把灵柩运回再决定土葬或火葬,而不是就地火葬。于是宗隽蹙眉问“谁下的令”
受速顿时目迸怒焰,抢先答道“宗磐”
宗磐即完颜晟的长子,本名蒲鲁虎。完颜晟相当钟爱这儿子,让他自少年时起就跟随皇叔完颜杲攻打辽国,平时也着意栽培。金国的皇位继承制为兄终弟及制,完颜晟即位后按制封五弟完颜杲为谙班勃极烈,但对宗磐明里私下的照顾总让人觉得他对立储之事心有不甘。
“仗都快打完了郎主才派宗磐去我爹营中,分明是想让他白白占个便宜,也为他记上协助制胜的功劳。而且他一去我爹就病倒,他请郎主派个御医来,就把我爹治死了”受速继续诉说,愤愤不已,十几岁的少年,喜怒全写在脸上。
宗隽沉吟着再问“是宗磐请郎主派御医谁告诉你的”
受速道“是宗幹大伯。”
宗幹本名斡本,是太祖庶长子,宗望与宗隽的异母兄。也是一名大将,跟随父亲在与辽战争中立下不少战功,只是武功略逊于宗望,完颜晟让宗望为帅领兵,但封宗幹为国论勃极烈,与谙班勃极烈完颜杲同辅政。
唐括氏也插言道“宗望常在外征战,倒是宗幹不忘时时对我们多加照顾。宗望死后他常来府中帮我们处理丧事,偶尔也会对我们谈一点朝中事。”
此时忽听门外有人唤“宗隽”
众人闻声望去,唐括氏当即微笑道“正说着呢,他就来了。”
门外所立之人长身美髯,气度平和,正是他们所说的太祖庶长子宗幹。
宗隽微笑相迎。两人拥抱寒暄后,宗幹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受速马上说“大伯来得正好,快把宗磐怎样害我爹的事告诉八叔吧。”
宗幹摆首道“我什么时候说是宗磐害了宗望了事情尚不清楚,不可胡说。”
宗隽淡然问他“听说给二哥治病的御医是宗磐请郎主派去的”
“据说是这样。”宗幹一笑“我当时不在营中,无法证实。何况,就算真是宗磐要求的,那也说明不了什么,主帅病了为他请个御医很正常。”
“那御医现在在哪里”宗隽再




柔福帝姬(全) 分节阅读_57
问。
宗幹叹叹气“失踪了。宗望死后他立即回京,我也曾找过他,但再也找不到,也不知是死是活。”
宗隽一时不再说话,只低头沉思。宗幹忽又微笑问他“你此次回来是准备卸任留京,不去曷苏馆了”
宗隽道“是有这打算,但尚未对郎主说。”
宗幹眉目间立即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随即又转首抬目看向门外,举止仓促而不自然。
不免生疑,忽然想起他怎会猜到自己准备卸任,宗隽便问他“怎么大哥听人说起过此事”
宗幹沉默许久,最后才似下定决心,低声对宗隽说“我刚从宫中出来,当时宗翰在与郎主议事,我隐约听见他在请郎主让他儿子知曷苏馆节度使事”
宗翰让他儿子知曷苏馆节度使事,在宗隽尚未提出辞职之前,那等于是明白地要求撤他的职了。宗隽冷笑,却未就此说什么,须臾复又展颜道“许久没与大哥喝酒了,今日重逢自当一醉尽兴。一会儿大哥与受速随我回府,我们畅饮通宵如何”
宗幹与受速均欣然答应。三人坐下继续闲聊。宗望信佛教,灵堂中香烟袅袅,有十数位和尚不停地敲着木鱼喃喃念经,除唐括氏外,灵前两侧跪着数位披麻戴孝的婢妾,不时哀哀地哭。忽然跪在左侧第一位的那名女子似支撑不住,身体一斜,便晕倒在地。
她旁边的两名女子吃了一惊,忙把她搀扶起来,灵堂中有片刻的骚动。
宗隽举目看去,但见晕倒的女子约二十余岁,眉目十分精致秀美,皮肤白皙细嫩,异于金国女人,且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应该是宗望在南朝索来的婢妾。
“装什么死以为晕几下我就会可怜你,不让你去服侍宗望了么”唐括氏怒瞪那女子,狠狠地说,然后命令家奴“拿点水把她泼醒,让她继续跪”
转目见宗隽在看,唐括氏遂解释道“这就是宗望从南朝带来的妾,那个废掉的太上皇的女儿,叫什么茂德帝姬的。又嫁过人又生过子,不知道宗望看上她什么而且真是个扫帚星,宗望碰她没几天就把命都丢了。不过宗望既纳了她,我也认她是我们家的人,宗望如此喜欢她,那就让她殉葬相陪于地下罢。等发丧那天,就把她与宗望生前最爱的名马一道焚了。”
茂德帝姬宗隽以前也略听说过,因她是赵佶最宠爱的女儿之一,大刘贵妃所生的五公主,长大后嫁给当时第一权臣蔡京的儿子,宣和殿待制蔡鞗。赵佶为了能常见到她,也命人在禁中与茂德帝姬宅间建飞桥复道,这原本是仅郓王楷才有的殊荣。
家奴将半桶水扑面泼去,晕倒的茂德帝姬在冷水的刺激下惊醒,慌张地大睁双目,瑟瑟坐起,眼波随着青烟飘浮,凄然咬唇,彻底的茫然无助。
“跪好要是再玩这种装死的把戏,我会提早让你去见宗望。”唐括氏斥道。
茂德帝姬依言跪好,身体不禁地轻轻颤抖。她身边一位婢妾颇有些同情她,便轻声为她解释“她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从昨天到现在一点饭都没吃,又跪了许久,所以才晕倒,不是故意的。”
唐括氏冷笑“当惯了金枝玉叶,吃不下我们的粗粮杂食是吧自个儿要绝食,倒弄得像是我在虐待你。来人,给她个面饼,让她当着我的面吃完。”
侍女取来一个冷硬的面饼,唐括氏接过,抛在茂德帝姬面前的地上,命她“捡起来吃了”
茂德帝姬双睫微垂,两滴泪珠先后坠落在地,然后她徐徐膝行几步,伸手把面饼拾起,再膝行回去,含泪一口口地咬那面饼。
“南朝女人就是犯贱”唐括氏甫一开口,茂德帝姬便全身一颤,仿若惊弓之鸟,饼亦自手中掉落,听她怒骂全然不敢流露气恼愤懑之色,只敛眉顺目,重又拾回地上的面饼,那一低首间凄楚无限。
她与今日府中相遇的少女是姐妹,然非但容貌不相似,性情更是异如天渊。宗隽忽然想,若那少女受唐括氏如此羞辱,不知会如何反抗。忆起她那野马般激烈不羁的目光,不禁微露笑意,于是向唐括氏告辞,带着宗幹与受速一同回府。
回到府中,请客人在厅中坐下后便去找那少女,却发现她已不在卧室中,管事匆匆赶来,不待他发问便自己先禀道“八太子,那小小夫人被洗衣局的人带走了,说她是前宋太上皇的女儿柔福帝姬,尚未嫁人。郎主早就命令任何人不得碰未嫁帝姬,要送入宫备选的。一路上二太子也命人严密看护,连自己都没有收纳过她们中任何一个。今日洗衣局的人发现柔福帝姬失踪,后来探知被撒吉抓走,当即派人前来索要,硬是把她带回去了,说八太子如果想纳她,只能去问郎主要,他们不敢私下放人。”
宗隽一哂“既如此重要,为何又会被撒吉轻易抓到”
管事说“听说她是自己设法悄悄跑出了洗衣院,大概是想逃跑,结果刚巧在附近遇上了撒吉,就被他拉上了马。当时有人远远看见,说这女人碰不得,让撒吉把人放下,但撒吉没听,说只有八太子的女人他碰不得,其余哪管那么多。”
宗隽立时了然怪不得她起初口口声声地称自己是八太子的女人,原来是听懂了撒吉的话,就以此言来令他忌惮,从而保护自己。撒吉真是愚笨,说过的话转头便忘,不过倒使自己因此见到了她。
柔福帝姬。他在心底默念,转首四顾,见为她准备的金式衣裙已不见,想来应该是被她穿走了。这发现令他有些浅浅快意,却又倏忽消散。他不知何时能再见到她,把她夺来想必也会费些周折。但他没让这问题困扰他多久,转身回厅中待客,依然从容平静如常。她说她是他的女人,他不会怀疑这点。
第五章 完颜宗隽胡沙春浅 第四节 玉箱
两日后金主完颜晟赐宴禁中,命在京的太祖诸子及自己长子宗磐出席,称要为刚刚返京的宗隽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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