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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淡樱
喜娘像是背了一大团包住人的红布。
我蹙着眉头,觉得这新娘子也不大对劲,看起来身子似乎特别虚弱,且这新娘看起来特爱香料,她的嫁衣也不知熏了多少种熏香,浓厚得让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沐远笑容可掬,我见这回沐远正常了,心中也不害怕便跟着一起进了喜堂。喜堂里空无一人,只有刚刚我见到的那几个强颜欢笑的丫环。
我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新娘子软弱无骨,整个人都靠在新郎沐远的身上。喜娘高喊着一拜天地,沐远就抱着新娘子微微地对外面的天地点了下头。二拜高堂时,亦是如此。
在最后的夫妻相拜时,沐远搂住新娘子,隔着厚厚的红盖头与新娘子耳鬓厮磨了一番。
从头到尾,新娘子动也没有动过。
这下,我总算瞧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来了。我琢磨了下,估摸这新娘子定是不愿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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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沐远的,所以沐远就让人迷晕了新娘子,为此新娘子才会一动也不动地完成拜堂。
我想要凑前去瞧一瞧新娘子的样貌,反正没人瞧得见我,我只需要弯下腰来,抬头一望,就能瞧见红盖头下的新娘子。
我上前三步,蹲下身子,头抬到一半时,沐远蓦然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大笑,“阿宛阿宛,我终于娶到你了。”
我心里凉飕飕的。
昨天阿宛不是还在棺木里躺着么?今天沐远娶的又是哪个阿宛?
目光触及红盖头下的新娘子,我还未看清样貌,就被吓得尖叫出声。新娘子面容腐烂,明显就是死了好些日子的人。
我脚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砖上,嘴唇抖得比喜娘还要厉害。
“啊……”我再次尖叫出声,手臀并用往后移动。
就在此时,桃枝的声音蓦然响起,“郡主郡主,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睁开眼,喘气不止。
桃枝给我倒了杯温茶,“郡主喝杯茶镇镇惊吧。”她扶了我起来,往我背后塞了个软枕。我的手心触摸到温暖的瓷杯时,心中方是安定了不少。
桃枝给我擦着额上的冷汗,声音极轻,“郡主昨夜定是被吓坏了,也许该请人回来为郡主定惊。”
我喘够气后,瞅了眼外面,天色逐渐泛白,快要天亮了。我对桃枝摇摇头,“不必,只是梦靥罢了,莫要惊动爹娘。并不是那场梦。”
桃枝应了声“是”。
我此刻也无了睡意,道:“备水罢,我要洗漱。”
桃枝离开后,房里就剩我一人,熏炉里的安神香不知何时已经烧完了,我趿了鞋履走在妆台边,铜镜里的我脸色惨白。蓦地想起红盖头下的新娘子,我心中又是一阵冷寒,赶紧收回目光。
妆匣半开,我瞅了眼,红翡雕花簪斜卧在众簪之上。我本欲将这簪子摆好,手心触摸到簪子时,我怔了下。
簪上有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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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打了水进来,我洗漱过后,梨心替我梳妆。梨心见到妆台上三大盒发饰时,脸上的惊愕程度不亚于我昨天的。
我笑道:“这些都是师父送我的。”
梨心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也太……太夸张了吧。”
桃枝道:“琳琅阁的饰品出了名的贵,这些发饰粗粗算来也要王爷半年的俸禄吧?沈公子才来建康数月,以前又是久居深山……”顿了下,桃枝闭上嘴。
桃枝的言下之意我听得明白,其实我也疑惑沈珩究竟去哪儿来多这么银子,不过转眼一想,沈珩是高人,高人自然也有敛财的一套。
我道:“这些话可不能在师父面前说起。”说罢,我随意在里面挑了支海棠珠钗,对梨心道:“今日就戴这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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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兄长身边的随从告诉我已是将我因受惊而卧病在床一事散布了出去,还道:“请郡主放心,这阵子太子殿下应该不会再来寻郡主麻烦了。”
我微微颔首。
沈珩过来我院子的时候,我正好在清点今早源源不断送来的压惊礼,基本上当朝权贵都送了过来。不过让我较为诧异的是,最先送过来的竟是雯阳公主。
印象中,我与雯阳公主关系不冷不热的,倒也没想过她送礼会送得这么殷勤。
我笑眯眯地道:“师父,你来啦。”
沈珩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先落在我的发髻上,这一回他眼神里多了几分惊喜和柔意,“阿宛果真与此珠钗相配极了,美人当如是。”
我颇有自知之明,虽贵为郡主,但样貌也非倾国倾城,仅多算得上是清丽。而如今被一个相貌在上上等的人夸赞,我不禁有些羞赧。
“师父过奖了。”
沈珩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下我的头,抚过海棠珠钗时,他的眼神又柔上了几分,“不是过奖,无论阿宛生得如何,在为师眼中都是美人。”
我笑道:“师父今个儿的嘴跟抹了蜜似的。”
沈珩轻笑道:“阿宛不知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砰”一声,堆叠成山的礼盒坍了一角,各式各样的礼物洒了一地,桃枝和梨心连忙蹲下来捡起。梨心满脸通红,桃枝则是一脸苍白。
也不知这俩丫环发生何事了,竟是一个脸红一个脸白的。我瞥了眼地上的礼物,见到一锦盒里的香料洒了出来,我道:“这盒香料我不要了,桃枝赏给你吧。”
“谢郡主赏赐。”桃枝道。
我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湖绿色的锦盒,记得里面也是香料,“梨心,那盒香料也送你吧。你们俩退下吧,不用在这儿伺候了。”
桃枝和梨心离开后,我方是严肃地对沈珩道:“师父,虽是阿宛不晓得情之一字,但此话该用在何人身上也是知晓的。以后此话师父休要再说这些胡话了,若是被阿娘听到了,阿娘定会不喜欢的。”
沈珩唇角边的笑意僵住,好一会才轻声道:“好。”
我想起昨晚没问出口的话,笑着道:“师父,你进府前同我阿爹说了什么话?”
沈珩淡道:“说你情路坎坷,夫家难觅。”
我一怔,与阿娘的说辞一模一样,莫非阿娘当真没有在骗我?我细细地观察沈珩的神色,也不像是在骗我。我开始糊涂了。
第十六章
装病的日子里,我过得甚是惬意。沈珩隔三差五就给我弹弹琴,易风果真没骗我,沈珩的琴技确确实实是在他之上,称余音袅袅绕梁不绝也不为过。
在我听沈珩的琴音听得上瘾时,沈珩忽然不愿再弹了,只说要开始教我防身的拳脚功夫。
我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学起拳脚功夫来相当辛苦,我练了几日便有所松懈。我深深觉得沈珩很擅于攻心计,先是温柔地让我尝下甜头,在我沉醉时倏然松开,如今为了甜头鼓足了劲去学。
知我者,师父也。
沈珩这阵子最爱说的一句就是:“今日若能接得我半招,我便给你弹一曲。”
许是我在武学方面天资过于愚钝,都七八日了,至今仍旧未能接得住沈珩的半招。我瞅着沈珩的五弦琴发呆,颇是幽怨地道:“师父,琴生尘了。”
沈珩淡道:“无妨。”
你无妨……我有妨呀……
沈珩又道:“今日你若能接我半招,它就不会生尘了。”沈珩含笑看着我,“面对敌人时要心静,迅速看出对方的破绽并加以反击,昨天你后退的速度慢了,再快一些就能避开我那一招。”
我垂头丧气地道:“师父,防身的招数不少,你为何不给我一些暗器之类的防身物?”如此一来,随意甩个暗器也比真枪实战的拳脚功夫易得多。
沈珩叹道:“阿宛,你不可能每次遇到敌人时都恰恰好带了暗器,最可靠的还是自己,即便是再亲的人,也不可能随时随刻在你身边,总有疏于防范的一日。只有自己不可分割的身体以及经过训练的反应才是最为可靠的。”
我明白沈珩是为我好,我问道:“……今日也是老规矩?”
沈珩颔首。
沈珩向我攻来,我不知沈珩的武功有多么的高不可测,但目前看来,沈珩肯定不是使了全力,兴许连一半都不到。我急急往右边一闪,沈珩的掌风迎面扑来,快要拂到我脸上时,我忽然“哎呀”一声,紧蹙眉头,手捂紧小腹。
掌风的攻势瞬间全无,沈珩慌张地靠近我,“阿宛,可是月事到了?”
我险些就喷出一口血来,沈珩连这种事都知道这么清楚,这师父委实是太尽职了!不过我脸皮厚,为了琴曲可以不折手段。
我出其不意地挥掌,直击沈珩的脖颈,指尖碰触到沈珩的体温时,我笑得极其灿烂,“师父,我不仅于无形之中解了你的招数还反击了你一招,这么算来,你今日是不是该给阿宛弹两曲了?”
沈珩怔楞地看着我,“没有不舒服?”
我眨眨眼,“师父可没说不许我用苦肉计。”
过了好一会,沈珩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无奈地道:“下回可不许再这样了,苦肉计并非人人都有效。”
我道:“我还可以用美人计。”
沈珩却是严肃地道:“阿宛,若有一日遇到色与命的抉择,而你别无选择时,莫要为了保全贞洁而失去生命。”
我心中有些触动,沈珩是北朝人,按理而言,北朝人对女子的贞洁是极其在乎的,可如今沈珩却是说出了一番在北朝可以说是极其离经叛道的话来。
“阿宛,什么都不重要,为师只要你活着。”
我笑道:“师父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阿宛才不会那么没用呢。”顿了下,我轻描淡写跳过此话题,“师父可不能赖掉阿宛的两首琴曲。”
沈珩这才恢复笑意,“自是不会。”
说罢,沈珩当真给我弹了两首琴曲,我听得如痴如醉,眼巴巴地看着沈珩,期待他再弹一曲,只不过沈珩素来是一言九鼎的,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我方才能耍小聪明,这回可不能再用了。
此时,桃枝和梨心端了茶水和糕点进来,梨心道:“郡主学了一上午也累了,王妃让我备了郡主爱吃的糕点。”
桃枝也笑着道:“还有沈公子喜欢的信阳毛尖。”
她们将茶水和糕点放在树下的大理石桌上时,我闻到了淡淡的熏香,我道:“梨心,香料好用么?”
梨心颔首,“谢郡主赏赐,香料味道极好闻。”
我闻了闻,“是青桂香?”
“是的,郡主。”
我含笑望着桃枝,“你的呢?”
桃枝答道:“回郡主,是百和香。”
我坐下来用了几样糕点,喝了半杯信阳毛尖,梨心忽道:“沈公子果真是神医,郡主从相国寺回来后的那几日气色极不好看,现在郡主的气色就好看多了。”
我道:“最近没做噩梦,气色自然就好看得多。”自从那一晚梦见沐远娶了个死人后,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一梦到天明。
沈珩放下茶杯,“是那个梦?”
我笑道:“不是,是另外一个。说来也怪,我梦了两回,里面都有个叫做沐远的男子。”
沈珩的神色瞬间就变了,“沐远?”
我打趣道:“师父你这表情好像你认得他似的。”
沈珩腾地从大理石桌前站起,我微微一怔,“师父怎么了?莫非你真的认得他?”
沈珩道:“不,为师突然想起有件急事要办,这几日大概不能回来了。”
17第十七章
雯阳公主离开后,梨心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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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地道:“公主殿下气势汹汹的,好生吓人,好在我伺候的是郡主。”
桃枝给我添了杯茶,“若是郡主真成了公主殿下的皇嫂,那就不用看公主的脸色了。”
“啊,对。”梨心似乎想到了什么,两眼亮晶晶的,“郡主,干脆您就嫁给太子殿下吧,然后天天给她脸色看。”
我的嘴角抖了抖,“你们想多了。”虽说方才雯阳公主话中绵里藏针的,但我也不至于为了给人看脸色而嫁给司马瑾瑜,更何况,司马瑾瑜也未必看得上我。
只不过,今日的雯阳公主颇是怪异,尤其是离开前的最后一句,仿佛我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道:“桃枝,雯阳公主送的压惊礼是什么?”
桃枝:“是有定神作用的发膏。”
我道:“下回我去见雯阳公主时,提醒我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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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周围红帐垂垂,一对龙凤烛在夜色里摇曳。我回神,惊觉自个儿又再做梦了。有了前面两回的经验,这一回不用想我也晓得又跟沐远有关。
唔,第一次是白事,第二次是红事,第三次……
我四处张望了会,确定我身在一间喜房内,估摸着就是沐远的喜房。想起上回所见到的腐烂的面容,我心有戚戚焉。但我也晓得若我不弄明白究竟这接二连三的梦境是什么回事的话,我很有可能会一直做噩梦下去。
忽有一道温柔的轻喃传来,“阿宛,为夫现在替你掀开红盖头。”
我绕过屏风,不远处的喜床上,果真坐着一身新郎服的沐远,他含情脉脉地凝望着身边的新娘子,明明是可怖的面容,但他一点也不害怕,仿佛身边的人不是一具死尸而是最为罕见的珍宝。
新娘子看起来已经死了好一段日子了,几乎看不清生前的面容,可奇怪的是,我除了上一回被吓了一次后,这一回近距离见到时,竟然一点也不害怕,甚至心里袅袅升起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沐远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他轻揽着新娘子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轻抚新娘子的脸颊,他的眼神像是在沉醉在里边似的,“阿宛,生前得不到你,死后得到你也是好的。”话锋蓦地一转,沐远目光阴鸷,“沈晏就是个该死的,他下辈子休想得到你。”
“阿宛莫怕,为夫下辈子会将你护得滴水不漏,谁也不能伤害你。”唇贴上新娘子的脸,细细的一番耳鬓厮磨,沐远神色愈发柔和,似有细碎光辉在他的眼眸里渐渐泛开,堪比天上星辰。
蓦地,外边忽有声音响起,“公子交待过,谁也不能进去。”
“秦公子!秦公子!”一道尖细的女音,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我瞅了眼沐远,他松开了新娘子,动作极轻地将新娘子安置在喜床上后,才敛了神色,微微提高声音,“让她进来。”
我心想,莫不是沐远的老相好过来了?
一袭碧色衫子的姑娘急急地进来,见到喜床上的新娘子时,碧衫姑娘神色就慌了,她扑腾一声跪倒在秦沐远的跟前,用力地磕着头,“秦公子,求求你放过我家小姐吧。”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新娘子的丫环。
碧衫姑娘又道:“秦公子,小姐泉下有知,也不愿死后被这样对待。”
秦沐远长眉一挑,丹凤眼中隐隐有些不屑,“你怎知阿宛不愿嫁我?阿宛当初嫁给沈晏不过是一时糊涂,如今也尝到了苦果。沈晏没在阿宛生前好好待她,死后又凭什么来跟本公子争?”
我琢磨着,秦沐远这表情似曾相识,我似乎在哪儿见过……
“惶恐什么?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想这么多作甚?我让你过来你便过来。再说,我与闻之情同手足,我唤他妹妹一声阿宛哪里过了?”
我陡然想起了马车里的司马瑾瑜也是这般表情。
碧衫姑娘辩道:“老爷和夫人都应承了沈公子让小姐入沈家的坟,秦公子跟小姐非亲非故,趁沈公子外出挖其坟,夺其妻,天理不容!秦公子又何来凭什么。”
“天理不容我也要娶阿宛为妻,天不让我就逆天而行。”秦沐远忽然笑了,“碧桐,你可别忘了,若非你告诉我沈晏在做些什么,我也不会想到这个方法。”
碧桐碧桐……
这名字我似乎在缠了我十六年的梦里听过。
额上忽然薄汗流下,莫非这个秦沐远与我之前所做的梦也有关联?
碧桐脸色一白,她急道:“我当时不过是见秦公子你……你……”
秦沐远淡道:“见我可怜?见我一往情深?”他轻哼一声,“看在你伺候了阿宛十多年的份上,我此回饶过你,出去吧,别妨碍了我与阿宛的洞房花烛夜。”
碧桐尖着嗓子道:“你这是在侮辱小姐!”
“来人,把她赶出去。”
有两个小厮面无表情地抓住碧桐的双臂,碧桐挣扎道:“秦沐远,你这样做会遭天谴的!”
“停下。”秦沐远忽道。他起身走到碧桐身前,居高临下地俯望着她,“回去告诉沈晏,下一辈子我会捷足先登。至于这一辈子,他做一件善事我就毁一件,想要转世与阿宛再续前缘,做梦。”
我忽觉有些可笑,哪有此生未了来生再续的理。
这秦沐远真真是爱得疯狂了。
我摇摇头,望向秦沐远时,眼睛倏地睁大了。
秦沐远扶起新娘子,他从床头的小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根簪子,万分柔情地插在了新娘子的发髻上,“阿宛,这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下一世等我们成夫妻了,我再送你一根。”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新娘子发髻上的发簪。
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红翡的质地,精致的雕花,分明跟司马瑾瑜送我的一模一样!
“郡主,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我猛然惊醒,气喘吁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桃枝,她一脸担忧地望着我。我下意识地往四周张望了下,确认现在是自己的闺房后才松了口气,我抹了把额上的冷汗,道:“没事。”
桃枝给我倒了杯温茶,“郡主,喝茶定定惊吧。”
我摇头,“你出去罢,我要一个人静静。”
桃枝离开后,我鞋袜也未穿,就直接奔到了妆台边,红翡雕花簪安安静静地卧在妆匣里。握起,簪尾是温的,一闻,淡淡的百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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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分,桃枝和梨心端水进来伺候我洗漱。我的余光睨了桃枝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梨心打了热水,替我擦脸时,惊道:“郡主,怎么过了一夜你的脸色就差成如此?”
我淡道:“又做噩梦了,无需禀告阿娘,一般的噩梦罢了。”顿了下,我又道:“桃枝,你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几日你便在自己房里歇息吧,无需睡在外间了。”
桃枝低低地应了声“是”。
早膳过后,我陪着阿娘说话。阿娘问起沈珩,在我印象里,阿娘对沈珩颇有微词,不似阿爹那般,无论沈珩做什么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我道:“师父外出了,几日后便回。”
阿娘又问:“你觉得你师父如何?”
我微怔,“师父待我很好。”
阿娘不知想起什么,眼眶微湿。我以为阿娘不信我,便将这些日子以来沈珩所做的事都一一告诉了阿娘,没想到阿娘听了反而是眼眶更红了。
阿娘拿帕子揩了揩眼角,道:“不错,你阿爹的眼光一直都是极好的。”
我好奇地道:“阿娘,你以前不是不太喜欢师父么?”
阿娘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不知他会对你好,如今知晓后,我也放心了。”
我眨眨眼,不经意地问道:“阿娘,桃枝跟了我多少年?”
“有十年了吧,当初你才这般高的时候,娘担心你寂寞便挑了个可靠的丫环给你作伴。如今你们俩都及笄了,光阴似箭呀。”
“阿娘从哪儿挑的?”我担心阿娘会怀疑,又道:“我看桃枝都不小了,迟些日子定是要嫁人的。她跟了我这么多年,给她指头好人家也不为过。我在府里闷得紧,不如桃枝的婚事就让女儿做主吧。”
阿娘点了点我的鼻子,“想当红娘了?”
我点头。
阿娘笑道:“也好,桃枝的是死契,算是我们王府的人。生辰八字的之类的,你去找李总管要。”
我心中一喜,道了声“好”。
夜晚就寝时,我问梨心:“最近桃枝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梨心想了想,才道:“除了偶尔愣愣神之外,并无什么不妥。”过了好一会,梨心又道:“不过桃枝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对月烧纸钱。”
18第十八章
阿符是我的护卫,身手不错,是个沉默的人,总是远远地跟在我身后。我常常会忘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沈珩当我师父后,阿符就更是无用武之地。
我用过早膳后便屏退了桃枝和梨心,独自一人在王府的凉亭里歇着。
阿符一袭黑衣,站在飘着落叶的大树下,挺直身板,手掌按在剑鞘上,目光警惕,仿佛随时随刻就能拔剑而出。
我对他招了招手。
“我有样任务交给你。”示意他低下头来,我压低声音道:“这阵子你无需跟着我,你去跟着桃枝,别让她发现了。她每天去了哪儿都要同我禀报。”
“是,郡主。”
前些日子,我故意赏桃枝和梨心香料,为的就是证明碰过簪子的人是梨心还是桃枝。如今结果出来了,我却想不通为何桃枝要去碰司马瑾瑜送我的红翡雕花簪。
而且凑巧的是,簪子有余温时,我都恰恰好做了有秦沐远在的梦。
上回在梦中见到秦沐远拿出一根一模一样的红翡雕花簪后,我就惊醒过来。再细细想想,我第一回梦见秦沐远,簪子刚刚好藏在衣襟里。
唔,似乎所有怪事都是跟司马瑾瑜送我的红翡雕花簪有关的。
我单手支颐,细细地瞅着桃枝的生平。
因家中贫苦才卖身为婢,进王府时,年纪刚及五岁,家中有一嗜赌的阿爹以及身患重病的阿娘,并无兄弟姊妹。爹娘也在十岁时相继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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