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妇1949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麻辣香橙
走出厨房,便看到姜茂松在院子里锻炼身体,他脱了上衣,只穿着军裤和背心,高大的身材像是比年轻时多了些肌肉——这么一比,就让人嫌他年轻时太瘦。
他的晨练,小院子里也不适合跑步,大抵也就是伸手弯腰踢踢腿,打两下军体拳或者做做俯卧撑。田大花撇撇嘴,瞧不起他,马步扎得还不如平安,跟石头就更不能比了。
“媳妇儿,过来一起锻炼。”
田大花的表情:嘁。
姜茂松锻炼了一会儿,就去打水浇菜,半边院子里开辟成了小菜园,茄子辣椒小葱扁豆,碧绿的韭菜畦和架上的丝瓜,刚入秋的季节里长得十分喜人。
山里水源少,好在老祖宗把村子安在群山环绕的山窝里,地下水虽然位置低倒也能打出来,以前用水要到村口去挑,几年前田大花花钱请人在家里打了一口压水井,姜茂松引水,压水,压水井嘎吱嘎吱地响,接满一桶就倒进菜地的小水沟里,这一行小葱浇足了,就把前头的水口堵上,再把下一行菜畦的水口挖开。
他做这一切,田大花就懒洋洋没精打采地坐在一旁的竹椅上,啥也不想干。以往这个时候她大约在扫地浇菜或者洗衣收拾,现在除了弄口吃的喂饱自己,别的似乎都没兴趣,相对于以往的大家大口,她的日子似乎变得随性起来。
奶奶送下地以后,她这几天大部分都是这个状态。姜茂松知道急不得,这女人性情固执得几十年如一日,只能陪她慢慢改变。
“大花,在家吗?”
“哎,在。”
田大花答应一声,起身去拉开门闩,四婶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看见她便笑道:“大花呀,我听说你跟茂松侄子都在,就过来看看,这两天新腌的红薯藤咸菜,配粥好吃,你不嫌弃就给你点儿。”
“哎,四婶,我正想吃这个呢,今早煮了白粥,配这个正对味儿。”
“是四婶啊。”姜茂松从田大花身后探身出来,笑道:“四婶可真早。”
“四婶进来坐。”田大花接过碗,闪身先请四婶进来,四婶也没多客气,进门便径直进了东堂屋,见奶奶灵牌前已经上了香,便合手弯腰拜了拜。
田大花把腌红薯藤装到自家的碟子里,把碗洗了,却跑去厨房顺手盛了一碗熬得喷香粘稠的米粥。
“四婶,我今早熬了米粥,给你家小孙女盛一碗尝尝。”
“哎呦,怎么送点儿红薯藤来,还端一碗白米粥回去,大花你这叫四婶可不好意思了。”
“四婶,就是锅里的饭,我又不好专门送去,你送啥来我不都没客气?”
山村里大米可算稀罕物,山区不产大米,这年月便只有城里人有粮油供应证,有粮票,才能买到大米。四婶也习惯了田大花一家的为人,就接过碗,说先回去了。临出门时拉着田大花说:
“大花呀,你看,老奶奶九十岁,安安心心走了,你自己要开解开解。你跟茂松也别闷在家里,难得茂松在家住些日子,你们家也没啥农活儿,你陪他出去走走,上山转转。”
“哎,知道了四婶。”接口答应的却是姜茂松,他站在田大花身后,微笑说道:“我今天正打算陪大花上山散散呢,兴许白天就不在家,要是家里有啥事您帮照应一下。”
“哎行。”四婶答应着,拿了碗就走了,回去大概又要跟四叔唠叨,你看人家茂松两口子,这么多年还这么恩爱。
白米粥,烧玉米棒子,爽口的腌红薯藤,还有自家做的辣炒小咸菜,挺大的木桌上今天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人挨边坐着吃早饭,田大花喝光碗里最后一口粥,问他:“昨晚跟你说的事情呢?”
“什么事情?”
田大花面无表情地看他,不光耍赖,还学会装傻了。
“哦,你说,离婚啊。”姜茂松在她谴责的目光下坦然夹了一根咸菜丝放进粥碗里,笑笑说:“我不都跟你说了吗,没门。”
田大花忍不住瞟他。
“媳妇儿,你看,你最是讲理的人,咱们来讲讲道理。”他一边拿筷子搅着碗里的米粥,一边说:“于情于理,这事都不可能。于情,奶奶过世都还没出五七,你这时候就一脚把我踹了,也不怕我去奶奶灵前哭去。再说了,咱们两个儿子,好好的一家人,石头还没娶上媳妇,平安还小才十三岁,你要真把我踹了,那他们两个就该哭了,你不能这样抛弃我们。”
“于理呢,”他喝了一口粥,很欠揍的笑脸看着她说,“于理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这事就不可能。你别再跟我说什么离婚娶大姑娘,我有毛病啊,我媳妇这么好,我喜欢她爱她还来不及,我要个大姑娘,清蒸还是红烧?于情于理,我干吗要离婚啊。媳妇儿,这辈子你就别想了。”
田大花无语半天,发现她拿这样的姜茂松简直没办法,看着他,很想揍人的感觉。
姜茂松就在田大花想揍人的目光中,从容喝光了碗里的粥,还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漱口。
他放下筷子,却忽然正色说到:“媳妇儿,你看,你几次说过,你性子强势,你做不到温顺体贴,那我们来讨论一下,我要一个温顺体贴的女人做什么,我们这个家,如果不是你,换了我娶的是一个温顺体贴的小女人,我上战场,我军务忙,家里这一大摊子,她撑得起来吗?我真娶个这样的小女人,也别谈什么人生什么事业了,我们这个家,过日子我还不得累死。”
“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我娶了一个能跟我并肩前行的妻子,一个了不起的女人,甚至是我在追赶她的脚步。我又不是块石头,我们结婚都二十五年了,虽然分别的时间很多,可我们一起生活也有十六七年没分开了吧,我娶了这么好的女人,我怎么会不爱,怎么会没感情?可是我干巴巴跟你说,田大花我爱你,我真的喜欢你,你信吗?”
“没良心的女人,我们这几年,不是明明过得挺好吗?我对你不够好还是让你哪儿有意见?有你就告诉我,我改,行吧?”
“以前这个家里你总是在忙,总是在操心,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现在他们都大了,该成家该立业,他们也都有了自己的日子,奶奶如今也不在了,我还正想着,我们夫妻两个,也该好好过过属于我们俩自己的日子了,想着好好陪陪你,咱们总该还有几十年相互陪伴的好日子呢。
“刘师长以前说过,好女人不多,碰上了拿命疼,我就想着,我得好好疼疼我媳妇,好好补偿。好嘛,这个时候你忽然说要离婚,你自己说,换了你是我,你会不会答应?你这一下把我吓的,想死的心都该有了。我平时,大约是个不太去表达感情的人,孩子都那么大了。可今天咱们也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们两个走到今天容易吗,你说什么都好,说什么都行,但是我绝对不会答应离婚,想都不用想。”
“你这性子,怕也没人比我更了解了,我说的这些,你听进去也好,没听进去也罢,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们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好好的过。”
他一夜难眠,真的想了很多。
田大花被他这番话说的,愣怔了片刻,有些出神,他们夫妻两个,好像第一次在这方面交流这么多。
悍妇1949 94.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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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儿, 老夫老妻的, 以后可别再提离婚两个字了, 行吗?你要是再提……”他想了想, 实在也没什么能威胁她的, 想了半天只好自嘲地一笑说:“你要是再提,我这把老骨头, 不禁吓的。”
他从饭桌旁站起来, 坦然地笑着拉起她的手。
“好啦, 走吧, 不是说好今天一起上山散散心的吗?走, 收拾一下上山, 说好了的,你教我用石头打野鸡。”
田大花满心思绪,被他拉着走出好几步,才回过神来,哎了一声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教你了?”
“不教?”
“不教。”田大花说,“我可没打算收徒弟。你那么笨,手笨得跟脚丫子似的,我才不教你呢。”
姜茂松停住脚,挑眉看着她笑,他今天只穿了军装裤子和白衬衣, 笑容显得格外和煦, 笑着忽然凑近她说:“媳妇儿, 我带了枪, 你不是一直想学吗?这回闲着了,咱们走远点儿,找个合适的地方,我教你打枪,去不去?”
田大花看着他,果真抗拒不了这诱惑啊。
“那就这么定了,我教你打枪,你教我用石头打野鸡。谁也不许藏私,行不行?”姜茂松一脸得逞的笑意,拉着她边走边说:“赶紧收拾一下就走,我可好几年没上山去玩了。”
田大花被他拉着出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老狐狸。”
这只老狐狸上了山,就开始坚决依靠媳妇了。
既然想要打枪,就得离开村子远一点,免得枪声惊扰了人。田大花在深山老林子熟门熟路,翻过村西的山头,穿过一片山谷,找了一处山崖下的地方。
其实大可不必,山间也时常有猎人活动,也会用猎.枪,再说密林深处,山间风声阵阵,声音本来就不会传得很远。田大花只是更喜欢不被打扰的僻静处。
到了一大片相对平坦的地方,原生树木没有那么密了,她停下来,一伸手:“枪给我。”
姜茂松挑眉,不用他教?便从善如流地把枪给她。田大花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自己打开了保险。
“你真的会用?”
“一家子都当兵,没道理我连枪都不会打,没打过总该是见过的吧?”
也就是准不准而已,她琢磨了一会儿,看着山崖上的野果,问他:“我能打了吗?”
“你……要不就试试?”
然后她瞄准,枪响,山崖上的野果没有动静,她自己却因为枪的后座力震了一下手,拧眉,看着山崖一脸懊恼。换她用石头砸也不能这么丢脸吧?
“哈哈哈……”姜茂松憋不住笑起来,他终于有一样能在媳妇跟前能骄傲一下了。他从她手里拿过枪,抬手,瞄准,枪声响过,一枝山红果应声落了下来。
田大花懊恼:“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要当兵,一准能当神枪手。”
两人在山谷里消磨了一上午时间,他教她打枪,当然一时半会教不出神枪手,枪法总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然而她毕竟学会了用枪,打目标大一点的东西没问题。
可姜茂松自己,却没学会她飞石的技能,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明明看她简单地随手一扔,可轮到他,扔出去的小石头却没她的远,更加没有那样的准头。
貌似师傅也不是很想教他,嫌他笨,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工夫。姜茂松总觉得,媳妇很有报复她打枪丢脸的嫌疑。
两个都算不上多高明的师傅和徒弟,相处模式大约更像两个一起进山的战队,两人在山间逗留,中午时候寻了一处水潭,潭水十分清冽,他们坐在谭边的树荫下吃了些带来的面饼和采的野果。
山葡萄酸甜可口,这时节正当好吃,还有灯笼果,棠梨,五味子和枸杞子也熟了,而姜茂松一枪打下的山红果,这时候还没熟透,酸得谁也不敢吃。山里人,对这些野果都很熟悉。
“哎,媳妇儿,你说咱们打一只野鸡,在这儿生火烤着吃怎么样?”姜茂松突发奇想,便开始跃跃欲试。
“烤不熟,外边糊了里边不熟,木柴明火烤不均匀的。”
“你烤过?”姜茂松挑眉不信,说:“那你肯定是没有足够耐心,火候掌握得不好。我小时候烤麻雀,烤得很好啊,很香。”
田大花想说,上辈子烤过,真的烤得黑漆漆不能吃啊,想想还是算了,说了他也不信。她悠然说道:
“麻雀跟鸡能比吗,麻雀才多大。猎户在山里吃野鸡野兔不是烤的,你听谁说用木柴火直接烤?都是想当然。一般都是用大的树叶包起来,最好再裹一层泥,地上挖个坑埋进去,然后上边烧火,时间要长一些,鸡就能熟了。”
“那我们打一只来做。”
“麻烦。”她不感兴趣地转身,“你又不是没吃饱。这入秋的山林干燥,今天还有风,一不小心燃起了山火,恐怕就把你当烤鸡烤熟了。”
“……”好吧,听她一说,姜茂松只好作罢。
吃了些东西,她盘腿坐在草地上休息,姜茂松就挨着她躺在旁边。
然后他伸手板着她的肩膀,想把她往后扳倒,没成功,就笑道:“大花,你躺下试试,可真舒服。”
田大花扭头看看他,很舒服很怡然的样子,于是她往后躺倒,两人并排躺在林间草地上,枕着手,享受这样难得的悠闲宁静。
静静躺了一会儿,姜茂松再去看时,她闭着眼睛,竟然睡着了。她这阵子,真的是累了,情绪也低落,今天进了山之后,学打枪,采野果,整个人似乎开解了,放松了许多。
姜茂松不禁莞尔。小时候他在山里长大,大人一般都会告诫小孩子,不要在山林里躺在地上睡觉,睡着了不知道,兴许就会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野兽,或者蛇虫,可是她,好像天生就跟这山林契合,进了山倒像是比在外头还放松下来。
也或许,身边的人还是让她觉得踏实信任的?姜茂松希望有这个原因在内。
姜茂松却不能全然放心睡觉,便坐起来,守着她让她睡,看着她的睡颜,眉目清秀,五官精致耐看,不禁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他有多久没这样仔细看过她了?他们夫妻两个又有多久,没能这样单独相处相伴了?还好,岁月静好,他们还有未来的日子。
姜茂松其实在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谈一谈小林,谈一谈当年那件事,当年那件事,总是个疙瘩,这些年大约磨得淡了一些,可仍旧存在,可是……怎么谈?会不会反而牵起她心里那些不快?
当年,他其实,也不是多么喜欢那个小林,只是在他伤重虚弱、自己都不知道能否保住一条命的时候,小林恰巧出现在他身边,精心的照料,炽热的爱慕,年轻女子体贴温顺给他留下的好感,他也就脆弱的接受了。
然而姜茂松此刻带着几分自我厌恶承认,这事情,根本就是他自己的责任,没有小林,也许也会有小张小李还是谁。
因为他当时,如同彼时的很多人一样,把家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妻子视为旧婚姻。他们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婚后短短的相处时间,根本不够互相了解,他一走七年,甚至都无从知道她是否还在,是否已经改嫁或者离开……
而对于那时年轻心高的他来说,要同一个旧婚姻的妻子,并且还是一个大字不识、思想落后的旧式女子共度一生,他不想。
于是他想,她若是已经离开了姜家,那正好,谁也不怪谁,如果她还在,那就离婚吧,她改嫁则罢,不愿意改嫁,她大可以留在这个家继续生活下去,他也会负责照顾供养她的生活,不会让她衣食无着。
离了婚的女子在当时的年代,常常不愿意改嫁,娘家也未必接纳,如果无人过问,的确很难生活下去,甚至有的那些,因为进了城的前夫表示愿意供养,因为婆家的继续收留,还会心存感激。作为男方,甚至被认为仁义。
毕竟在当时的年代,这一切似乎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于是他就这样一步行差,一辈子,自己给自己挖了个跳不出来的坑。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再后来,她的强势,他自己的游移内疚,奶奶的英明,终于给他保全了这个完整温暖的家,蓦然回首,他除了庆幸,除了幸运,真的就只剩下懊悔了。
一晃这么多年,他们一起走过的岁月,走过生活的酸甜苦辣,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爱上自己的妻子,感情也好生活也罢,爱了,离不开了,就绝不肯放手了。
就像一个人不愿意去揭自己丑陋的伤疤,他也不愿意提起这些往事。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她讲,会不会更惹她生气,他怎么剖析自己啊,说我当初就是嫌弃你是个大字不识的旧式女子……年少轻狂,很想抽自己一耳光的感觉。
而这女人,她那独特强势的性情,她好像没有心似的,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也没有多在乎他。他用了十七八年的时间,一点一点,自己觉得,终于把媳妇捂热了,可一转脸,她一句想离婚,就把他打回原形了。
阳光斑驳地透过林荫照射下来,照在她身上,照着她沉静的睡颜,也照在姜茂松身上。他微眯着眼睛,悠然慨叹,反正这一辈子,人前冷静持重的他,是彻底栽在媳妇手里了。
栽就栽了吧,栽得还挺心甘情愿的,乐在其中。
田大花放松地休息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睁眼看见姜茂松坐在她身边守着。
两人去水潭洗了把脸,看着太阳偏西,便慢悠悠游荡着往回走,路上顺手打了只野鸡,田大花扔石头打的,手一扬,野鸡便跌落地上,扑棱棱在林间挣扎。姜茂松跑去捉住,决定晚上放一把青红辣椒干炒。
两人一路下山,回家,一个烧火一个做晚饭,在山上一天,就有些累了,临睡前给奶奶灵前再上三炷香,回屋泡脚睡觉。
躺在床上田大花琢磨着,她今天,好像什么事情被带歪了?
悍妇1949 95.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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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 好像什么事情被带歪了?
然而田大花也没多费什么心思去想, 现在家里就剩下她和姜茂松两个人, 没人要她管, 日子就变得随性起来,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就这么简单。
并且因为在给奶奶守孝, 还在热孝里, 晚间夫妻两个虽然睡一张床, 男人却也比较安分, 除了坚持一贯的搂着她, 动不动还习惯性地拍拍哄哄,便各自默契地安心休息。
当地的老风俗,说老人过世后有一段时间,灵魂还留在人间,因为舍不得家人和儿孙,不放心,还会在世间停留,还会回来看看,要等到五七之后,才会彻底离开。
所以, 五七之内还是热孝, 还都是戴孝的, 所以这阵子, 几乎整个村子的女人头上都戴着一朵白布条的绒花,出了五七才可以除孝,就不算热孝了。
但是至亲家人还是要有些其他规矩,比如三年内不能办喜事,过年过节不能张灯结彩放鞭炮,连对联都不贴。
也因此,姜茂松一句“奶奶都还没出五七,你就想抛弃我们”,也成功地让田大花没再提起离婚的话题。
她是强势,可是从来也都理性聪敏,姜茂松的身份,他这个军政委要是不答应离婚,跟她死缠耍赖,她再强势怕也办不到。
田大花默默地想,某人不配合,态度坚决不愿意,她再坚持下去,闹开了,会不会接下来就是全家上阵,全军为敌了?
毕竟那只老狐狸在外人眼里体贴温润脾气好,好男人啊,发动全家装可怜的事情他不是干不出来。
一想到小叔子小姑子儿子侄子,一大堆人鼻涕眼泪地跑来劝她,田大花就莫名有点怂了,麻烦。
况且姜茂松那些话也让她有一些触动,那么多年的夫妻了,完全不触动,那是石头人。
生物钟居然没起作用,田大花破天荒睡了懒觉。等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躺在床上动了动,忽然明白为什么石头和平安那么爱睡懒觉了,放了假如果不拘管着,他们就使劲儿睡,就连茂林每次探家回来,也都拼了命地睡懒觉……可真舒服。
她起身去洗漱了一下,先进了东堂屋,进去便看到奶奶的灵位前已经燃起了三柱香,香烟袅袅的祥和宁静,田大花便拜了拜,站了片刻,从屋里出来,然后循着动静往厨房里伸头看看。
“起来了?”姜茂松照看着锅里的木柴火,看见她便笑笑说:“煮了红豆粥,红豆耐煮,多煮一会儿。我做面饭不行,要不你烙个麦饼,还是锅底下烧个红薯省事儿?”
“我喝粥,不吃别的,你随便。”
“那我想吃烧红薯,还怕你一早不爱吃呢。”
姜茂松便去厨房一角的筐子里挑了两个大小适中的红薯,小了火旺容易变硬烧糊,太大了烧不熟的。
田大花看着他,他穿着军裤和白衬衫,看样子锻炼过了,火光映照下额头微有汗意,但是在这乡下石头茅草的狭窄小厨房里,却并不显得突兀。
田大花嘴角弯了弯,转身回去,百无聊赖的感觉,索性又爬上床睡了。已经睡足了,睡不着,便躺着看屋顶的房梁。
“怎么又睡了?”姜茂松洗了把脸,拿毛巾擦着脸进来,叫她:“起来活动一下,准备吃饭。”
田大花没反应,却招手叫他过来。
姜茂松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她懒懒散散地赖床,不知怎么却觉得心里一阵满足,笑着问她:“怎么了?”
“我想到个事情。”她侧身趴在枕头上说,“奶奶这一走,百日孝之内,咱们石头是不大可能处个对象结婚了,那就要再等三年,至少再等三年他才能娶上媳妇。”
“嗯。”姜茂松点头,啧了一声说,“那他可就二十七八岁了,哎,你说这小子平时也不怂呀,也不丑也不笨,怎么找个对象就这么磨叽,操心的玩意儿。”
的确不丑也不笨,一米八多的高个子,又挺拔又帅,文武双全,还是军校毕业的海军军官……田大花心里把大儿子的优越条件念叨了一遍,说了一句许多当妈的都说过的话:“别人跟他这么大,孩子都会跑了。”
可是石头找对象的确有点儿磨叽,也是有客观原因的,他之前上军校,舰艇学院,听说全班清一色的汉子,现在在海军,肯定又经常在海上,这小子似乎就没多少机会接触女孩子。
去跟谁处对象?
再说新分到部队服役,部队是个有规矩的地方,也不许在驻地谈恋爱,也因此职业军人婚恋年龄普遍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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