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将军寡妇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东峪山下客
第九章 对得起良心
却说张申氏回自家窑洞后,只见自家小孙子金宝坐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侄孙张伯书坐在炕边,两个小家伙儿正说的非常热闹。
侄媳妇儿刘氏对着小灶烧着火,锅盖上冒着腾腾的热气,她一边看着些锅台,一边时不时的注意着炕上的两个孩子。看着这一切,张申氏脸上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刘二女一转头,看见了张申氏,忙站了起来。她还不待说话,金宝已经发现祖母回屋了。他止住了笑声,扑向张申氏,嘴里哭着喊道:“奶奶!你可回来了!金宝好怕!”
张申氏疾步过去接住他,看着他一副委屈撒娇的小模样,不禁心疼的将人抱进怀里。
她右手抚摸着孙子的背部,不住地安慰道:“不怕,不怕!奶奶在呢!好孩子,头还疼吗我的金宝遭老罪了!”
金宝摇摇头,他故作坚强道:“没事,我早就不疼了。我可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
张杨氏瞅着他的泪脸,故意没揭穿,反而笑着肯定道:“是,奶的小男子汉!……”祖孙两人笑闹成一团。
想起刚才自己母子两点好不容易才哄住,却还是不是的问下祖母,在看如今的情形,如此祖孙之情不禁令刘二女心中动容。与此同时心里一股不安也后知后觉而来:
她刚才情急之下只顾救人,后来放心不下两个孩子一直待在屋里。这些事放在别的地方、别的人家都称得上良母风范,可惜以如今的情形看,不管是谁赢了,最起码几个月内大伯母都是婆婆的头号仇敌。
除非能有什么变故,但不论怎样变,自己在婆婆心里都是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这对如今母子两个的处境可谓雪上加霜。
不仅如此,在忧愁的时候,尴尬也接踵而来: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屋子,她与张申氏也不熟,刚才只她和两个小孩在,还没感觉。如今多了一个大人,她戳在哪里便有些放不开手脚,真是站立难安。
想着自己是不是先回家去,又想起还没有与长辈问好告别;不走吧,感觉自己待着挺碍事的。
正左右为难时,一只小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右手。她转头看去,儿子张伯书也正抬头看着她,母子四目相对,她清晰的看出了儿子眼中的羡慕、渴望、不安、忐忑……
一刹间,她什么心事也抛在了脑后,只想抱抱儿子。好歹还留着一丝理智,顾忌着这是再别人家里,表现外漏不好,勉强克制住了。她抬起左手摸摸儿子的头,对着他轻轻的一笑。
张伯书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立刻精神了,他回了母亲一个大大的笑脸,紧接着依偎住母亲。回头昂着头、挺着胸,一副得胜的斗鸡般示威似的看着金宝。心想:你有奶奶,我还有娘呢。奶奶可坏了,娘才最好!
金宝也正从奶奶怀抱里扭头看着他,他也想向新伙伴炫耀一下,看懂了张伯书的暗示,他顿时不服气,便要争辩争辩。
那知这时,突然一阵“咕,咕”的声音响了起来。四人闻声望去,原来是金宝饿的肚子叫呢。
被奶奶和小伙伴儿母子发现自己的异样,金宝感觉十分的窘迫,这个只有六岁的小男孩已经对面子这回事非常在意了。
早在金宝饿的肚子咕咕叫的开始的时候,刘二女已经反应过来。她麻利的拿碗盛了两碗粥,然后把炕桌搬上炕,热粥放上去,再把橱柜里放的多半碗、香味扑鼻的拌酸菜端上桌。
她笨嘴笨舌的解释道:“我看着金宝像是没吃饭,一问果然如此。没问你一声,自己做起了主……”她十分的不安,脸刷的红了。
她又唯唯诺诺的出口“我早想出去拦架的……”
张申氏理所当然的支持道:“这不是应该的吗咱们可是一家人,你的心意我懂。说实话,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把饭做了,我回来再做,可不得饿坏我的小乖孙
你不出去才好呢,也幸好有你们母子陪着金宝,要不然他但凡调皮一点,或者担心我……一不小心,伤口再碰着了怎么办再说,你出去向着谁这不是为难你吗”
“不会的,不会的!”刘二女肯定的反驳道:“金宝是个孝顺、乖巧的孩子!”
张申氏一听她夸自己孙子,比吃了蜜还甜。她看得出来,这侄媳妇是个老实人,老实人一般说的是真心话,想到这,这份甜更是甜的让人腻歪。
她一进窑洞开始,一直在关注着刘二女母子。
她们按现在的五服制可谓是近亲。但是,亲戚也是越走动才越亲的,更何况旁人窑洞里的几人自成了一家人以后,不过几面之缘而已。
她看着刘二女母子的举动心里点头赞许,待到饭菜上桌,脸上不由得露出笑脸。温声和气的道:“怎么只盛两碗”
刘二女没反应过来,至于她话里可能有的另一成意思她想都没敢想。
“你这个呆子”,张申氏没好气的吩咐道:“还不再盛两碗来!难道我们吃着,你们看着不行”
她语气很凶,但话中隐藏的好意连两个孩子都能听出来。更何况,她说完后,接着起身下炕,看样子准备亲自动手。这下子,在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刘二女受宠若惊,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忙一边拦着,一边摆手道:“不用,不用。大伯母,你快先吃饭,在等一会儿粥都凉了。我和伯书吃过早饭了。”
张申氏被一拦,便没再坚持亲自动手招呼客人。她们心里彼此心知肚明,这就是做个样子,但是她是真心想让你上桌这一点是不虚的。
不过,人生在世做样子也是一门学问。起码,显得得别人重视。
刘二女心下就很高兴,在婆家还从来没有人让过她们母子呢,其他人都是恨不得吃少了,有什么自己抢着吃了,希望她们不吃饭更好。
只听张申氏又客气的道:“吃了也能在吃,我也是吃了半辈子家里饭的人了,还不知道早上那点汤菜一会儿就消化了,你今天又跑来跑去的。还有伯书,你就算不吃,也不能不让他吃吧你们可是我的大恩人,要不是你,金宝……”她忍不住哽咽了一声,很快想起来孙子就在身边,怕吓到他连带他也哭起来,赶紧止住了。
她接着郑重的道:“你们的恩情我记得,金宝记着,他爷也记着呢。”
她并没有说具体什么报酬,但听话听音,刘二女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意思,知道绝对不会低就是了。
刘二女心里倒是更愧疚了,她一直记着这一切的起因便是早上公婆吵架,而为什么吵架听当时隐隐的话音里与自己有关……如此一来,岂不是等于自己害了小金宝
她激动之下,脱口而出:“不用,不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都怨我,要不是因为……”
她还没坦白出口,张申氏笑着肯定道:“别争了,我说欠你一个大恩情就是欠你一个大恩情。本来,若你是旁人,咱还得杀猪宰羊的招呼你。是我仗着咱娘两个的情分省了。你看在这个的份上,喝一碗稀粥不过分吧再不济你也是金宝的婶娘,一家子来往何必分的那么清呢”
她说着指着自己那碗粥招呼张伯书:“来,来!好孩子,过来!与你金宝哥坐一块!”
张伯书看向母亲,大眼睛一闪一闪的。他的喉咙不时的滚动一下,那是在咽唾沫。
刘二女看出了他的渴望,忍不住心中酸痛。坦白的话再难说出口。她终于松了口,强笑着对儿子道:“去吧,好好陪着你金宝哥,不要淘气。”
张申氏拍掌赞同道:“这就对了,自己家里那用的着客气来,金宝、伯书做里面,咱们做炕边。”
“伯娘客气了,真不用。并非有意推托,只是家中还有许多活儿没做……”刘二女实在没好意思坐下,急忙拒绝道。
张申氏摆摆手,道:“若为这个,实在没必要。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这几天,你不做活儿,偷懒晒一天日头也绝对没人会说你。”
她说着加重语气道:“老祖宗留下的话‘长者赐不可辞’,难道非得我亲自伺候你一会不成快坐下,咱们娘两个好好唠唠。”
事不过三,对方把话儿说到这份上了,刘二女不好再坚持己见。她客气的谢过:“多谢大伯娘,偏着你家的饭了。”
张伯书、金宝看着也跟着起哄道:“多谢伯祖母,偏着你家的饭了”
“多谢祖母,偏着我家的饭了。”
刘二女又气又急,她边向张申氏不好意思的赔不是:“这熊孩子,太不懂事了……”。便制止儿子:“还不向伯祖母道歉!”
张申氏哈哈大笑,道:“没事,挺有意思的。你呀,就是太客气了,你没听吗话可不光是伯书一人说的,金宝还有份儿呢。要说怪罪,我还怕你多心呢。金宝以往还是太安静了,跟着伯书一块儿倒活泼了不少。看来以后得多让他们一块亲相亲相才是。”
刘二女听出了她的话确是处于真心,松了一口气,两人相让着上桌不必细提。
第十章 小事显为人
一时吃罢饭,刘二女、张申氏相让着洗碗刷锅,张伯书和金宝两个在炕上笑闹成一团,四人之间和乐融融。
过了大半个时辰,眼看小金宝点着头昏昏欲睡,刘二女当即有眼色的起身告辞:“眼看快到响午了,还要伺候公婆午饭,怕是不能再陪伯娘”
张申氏心疼的抱着孙子,把他受伤的地方十分有技巧的露出来,一方面省的压到伤口引起二次开裂,另一方面让他睡得舒服点,不免有些心力不足,巴不得少些应酬。
不过做戏做全套,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这一步,遂面上客气的挽留了几句,刘二女再三推辞。
“那我就不送你了,实在是金宝这伤不方便……”终于,张申氏这样说道。
“不用,不用!哪里用的着您送,一个院里几步路的事儿。你要有啥不方便、做不了的事,只管叫一声,我一准儿能听见。”刘二女摆着手,语气诚恳的道。
“行,你放心,我绝对不客气!”张申氏直接答应,一点不带客气的。
两人来回客气几番,刘二女带着张伯书离开大房。母子径直朝厨房行去,远远的便看到宋氏在洗菜。
如今这世道,老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有的人家辛苦一年,过年时连点肉味都尝不到。有的能吃点肉,但也多是在过年过节或者有什么重大事情(像是红白喜事,老人过大寿,小孩儿过满月等等)的时候。
这自然导致了大家肚子里的油水相对的就不那怎么足了,油水不足饭菜来凑,与之相应的是这时候的人相当能吃。
举个简单的例子,像张家五房连大人带孩子共八个人,刘二女每次做饭都要把灶上那口两烧水锅(两桶水锅,应该折合现代的六印锅)做满。这么多饭,除了三个男人,其他人皆是吃不饱的——只不过有人能吃七分饱,有人勉强晒牙缝罢了。
吃的多那么做饭需要准备的食材当然少不了,切洗炒煮等活儿随之而来,这对大部分可能从小到老做一辈子家务活儿的村妇们来说相对很轻松,但这里面指定不包括宋氏。
她是村妇中的异类,男人们心中喜欢的类型。
这不,只见她气喘嘘嘘的提了半桶水倒进菜盆里,拿着一个笊篱有气无力的淘着菜。
一般的当家主妇们看到她这副模样估计心里会很不痛快,有的甚至会骂一声“狐狸精”,不过要是某个仰慕者看到说不得得心疼成啥样。
煞那间,她发现了刘二女母子,当即放下手里的笊篱,冲上前来拉着刘二女的手,关心的问道:“怎么样大伯娘没难为你吧你怎么这会儿才出来……”
刘二女见她急得苍白的脸都通红了不少,心里不由得涌出一大片感动慰藉的感觉来,而且隐隐的高兴的飘了起来。同时因为宋氏连着被问了她好几个问题,她一时间有些慌慌张张的,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或者挨个回答还是……
话说有个成语叫‘脱口而出’,到了刘二女这儿便是手脚比头脑快。不等她想明白该怎么说,她身体已经下意识往菜盆根前走。
她费了老大的劲挣脱了宋氏的手,接过宋氏放下的笊篱继续洗菜。这样干着活儿能让她心里仿佛踏实了一般。她这才回答道:“没事,大伯娘挺好的。”
“哎呀!你可急死我了。”宋氏此刻好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不顾仪态紧接着蹲在刘二女旁边,着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洗这个”
刘二女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从自己入门那天起,这个嫂子在人前从来没有失态过。再难过(小产、失子)最多躲在房里小声的哭泣,这要不是自己第二天看见她红肿着两个眼还不知道呢。
如今这是怎么了是担心大伯娘把自己当出气筒吗以前或许自己也会如此想,不过小半天相处下来,觉得大伯娘并不像那样的人呀
还是婆母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沉甸甸的,一时侥幸的想到张申氏的话,给自己假设一个安慰希望。
同时,暗暗感激嫂子记着自己。
她脑海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看着很漫长其实只是一刹间。
宋氏心里藏着事,没注意她的小动作。她自顾自的说道:“你都不急吗”她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显得十分的气急败坏。
刘二女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很。
话一出口,宋氏立刻反应过来她失态了。她僵硬的扯出一个浅笑,放柔了语气解释道:“你看我,这着急的。药伯早叮嘱我平心静气,今儿我是全忘了!”最后一句话,她带着点自嘲的口味。
顿了顿,她继续道:“你嫁进来迟,与大伯家没打过几次交道,自然不知道大伯的厉害。”
她左右看了看四周,吩咐张伯书看着点人,说了声:“弟妹随我来”。
两个人在厨房角落里坐好,她方小声说道:“不是我不孝胆敢编排家中的长辈,也不是以下犯上敢胡说自己个儿男人的不是,实在是……”,她满是无奈的摇摇头。
“这一大家子,老辈儿兄弟五人。三伯从那年惹祸后就没半点消息的。大伯、公爹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大家伙儿那个心里不明白这兵荒马乱的怕是人早不在了,只不过明白人顾忌着他们的感受不好说出来,要不然家里早就给他树坟立碑了。
四伯倒是个人物,十几岁单枪匹马出去闯荡。不仅立住了脚,更在外面娶妻生子。可惜命不好,英年早逝。他那个独子小时候还在老家守孝过三年,可父孝一过便带着三伯娘不告而别,如今十几年了也不知道过得怎样。
其他人公爹你也看着呢,二伯面上看着像城里人了——能吃在城里,住在城里,家里还有两个店铺,可私下里谁不私传他是个上门户二伯娘那人又厉害,要不是有大伯在那儿撑着,她早让二伯跟老家断了关系,就这二伯这几年回家都很少,这跟断了关系也没两样了。
再说下一辈,大伯家知聪大哥襁褓中夭折了、知明在羡书(金宝)周岁时也紧随其后。要不是还有羡书,不用大伯提,族中想过继的早闹起来了。二伯家就一个知康,他常年药罐子不离身,出息是不用想了,幸好两年前六弟妹生了代书,他也算后继有人。
三伯没后人,四伯的后人有也如没有。再说咱这房,我没本事也没给张家生个一男半女,二弟、三弟,不提也罢!”她特意避开当事人,模糊的一语盖过。
“也就大伯了!”她特激动,语带佩服,滔滔不绝的道:“在县衙里混了二三十年了,前前后后换了多少任县太爷,来来去去走了多少老吏新役,他老人家任是屹立不倒。如今,别说甲长、里正,连乡长、县太爷都得给他老人家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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