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装山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君子在野
杭云央已经尽数装扮好,去了台下,莫青荷躲在后台,偷偷撩开帘子的一角,只见舞台正出演一出古怪节目,音乐欢快俏皮,七八个和服女子满脸堆笑,蹦来跳去模仿一只猫咪,青荷在东交民巷的小商铺里见过,是日本的招财猫。
台下的兵痞此时毫无礼貌可言,大约是平时古板惯了,总算得以释放,一个个吸足了大烟,袒胸露乳软烂如泥,不停朝舞台投掷小果子和钱币。
莫青荷搭眼一扫,发现台下一名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很漂亮体面,头发规规整整统一朝后梳,口袋里露出一截白金表链,他并没有吸大烟,而是夹着一根雪茄,认真的与杭云央交谈。
青荷略一思忖,心想这大约是那位陈宗义先生,然而他连看好几眼都没记住这位陈先生的长相,每次好似记住了,一闭眼却只想起他整齐的发际线和锃亮的黑皮鞋,他身上到处散发着“值钱”的商人味,相比之下,面孔倒给人印象不深了。
音乐止息,和服女子依次撤下,胡琴起,檀板响,悠悠古韵破空而来,莫青荷深吸一口气,扮作崔莺莺,粉墨登场。
台下一片起哄声,带头闹的最厉害的就是川田久。
青荷抬手,示意乐班暂停,他双手叠膝,朝台下行了一个福礼。
日本兵痞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眯缝着眼睛,透过云遮雾绕的大烟幻境盯着莫青荷。
青荷一字一句清晰道:“今天虽然不是公演,但各位都是有文化的,希望大家给我做个见证,莫青荷从今天往后,不唱了。”
许多日本军官的中国话不通,听完翻译的转述,不由交头接耳起来,有人抽醉了烟,冲他骂了句日本粗话。青荷听不懂,但也知道是瞧不起自己的意思,然而到最后关头他反而没了脾气,他的眼里没有台下的日本兵,一切演给自己,一个干脆漂亮的收尾。
师父的原话,京戏讲究庄重热闹,昆曲则是一场幻梦,莫青荷一丝不苟的演绎,每一个眼神,每一段唱腔都极尽完美,仿佛整个戏里的前半生,都等着这一天。
崔莺莺在后花园邂逅张生,红娘牵线,羞羞答答,欲说还休。
台下喧哗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人把烟枪放在嘴边忘了吸,有人的话说到一半忘了词,被莫青荷堪称登峰造极的演技,惊的要忘记呼吸。
沈培楠平时听惯了他的唱腔,不以为意的拉着一名艺伎玩乐,慢慢终于惊觉不对,刚要开口问怀里人的意见,那穿着层叠衣裙的女子怔怔的望着莫青荷,把手指往嘴唇一竖,不让沈培楠开口。
三折子西厢终了,莫青荷迅速卸妆,换妆,唱梅派贵妃醉酒,台下本来闹作一团的兵痞全都鸦雀无声,莫青荷沉浸在乐声里,他眼看着观众为他折服,升起了酣畅淋漓的快意。
不知不觉步子快了一点,眼神凌厉了一点,旋身,仰头,咽下一盅烈酒,仿佛他演的不是失宠的妃子,而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站在九霄之上,引八方蛮夷,拜我泱泱中华。
一名戏子的挣回他的尊严,全靠台上的硬功夫,莫青荷几乎要把喉咙挣出血,脸上空落落的凉,最终一个利落的侧卧,花钿与榴裙簌簌作响,锣鼓声停,台下观众嗔目结舌。
他迅速跑回后台,急慌慌的卸妆,收拾残局,因为知道晚了,那叫川田的毒蛇就要杀到了。
莫青荷刚把脸上的油彩褪尽,换回西装皮鞋,正忙着收拾戏衣,沈培楠突然从门口冲进来,拖着青荷的手腕就跑。
“东西不要了,跟我走!”
莫青荷差一点被他扯了个人仰马翻,两人踉踉跄跄的沿着楼梯飞窜,宪兵队看见沈培楠的军衔,都不敢拦他,因此一路畅通无阻,刚跑到前厅大门口,川田不知从哪里杀了出来,正正好好挡在两人身前。
沈培楠终于失去了耐性,把莫青荷往身后一揽,突然掏出手枪,堪堪指着川田久的脑门。
川田衣冠不整,还没从表演的激动中回过神来,此时竟忘了形势危急,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国话:“沈师长,你不要误会,我很想向莫先生表达我的赞赏之意,你们国家的戏曲很伟大,我很想请莫先生吃一顿饭……”
沈培楠完全不为所动,他性格里极端和暴烈的成分被两次三番的挑衅发挥到极致,食指往后一撤就要扣扳机,宪兵队的安保全都着了慌,二十几支步枪同时抬起,齐刷刷对准了沈培楠!
两拨人对峙,谁都不想先退一步。
川田的露出一丝笑容,试图缓和沈培楠的情绪,恭敬道:“我只是想请莫先生吃饭,并没有其他企图,沈师长你不要太霸道,青荷是个独立的男人,他有自由活动的权利,你应该问一问他的意见。”
沈培楠往前直逼一步,声如闷雷:“给老子滚蛋,他是我养的鸟,别说他活着要去哪,就算是死在哪也得听我的,今天不谈国家关系,就谈家事,你再往他跟前凑是要给我戴绿帽子,我先打爆你的脑袋,再去跟藤原交代!”
川田咽了一大口口水,自知闹到藤原那里也是自己理亏,恶狠狠地瞪了沈培楠一眼,闪出了一条出路。
两人从宪兵队的包围中逃了出来,一路扬长而去。
憋了一整天的大雨终于瓢泼而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副官小顾早已经恭候多时了,然而北平的暴雨来势汹汹,豆大的雨点子从四面八方往伞底击打,让人从头到脚都没有干燥的余地。沈培楠拉着莫青荷朝汽车一路飞奔,还是淋了个湿透。
这一番混战莫青荷这才发现,沈培楠像土匪是常态,彬彬有礼才叫乱了大局,两人用简单粗暴的方式逃逸成功,却被哗哗大雨浇得直嚎,像在比谁嗓门大,在暴雨和大风里喊了个痛快。
一拉开车门,沈培楠和莫青荷便一前一后滚进了汽车,莫青荷差一点踢掉了鞋,下巴磕在沈培楠肩膀上,摔了个狗啃泥。
揉着脖子抬头,正撞见了沈培楠带着笑的眼睛,率真而爽朗,像个赢了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君,先这样吧,绳命已经燃烧干净,实在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
仓促的地方明天再改吧,捂脸跑~~
戏装山河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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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这一去应到什么地方碰到什么人谈些什么话这一天城门边应当是些什么情形河街上应当是些什么情形心中一本册她完全如同眼见到的那么明明白白她又知道祖父的脾气一见城中相熟粮子上人物不管是马夫火夫总会把过节时应有的颂祝说出这边说副爷你过节吃饱喝饱那一个便也将说划船的你吃饱喝饱这边若说著如上的话那边人说有什么可以吃饱喝雨落个不止溪面一片烟翠翠在船上无事可作时便算着雨落个不止溪面一片烟翠翠在船上无事可作时便算着老船夫的行程她知道他这一去应到什么地方碰到什么人谈些什么话这一天城门边应当是些什么情形河街上应当是些什么情形心中一本册她完全如同眼见到的那么明明白白她又知道祖父的脾气一见城中相熟粮子上人物不管是马夫火夫总会把过节时应有的颂祝说出这边说副爷你过节吃饱喝饱那一个便也将说划船的你吃饱喝饱这边若说著如上的话那边人说有什么可以吃饱喝雨落个不止溪面一片烟翠翠在船上无事可作时便算着老船夫的行程她知道他这一去应到什么地方碰到什么人谈些什么话这一天城门边应当是些什么情形河街上应当是些什么情形心中一本册她完全如同眼见到的那么明明白白她又知道祖父的脾气一见城中相熟粮子上人物不管是马夫火夫总会把过节时应有的颂祝说出这边说副爷你过节吃饱喝饱那一个便也将说划船的你吃饱喝饱这边若说著如上的话那边人说有什么可以吃饱喝饱四两肉两碗酒既不会饱也不会醉!那么祖父必很诚实邀请这熟人过碧溪岨喝个够量倘若有人当时就想喝一口祖父葫芦中的酒这老船夫也从不吝啬必很快的就把葫芦递过去酒喝过了那兵营中人卷舌子舐着嘴唇雨落个不止溪面一片烟翠翠在船上无事可作时便算着老船夫的行程她知道他这一去应到什么地方碰到什么人谈些什么话这一天城门边应当是些什么情形河街上应当是些什么情形心中一本册她完全如同眼见到的那么明明白白她又知道祖父的脾气一见城中相熟粮子上人物不管是马夫火夫总会把过节时应有的颂祝说出这边说副爷你过节吃饱喝饱那一个便也将说划船的你吃饱喝饱这边若说著如上的话那边人说有什么可以吃饱喝雨落个不止溪面一片烟翠翠在船上无事可作时便算着老船夫的行程她知道他这一去应到什么地方碰到什么人谈些什么话这一天城门边应当是些什么情形河街上应当是些什么情形心中一本册她完全如同眼见到的那么明明白白她又知道祖父的脾气一见城中相熟粮子上人物不管是马夫火夫总会把过节时应有的颂祝说出这边说副爷你过节吃饱喝饱那一个便也将说划船的你吃饱喝饱这边若说著如上的话那边人说有什么可以吃饱喝饱四两肉两碗酒既不会饱也不会醉!那么祖父必很诚实邀请这熟人过碧溪岨喝个够量倘若有人当时就想喝一口祖父葫芦中的酒这老船夫也从不吝啬必很快的就把葫芦递过去酒喝过了那兵营中人卷舌子舐着嘴唇称赞酒好于是又必被勒迫着喝第二口酒在这种情形下少起来了就又跑到原来铺上去加满为止翠翠且知道祖父还会到码头上去同刚拢岸一天两天的上水船水手谈谈话问问下河的米价盐价有时且弯着腰钻进那带有海带鱿鱼味以及其他油味、醋味、柴烟味的船舱里去水手们从小坛中抓出一把红枣雨落个不止溪面一片烟翠翠在船上无事可作时便算着老船夫的行程她知道他这一去应到什么地方碰到什么人谈些什么话这一天城门边应当是些什么情形河街上应当是些什么情形心中一本册她完全如同眼见到的那么明明白白她又知道祖父的脾气一见城中相熟粮子上人物不管是马夫火夫总会把过节时应有的颂祝说出这边说副爷你过节吃饱喝饱那一个便也将说划船的你吃饱喝饱这边若说著如上的话那边人说有什么可以吃饱喝雨落个不止溪面一片烟翠翠在船上无事可作时便算着老船夫的行程她知道他这一去应到什么地方碰到什么人谈些什么话这一天城门边应当是些什么情形河街上应当是些什么情形心中一本册她完全如同眼见到的那么明明白白她又知道祖父的脾气一见城中相熟粮子上人物不管是马夫火夫总会把过节时应有的颂祝说出这边说副爷你过节吃饱喝饱那一个便也将说划船的你吃饱喝饱这边若说著如上的话那边人说有什么可以吃饱喝饱四两肉两碗酒既不会饱也不会醉!那么祖父必很诚实邀请这熟人过碧溪岨喝个够量倘若有人当时就想喝一口祖父葫芦中的酒这老船夫也从不吝啬必很快的就把葫芦递过去酒喝过了那兵营中人卷舌子舐着嘴唇称赞酒好于是又必被勒迫着喝第二口酒在这种情形下少起来了就又跑到原来铺上去加满为止翠翠且知道祖父还会到码头上去同刚拢岸一天两天的上水船水手谈谈话问问下河的米价盐价有时且弯着腰钻进那带有海带鱿鱼味以及其他油味、醋味、柴烟味的船舱里去水手们从小坛中抓出一把红枣递给老船夫过一阵等到祖父回家被翠翠埋怨时这红枣便成为祖父与翠翠和解的工具祖父一到河街上且一定有许多铺子上商人送他粽子与其他东西作为对这个忠于职守的划船人一点敬意祖父虽嚷著我带了那么一大堆回去会把老骨头压断可是不管如何这些东西多少总得领点情走到卖肉案桌边去他想买肉人家却不愿接钱屠户若不接钱他却宁可到另外一家去决不想沾那点便宜那屠户说爷爷你为人那么硬算什么又不是要你去做犁口耕田但不行他以为这是血钱不比别的事情你不收钱他会把钱预先算好猛的把钱掷到大而长的钱筒里去攫了肉就走去的卖肉的明白他那种性情到他称肉时总选取最好的一处且把分量故意加多他见及时却将说:喂喂大老板我不要你那些好处腿上的肉是城里人炒鱿鱼肉丝用的肉莫同我开玩笑我要夹项肉我要浓的糯的我是个划船人我要拿去炖葫萝卜喝酒的得了肉把钱交过手时自己先数一次又嘱咐屠户再数屠户却照例不理会他把一手钱哗的向长竹筒口丢去他于是简直是妩媚的微笑著走了屠户与其他买肉人见到他这种神气必笑个不止雨落个不止溪面一片烟翠翠在船上无事可作时便算着老船夫的行程她知道他这一去应到什么地方碰到什么人谈些什么话这一天城门边应当是些什么情形河街上应当是些什么情形心中一本册她完全如同眼见到的那么明明白白她又知道祖父的脾气一见城中相熟粮子上人物不管是马夫火夫总会把过节时应有的颂祝说出这边说副爷你过节吃饱喝饱那一个便也将说划船的你吃饱喝饱这边若说著如上的话那边人说有什么可以吃饱喝饱四两肉两碗酒既不会饱也不会醉!那么祖父必很诚实邀请这熟人过碧溪岨喝个够量倘若有人当时就想喝一口祖父葫芦中的酒这老船夫也从不吝啬必很快的就把葫芦递过去酒喝过了那兵营中人卷舌子舐着嘴唇称赞酒好于是又必被勒迫着喝第二口酒在这种情形下少起来了就又跑到原来铺上去加满为止翠翠且知道祖父还会到码头上去同刚拢岸一天两天的上水船水手谈谈话问问下河的米价盐价有时且弯着腰钻进那带有海带鱿鱼味以及其他油味、醋味、柴烟味的船舱里去水手们从小坛中抓出一把红枣递给老船夫过一阵等到祖父回家被翠翠埋怨时这红枣便成为祖父与翠翠和解的工具祖父一到河街上且一定有许多铺子上商人送他粽子与其他东西作为对这个忠于职守的划船人一点敬意祖父虽嚷著我带了那么一大堆回去会把老骨头压断可是不管如何这些东西多少总得领点情走到卖肉案桌边去他想买肉人家却不愿接钱屠户若不接钱他却宁可到另外一家去决不想沾那点便宜那屠户说爷爷你为人那么硬算什么又不是要你去做犁口耕田但不行他以为这是血钱不比别的事情你不收钱他会把钱预先算好猛的把钱掷到大而长的钱筒里去攫了肉就走去的卖肉的明白他那种性情到他称肉时总选取最好的一处且把分量故意加多他见及时却将说:喂喂大老板我不要你那些好处腿上的肉是城里人炒鱿鱼肉丝用的肉莫同我开玩笑我要夹项肉我要浓的糯的我是个划船人我要拿去炖葫萝卜喝酒的得了肉把钱交过手时自己先数一次又嘱咐屠户再数屠户却照例不理会他把一手钱哗的向长竹筒口丢去他于是简直是妩媚的微笑著走了屠户与其他买肉人见到他这种神气必笑个不止
雨落个不止溪面一片烟翠翠在船上无事可作时便算着老船夫的行程她知道他这一去应到什么地方碰到什么人谈些什么话这一天城门边应当是些什么情形河街上应当是些什么情形心中一本册她完全如同眼见到的那么明明白白她又知道祖父的脾气一见城中相熟粮子上人物不管是马夫火夫总会把过节时应有的颂祝说出这边说副爷你过节吃饱喝饱那一个便也将说划船的你吃饱喝饱这边若说著如上的话那边人说有什么可以吃饱喝饱四两肉两碗酒既不会饱也不会醉!那么祖父必很诚实邀请这熟人过碧溪岨喝个够量倘若有人当时就想喝一口祖父葫芦中的酒这老船夫也从不吝啬必很快的就把葫芦递过去酒喝过了那兵营中人卷舌子舐着嘴唇称赞酒好于是又必被勒迫着喝第二口酒在这种情形下少起来了就又跑到原来铺上去加满为止翠翠且知道祖父还会到码头上去同刚拢岸一?/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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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的暴雨总是变幻莫测,上午的闷热让狗都伸舌头直喘气,到了晚上,冷风冷雨又冻得人直打哆嗦,沈培楠陷在沙发里,盯着窗外晦暗如墨的雨夜发呆,只见一条闪电裂空,响起隆隆炸雷,花园树影被狂风刮得有如鬼怪的乱发,他便开始悔了,犹豫着要给戴昌明再拨一通电话,叫他把小雀儿立刻送回来。
他站起来在客厅一圈圈踱步子,门忽然开了,老刘带着点头哈腰的戴昌明走进来,莫青荷跟在后面,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的水印子。
他吃够了苦头,此刻狼狈万分,自己的衣服全湿透了,外面裹着戴昌明的长风衣。这戴署长高而且壮,年轻时在各大胡同打遍天下无敌手,如今年纪大了,总不动弹就成了个大肚腩的胖子,他的衣裳又宽又长,直把莫青荷裹成个粽子。
粽子莫青荷正五味杂陈,原先对沈培楠由崇敬衍生的感情一股脑被冷雨浇熄了,心知他对自己的一丁点儿喜爱远达不到纵容的地步,便灰了心,垂着头,走上前低低唤了一声将军。
沈培楠打定主意给莫青荷一点教训,夹着吸了一半的香烟,寒着脸不说话。
戴昌明见两人面对面打哑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恍然大悟原来是吵架了,便满脸堆笑要做和事老,推着莫青荷的肩膀把他往沈培楠怀里送,大喇喇的笑道:“嗨,年轻人火气大,哪有不闹别扭的,说穿了就好了,毕竟谁也舍不得谁不是?”
“哎?来的路上你不是说要跟将军道歉,怎么没词儿了?”他说着用力往莫青荷肩膀拍了力大无穷的一掌,莫青荷只觉得双脚要往地板陷下去一寸,差点惨叫出声,一个踉跄摔进了沈培楠怀里。
两人还没有发表意见,只听喵的一声愤怒的猫叫,一个湿漉漉毛茸茸的脑袋从莫青荷胸口三下两下挤了出来,与沈培楠大眼瞪小眼,因为被撞疼了,扬起爪子直冲对方面门来了干脆的一击!
沈培楠身手敏捷,急忙向一侧闪身避过,一把将脏抹布似的小野猫揪出来扔在沙发上,哭笑不得的对莫青荷道:“你生气就生气,找这么个厉害帮手,是要吓唬我,还是跟我拼命?”
小猫实在太脏了,步履优雅的把真皮沙发踩出了两排黑乎乎的梅花印子,察觉到皮革太凉,毫不客气的寻觅了一只湘绣软枕,爬上去盘成一团。
昂贵的翠竹绣品立刻遭了秧,老刘心疼的直吆喝:“哎呦这是哪儿来的脏祖宗!”
老刘撸袖子抓猫,小猫儿轻轻巧巧的逃,莫青荷被逗笑了,他想问能不能留下小猫,又想到自己刚刚被撵出了家门,便收敛笑容,不说话了。
老刘终于抓住了猫,在沈培楠的授意下,一手拎着猫,另一手拎着莫青荷,通通带上二楼洗澡。沈培楠将戴昌明感谢了一番,他深知此类地头蛇的重要性,便借此机会正经交换了名片,又谈了一会时局与风土人情,亲自送他出门,回来时,莫青荷已经冲了热水澡,干干净净的站在楼梯口了。
沈培楠的亲切都在与戴昌明的交谈中挥霍完毕,此时脸色阴的比天色还厉害,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莫青荷经过晚上的一番试探,寒了心,也恢复了理智,静静的坐在沈培楠身边,等着他兴师问罪。
茶几上摆了一瓶新鲜的百合花,莫青荷心里不痛快,不自觉的一片片撕扯花瓣。
沈培楠长长叹了口气,道:“今天的戏唱的这么好,我本要好好褒奖你的,谁知道你一句玩笑都开不起,扭头就跟我闹脾气。”
他把莫青荷的手放在大腿上细细搓揉,又抚摸他光裸的中指,问道:“戒指找不到了?”
莫青荷摇头:“我没有找,大概没有了。”
沈培楠淡淡道:“算了,今天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让小顾带你去洋行买新的,我看云央手上的那只漂亮,你去照着挑一挑,报个价给我。”
莫青荷又去撕扯那棵百合花,与它结了大仇似的,一会功夫就一片花瓣接一片花瓣的扯掉了三朵花冠,又去欺负还没开的花苞,掐出了一手汁水,半晌道:“我不要,你都不让我回家了,还买什么戒指,又贵又没意思。”
沈培楠见他记仇,觉得好笑,骂了句狗咬吕洞宾,又摇了摇手道:“都是给别人看的,你不戴这东西,出门被记者拍到相片登了小报,肯定要被人议论感情不和。”
他忽然皱了眉头,轻轻在莫青荷腰上掐了一把:“从剧院出来到现在,你就没说一句让我顺心的话,又是吃醋又是扔戒指,小莫,你这个样子,不是认真要跟我恋爱吧?”
莫青荷闻言一愣,迅速答了句没有,手下却使岔了劲,将开到最大一朵粉百合整朵掐了下来,花粉落了一手。
莫青荷与沈培楠相比实在太嫩,沈培楠观察他的形容举止,见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脸颊却泛红,心里有了数。不由在语气上带了一丝暖意,搂过莫青荷,吻了吻他的鼻梁,喟叹道:“你还年轻,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一句话的事,我不会当真,但这些儿女情长你能忘就忘,不要拿来烦我,你要是让我不痛快,我必定加倍让你不痛快。”
他忌惮着房间的窃听设施,装作要吻青荷,凑近了他的耳畔,低声道:“让你淋这场雨是罚你的任性,你记住,咱们在做交易,我现在养你哄你,一旦开战,我给你钱和出路,你愿意出国避祸也好,真想进队伍也好,我不会再过问你的死活。”
他说完了话,见这小雀儿洗的白白净净,又洒了一身法国玫瑰香精,实在是个标致清爽的少年,便忍不住掀起丝缎睡袍,一个劲在他的腰际摩挲。
莫青荷白天在后台听他说肯让自己当副官,刚存了认真相处,甚至慢慢策反他的念头,此刻听他话中的意思还与从前无异,便发觉这段时间的交心全白费了。
他挣脱沈培楠的拥抱,把一瓶百合痛痛快快消灭了个干净,两手又在满桌的花瓣里摸索,只管挑大个儿的,翻出来使劲掐揉,终于忍无可忍的将花瓣全扫到地上,哆嗦着质问:“我以为你是嫌弃我,原来你这人根本没有心!”
沈培楠点了一根烟卷,陷在沙发里慢慢的吸,一挑眉毛,眼睛里泛起寒意:“好话坏话说尽,都没用,你是还想再闹一次?”
沙发后传来一声娇柔的猫叫,是被莫青荷带回来的小野猫,此刻洗刷干净,晾干绒毛,变得十分漂亮,黄毛,褐色杏眼,身子柔软细长,竖着尾巴,一躬腰跳上了沙发,挨着沈培楠蜷成一团,闭上眼睛就要打盹。
沈培楠见这小猫不认生,很是有趣,腾出手一下下抚摸它热乎乎的皮毛,感叹道:“连这小畜生都比你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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