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杀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西东东
第十一章
事情真如晏倾君所料想的那般,祁天弈来宜沣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不顾旁人眼色对她关怀备至。每来过一次,人走之后大量的赏赐紧跟着被送过来,当然,是打着赏赐“绍风郡主”的名头。不过几日,宫中纷纷谣传,宜沣殿恐怕会飞出一只金凤凰。
这金凤凰,有人说是皇上迷上了绍风郡主身边的宫女,对其百般爱怜,也有人说是低调温顺深入简出的绍风郡主虏获君心。
一月之后,祁天弈几乎日日溺在宜沣殿里,与楚月谈笑说唱。晏倾君每每识趣地找借口退下,坐在房内的窗边刚好能看见他们在沣水湖边的凉亭里,一个抚琴低唱,一个眯眼欣赏,好不惬意。
“思甜,你入宫多久了”晏倾君随手抓了一只荔枝,慢慢剥开来。能在这个时候尝到新鲜的荔枝,还真是她沾了楚月的光。
思甜恭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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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了。”
晏倾君有些意外地扫了她一眼。小宫女一般是六岁入宫,那她就是二十一岁了看那副天真干净的脸,还真不像比自己大了六个年头。
“郡主莫要好奇,奴婢生就一副娃娃脸,看不太出来年岁。”思甜收到晏倾君的眼神,甜甜一笑。
晏倾君微笑,十五年,应该知晓宫中不少事情才是。
“皇上以前可曾对哪个女子如对楚月这般”晏倾君假作好奇地问思甜。自从上次在兴华宫把晏卿掐了一把,他就没再来找过她,也不知是不是积怒在心,真是小气。她无法从晏卿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便只有看看思甜这里能否解开她的疑虑了。
思甜远望凉亭处,长叹了口气,惆怅道“皇上天性好玩,还是皇子的时候奴婢就听说他时常与身边一名宫女溺玩,为此还受了先皇几次责骂。若说对女子好皇上该是对那宫女最好。”
宫女
晏倾君扬眉,问道“你见过那宫女么”
思甜连连摇头,“当时奴婢品阶还小,哪有资格站在皇上身边。”
“那她人呢”晏倾君仍是好奇道。
“好像八年前投湖没了。”思甜又是一声叹息。
“哎,真可怜”晏倾君应景地怜惜一番,转眸道,“好生生的一条命,为何要投湖呢”
思甜眼神一闪,垂首道“奴婢不知。”
晏倾君看出思甜有所隐瞒,却也不再多问。
“郡主,奴婢为您添点妆吧,今日一早丞千宫的人就来过,说扶汝太后召您过去用晚膳。”思甜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拿出一套全新的衣物。
晏倾君仍是柔顺地颔首,慢慢地吃掉荔枝吐下核。有些事情,总会一点点剥去外衣吞掉果肉露出最后的真相来
凉亭内的楚月身上掠过一道凉气,打了个寒颤。祁天弈忙揽住她,柔声问道“月儿觉得冷了”
楚月连连摇头,丹凤眼里倒映着湖面磷光似的波纹,对着祁天弈微笑。祁天弈的眼神瞬时又柔了几分,看向楚月,那神情似要化出蜜来。他单手搂过楚月在胸口,一手抚上他的长发,五指在其中穿梭,滑过每一丝,没过每一缕。
“今后,你就陪在我身边,可好”祁天弈眯着双眼看向烟雾弥漫的沣水湖,黑色的眸子似乎被湖面的雾气萦绕,混沌又溢满柔情。
楚月羞涩地缩了缩脑袋,嗔道“皇上”
“你该唤我弈儿”祁天弈的眼神并未收回,神色愈加安逸温柔。唤他弈儿,多年前他也让那女子这么唤他,落英缤纷时节,大雨滂沱之季,秋风扫落叶,冬雪覆皇城,只有她陪在他身边,唤他“弈儿”,欣喜的,无奈的,娇嗔的,恼怒的,一声声一句句,从未在他耳边淡去。
“弈儿”楚月声音极细,试探地唤了一句。
祁天弈眼睫一颤,竟是红了眼圈,蓦地闭眼,垂首攫住楚月的唇。
瞧,她现在在他怀里,温顺地娇弱地心甘情愿地躺在他怀里,从不曾离开。
傍晚时分,红霞漫天。
祁国在东昭西面,比不得东昭两面环海,天气湿润温和,晏倾君踱步出宜沣殿,不过片刻功夫,额间已经染上细密的汗珠。
她眯眼看了看落日,时间,果真是快得无知无觉呢。
春季时她还是失宠的“倾君公主”,在东昭皇宫内等着奕子轩从白子洲回来,到了夏季她却是“绍风郡主”封阮疏,赶着去见她在宫中唯一的“靠山”。
“见过晏公子”思甜突然停下行礼。
晏倾君闻言,收回眼神看向前方,果然见到晏卿正迎面走来。
今日他穿了一身雪白色的袍子,藤兰暗纹在绯红的夕阳下一褶一皱。他步履悠闲又不失稳重,一步步地走近她,面上仍是习惯性的微笑,仿佛这世间最温柔最谦和的男子。只是,眼底的那丝若有似无的淡漠总是让晏倾君很适时地捕捉到。说适时,因为那双眼扫过晏倾君时,那抹淡漠就变成明显的揶揄戏谑,随即消散,恢复成他谦谦公子的模样。
两个本该陌生的人,一个扮演的是与世无争的谦和质子,一个扮演的是柔弱寡言的失忆郡主,碰上了,互相客气地笑笑,连寒暄都免了,便擦肩而过。
“郡主”思甜小心地推了推突然怔住的晏倾君,暗笑莫不是郡主也被东昭五皇子的美貌震住。
晏倾君眨了眨眼,稳住心神,笑道“走吧。”
刚刚,就在她与晏卿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不知他是以什么样方法说了一句话,语速极快,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到她耳里。
“有重臣上奏绍风郡主正值嫁龄,品貌出众,又建有大功,堪为一国之母。”
这句话听在晏倾君耳中,无疑是惊天一雷。后位之争,向来是有权有势的家族之争,在这祁国,其实也就是璋华背后的邱家和扶汝背后的越家之争。如今加上一个她,算什么本来她只需在这皇宫里选择一个强者依附,而那强者,她已经选好了。若是淌进选后的浑水里,只有被利用的份,一不小心站错了边连命都保不住
“思甜,你之前是不是还说过,今日邱家长女和越家嫡女入宫”晏倾君假意好奇地问道。
思甜颔首,“她们今日一早便受召入宫面见两位太后,这个时辰该是回去了才对。”
晏倾君恍然地点头,什么都未发生一般,继续向丞千宫行去。
若她所猜不错,今日扶汝诏她过去,便是提选后一事吧或许,会委婉地交给她什么任务,助她越家女子得后位无论如何,不可能是要扶她为后,除非扶汝想与越家决裂,信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背后只有封家旧部的“私生”郡主。
“疏儿,你来得正好”晏倾君正想着,扶汝温柔宠溺的声音将她拉出思绪,忙屈膝行礼。
“快快随哀家去兴华宫。”
晏倾君一礼未成,便被急速赶来的扶汝扶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兴华宫的方向走。晏倾君略为不解地瞥了一眼扶汝,见她面露焦急,神色凝重,柔声问道“太后,可是发生什么大事莫要急着赶路,伤身不好。”
扶汝闻言,步子反倒更急,面上浮起无奈,叹息道“刚刚有人来报,皇上与璋华太后在兴华宫闹了起来,这、这让哀家如何不急我们快些过去才是。”
晏倾君敛目,加快了步子。祁天弈与璋华闹闹什么真闹还是假闹
“为何不可立她为妃”
一众人等刚刚走近兴华宫,便听到祁天弈执拗的质问,嘶吼着传出来。宫人个个面色煞白,有两名公公欲要关上大门,一眼瞅见扶汝带着晏倾君过来,齐齐地跪地行礼。
扶汝特地嘱了身边的宫人不必传到,晏倾君估摸着她是怕“打扰”了祁天弈与璋华的争吵。果然,璋华本来还压低的怒斥声,在殿外公公行礼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晏倾君只隐隐地听到了半句,“你怎么能有这个心思她”
兴华宫,宫内宫外一时静下来。
风止,夕阳洒金。
晏倾君这才注意到,除了一地的宫人,大殿外还跪了两名女子,只看背影,身姿纤细,看衣着,华而不俗,看发饰,贵而不奢。晏倾君侧目,看了看只剩半边脸蛋的夕阳,再扫了扫在地上身形已经有些许颤抖的女子,料想是今日一早入宫的越家和邱家的两名女子了。居然就这么跪在殿外,看那模样跪的时间还不短。
“从小到大朕听了母后多少话十五年来无论你说什么,朕都听外边那两个,你说要立哪个为后,就立哪个为后只要让月儿做妃”即便听到宫外的礼拜声,祁天弈好似并不打算停下来,沙哑着声音低吼道。
扶汝带着晏倾君一步步走近大门,面色凝重。璋华却是突然出了殿,面色不太好看,勉力挂着笑,直直地看着扶汝,沉声道“皇上,你都快满十六了,还要与哀家耍孩子脾气么看扶汝都被你吓到了。”
祁天弈没有应声。
璋华接着开口,声音低沉,甚至带着一丝阴鸷的威胁,“皇上你今日只是闹闹小脾气可对”
殿内安静,半晌才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是。”
“那还不出来见见你扶汝母后,安抚安抚她”璋华的语气愈加阴沉。
祁天弈明黄色的龙袍这才渐渐地出现在阳光下。他双眼渗着血丝,面色泛白,双唇却是诡异的缨红,眼里泛着怒气,却是对着扶汝低声和气道“母后,无甚大事,是朕一时冲动。母后先行回丞千宫,明日朕再向母后请安。”
扶汝疑惑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名女子,正要开口,璋华又道“皇上,你看你今日一时气恼,罚得两个姑娘跪了大半日,让她们如何回府要不今日就留她们在宫里住上一日,如何”
“是。”祁天弈低着脑袋,不带感彩地回答。
璋华挑眼扫过晏倾君的脸,笑道“绍风郡主的宜沣殿最为空旷,风景独好,两个姑娘久想与绍风一见,今夜就让她们留在宜沣殿可好”
“是。”祁天弈的声音愈低,看都不看眼前的人一眼。
“那此事就此罢了送婉儿和梅儿去宜沣殿。”璋华转首对着身边的宫人吩咐,随即看向一边的祁天弈道,“皇上若还有事,我们母子俩关起门来说。”见祁天弈呐呐地点头,璋华平视前方,声音威严,“其他人,退下吧。”说罢,转身进了大殿。
祁天弈本是紧随着她的脚步,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回首道“母后先行回丞千宫吧。”说罢,给宫人使了个神色,示意关门。
扶汝的面色已经难看至极,“哼”了一声,甩袖快步离开,晏倾君急急地跟上。
扶汝气得不轻,一路上喝散了所有宫人,只留下了晏倾君。到了丞千宫,往日还算热闹的宫殿竟是黑乎乎的一片,一个人都没见着。晏倾君心中腾起一阵不安,却也无暇顾及,跟着扶汝进了殿。扶汝一入门便不顾形象地端起茶杯便灌了一大口,随即用力砸在地上,双眼瞬时红了一圈。
“疏儿,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哀家在皇宫里过的日子。”扶汝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那模样,虽说美人迟暮,却别有一番风韵。
晏倾君垂下眼睑,呐呐地安慰道“太后宽心,今日可能是皇上心情不佳,所以”
“所以不顾我这个亲生母后的脸面所以不管什么话都只肯跟璋华说我何尝不是一心为他好”扶汝拿出锦帕擦了擦眼泪。
晏倾君记得,上次她掩去眼中的那抹幸灾乐祸,也是用的这条帕子。祁天弈会为了楚月与璋华大闹,在她预料之中吧更是她所乐见之事,所以那时她才有了那样的表情。那她现在还在自己面前演戏,看来是另有他意了。
“太后莫要忧心,您和皇上才是骨肉血亲,皇上是现在还小,不懂事而已。”晏倾君继续扮演着乖巧柔顺的郡主角色。
扶汝一手拉她坐在她身边,长叹口气道“哎血亲又如何他从小到大就不曾亲近我半分,凡事只听璋华,处处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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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对。疏儿,反倒是你,乖巧懂事,又会体贴人当年,是哀家对不起你爹,如今看到你就想好好补偿,是真真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看。”
“谢太后抬爱。”
晏倾君欲要起身行礼,被扶汝拉住,叹气道“疏儿,我在这宫里,待了二十年啊。”
“哀家”变成了“我”,晏倾君凝神静听。
“我在姐姐之后一年进宫,为了争宠姐妹反目。随后姐姐被先皇赐死,我才发现争宠夺爱,空中云雾里花,皆是虚幻,哪比得上我与她十几年的姐妹情”扶汝双眼看着窗外微薄的夜色,眸中流光反转,清冽耀眼,“自那以后我连弈儿也不争,由着他让璋华养大。可是,人在宫中,有多少由得了自己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整个越家,这太后之位,我也得坐稳当疏儿,你能明白么”
晏倾君轻轻颔首。
扶汝缓缓地拍着晏倾君的手,语重心长道“疏儿是聪明的孩子。此前你也该看的到,璋华对你处处不忍。若我在宫中失势哎”
晏倾君懵懂地看着扶汝,好似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疏儿,你未曾在宫中生活,又没了往日的记忆,这争权夺势的利弊你是无法通晓。你只要记得,身在宫中,许多事情便由不得自己,即便是违了良心的事,也是要做的。你仔细看看周围,对你好的有几个人我是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看,一心为你好。可我一旦失势你在这宫中,怕也是步步维艰。”
“疏儿明白。”晏倾君感激地微笑。
“好了,夜深,你回去吧。”扶汝又拍了拍晏倾君的手背。
晏倾君行礼退下,出门,果然夜色已浓。丞千宫外居然仍是空无一人,晏倾君敛住心绪,快步离开。
扶汝与她说的这番话,她若信了,死在这祁国皇宫里那也是活该
只是,她今日特意的一番拉拢和提醒,用意何在
夜色靡靡,静谧无声的祁国皇宫,恐怕就要风起云涌了。
晏倾君快步前行,已经隐隐看到宜沣殿闪烁的灯烛。她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子,却见到一人低着脑袋急匆匆地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她定睛一看,像是思甜,正要开口唤住,思甜也抬头见着她,高声哽咽道“郡主郡主你去哪儿了”
思甜向来稳重,晏倾君还未见过她如此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不解道“思甜你”
“郡主您快随我回去。”思甜未等晏倾君的话说完,已经抓住她的手,哭道“郡、郡主楚楚月她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这章补到五千多了,内牛因为是阴谋,码得比较小心,怕出纰漏,于是速度奇慢,大家见谅鞠躬
另外,最近的负分,希望不要影响大家看文的心情。至于我码字的心情,咳咳,大家经常浮水,我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屁颠屁颠码字去了,阿哈哈哈
第十二章
楚月死了
楚月死了
晏倾君眨了眨眼,看清眼前思甜的神色,焦急地发红的双眼,惊恐地煞白的脸,从她黑色的瞳仁里还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同样是面色发白。因为她比谁都明白,楚月的死,不可能与她这个绍风郡主脱开关系。
“怎么回事”晏倾君沉声问道。
思甜哪顾得上分析一向柔弱的郡主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冷静,悬了半晚的心仍是噗通乱跳,无知觉地拽紧了晏倾君的袖摆,仓惶道“奴婢奴婢也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傍晚带邱小姐和越小姐到了殿里,安排了晚膳,便带着几名宫女给二位小姐收拾房间。待到出来,两位小姐都不在了,奴婢见夜深,担心不已,便出去寻。哪知道哪知道在湖边看到”
思甜惊恐地睁大了眼,哭了起来,“看到楚月的尸体浮在沣水湖面”
晏倾君脚上步子不停,深吸口气,问道“现在她们人呢回来了么”
“嗯,小半个时辰不到,她们就都回来了。”思甜压抑着哽咽,轻声回答。
“有没说去哪儿了”
“没有。”思甜用力拉了拉晏倾君的袖摆,“郡主,她们都不肯开口说去了哪里,皇上来了也只是坐在殿里一句话都不说。还有,郡主您去哪里了若是若是说不出来郡主,楚月手里死死拽着一只香囊,那香料是是前些日子扶汝太后赏来宜沣殿的,只有郡主一人用”
晏倾君的手不由地紧了紧,思甜跟在她身后继续道“奴婢偷偷问过了,香料是商洛战败时进献的,皇上也赏过邱家和越家。”
晏倾君微微颔首,这意思就是,杀死楚月的凶手,最让人怀疑的是邱婉,越如梅,和她。
宜沣殿的宫人本就不多,稀稀拉拉地跪在左右两边,个个全身发抖。主座上的是祁天弈,明黄色的袍子今夜显得格外黯沉,使得他面上的阴鸷更加令人心悸。
晏倾君再次看到跪着的邱越两家的女子,一名怯弱地嘤嘤哭泣,一名镇定地挺直了背脊。她认不出哪个是邱家哪个是越家,步子稍稍向左,在紫衣女子身边跪下。
“你去了哪里如何会留月儿一人在宫里”祁天弈的声音里是压抑的怒气,阴沉沉的。
晏倾君垂眸,沉默半晌才哽咽道“楚月身子一直未能调理妥当,所以阮疏出去都是让她在宜沣殿内休息。”
“朕问你刚刚去了哪里”祁天弈咬牙问道。
晏倾君好似被他的话给吓到,身子一软,啜泣起来,“楚月楚月呢我要见她,见她她怎么会、怎么会”
她怎么会开口说她去了哪里呢
扶汝借着怒气将身边的宫人都打发走,去丞千宫时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当她是傻子不成这个时候她若说自己被扶汝太后召见,在那里待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扶汝反咬一口说她撒谎,那不是成了她做贼心虚了
必须拖到扶汝过来,若是她自己疑心,扶汝定会主动说她在丞千宫。
思甜本就随着晏倾君跪下,此时见她伤心的模样,挪着双膝将她扶住,轻声道“郡主有所不知,宫中不可停停尸,所以发现楚月就送出去了。”
晏倾君正想着要不干脆哭得晕过去算了,殿外传来唱到声,璋华和扶汝同时到了。
“今夜这是怎么回事哀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乱子,不就是死了个宫女么一个个都跪着做什么”璋华人还未完全入殿,一边说着一边扬声道,“婉儿,梅儿,绍风,都起来罢,发生什么事你们与哀家细细说来”
璋华身后的宫女马上上前,将三个姑娘扶了起来。璋华的人也到了三人身前,毫不客气地坐下另一个主座。
宜沣殿小,三尊“大佛”同时驾到是晏倾君想都未想过的,也不会想着在上位处放三张椅。那落后一步的扶汝,莫非坐下座
晏倾君微微侧目,见扶汝身边的两名宫女慌忙从下座抬了座椅在祁天弈旁边,扶汝也未介意的样子,洒脱地坐下,问向皇帝“皇上,到底发生何事”
祁天弈面色阴沉,给思甜使了个眼色,思甜便又将对晏倾君说过的一番话复述了一遍。扶汝掩嘴一笑,“皇上是否小题大做了一名宫女而已,或许是失足落在沣水湖里了。璋华姐姐,您看夜都深了,两位姑娘今日入宫,折腾了整个下午,现在又担惊受怕,不若让她们早些休息了,明日再”
“朕这皇帝做来有何意思”祁天弈倏地站起身,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决绝,大喝道,“朕只是让她们说说今夜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何以一个两个三个都缄默不语朕想查出凶手还要经过两位母后的同意了”
璋华和扶汝都未想到一向好玩的祁天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被他的大喝惊得身子亦抖。还是璋华反应最快,笑道“皇上,哀家不是说不可查,现在夜深,不若等着明日案审司给出线索来再查”
“然后给你们一晚的时间来算计着如何明哲保身随便找个替身来”祁天弈丝毫未有退让的意思,红着双眼打断璋华的话,哽咽道,“母后,孩儿今日是如何求您你又是如何答应孩儿就算长得再像又如何她终究不是她,你为何、为何不让她留在”
“放肆”璋华猛地一拍座椅,面色苍白,怒道“皇上的意思是,这人是哀家找人杀的在皇上心中,哀家就如此不堪连一个小小宫女都容不下”
“楚月手中拽着的香囊,里面的香料朕只送过两位母后。除了本就在宜沣殿的几人,今夜根本无人靠近哈,那么巧月儿戌时落水,刚好可能有香囊的三个人戌时都不在这殿内,没有一个奴才跟在身后不必等什么案审司给的线索今日朕就把话撂这里,谁说不出戌时三刻在哪里,摆齐人证物证,谁就是凶手给月儿赔命”祁天弈冷眼直视璋华,十五年来第一次说出这般狠绝的话来。
宜沣殿内吹入几丝凉风,吹不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满室静谧。
晏倾君垂首,快速地分析着目前的形势。
表面看来,楚月的死,是她们三人中的一人所为。排除她自己,剩下两名女子,无论是谁杀了楚月,后位无望。祁天弈怀疑是璋华为了斩除障碍而杀她,其实,这是最愚蠢的怀疑。
其一,论情论势,邱家都比越家更有可能争得皇后之位,璋华不会妄动,给对手留下把柄。
其二,璋华真要杀楚月,法子多的是,没必要让邱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动手,还留下线索让人顺势而上。
那么,是扶汝有意嫁祸给璋华
晏倾君心中一惊,想到扶汝刚刚与她说的话
“你只要记得,身在宫中,许多事情便由不得自己,即便是违了良心的事,也是要做的。”
“我是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看,一心为你好。可我一旦失势你在这宫中,怕也是步步维艰。”
所以,扶汝早就料到今夜宜沣殿这场变故,说那番话,是让她看清形势,为杀了人的越如梅保驾护航
“婉儿今夜是奉了我的懿旨,去沣水湖采些荷花,戌时才会不在宜沣殿。”璋华的声势弱了些,率先开口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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