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杀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西东东
晏倾君剜了他一眼,随意道“你接着打算去哪儿”
“回祁国。”晏卿闭着眼,偏着脑袋使得声音有些沉闷,“再不回去,该被小皇帝发现了。”
“何时回去”
“半个时辰后。”
“这么快”
“母狐狸活过来了,我当然得速速回去。”
晏倾君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何时到的都城”
晏卿阖着双目,自是看不到她的表情,老实答道“两个时辰前。”
晏倾君怀疑地瞥眼看过去,见他鞋上泥土厚重,还未来得及清理,他向来喜净,莫非,当真是两个时辰前刚好赶到奕家而救了她之后,这么急着赶回去,千里迢迢到东昭一趟,当真是没有其他目的
晏倾君本想接着问几句,却发现榻上男子的呼吸已经沉重而平稳,居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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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祁燕回来时晏卿已经离开,她发色微白,满身是雪,见到晏倾君安然地待在房内,双眼里的凛冽显然软了几分,却只是淡淡地道了句“原来你没事。”
一句话刚刚落地,她的眉头便拧了起来,走到晏倾君身边,盯着她左半边脸上额头到下颚的发际线,冷声道“你受伤了。”
晏倾君点头,问道“晏珣可有为难你”
“没有。”祁燕仍是盯着晏倾君发际线上的伤口,“他与我说你去了倾云公主那里,会从较近的西宣门出来,让我去那里等你。我想着他所说有理,便过去了。可等了大半个时辰未见你的人,偷偷进宫发现你已不在,只好在都城里找了一遍。”
祁燕的一番话说得淡然轻巧,好似一个晚上的冒雪寻找,就如喝口凉水那般简单。
晏倾君帮忙拍着祈燕身上的雪,只缓缓道“日后我们多加小心。”
她并未打算解释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解释不清,祈燕也未必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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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燕果然未问,再看了一眼晏倾君的伤口,点点头便回了自己房间。
晏卿走了,祁燕回来了,晏倾君又给自己上了一次药,再带上人皮面具。最初的那张在奕家被奕子轩揭走,晏卿离开时又留下了两张,说是免得她又被人“扒皮”,多一张备用。
收拾好一切,晏倾君躺在晏卿刚刚躺过的榻上,了无困意,干脆翻了个身,从被褥下取出在医册上抄下来的八张药方,还未仔细看,便听到推门声,立刻将药方塞到枕下,转首见到晏珣正缓步过来。
“听说你被人救了,谁救的”晏珣这么问,便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与奕子轩合谋陷害晏倾君,可他面上半点愧色都无,一句话问出口,那表情,好似晏倾君回答他是理所当然。
晏倾君一声冷笑,不语。
“倾君从战场上救回来后,一字不语,每日将自己关在房内,不见任何人。父皇见状,便干脆对外称倾君已死,以免她破相嫁到贡月,遭人欺负。”晏珣漫不经心地玩转自己拇指上的玉指环,缓缓地道,“既然对外称她死了,皇宫里自是不能再留,因此在迎阳寺附近给她安排了住处。她的病反倒因此好转,七日前随着奕家公子回府。奕子轩对倾君一往情深,而我又与倾君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想见到她恢复相貌的。或许恢复相貌后,她便不会再排斥见到外人”
晏倾君淡笑地听着,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令她自叹弗如。
“疏儿深明大义,应该能理解我与奕公子的做法吧反正你也得戴着人皮面具过活。”晏珣抬头,看入晏倾君的眼里,眸子里带了三分戏谑七分笃定。
晏倾君面色不变,柔笑道“当然理解,奕公子与太子殿下,真是情深意重之人啊”
晏珣别有深意地扫了她一眼,慢慢踱步到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突然一手擒住她的下巴,眸子里冷芒尽显,“你的演戏功夫,越来越厉害了,晏倾君”
晏倾君眼含笑意地看入晏珣眸中,并不打算掩饰情绪。她先前之所以在晏珣面前肆无忌惮地刺激他,便是仗着不怕被他看破身份。
即便晏珣知晓她是晏倾君,也决计不敢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他二人已行过夫妻之礼,在东昭百姓眼中,不管是否圆房,礼成便是夫妻。若“绍风公主”实际上是倾君公主的消息传了出去,未来天子居然有一位亲妹妹为太子妃,伦理不容,不知会有怎样的蜚短流长。而她名扬五国,又身为祈国公主,晏珣也不敢轻易动她,少了一个奕家为盟再多一个祁国为敌,他同样承受不起。
因此她自信满满地以为晏珣只能暗地叫苦,却无法有所作为,却想不到他还有毁她容貌这一招
现在他对付她的唯一机会都被破坏,她还怕他什么
盲目自信不可取,畏首畏尾同样要不得。
晏倾君一手推开晏珣,面色坚定,眸光冷冽,轻笑道“太子哥哥,你害了妹妹几次该拿什么来还呢”
晏珣怔在原地,未料到晏倾君会无惧无怕地承认自己的身份,更未料到,事隔五年,锋芒再露的倾君公主,同样能刺疼他的双眼
“太子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房外突然而来的声音让晏珣从怔忪猛然回过神来,他平定心绪,开门道“何事”
“孙公公在前厅等候,说皇上传太子殿下及太子妃速速入宫”
门口之人是晏珣的贴身侍卫李舜,晏珣皱起眉头,转身拉着晏倾君的手臂,带着她往前走。
“可有说是为何事”
“皇后娘娘与倾云公主,身中剧毒”
晏珣猛地止住脚步,回头,冷眼盯着晏倾君。
皇后与倾云公主突然中毒,浑身青紫,全身无力,且脉搏愈渐微弱。御医诊断为慢性毒,约摸半月前中毒,在体内隐而不发,可究竟是什么毒,以何为解,众御医却是束手无策。直至钱御医研究了整晚,头发都白了近半,才查出,此症状在三十多年前的白子洲医书上曾有记载,毒为浮欢,取白子洲特有的木浮草与虚欢花制成,中毒半月后发作,全身呈木浮草的青紫色,随即脉息微弱,直至无声无息地死去。
半月前,皇后与倾云公主正在迎阳寺,而刚好,随行之人,有一个与白子洲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封阮疏”。因此,一大早,太子晏珣与太子妃便被传入宫中。
晏倾君一听事情始末,马上从晏玺赐坐的木椅上起身,跪在昭阳殿正中,正色道“父皇,阮疏没有给母后及倾云公主下毒。”
短短一句话,声音不高不低,语调不卑不亢,清清浅浅地响在殿内,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父皇,既然母后及倾云公主中毒的时间正好是在迎阳寺,而所中之毒又是出自白子洲,当时能接近母后与倾云公主、又与白子洲有关系的人里,只有阮疏一人。阮疏知晓,在场恐怕不少人都认为是阮疏所为,但是”晏倾君深吸一口气,抬首,一一扫过奕、耿、段,三家当家人的脸,接着正视晏玺,声音轻缓而有力,“即便阮疏当真流着白子洲的血,如今白子洲已灭,只余一片荒芜,而此刻阮疏跪在这里,是东昭太子妃,是祁国绍风郡主,着实没有冒着抛弃身份背弃国家的危险给母后和倾云公主下毒。”
东昭三大家,奕家,耿家,段家,数百年来在东昭屹立不倒,以稳定的三足鼎立之态维持着皇权。奕家如今的当家人是奕子轩,耿家为一名六旬老者耿御山,段家年过四十的段衔,三人面上皆是波澜不惊,垂首不语。
晏倾君磕头道“请皇上明察”
晏玺皱起了眉头,看向晏珣。
晏珣怔在原地,脑中的思绪尤未理顺。跪在地上的女子,倘若是封阮疏,当然不会没有任何动机下毒,可她是晏倾君她刚刚亲口承认自己是晏倾君给他的母后下毒,让他的太子地位更加危险,给晏倾云下毒,因为她是奕子轩的未婚妻
无论如何,她是晏倾君,便有了无数下毒的动机。
可这些动机,他知道却无法说出口。此刻,他是出来推晏倾君一把还是拉她一把作为晏倾君,他不想放过她,想趁此机会推她至死可作为他的太子妃,他不该做出连旁人都不会相信的推断,说是“封阮疏”下毒
“父皇,阮疏性子温顺善良,自从来了东昭几乎一直卧病在榻少问世事,儿臣相信她不会不顾身份做出出格之事。”晏珣做出决定,拱手和声道。此时落井下石,只怕会把自己这个落石之人也连累了进去
晏玺花白的眉毛微微拧住,眸间却未见难色,只是路作沉吟便沙哑着声音道“疏儿起来吧,没有人怀疑是你下毒。”
晏倾君感激一笑,磕头谢恩,随即起身。
纸包落地,一声清响,带着地表冰冷的温度敲在众人心头。
晏倾君面色一白,从她袖间掉落的纸包已然被人捡了去。
钱御医将那纸包打开,面带讶异地仔细看了看,连忙拿开,跪在地上道“皇上,这这正是浮欢,白色带紫,粉末粒大如砂,香味甜中带涩,入水却是无色无味,成毒”
“父皇,这毒是阮疏自带防身之用,绝非投毒以害母后及倾云公主,否则哪会带在身上”晏倾君急急解释。
殿内众人面上仍是一片平静,眼底却先后泛起狐疑之色,防身之用的毒,怎会用慢性毒
晏玺半眯着眼,眼神在殿内飘忽,一时游移到三家家住身上,一时游移在“封阮疏”与晏珣身上,甚至不时地看看木桩般立在一边的宫人,却未言语。
“皇上,倾云公主求见”
一名宫人入殿禀报,晏玺咳嗽了两声,招了招手,示意让晏倾云进来。
晏倾云以纱掩面,仍是未能遮住面上深重的紫气。她被两名宫女搀扶着入宫,极为勉强地要跪下行礼,晏玺扬手,“免了。今日云儿过来,想说些什么”
“父父皇”晏倾云声息微弱,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便开始大口喘气,眼神飘向奕子轩,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看都未看自己一眼。晏倾云眸中一冷,深吸一口气,回视晏玺,吃力道“云儿觉得觉得下毒者未必是、是太子妃,也有、有可能是另另一人”
奕子轩猛然转首,盯着晏倾云,眸子里像是藏了扣在弦上的冷箭,眸光尖锐而冰冷。
晏玺半眯的眼终于慢慢睁开,暗芒闪烁,轻轻招手,沙哑的声音里是难掩的苍老,“送太子妃去怡园。子轩和珣儿留下,其他人可以先退下了。”
晏倾君被人抚着起身,暗暗地看了一眼殿中剩下的人。晏玺晏珣晏倾云,奕子轩。
晏倾云嘴里所说的“另一人”,当然就是指被当做“晏倾君”安置在迎阳寺的封阮疏。她是第二个有可能接近皇后与晏倾云,而且与白子洲有关的人。
如此看来,“晏倾君”未死、安置在迎阳寺一事,此刻在殿内留下的人、已经中毒的皇后,都是知情者。
封阮疏是头戴斗笠被奕子轩抚着入殿的。一见到几乎是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晏倾云的眼神便执拗起来,她无法明白,为何奕子轩放着她这个娇美的未婚妻不要,却对那个毁了容的丑女人念念不忘
上次她好不容易寻着机会去了迎阳寺,本是想偷偷地跑过去赶她走,哪知竟看到奕子轩正温柔地喂她喝药自从半年前回到东昭,“晏倾君”几乎一语不发,不管他人说什么做什么,只如痴傻般呆在一边,留着这么个木头人,她忍忍也就算了可她突然就好了,还跟着奕子轩回了奕家,父皇居然对此不闻不问如此下去,奕子轩守孝一年期满之时,她还能顺利嫁去奕家
“父皇,上次上次去迎阳寺,云儿和母后去看过她”晏倾云喘着气,唯一露出的双眼渗着血丝,“而且而且云儿听说过,挽月夫人便是白子洲的人,那毒那毒又是出自白子洲,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她配的”
“君儿,云儿怀疑你给她下毒,对此你可有何说法”晏玺的目光又开始游移,始终未有落在封阮疏脸上。
封阮疏身穿暗紫色长裙,斗笠周围的黑纱掩住脸上的表情,遮住大半个身形。她跪在地上,不语。
“不不说话就就是默认”晏倾云此时已经被赐了坐,见到“晏倾君”,中了毒的身子也有了力气。
“君儿,你娘教过你配毒”晏玺轻问,目光落在封阮疏的双手上。
封阮疏仍是不语。
“阿倾,你回答皇上的问话,只要说你未曾下毒便好。”奕子轩在封阮疏身侧轻语。
封阮疏沉默。
“除了除了她,谁谁还会想想要我的性命”晏倾云笃定是“晏倾君”心怀怨恨,才下毒报仇
“君儿,你是想默认罪名”晏玺拧眉。
奕子轩在一旁不停的柔声道“阿倾乖,回答皇上的话,阿倾乖”
然而,无论旁人说什么,“晏倾君”好似听不懂听不见,始终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怡园是皇宫西院内靠北的一块大花园,园中模仿民间宅院的模样造了几件厢房,间间相连,却甚少人住。
晏倾君带着祁燕到了怡园,马上有宫人忙前忙后地收拾出一间空房来,衣物、被褥、各类用具一应俱全。好不容易收拾妥当,晏倾君打算休息休息,安静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园子又热闹起来。
晏倾君低笑,果然,留住在宫里的“闲杂”人等,便被打发到怡园来了。
待到宫人散尽,天色已晚。
祁燕入屋,放下手里端着的水盆,淡淡地道“隔壁的人全部走了,只留下一名戴着斗笠的女子。”
晏倾君听着,微微敛目,轻笑道“那便当她不存在。落霞,今夜你得带我去几个地方。”
她在宫里的时日不多,必须抓紧所有的机会
祈燕微微皱眉,点头。
夜色愈浓,星月无光。祁燕仍旧保持着她不闻不问的优良作风,只管听晏倾君的话,向左或向右,前进或后退,带着她躲开宫内巡逻的禁卫军。
“停”晏倾君在一处矮小陈旧的宫殿前喊了停,从祁燕的背上滑下来,塞给她一只药管。
下三滥的迷烟,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很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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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燕对着殿内吹了一口,半晌,侧耳听不见内屋的杂音,对着晏倾君点了点头。
“帮我看着”晏倾君说着,未来得及看祁燕一眼便入了殿。
祁燕抬头看殿门上的匾额,“书宫处”,若与祁国区别不大,这里应该是记录收藏每年入宫宫女档案的地方
这头晏倾君已经入殿,踢了踢地上晕倒的宫人,拿起油灯,拨亮灯芯。
陈旧的屋内,暗红色的木架排排竖立,在微弱的灯光下透出斜长淡墨的剪影。木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册册宗卷,按照年份有序排列。
晏倾君从左到右地扫了一眼暗红的木架无数的宗卷,心跳不由得开始加速。
终于,近了。
终于,开始了。
终于,接近真相了。
她唯一爱着的那个人,她在喝下迷心散后在沣水湖面上看到的那个人,她千方百计地回到东昭要找的那个人,宫女白梦烟,宠妃挽月夫人,她的母亲她想,或许,还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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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修
为何挽月夫人过世后晏倾君一夜失宠,再不被晏玺多看一眼幼时的晏倾君是不太明白的,只当是自己对晏玺没了利用价值,所以她这“父亲”也便弃她于不顾。这与母亲教她的道理相符,所以她从未多想。
然而,和亲贡月时,晏玺那似是而非的话,让她起了疑心。
让晏倾君去和亲的种种好处,晏珣想得到,晏玺怎会想不到既然想得到,为何与贡月选定的人还是晏倾云又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在中途换上她,还一意置她于死地既然让她死,为何在“晏倾君”被救回东昭后留着她一条性命,对外宣称她的死讯,实则让她被奕子轩照顾着活下来
这一切,都不符合晏玺的行事作风。
她在祁国时只是淡淡地怀疑,觉得母亲的死另有玄机。正如当初晏玺问她,她会那么容易病死
教她如何在宫中生存的母亲,教她模仿他人字迹、动作、表情的母亲,熟悉白子洲各类奇药的母亲,怎么会那么容易“病”死
若说在祁国时,她只是执着地想要回来,让背叛过她的人看看,她晏倾君不是一摧即残的娇花,不是任人摆弄的棋子;想要回来,凭着一己之力让晏玺看看,她晏倾君身为女子,可为女子不可为之事,亦可为男子不可为之事;想要回来,查出母亲的死因,解开她心头最大的一个结。
那么,当她看到“晏倾君”还安然地活着,并未如她想象中的,即便活着也会被晏玺杀人灭口,她的脑中突然闪现一种想法。
或许,她的母亲挽月夫人并未死
如果母亲未死,晏玺的一切做法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从母亲死去那日便开始冷落她,因为晏玺知道,挽月夫人最疼的便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他想通过冷落她,让挽月夫人于心不忍而回宫。送她去和亲,让她生死一线,同样是想逼母亲出现,甚至在劫后留下被认作“晏倾君”的封阮疏,同样是因为还残留着母亲因为“她”而出现的奢望。
这么说来,母亲未死,是极有可能的。
至于晏玺怎会失策使得母亲轻易混出宫,为何非要用她来逼母亲出现,而母亲为何要出宫,为何将她丢在这深宫里不闻不问,又为何明明活着却眼睁睁地见她挣扎在生死一线,晏倾君不愿多想。
她只需知道,或许,母亲还活着,只需相信母亲还活着,面对着东昭皇宫里的明争暗斗,她便有了无穷的力量与信心。
只要找到母亲,她母女二人联手,这世界还有什么是可以惧怕的
此时晏倾君举着油灯,站在一排排的暗红色木架前,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的母亲是白子洲后裔,然后呢
想要探寻事态的发展,必先抓到起根本。
挽月夫人的根本在哪里只有从她入宫时的宗卷开始查起。上次她让奕子轩带她入宫便想查,怕他疑心才将心头窜起的小火苗硬生生压了回去。
晏倾君踏着轻缓的步子,慢慢地在木架之间挪动,双眼迅速地在木格上写着年份的纸笺上移动。
宫中宫女分为两种,一种是五岁便被选入宫的年幼宫女,便于在各类司房学习技艺。一种是从宫外选进的普通宫女,都是年满十五,却不过十八。
昭明三年,白梦烟因为一支挽月舞而得到晏玺的青睐,从此长宠不衰。而昭明十三年,晏倾君十岁时,母亲曾经与她说过,她第一次见到晏玺是在二十年前。先帝在位三十六年,从昭明十三年向前推二十年,就是昭园二十九年,那么,母亲入宫便是在昭园二十九年。
晏倾君拿着油灯,迅速移步到贴着“昭园二十九年”纸笺的木架前,开始搜寻“白梦烟”的名字。
然而,晏倾君上上下下看了不下五次,仍旧没能找到熟悉的名字。她透过窗间缝隙看了看天色。
能在御前献舞,必然是宫中歌舞司的舞姬。舞姬都是五岁便进宫,从小培养。因此,母亲应该是出生于昭园二十四年。她果断地走到最前排,集中精神从“昭园二十四年“的宗卷开始找。
烛光昏暗,光影闪烁,晏倾君睁大了眼,暗沉的光线下一个个名字看过去,只觉得双眼疼得就要渗出血来,却不敢松懈半分。
她趁着上次在迎阳寺时,给皇后与晏倾云下毒。那毒,其实并非浮欢,而是祁国蓝花楹所制的花粉,再让祁燕潜入宫中在二人的饮食里给点刺激性的药物,使得她二人呈现浑身发紫,酸软无力的中毒症状,实际上只需三日那症状便会减轻。
昨日花粉毒发作,今日她被宣进宫,故意掉下浮欢让人生疑,再借晏倾云的嫉妒之心,预料到她不会放过封阮疏,审问压后,她必然会被留在皇宫,身为太子妃,还未定罪,当然不可能被压入大牢,最多是找几个宫人看着。
她就趁着这一夜的时间,让祁燕带她寻找线索。
也正是因为算好了花粉毒的发作时间,心心念念的想着今日的计划,昨夜她才会一时得意,大意之下让晏珣和奕子轩钻了空子,差点死在奕子轩的剑下。
好在晏卿及时出现。
想到晏卿,晏倾君的眼神没由来的颤了颤,恰好眼前一亮,熟悉的名字一闪而过。
晏倾君连忙摒弃杂念,定睛看回刚刚扫过的地方。
白梦烟。
晏倾君欣喜地拿下陈旧的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
白梦烟,祖籍白子洲。出生于昭园二十四年,徐城。昭明三年入宫,为宫女。同年,替歌舞司舞姬献舞于贡月来使接风宴。
短短的一句话,让晏倾君的脑中突然的白了一块。
与自己估算的不同。
如果母亲是在昭明三年入宫,而不是昭园二十九年昭明十三年,她最多认识晏玺十年,为何与她说第一次见晏玺是在二十年前
若当真是在二十年前便见过晏玺,她一个五岁宫外的孩子,如何见到晏玺且晏玺那时候十七岁,连太子都不是如何与母亲遇见并且让母亲印象深刻
晏倾君正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是母亲骗了她还是这宗卷作了假,门外响起轻细的敲门声。晏倾君明白是祁燕在提醒她时间不多,放好宗卷转身就走。
无论如何,她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白子洲、徐城。
若想找母亲,这是线索之一。
“燕儿,去另一处。”晏倾君跟在祁燕身后,压低了声音严肃道。
祁燕微微凝眉,看了看天色,点头道“要快些。”
语毕,干脆将晏倾君背了起来,随着晏倾君的指示在宫中穿梭。晏倾君庆幸宫中禁卫军的巡视时间并未发生多大改变,加之祁燕的轻功不错,两人如暗夜里无声掠过皇宫的轻燕,飞快地落在自己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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