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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妇1949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麻辣香橙
“那什么……嫂子,”何同志憋了半天,憋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笑着说:“嫂子,我上哪儿给你找两个长工啊,你呀安心回去吧,我看你家够不上富农标准。”
“不够标准?”田大花一本正经地问,“何同志,你看我家还是军属呢,你就不能关照关照,给开个后门?”
“哎呀嫂子!”何同志哭笑不得,他要不是听人说过田大花,对这个人有一些了解,尤其还听过她“勇斗土匪”的事儿,他还真以为这就是个啥都不懂的农村妇女,跑来要当富农呢。
何同志笑了半天,跟田大花说:“嫂子,你家呀肯定够不上富农,你也别跟我要长工了。这么着,你要真缺人干活,你看我行不?春耕的时候,我和我媳妇就去你家帮忙,你管饭,行吗?”
“那行,你要说我不够标准,我也不难为你了,我们家茂松交代过,叫我相信你,相信政策。”
田大花说完,跟闯进去的时候一样,干干脆脆地转身就走了。
最终田大花家定了个中农。
中农分为三档,上中农,也叫富裕中农;中农;还有下中农。工作组讨论了一番,这次居然没争执,富裕中农是要有轻微剥削,听听田大花说的,一家子老弱病残,也没剥削谁,也说不上富裕呀。
最后定为中农。
分田地之后,家家都分到了地,耕者有其田。山里土地少,田大花家七口人,按人口平均分,分到了六亩三分地,田大花也想得通,横竖她家生活不担心,过得去。
统共这几亩地,一家人种起来就轻松多了,可太轻松了,却让人心里不踏实。春耕的时候,一家人耕地,撒种,很快就把四亩春地种了下去。
田大花一琢磨,这么下去,除了喂猪喂鸡挖野菜,上山砍个柴、打个兔子,不就清闲了吗?清闲了未必是好事,万一饿肚子呢?
不能这么闲着。于是等姜茂松回来,田大花就跟他说,把茂林弄出去吧,进城当工人,参军入伍,都行,总得有个出路。
“可以先让他进城做工,眼下局面稳定下来了,城北的几家工厂也都恢复生产了,应该会缺人手。参军的话……”姜茂松顿了顿说,“我原本就打算了,等到秋天,茂林满十八岁了,送他去参军。”
“那行。先让他去做半年工,秋天你再送他参军。”田大花说,“茂林这都十七了,该说媳妇了。你看咱们村深山老林子的,山里姑娘少,外头的姑娘又不愿嫁进来,你把茂林带出去,也好给他说一门好亲事。”
中间隔了几天,下一趟姜茂松回来,就直接把茂林带走了,说是安排在城北一家“兴盛铁工厂”,生产小五金工具的,在这个年代的生产力水平下,也算是重要的大工厂了,吃住可以安排在厂里。
茂林听说要进城当工人,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看着大哥大嫂一直傻笑。田大花给他准备了铺盖卷儿,奶奶拉着他嘱咐来嘱咐去,叫他进了城听大哥的话,不要惹事生非,好好干活好好工作,发了工钱拿回来交给大嫂。
结果茂林进城才半个月,田大花一早送俩小孩去后山村上学,腿脚不便的姜守良去村外山上放驴,一个不留神,被毛驴拖倒摔了腿,偏偏还是原先那条伤腿。
同村几个村民七手八脚给抬回来,找来郎中一看,说骨头伤了,老伤加上新伤,土郎中不敢治。
这次田大花有了经验,都没用先通知姜茂松,就叫村里几个堂叔伯用门板抬着,赶紧给送进了城里医院。等姜茂松和茂林兄弟俩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姜守良已经被送进了病房,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坏消息是骨头伤了,偏还伤在老伤的地方,比较麻烦;好消息是,医院有留过洋的好大夫,这样的伤情可以开刀手术治疗,老伤新伤一块儿治,把原先受伤畸形的骨头,和这次摔伤的骨头通过开刀手术,都矫正复位。
这么一来,姜守良可就得在医院呆上好一阵子了。
姜茂松和茂林兄弟俩站在病房外头,商量着怎么照顾,兄弟俩脸对脸发愁。乡下老家离得远,家里还有俩小孩和一个老奶奶,田大花肯定脱不开身,可要是光指望两个儿子照顾……姜茂松忙成什么样先不说,茂林也要每天上班。
兄弟俩那边愁得没办法呢,这边老奶奶和田大花一商量,把手一挥,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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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搬家进城的想法田大花之前就有。
如今土改了,靠家里的六亩山地,靠打猎砍柴,养活一家人是没有问题,可也只能糊口。茂林要盖房子、娶媳妇,俩孩子要上学读书,靠什么?
有人说那不是还有个姜茂松吗,可总不能光靠姜茂松,不踏实,田大花更喜欢靠她自己。
用她的话说,总得有个出路。
进了城,两个孩子能在城里的学校读书上学,茂林也就不用在厂里吃住,还能省下一笔开支,她不光能照顾做手术的姜守良,还可以找个工作,多一份工钱。
家里的田地就算种的马虎些,该种种下地,该收回去收,平常委托村民给照看着,就算收成差一些,也能解决一部分口粮。
田大花把想法跟奶奶一说,奶奶立刻就拍板决定了,说如今做这条打算,比留在村里种田靠谱。
姜茂松本来正发愁呢,一听这个决定,顿时高兴坏了,赶紧去跟组织上申请住房,把一家人接进城里。
老奶奶决定搬家的,可老奶奶也觉着故土难离,还是乡下好,搬家的时候村民们纷纷来送行,老奶奶依依不舍啊。其实,田大花比她还不舍,她舍不得这片熟悉的山林,没人比她更喜欢这苍茫群山了。
不过田大花那样的性情,决定了,也就不再纠结,该走就走,反正这儿还是老家,老房子还在,她打算着,等姜守良伤病好了,逢年过节,还带着俩小孩回乡下老宅来过。
姜茂松分到的房子,属于集中的部队家属院,原来是一个什么旧机构的联排住宅,稍加改造,红褐色民国风格的砖瓦院落,位置有点偏,挺清静的。
这房子算是“两进”,北边正屋三间,前排房也是三间,其中东头一间是入户的过道,西侧两间倒座房,另外还有两间东厢房,厢房和倒座房小一些,有走廊把前后排和东厢房连在一起,中间围成了一个小巧的院子,可以说地方利用率很大。
只是城里的房子,院子地面都铺了地砖,见不到泥土,只在西侧留了一块两米见方的小花坛,砌了半尺高的一圈花砖,里头种的两棵不知是什么花木,太久没人管,早枯死了。
看样子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打扫过了,奶奶进门后,就站在正屋当中,念念有词地对着四角合手拜了拜,还用红布包着大米和铜钱,分别安放在四个墙角。
小石头跑进来问:“太奶奶,你干啥呢?”
“拜四角。太奶奶跟土地神明打个招呼,保佑我们一家住进来以后啊,平平安安,和和睦睦。”
田大花看着小石头一笑,小石头懂事地知道,太奶奶做这些讲究的时候,是不能在旁边乱说话的,于是就笑眯眯跑出去了。
“挺好的。”奶奶里外看了一圈说,“享了孙子的福,我这乡下老太太也进城了,就是这城里连个种菜的地方都没有,好好的泥土地,铺上砖都浪费了。”
田大花进了院子,一伸手,顺手就把小花坛里两棵枯死的花木拔掉了。
姜茂松看着她,嘴角抽了一下,欲言又止,索性装作没看到。
那两棵花木他之前拔过,就算枯死了也拔不动,他还想着,等抽空拿铁锹来挖呢。
“大花呀,趁着现在还不晚,你说这么点儿泥地,咱种菜还是种树?”
“就这么巴掌大一块。”田大花说,“怎么种菜呀,种几棵葱吃个方便,也不耽误栽树。”
“那就找两棵树苗栽上,栽两棵能结果子的。”
“行啊,奶奶,石榴和桃子行不?花好看,小孩也爱吃。”
姜茂松对这些话题不参与讨论,反正这个家里,都是人家祖孙媳两个说了算。
一家七口人,这房子虽然不大,可也住得下。田大花安排了一圈,正屋中间是客厅,奶奶是长辈,住正屋东间,福妞还跟奶奶一个屋住,奶奶年纪大了也能多个照应。两间东厢房,给公爹姜守良和小石头,小石头这次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前排两间倒座的屋子,一间给茂林回来住,一间弄个小厨房。
大院里已经住进了一部分住户,田大花带着俩小孩,正忙碌着收拾打扫,就有邻居来走动了,是一个西北口音的中年大嫂,不是当地人,手里端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一大块白嫩嫩的豆腐,一看就知道是按照当地风俗,来贺喜他们搬家的。
在当地,搬家乔迁有送豆腐的风俗,寓意“有福”,看来人家来之前了解过当地风俗的,这大嫂是个有心人。
田大花忙招呼她进来坐,接过豆腐道了谢,想去倒茶,才想起刚搬进来,东西摆的满地乱糟糟,炉灶都没支上,还没烧水呢。
“不用客气,往后都是邻居,有啥好客气的。”那个大嫂看起来很爽朗的性子,打量了屋里一眼,就笑哈哈地说:“你家跟我家一样,也是大家大口的,人多热闹。”
姜茂松忙给田大花和奶奶介绍,说这是刘师长家的嫂子,也刚从老家搬来不久,田大花忙叫嫂子好。
刘嫂子拍拍小石头的头说:“这就认得了,我们家也有俩皮小子,比你大几岁你叫哥,往后叫他们带你玩儿。”
又摸摸福妞的头,捏捏她绑着红头绳的小辫子说:“哎呦这小闺女长得可真好,小俊丫头,看着都叫人眼馋,叫人想生闺女。妹子你命好,一儿一女,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闺女的命,家里两个皮小子整天爬墙上屋气人。”
田大花一听她误会了,忙介绍说,福妞不是她女儿,是小姑子,婆婆早年不在了。刘嫂子听了,一拍大腿笑着说:“看看我,猜错了,看着可真像你闺女。”
送走刘嫂子,一家人收拾得差不多了,看着天色不早,叫姜茂松支小灶,生炉子,忙忙碌碌做搬家后的第一顿饭。
按照乡下的风俗,搬家的第一顿饭颇有些讲究的,田大花杀了特意带来的小公鸡,炒公鸡,炖豆腐,还有买来的米糕,寓意“步步高”,又做了香喷喷的发面饼和红豆粥。
做好了饭,先装出一份,赶紧叫茂林去给医院的姜守良送饭,今天晚上茂林说他陪床,于是田大花把茂林的饭也装上了,让茂林可以陪着公爹一块儿吃。
打发茂林走后,奶奶和田大花收拾吃饭,刚拿起筷子,又有人敲门了,田大花开门一看,是姜根保和谢白玲两口子,谢白玲手里也端着一大块豆腐。
“嫂子,恭贺乔迁之喜呀。”谢白玲笑吟吟地说,“真不好意思,你们今天搬家都没能帮上忙,我刚下班,就赶紧和根保过来拜访了。”
田大花看见谢白玲有些惊讶,不为别的,这女人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虽然还不大,可也完全看得出来了,估摸着,该有四五个月了吧。
田大花回想了一下,这两人好像是去年冬天结的婚,这会子阳春三月底了,有这么大肚子好像也不稀奇。
只能说动作够快的。
“奶奶,正在吃饭呀。”两人进了屋,一看正在吃饭,姜根保忙说:“我们来的可真不巧。”
“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你们吃饭了。”谢白玲笑着说。
“既然都来了,坐吧。”奶奶指指旁边的凳子。
姜根保和谢白玲也就稍坐了几分钟,他们来了,人家一家人总不能自顾自吃饭,所以有眼色的谢白玲说了几句恭喜之类的客气话,就拉着姜根保客客气气地告辞了。
等他们一走,田大花就问姜根保:“他们也住这儿?”
“住在前头。”姜茂松随手一指,想了想说,“前边第二排或者第三排吧,他们年前就搬进来了。”
他看看田大花,有些无奈地劝道:“大花,一个大院住着,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呀就算心里不待见,少跟她来往就是了,可也不要给人脸色看,当着面呢,多尴尬呀。”
田大花瞥了他一眼,眼神真的很无辜,她没觉着自己故意给人脸色看呀,就是心里不喜欢谢白玲罢了,有那么明显吗。
而且田大花心里也有些好奇,在她看来,姜茂松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跟姜根保一路货,要不是遇上她这个横的,又有个圣明的老奶奶,这个货指不定早就把那小情儿娶回来了。
所以,她不待见谢白玲就算了,姜茂松为什么也不待见谢白玲?
不过当着俩小孩的面,田大花也就没问,反正都住到一个大院里来了,早晚她也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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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田大花和姜茂松就住到了正屋的西间,跟奶奶的房间隔着中间的小客厅。新搬了家,小石头又分房睡了,屋里也就没了小石头的小床。
于是,姜茂松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和得意。
其实也不是他满脑子净想着……那什么,两人“和平共处”地分床那么长时间,也习惯了,他真没多么冲动和猴急。
他就是很期待,期待看到田大花晚上不得不跟他睡一张床时,会是个什么有趣的表情,以及……期待那样的共处。现在田大花带着一家人搬进城,以后他就可以每天回家,两人每天都要一起住了。
可他心里却也有某种预感,又不敢尽情得意。以他跟田大花打交道的深切体会,得意不能过早,她那儿,还不知道怎么等着他呢。
姜茂松心有不甘地承认,他如今跟田大花之间,他说了不算,就看田大花怎么想了。至于今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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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怎么这样瘦?怎么受伤了的?让奶奶看看, 伤着哪儿了?”
“不瘦,更结实了。”姜茂松忙安慰奶奶,“奶奶,你别担心, 就是受了点小伤, 都已经好了。”
田大花站在奶奶身后, 心酸又高兴, 也不知能说什么,许多闻讯的村民赶来,挤过来热情地跟姜茂松打招呼, 这个说:“茂松兄弟你可回来了,太好了。”那个说:“茂松侄子大命, 如今大出息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院里人那么多, 一片欢声笑语,一堆人挤在跟前, 都轮不上田大花说话的份儿,田大花索性默默转身进屋倒茶。
“茂松, 看看, 这是你的儿子小石头。你一走七年, 这孩子都七岁了, 还没见过爹是啥样。石头,这就是你爹,赶紧叫爹。”
奶奶把石头推到姜茂松面前,瞬间又落泪了。
姜茂松摸摸小石头的脑袋,又蹲下来抱抱他,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禁也红了眼睛。他离家时田大花才刚发现怀孕,如今儿子都这么大了。
“石头,我是你爸,叫爸爸。”
小石头有些腼腆,眼睛里满是陌生和好奇,很乖巧地叫了一声:“爸爸。”
奶奶又把福妞拉过来叫哥,姜茂松拉着两个小孩,不禁也红了眼睛。
此情此景,一家人都忍不住心酸,旁边几个婶子、伯娘赶忙劝慰一番,村民们簇拥着姜茂松进了堂屋。
田大花在八仙桌上倒了一排茶水,农村待客没那么讲究,大碗茶,村民们渴了就自己端。
姜茂松端起一碗茶,侧头看见田大花,对她笑了笑,就忙着回应村民们寒暄说话。
村民们对当兵打仗的姜茂松充满好奇,围着他问这问那,问起他逃走后的情形。姜茂松说,他和姜根保当初逃出去,一时没敢回家,怕被捉回去,就商量着要往北去找队伍参军抗日,也找不到稳妥的人捎信。这些年不是没想过写信,可这样战乱的形势,隔着国统区,解放区,敌占区,写信也没法寄到,又怕给家里惹来祸端。
村民们围坐喧哗了半天,才各自散去了,又有几家近房邀请姜茂松去家里喝酒。
“我看咱们今天就不要请了,改天吧,都改天再说。”三婶大嗓门地笑着打趣,“茂松兄弟刚回到家,今天又是中秋节,咱们总得让人家一家子团聚说话,光忙着招待我们了,你看人家小两口都还没顾上说话呢。”
大伙儿一阵哄笑,又说笑几句,才一一告辞离开,姜茂松起身送到大门口,再回来时,田大花正在收拾满桌子的茶碗,姜茂松看着她微笑。
“大花,你好。这几年你都好吗?”
“还好。”田大花说,“你的伤……好利索了吗?”
“好利索了,不用担心。”
一问一答之间,田大花仔细打量了一下姜茂松的脸色,这男人生的眉目俊朗,面色却带着大伤初愈的苍白,看来他前阵子受的伤肯定不轻。
奶奶在旁边见两人说话,会心一笑,絮絮叨叨地跟姜茂松夸奖起来。
“茂松呀,你可不知道,你这一走七年多,我们这个家,可真是多亏了你媳妇,你看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你妈又早早地……你走的第二年,你妈就撒手去了,茂林那时也才十岁,一家老小全指望在你媳妇身上,她辛苦等了你这么多年,替你把儿子养得这样好,如今你终于回来了,可要好好补偿她。”
“是这个话。”姜守良也在旁边说,“茂松,你媳妇是个好的,又能干又孝顺,是你的福气,你如今有出息了,可要好好待她。”
“奶奶,爹,看你们,说这些干啥。”田大花忙说。
姜茂松低头没言语,半晌抬起头,眼睛泛红。
“奶奶,爹,我知道的。都是我不孝,我妈病死我都没能尽孝……这些年家里受苦了,我想去给我妈上个坟。”
奶奶一早准备好的祭品,当地的风俗,女人一般是不上坟的,姜茂松就跟茂林一起去上坟,茂林拎着装纸钱、祭品的篮子,姜茂松把小石头也领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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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茂松上坟走了以后,田大花就开始张罗午饭。
“大花,你看咱中午包顿饺子行不?”奶奶喜滋滋地建议,“接风饺子送行面,茂松小时候最爱吃我包的韭菜饺子。”
田大花想了想,也行,中午接风饺子,晚上再多炒几个菜,一家人好好过个中秋节。
家里的小菜园就在屋后,田大花去割了一把韭菜,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择菜,福妞去煎了几个鸡蛋,田大花和面揉面,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把饺子包上了。
姜茂松上坟回来眼睛通红,怕是在亡母的坟前哭过了,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吃过了午饭的接风饺子,姜茂松就拿了几包从城里带来的月饼,去看望本家近房的几位老长辈。
之后又有村民来串门,也有外村的亲戚得到消息专门来走动看望,一下午家里你来他往,就没断过人,当天是中秋节,等到黄昏时就都回去过节去了,家里才安静下来。
一轮圆月爬上天空,洒向大地一片清辉。老爷子特意吩咐把晚饭摆在院子里,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吃了一顿来之不易的团圆饭。
红烧野猪肉,野猪肉炖土豆,尖椒炒猪大肠,煮熟切片的猪肝、猪心蘸着细盐吃,红辣椒爆炒的野鸡一大盘,还有炖豆角、炒苋菜、炒花生米、蒜泥茄子,加上白面大馒头和自家做的花生红糖月饼,还有姜茂松从城里带来的酥皮月饼……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啧,这也太丰盛了,多少年没吃上家里的好饭好菜了。”姜茂松说。
“大哥,你猜这野猪肉哪儿来的?”福妞嘴里塞得鼓鼓的,一边问,一边就笑嘻嘻看着田大花。
“哪里来的?村里节前上山打猎了吧?”
“我妈打死的。”小石头抢着说,拿筷子指着桌上的炒野鸡,口气中满满的自豪,“还有这个野鸡,也是我妈打的,上次我妈还捉了野兔,反正只要我妈上山,家里差不多就能吃到肉。”
姜茂松顿时意外了,这家里老弱妇孺,他原本以为,怕也只有茂林能跟着村民上山打猎。
他不由地就看向田大花。掐指算来,两人成亲前只在相亲时,在父母和媒人的陪伴下远远见过一面,婚后统共一起生活了两个来月,白天干活晚上困觉,他其实真不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媳妇。
“大花,你打的?”姜茂松问,“你还会这个?你怎么打的?”
“我会下套子,野鸡野兔有时能捉到。这个野猪,算是白捡的。”
田大花还是那套说辞,她心里清楚,自己那一身怪力,随便说出去会吓到人的,自家人倒还罢了,传出去未必是什么好事。
她这么想这么说,俩小孩却不乐意了,福妞和小石头一边夹着野猪肉吃得满嘴流油,一边争着给姜茂松讲“野猪跳崖”的故事。跟三婶讲的不同,故事在三婶嘴里就是好运气,到了俩小孩嘴里,生发想象一番,就变得十分凶险了。
“……他们说这野猪怕得有三百斤,獠牙这么长——”小石头两手比划了一下,“太吓人了,我妈差点就被它咬死了。”
“对呀对呀,幸亏大嫂跑得快,要是让我遇上,我早就吓哭了。”福妞也跟着比划。
姜茂松听了,似乎是相信了,跟其他村民一样,他没有怀疑的理由,毕竟田大花那么个瘦弱娇小的年轻女人,谁也不信她独自一人能打死野猪。
姜茂松问:“可真是够危险的。大花,这么大的野猪,你怎么弄下山的?”
“拖不动。”田大花说,“我平常干活多,力气大,硬拖了一段也拖不动,喊了三婶她们跟我抬回来的。”
“你一个身单力薄的女人家,往后可不要独自上山了,碰上野兽太危险了,哪能每次都走运。”姜茂松认真叮嘱道,“尤其最近,轻易不要上山了,西山那边有队伍,要开始剿匪了,可能是部队进山动静大,惊动了野猪,它才跑到这边山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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