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将军寡妇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东峪山下客
她心里有高兴有好笑,她笑骂道:“娘还当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块破干粮。你说你早上趁着热气吃了它多好非得这会儿巴巴的把它拿出来,你看着又凉又硬的。……”
张伯书越听越不高兴,撅着嘴嘀咕道:“我一个小孩子吃那么多干嘛娘累才应该多吃点!”
刘二女心里感动,她看到儿子阴着个小脸,不禁哄道:“娘说几句还不行呀看着小脸摆着。好伯书,娘错了,娘向你赔不是。等明儿吃饭的时候你再给我干粮……”
话没说完,张伯书抢着开口道:“吃饭的时候怎么给你大伯母也在呢,你好意思吃独食吗还不是得分她一份”说完,转过身面朝里躺着自个生闷气去了。
刘二女呆了呆,她没想到一块干粮还有这么多事。她一时不知道是为儿子的聪明感到高兴呢,还是为自己作为母亲不够格而愧疚,又想起心里过不去的那件事,一时陷入了沉思中。
窑洞里渐渐的安静了,其他屋里却并不太平。
三间平房里,张知壮呼呼的大睡着正香,宋氏反而睁着眼。她倒不是被男人打呼声惊扰睡不着,毕竟夫妻几年了,再怎么不习惯也改过来了。
可也正是因为夫妻几年了,丈夫的为人处世她也算了解了一个七七八八。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这段日子不一样,夫妻之间显见得生疏了很多。
她本就是个心思敏感的人,自然是越想越睡不着。一边暗暗打定主意“明儿就去找相好的姐妹聊聊”。男人真有什么不对劲,按她这两天观察的结果来看,逃不了家多远。
一边又有些犹豫,“要是真有什么呢大闹一场还是和离或者当看不见”
她却不知道她想要的答案张杨氏正好知道。
正房里张杨氏正在说这件事,
俗话说‘知子莫如母’,她比宋氏更早感觉到大儿子的不对劲,她再找人一打听可不是什么都明白了吗
只听她小声嘀咕道:“也怨老大媳妇,你说那身子骨——别说如今没生呢,就是今儿就生了,我都怕她生的孙子有毛病。
在这点上还是那王寡妇好啊,虽然是个寡妇但人家身体好啊,跟那死鬼前夫生了两个活奔乱跳的儿子。
你说那皇上老爷子自己三宫六院,天下的美女任他选,怎么偏偏不体谅一下我们小老百姓,定了一个庶民不得纳妾的王法害得我如今想为我儿纳房妾都不成,要是被老大媳妇发现了估计又是大事……”
“行了吧你!你说你说老大的事呢,你说皇上干嘛那是咱小老百姓能说的吗就你这张嘴,给我闭紧了。别给我那天说出去了,到时候官家追究起来,连大哥都救不了你。”张老五喝呲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这不是只跟你说吗”张杨氏忙保证。她接着异想天开道:“你说我能不能和老大媳妇、王寡妇商量好了——让王寡妇给老大生儿子,然后抱回来给宋氏养,当做宋氏生的这可不就是两全其美了嘛!”
张老五骂道:“大晚上的你做啥白日梦呢我看你是脱了裤子撵老虎——不要脸不要命了。看把你能的,你咋那么精呢你当那两个的娘家吃白饭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大方贤惠要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早该给你弄两个私生子回来给你养。”
张杨氏气炸了,坐起身来哭骂道:“好啊,你这个老东西,原来你还存着这歪心思呢,我为你生儿育女三十年……”
“够了!烦不烦还让不让人睡了”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张老五还没吱声呢,在正房另一边睡着的张知少已不耐烦的叫起来了。
第十三章 众生有百态 (3)
要说在这个家里张杨氏最在乎谁算起来共有两个一,两个半,合计三个。
那三个
先说两个一,张老五是一个,张知少是另一个。
他们两人一个是丈夫——在这个女子依从‘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为铁律的朝代里,张老五对她的认同就是她在这个家里最大的倚仗。尤其三个儿子都没立起来,娘家又不争气,理所当然张老五占据了她心中的首位。
若说谁能与其相提并论,非张知少莫属。
为什么呢
首先,张知少是他们夫妻俩最后一个孩子,更是一个男孩。老话早说了:“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由此可见张知少在张杨氏心里的地位。当然,有人会说这句话不对,最起码张伯书的地位挺低的。
这若是要张杨氏来说,她一句话就把你顶回去了:“孙子能跟儿子一样隔着一层肚皮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将来张老五夫妇需要养老,是住儿子家舒服还是孙子家舒服
抛开孝不孝等一些因素,绝对是儿子家舒服。毕竟一来儿子赡养父母天经地义,你又不是没儿子。人家养自己父母名正言顺理所当然,你非得插进去干嘛所以,很少有人有儿子却让孙子养老的。第二都说“婆媳是冤家”,你在儿子家两个女人还不够折腾的,非得到孙子家来个‘三个女人一台戏’
其次就是上面说的养老问题。
按照两口子的想法,日后分家两人是跟小儿子过的。
虽然从古至今讲究嫡长制,但那一般都是豪门世家才讲究,而普通百姓大可不必。
尤其张老五夫妻大半辈子经历的都是律法规距多成为空谈的乱世,对他们来说更为讲究随心、实用。
而从随心说,剩下的两个儿子:张知壮明显比张知少有才——张知壮读过几年私塾,算是村里少有的文人。
但张知少能说爱笑,会哄爹娘高兴,比张知壮讨喜多了。
可能因为人心都长偏了,所以一般当父母的多会器重那个有本事的孩子,但要说最喜欢的却不一定出息。如此,真论谁在父母心中的地位高张知壮不一定比的过弟弟。
再比如实用:张知少有可能先与长兄生下‘嫡长孙’,毕竟张知少出孝便能娶妻,而宋氏体弱多病是人尽皆知的事,两房同时用力张知少先生下儿子真说不准。就算都能生儿子,到时候老三家的绝对比老大家的强就是了,除非老三家的没生儿子的命,而这种可能十分渺小。这样一来选孙子多的还是少的还用说嘛
如此,作为将来依靠的小儿子自然能成另一个一了。
除了这两个,还有两个半:他们一个是张杨氏的大儿子张知壮,一个是小女儿张贵英。
其中,虽说张知壮比不上弟3弟,但他长子的地位还是有的,他又是这个家里第一出息的人,完全当的上一个‘半’。
张贵英呢作为一个女子,她比两个姐姐幸运的是她有一个好命,就凭这点足够她在这个家里养尊处优了。
综上所述,所以张杨氏一看爱子动怒了,立马住了嘴。同时,张老五父子刚好没说话,一片寂静中,越发称的一点小声音格外的响亮。
只听“扑腾”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进了院内。然后,一个对张老五来说非常熟悉的声音在院内响起:“杏叶,开门!我回来了!”
“哎呀!是大掌柜!”张杨氏惊的身体一跳,差点从炕上跳下来。
张老五一边穿衣,一边气急败坏的道:“还用你说大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个鳖孙子去把他请回来的”
张知少“刷”的一声,把被子往头上一盖,整个人顿时一动不动的,片刻一阵响亮的打呼声已在正房响起。
隔壁的平房里,宋氏、张贵英也被张家元回来的动静惊醒了,两个本就心思满满的人更加睡不着了。
“咯吱”一声门开声传来,张申氏披着棉衣把男人迎入家门。
张老五停止了穿衣,就那么半穿着衣服,拿起烟袋吞云吐雾起来。张杨氏十分着急,催促道:“你怎么坐回去了这不是让那边恶人先告状了吗”
张老五瞪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道:“着什么急大哥都管了咱半辈子了,今儿被人吹两句耳旁风他就能立刻丢开手不成再说大半夜的我直愣愣的往大嫂房里转,被人知道了不得骂死我”
“那有啥”张杨氏一边不服气,一边又惊又害怕:“这不是大掌柜回来了吗你去看自己大哥而已,我看谁敢乱说。”
张老五拿烟袋敲敲炕边,不容抗拒的命令道:“行了吧你!我自有打算,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添乱了。”他嘴上说的硬气,但可能是年纪大了胆儿反而小了,心里总溢着一股子不安。
整个院子慢慢的恢复寂静,五房的众人如何懊恼、担心、后悔、害怕等等不一而述。
只说长房的小窑洞内,张申氏耷拉着腿坐在临窗的大炕边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张家元就着炕桌上的蜡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孙子的伤口,他既想摸摸孙子的头,又怕不小心碰着了伤口把孙子弄醒了,一时之间不进有些犹豫不决。
正摇摆间,他突然想起张申氏来。转身四看,他心里醒悟道:“往常若遇什么难事杏叶早提前帮忙解决,今天她一直没动静,怪不得自己觉得不对劲呢。”
想到这他也不看孙子了,反正孙子正睡这呢,一不小心弄醒了可不好,明儿再看也不迟,倒是老婆子这儿得哄着。
他心里暗暗叹气:“这都是些什么事怎么没个消停的时候老五啊老五,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于是,他往炕边移了移,捂着肚子装模作样的低叫道:“哎呀!可饿死我了!老婆子,有什么吃的没有”
张申氏冷笑了一声,“哼”道:“我还以为你修仙了呢!吃什么吃饿死得了。”
张家元被噎了一下,他想了想
,试探着道:“你真舍得”
张申氏反问:“有什么舍不得的让你好吃好喝的有什么用有哪些东西我们娘孙没你也饿不死。还有,你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能不能别那么肉麻”
张家元无语凝噎,他想摆脸色,但一看老婆子的样子这会儿也不吃这一套呀,再说老婆子这次真是情有可原。不摆脸色吧,这一局该如何解是不是以后自己就只能吃自己了虽然我有钱可以单请个人照顾自己,但那不是加剧夫妻矛盾吗自己老婆都不管自己了,那不是证明自己没本事吗传出去自己还有脸
所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还得把媳妇哄好!
无可奈何之下,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可怜兮兮的道:“老婆子,杏叶!你真不管了我真的一天没吃饭了。准确的说从你回老家后我就没吃过一顿热乎饭,我饿的胃都要饿没了,你真不心疼”
张申氏心疼,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嗔骂道:“活该!你是个傻子不成就是个三岁孩子都知道找吃的,你连个三岁孩子都不如。家里缺那点钱还是没粮没菜,你不吃饭是想难为谁”
张家元唯唯诺诺,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与平常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他这样反而弄得张申氏没几分脾气了,她没好气的起身便要为男人做饭。
张家元见计谋奏效,心里暗暗高兴。他干脆趁热打铁,继续哄道:“今儿的事我听人说了,说起来弟妹是不对。咱对五房那样,她不看你这个‘僧’面,也得看我这个‘佛’面才是。可她倒好,不仅害得金宝受伤,还不敬你这个长嫂,其心当诛!
我会和五弟好好说说的,一定让她和你赔不是。
不过你也有不对,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弟妹打架让别人怎么看你你说你,本来一点点小事的,如今可好家丑外扬了,白白的让旁人看了笑话儿,我那两个死对头这回还不得高兴死再说你年纪这么大了,一个不注意,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我们爷孙怎么办
……哎!哎!你……你别哭呀!你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掉起金豆了我也没说啥呀,我不就是说了实话嘛……哎呀!你别哭了,你一哭整得我心里老大不通快……”
张家元本来说的挺顺口的,那知一转眼发现媳妇饭也不做了,正在那儿低着个头默默流泪。
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所以会流泪的女人特别得男人怜惜,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个对付男人办法‘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比起随时随地想哭就哭的女人,一辈子没流过几滴眼泪的女人其实更能引发男人心里的触动。
就像张申氏,这个平凡的女人活了大半辈子了,就是亲儿子死了也只痛快的哭了两回,便坚强的迎接新生活了,可如今她哭了,还不是撕心裂肺的那种。
只把张家元急得团团转,左哄不是,右哄不是,最后急得恨不得给这个祖宗跪下来了。同时暗暗后悔不已,唾弃自己道:“你看看你这张破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啊,这时候提什么老五家的破事这就是‘急功近利’的下场啊!”
第十四章 众生有百态(4)
张申氏没搭理他,可能坐着哭不得劲,她干脆站起来走回到炕上,盖着被子躺着继续哭。
只把张家元看得心急火燎,一筹莫展。
不过他毕竟是在衙门混了大半辈子的人,很快找到症结。
他做到炕边,执起张申氏的手,温柔的道:“莫哭!杏叶,别哭了。我们做了半辈子的夫妻了,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何至于此”
张申氏凄惨的笑笑,她沙哑着嗓子反问道:“明着说好啊,我的金宝受伤了,总不能白白受委屈吧我让你停了五房的接济你可愿意”
张家元闻言顿时恍然大悟,一边又不解,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呀……金宝毕竟没什么大事,你已经动手打过弟妹了,且族老们也已出过手,我再让老五好好教训她一顿,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再说还有娘,我答应过她照顾弟弟们,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张申氏呵呵的冷笑了一下,她直接回了一句话:“夫妻四十年,对你接济老家,我可说过一句不是”
没有!哪怕她最难过的时候都没有!这一点,张家元昧着良心也说不出一句不满。
可是为什么如今不愿意了呢
仿佛知道他所想一样,张申氏猛的坐起来,嘶喊道:“可是我的金宝受伤了!我吃苦受累半辈子,只剩下这么一点骨血。”
她边哭边说:“如今只是受伤,我轻轻放过了,以后他们要是要他的小命呢”
张家元摇摇头,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没那个胆儿,他们不是那种人。我保证……”
张申氏尖着嗓子质问道:“你拿什么保证我孙子就一条命!”
说罢,她又换了语气,失魂落魄的道:“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耍心眼斗气你接济老家几十年,能善始善终得个好名声我干嘛非得让你半途而废
你是个男人!不要说你如今才五十刚出头,就是七老八十,不管亲生或者过继,你想再要个儿孙都简单。再加上你手里有钱,谁都不会亏待你半分。
可我呢到时候满家子孙,我的亲骨肉确已长埋地下。
我不要钱财万贯,不要夫贵妻荣,不要子孙成才,只求老天保佑这点骨血能够健康长寿,再给我生几个曾孙就成。就这一个小小心愿,难道过分吗”
张家元想起夫妻两人一路走过的风风雨雨,想到早逝的儿子,忍不住抱住妻子,哽咽道:“不过分!不过分!金宝受伤我也心疼!我答应你,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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