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梦溪石
更何况赵肃与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不同,在他心中,藏着个很深秘密,他知道天下未来走向,知道这个帝国过不了多久,就会日薄西山,天天衰落下去,即便是愚公移山,夸父追日,他也希望能以绵薄之力,力挽狂澜。所以这些年来,他日不敢懈怠,努力朝着这个方向走,外放地方,增加阅历,与同僚斗智,与敌人斗勇尚且不暇,哪里还有空去娶什么美妾,玩什么女人
所以当陈蕙提出为他纳妾,周围人也明里暗里勾引暗示时候,赵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只说夫妻俩还年轻,不必为此事烦忧,过几年若还膝下空虚,到时候再说。
陈蕙听他如此坚持,也只好作罢,只是终究存了块心病,挥之不去,眼下来求神拜佛,也是希冀自己早日得子。
陪她嫁过来这四名丫鬟,除了芍药之外,其他三人倒也安分忠心,心直口快连翘有时还会为她抱不平,想来也是自己这做夫人太不争气缘故。
此刻听得连翘在耳边抱怨,她幽幽道“芍药终归是母亲派来”
后面还有些话不好说出口,陈蕙生身母亲如今还在娘家,若是芍药往娘家告状,自己嫁出去女儿,倒也不怕,只恐亲娘就要受委屈了,所以陈蕙投鼠忌器,顾虑重重,也因生性懦弱,对芍药半是无奈半是纵容,不料旁人对她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牡丹叹了口气,心道这夫人性子也未免太绵软了些,难怪要被芍药这样人欺负到头上去。“夫人无须多虑,陈家既将我等四人赐给夫人,从今往后便是夫人人了,如何处置,也全有夫人说了算,陈家夫人自然不会过问。”更何况以大人如今身份,陈家又怎会为了区区个婢女跟夫人过不去
只是陈蕙依旧忧思难解,到了寺庙也闷闷不乐,还出现呕吐病症,将牡丹她们吓得不轻,忙派人回府禀告赵肃,又请了大夫来,这才知道陈蕙竟是有喜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陈蕙有喜,对于整个赵家来说,自然是值得高兴事情,可对于天下大势,却是微乎其微,不值提。
隆庆五年五月,首辅李春芳上表乞休,隆庆皇帝几番挽留却无效果,只好赐了许多财物,由得他去。
要说李春芳致仕,并不是因为年事已高,实在是受不了在内阁当夹心饼干日子。徐阶走后,论资排辈,他成了首辅,可舒服日子并没有到来,恰恰相反,苦难就此开始。
先前提过,徐阶走,高拱就被起复,回到内阁。如此来,内阁位序便是李春芳,陈以勤,高仪,赵贞吉,张居正,殷士儋,高拱。
陈以勤,高仪都是性格温厚人,谁当首辅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两样,殷士儋资历较浅,也是可有可无,这里头不安定因素是张居正、赵贞吉、高拱三人。
赵贞吉是嘉靖朝老臣,更是徐阶门生,性格偏又与高拱样,都是点就着火药桶,因为徐阶关系,他看高拱,自然就不可能顺眼,加上高拱雷厉风行改革措施,与他力求稳定风格是截然相反,于是内阁例会上,两人对掐成了常事。
光是两人不和也就罢了,李春芳和稀泥已经和出境界来,偏偏还有个张居正杵在中间煽风点火,有时明明已经快要劝下去架,被张居正言两语撩拨,又开始火山迸发,久而久之,李春芳身心俱疲,觉得这首辅实在不是人当。
隆庆四年时候,赵贞吉因为跟高拱起冲突,皇帝又站在高拱那边,便愤愤然挂冠告老,可他走后,李春芳并没有因此而顺遂,高拱过于强势,凡事都要抢在前头,竟也不顾李春芳这个首辅面子,李春芳心灰意冷之下,索性也告老还乡。
李春芳走了,陈以勤和高仪也不愿做这个如在火上炙烤首辅,让别人当,张居正和高拱却肯定不会服气,隆庆帝私心里,也是属意高拱,这半推半就之下,便有了高拱重为首辅事情。
却说高拱走马上任之后,立时便推出几条措施,包括整顿吏治,通边互市等,于国有利,功在社稷。隆庆五年六月,俺答受明朝敕封顺义王之后,将之前逃到鞑靼,充作鞑靼人细作白莲教赵全等人作为礼物献给明朝,自此,白莲教鼓动蒙古人进攻中原野心成了妄想。
隆庆五年十月,殷士儋受高拱排挤,也致仕返乡,于是内阁里便剩下高拱、陈以勤、高仪、张居正四人。
内阁里明争暗斗,不曾日平息,时间就这样慢慢滑过,进入隆庆六年。
开春时候,隆庆帝染上风寒,开始也没当回事,照旧服食虎狼之药,夜御数女,只是病症却渐渐严重起来,在内阁与太医劝告下,他不得不暂时与自己后宫美人告别,专心养病。
与此同时,朱翊钧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大婚”朱翊钧不掩愕然地看着隆庆帝。
隆庆帝朱载垕咳了几声,点点头,朝他招手“过来坐。”
短短数年间,他鬓角已经染上星白,实际上这位皇帝今年不过三十六而已,甚至还未过不惑,只是早年担心受怕,压力巨大,后来登上皇位,又纵情声色,所以英年早衰也是必然事情。
平心而论,隆庆帝对这个长子是极为疼爱,因为自己童年阴影,暗自发誓绝对不和自己老爹那样对待儿子,所以也从来不和朱翊钧摆架子,几乎是有求必应,什么都要给他最好,因此朱翊钧与他感情,不似天家冷漠无情,倒有几分寻常人家父子之间味道。
朱翊钧在床榻边上坐下,忙道“父皇,我年纪还小,婚事不急。”
“朕原先也觉得不急,可现在总想着看你成亲,才算安心。”
“父皇”朱翊钧急急开口,为他话语中不祥意味而皱眉。
“先听朕说完,”隆庆帝摆摆手,阻止了他“你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是太子,以后就是国之君。昔日父皇身体还好时候,你想晚几年也没什么,如今却不能拖下去了,朕已命内阁为你物色太子妃,届时会由朕来定夺,你若有喜欢女子,便要尽快提出来了,趁着父皇还能帮你把,莫等人选定了才说,届时就来不及了。”
“父皇”朱翊钧怔怔“您洪福齐天,长命百岁,定会没事”
“这种哄人话就甭说了,你父皇我虽然蠢笨了些,可还没到糊涂境地。”隆庆帝毫无芥蒂地自我调侃,拍拍朱翊钧手。“你皇祖父修仙数十年,最终也没能修到百岁,更别提你父皇这种凡夫俗子了,朕今天让你来,除了提前让你有个准备之外,另有件事,要与你细说。”
朱翊钧见他神色肃然,显然要说是正事,忙收敛心神,仔细聆听。
“你原先师傅,是李春芳与张居正,如今李春芳走,就剩下个张居正了。”
朱翊钧点点头,不明白隆庆帝何以如此开场。
隆庆帝缓缓道“若是父皇有个万,你便把赵肃召回来吧。”
朱翊钧大惊“父皇”
隆庆帝笑道“朕还道你这几年长大稳重了,怎地这般失态,朕也就是在说万而已,有些事情,是该提前说清楚,这个江山,将来总归是要交给你来担当。”
朱翊钧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父皇,您且继续说。”
隆庆帝赞许笑“如今内阁没了李春芳,等于没了个劝和人,你高师傅行事太冲,脾气又燥,日子久,迟早会把人都得罪光了,到时候下面人联合上书,你迫于无奈,只怕不得不把高拱罢黜。”
朱翊钧默不作声,只听得父亲继续道“要是高拱不在,陈以勤和高仪是绝对没法独当面,届时内阁里作主,十有八九就是张居正了。”
“朕这位高师傅心为国,纵是把人得罪光了,也觉得没所谓,可张居正明明与高拱脾气不投,却硬是能在他手下隐忍这么久,光这份忍耐功夫,高拱就不是他对手。如果张居正成了首辅,主弱臣强,对你来说,并非好事。”
隆庆帝气说完,又咳了几声,朱翊钧连忙轻拍他背,帮他顺气。
“瞧你这模样,想来是奇怪朕为何突然醍醐灌顶了样”
隆庆帝失笑,示意他不用再拍。“其实很多事情,父皇虽然撒手不管,可心里还是明白。高拱、张居正,他们个个都比朕聪明,有他们治理国家,远胜朕亲力亲为,所以这几年,朕索性也就乐得当个逍遥天子了。”
“父皇登基以来,四海升平”朱翊钧喉头哽,有些说不下去,他没想到父亲召自己前来,竟似在交代后事般。
隆庆帝哈哈笑“你少拍马屁,朕有几斤几两重,自己还不清楚么你天资聪颖,将来必然会做得比朕好”
“张居正在,朝政固然没什么问题,可朕却怕他与高拱有嫌隙,将来把高师傅赶尽杀绝,这就非朕所乐见了。而赵肃自请外放六年,和京里各方势利没有什么牵连,又是高拱学生,将来想必也能保全高师傅,让他安享晚年。”隆庆帝感叹道。
与老爹嘉靖先帝不同,他是个很念旧情人,对他来说,高拱等同于另外个父亲,所以无论如何,隆庆帝都要保全他。
他顿了顿,话锋转“最重要是,他是你启蒙老师,才智不下于张居正,又对你尽心尽力,今后你等联手,不愁我大明不振”
朱翊钧眼眶微红,说不清什么情绪涌了上来,却时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抓住隆庆帝手。
作为儿子,他当然了解自己父亲。这位皇帝老爹耽于享乐,也没什么大志,却胜在用人不疑,故而登基以来,局面反倒比先帝在时更加宏大,他平日里看似没心没肺,却能忽然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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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说出这样番话来,可想而知是很费了很多心思。
爱子之心,天下父母殊途同归。
这连串话说完,隆庆帝有些气喘,又露出疲态,转眼便昏昏欲睡,朱翊钧不好再说下去,只得服侍他睡下,又轻轻退出门外,交代守在外头内侍好好伺候,这才离去。
回到东宫,本想拿起书看,又怎么都静不下心去,脑海里翻来覆去,想都是方才隆庆帝所说话。
从朝廷大事琢磨到自己成婚事情,免不了又烦躁起来,摊开宣纸,提了毛笔,心神不属地写了几个字,待看清自己写了赵师傅三个字,不由愣了下,随即苦笑。
你若有喜欢女子,便要尽快提出来了
父皇话犹在耳际,朱翊钧垂眸不语。
若有喜欢女子
喜欢人
我喜欢人是
他看着白纸上那几个字,心跳倏地漏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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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6年,俺果然没食言
下章在18号。
72
72、第章
翡翠进来时候,看到便是这么副景象少年坐在桌案前,怔怔看着自己面前纸,举着笔手腕悬在半空,欲落不落,明显神游物外。
“殿下,方才娘娘派人送了盘樱桃过来,奴婢洗了些,您尝尝”
朱翊钧回过神,嗯了声,随手拈起枚塞入口中“翡翠,问你个事儿。”
翡翠笑道“殿下请讲,奴婢知无不言。”
“你可有喜欢过人”
翡翠愣。
朱翊钧只当她没挺清楚,又重复了遍,又道“我听说你入宫时都已经十三岁了,难道之前就没有认识什么心仪男子”
翡翠强笑道“殿下今儿是怎么了,怎问起这种问题来,奴婢可不敢说,万被娘娘知道”
朱翊钧打断她,皱眉“是我问你,这里没有旁人,你只管说好了,难道我还跑去向母妃报告遍”
“有倒是有。”踌躇半晌,她咬着下唇,犹豫而小声。
“哦,是怎么样读书人考了功名没还是已经在做官了长得可俊俏”朱翊钧来了兴趣。
翡翠被他如连珠炮问得扑哧笑“殿下当人人都是那么厉害么,这官哪是那么容易当上,朝廷大人们可都是万里挑奴婢说那位,只是从小住在我们家隔壁,比奴婢年长三岁,与他娘起靠做些营生,日子也还过得去,长相自然比不上殿下万分之,可他性情忠厚,待人也好,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等我满了十五,就要向我家提亲可惜后来奴婢爹去世了,家里只有母亲和幼弟,为了生计,奴婢便进宫来,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朱翊钧听及她说到那人长相资质,心头浮现出来第个想法竟然是果然没人能比得上肃肃。待到翡翠说自己入宫,与心上人分离时,便又安慰道“说不定等你出宫,那个男人还在等你呢。”
翡翠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如今奴婢入宫已经六年,早也不去想了,不是自己福分,就不要强求。”
朱翊钧又问“那你喜欢他时,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她迷惑地重复了遍。
朱翊钧咳了声“就是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想和他成亲”
莫非殿下竟也有心上人了可平日里也从未见过他与哪个宫女走得更近啊。
翡翠微微诧异,却没有问出口,只笑道“喜欢他时,见到他欢喜,自己便欢喜,见到他伤心,自己也跟着伤心,见到他忧愁,就想帮他分忧解难”
她如今算得上年长宫女,又看着朱翊钧长大,聊起这些话题,也不显得羞涩。
“还有呢”朱翊钧见她语意未竟,不依不饶地追问。
翡翠笑容染上丝几不可见苦涩“还有,自然是想与他双对,生世了,不求有多大富贵,但求白首知心,相伴到老,这是天底下所有女子愿望。”
可惜自己这辈子,怕是再也实现不了了。
朱翊钧没有留意到她最后句话,自顾将目光停留在自己方才写几个字上面,耳边还萦绕着翡翠说那八个字。
双对,生世。
小时候拿着糖葫芦哄他赵肃
手把手教他习字念书赵肃
带着他转遍京城大街小巷赵肃
无论欢喜,失落,难过,颓丧时,第个想到都是他。
早已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温和稳重,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曾慌乱过男人,在他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位置,甚至烙下了难以磨灭印记。
当父皇提出为他赐婚,问他可有心仪女子时,朱翊钧下意识想到,不是京城名媛,不是美貌宫女,更不是其他任何个妖娆女子,而是赵肃。
可,肃肃是男啊。
于是,十五岁皇太子殿下死死盯着桌面,似乎想从上面盯出个窟窿来,平生头回春心萌动,却纠结了。
远在千里之外四川,陈蕙正在看信。
信是她生身母亲王氏写来,论理,陈蕙不能唤她娘亲,只能唤姨娘,因为嫡母陈夫人才是她名义母亲。
四川与福建相距甚远,通信不便,这来回,便要耗上不少时间,如今她怀胎九月,才收到两三个月前回信。
信中说,长乐陈家那边得知她怀孕消息,王氏先是恭喜了番,又送来个锦囊,说是自己在菩萨面前吃斋诵经百日求来,能保佑她平平安安。
陈蕙觉得很温暖,不由露出丝笑容,心道总归是自己娘亲,就算平日里碍着规矩没法与她亲近,但毕竟还是向着自己。
可看着看着,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伺候在侧牡丹看出她脸色有点不对,忙问“夫人这是怎么了,可要唤大夫”
她摇摇头,继续将信看完,又沉默半晌,才把信放到边。
“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老夫人在里头说什么了”牡丹不放心。
“牡丹,”陈蕙说得很慢,“你说当初我能嫁给大人,是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牡丹愣“夫人为何如此说,您眼看就要临盆了,可别胡思乱想”
“我不是胡思乱想,只是感叹声罢了。”陈蕙苦笑“我亲娘来信,问我能不能透过大人关系,给哥哥在衙门里谋份差事。”
她这哥哥是同母亲哥哥,也就是庶子,照理说如果能像陈洙那样通过读书出人头地也就罢了,却偏偏不是块读书料,又不喜欢正经过日子,镇日游手好闲,陈蕙家里人嫌他丢脸,都不爱搭理他,更不可能帮忙,王氏便只能来求自己亲生女儿了。
牡丹听完,不由忿忿道“咱们大人又不是聚宝盆,哪能有求必应呢,更何况夫人临盆在即,怎好为了这样小事烦心,王姨娘是您亲生母亲,怎么不知道体恤您下”
陈蕙点点头“你说得是,这信我便当没看到了。”
说罢把信笺拿到烛火边上,烧了个干二净。
如今她也不是当年那个初为人妻小姑娘了,就算性格再羞涩内向,也知道不能给自己丈夫添麻烦,如果她把这封信给赵肃看,他也许会看在自己面子上给她哥哥找份差事,谋个方便,可那样来,就等于是在以权谋私,万她哥哥将来闹出什么事来,丢就是赵肃脸面和官声了。
虽说如此,拒绝自己至亲滋味仍旧是不好受,陈蕙心软耳根子软,这种难过情绪就要加倍,思及自己亲娘许久不曾联系,联系就是为了这样事情,神情便越发黯然。
牡丹看她烧了信,心里暗赞声,还道夫人在大人熏陶教导下,不像从前那般怕事胆小了,便见陈蕙脸色大变,弯下腰,捂住腹部,呻吟出声。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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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拉肚子了,字数比较少,所以明天11点左右还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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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章
日头并不毒辣,甚至还伴着微微清风,正是文人墨客最爱阳春三月,只不过从入春起,四川各州府陆续报来旱情,至今已有四五十天,老天未曾降下滴雨水,为了勘察旱情,赵肃行微服从成都北上,路途经汉州,绵州,剑门关,直到广元为止,干旱情况越来越严重,原本还略称得上繁华县城顿时冷清不少,商铺倒还没关门大吉,但街道上乞丐无疑多了许多。
广元算得上大县了,城中东南还设有处粥场,听说是由几户富商女眷组织,正在给人派粥,队伍还算得上井然有序,也没有出现哄抢打架场面,只不过领粥流民百姓脸色蜡黄,明显都是饿了很多天模样。
赵肃在街上慢慢走着,眉头微蹙,明显心事重重,他穿着身青竹叶直裰儒衫,看上去就像个游学在外世家公子,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四川省之首父母官。
“大人何故愁眉不展”开口人叫吴维良,四川本地人,三次科举不中,索性放弃了这条路子,转而投入赵肃麾下,当了名属官幕僚,由于他博闻强识,不似这个时代许多读书人那样眼界狭隘,所以很受赵肃看重,引以为左右臂膀。
赵肃停住脚步,看向那些排队百姓“我还以为这几年做这些事情是有些成果,没想到场春旱,又把心血都毁了。”
吴维良微微笑“大人过于自责了,您已经做了很多,如今四川百姓谁提起您,敢不说赞声好比起前任布政使,您可是跺跺脚,整个四川都要震震人物了。”
赵肃勾了勾嘴角,没把他话当回事。
吴维良见状,摇摇头“大人莫不是当我在奉承不成这些流民里,不是没有本省,可还有更多,是从陕西那边过来,广元再过去些,可就是陕西地界了,我听位陕西朋友来信说,那边春旱情况还要比我们更严重些。”
“是吗”赵肃不置可否,抬头看看天色,当先步入间酒楼,其他人跟在后面。
也不知是不是旱情缘故,快晌午了,酒楼里人不多,层只有两三桌左右,店小二热情地将他们引到靠内位置。
“几位客倌是外地来吧,想吃点什么,可要试试本店招牌酒”小二笑容满面。
“先不忙,我问你几句话。”赵肃摆摆手,旁边赵吉会意地递上块碎银子,对方笑得眼睛都眯到块儿。
“公子有话只管问,您算是找对人了,我们这里是广元最大酒楼,每日迎来送往,要说见识眼界,小也算知道得不少了”
“这边现在闹着春旱吗我瞧见外头有人布施粥场,那些排队,都是本地人”
吴维良听他问话,不由暗自苦笑,他们这位布政使大人癖好异于常人,到广元来,不去衙门里听县官汇报,反而坐在酒楼里听店小二说,这店小二是跑堂,又不种田,哪里知道旱情严不严重。
岂料那店小二倒是回答得飞快“这里是闹着旱灾呐,都好几十天了,也没下过雨,听说咱们县太爷昨日还请人来祭祀求雨了呢,求是共工,您知道吧,共工是水神,听说今天还有场,可热闹了,您来得正巧,待会儿还可以去看看”
他说得眉飞色舞,没注意赵肃越来越黑脸色,吴维良忙打断他“我们公子问你话
天下(完结+番外) 分节阅读_73
你还没回答呢,粥场那里排队,都是什么人”
“噢噢,”小二忙拉回话题,“有本地,但不多,很多是陕西那边过来,听说那边旱情比这儿更严重,广元这边还算好了,前两年听说上面大人命县太爷把城外官道都整修遍,当时我们还说那大人是吃饱了撑地,结果后来路修好了,往来商旅比以前更多了,酒楼生意也好起来了,喏小在这里干了不少年了,几年前别说干旱了,到冬天,这里就没什么人”
他絮絮叨叨说了大堆,末了又极力推荐他们县太爷求雨表演“再过半个时辰,就在城东,各位来了,可别错过,比庙会还热闹”
赵肃嘴角抽,赶紧点了几个菜,让他先下去。
吴维良扑哧笑“在下没说错吧,这几年大人做了许多事情,可不是白费。”
坐在旁边默不吭声贺子重也点点头,难得开了金口“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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