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家的小娘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蓝艾草
许清嘉:“……”
胡娇:“……”
语言沟通不了真要命。
现在感觉不到异域风情的美丽以及新奇了。
三个人下了骡车,一溜儿排开站在玉水寨门前,对着遇头撞上的夷人青年束手无策。那青年见三人着汉服,其中一人还着公差服色,比比划划说了好久,可惜了他面前这三人一律茫然的神色,青年面色顿时发急,似乎隐隐带了点凶意。
赵二默默的朝后退了一步。
这种需要外交的情况下,似乎由领导出面更合适。
他虽寡言老实,也不表示喜欢抢领导风头。
许清嘉读书多年,极力支棱着耳朵去听……单独拆开似乎都听着是熟悉的章节 ,真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这青年在说什么了。
胡娇……她忙着挺身而出,直接站在了许清嘉面前,以防万一这背着长弓的夷人汉子发难,凭她的力气似乎可以抵挡一时。
最后还是那青年说的太累,索性转身走了。
赵二:“他走了。”
许清嘉:“这是……生气了?”
胡娇的思维比较发散一点,立刻十分紧张的将许清嘉往自己身后塞:“他这是回去找一帮人回来揍咱们?”想到自己的身手,好久没找人打过架了,隐隐还有几分兴奋感。但看到身边的落后份子许清嘉,这一位从认识到现在都是典型的模范生,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打架这项技能,立刻严肃认真的叮嘱许清嘉:“一会打起来,你只管远远站就着好,别到时候误伤了你。”若有板砖,她都准备捡一块来。
这样就更有安全感了。
许清嘉:“……”
大敌当前,胡娇完全没注意到许清嘉的表情。她几乎没跟夷人深入打过交道了解过,了不起在街上碰到会汉语的夷人卖东西,便顺手买个吃的玩的小物件,旋即走开,压根不算打交道。夷人唯一给她的印象就是各种完全有别于他们的斑斓的服装以及明晃晃的银饰。
过得一刻钟,便有一群夷人向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赵二又接连退了好几步,似乎有几分退却。他习惯了给同僚背黑锅却不代表喜欢挨打。亏得打头的夷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一开口便是汉话。
后来……等他们一个多月以后回到南华县,胡娇除了肤色晒黑一点之外,酒量大涨。
她总结在百夷村寨横行不倒的利器,一样是微笑,一样是酒量。
从第一座玉水寨开始,他们几乎算是一路喝过去的。刚开始赵二还是个木讷样子,后来居然还看到他开始笑了。
只不过辛苦是真辛苦,许清嘉不会偷懒,每至一处村寨必定下田去看当地春耕情况,最坑爹的是百夷人最开始是游牧民族,这几十年间才慢慢学会耕地定居,蓄养牛羊,以物易物……于是注定的他们的种田技术不会很好。
用胡娇的话说,每每不能解决百夷农户春耕难题,比如种子水利之事,许清嘉就恨不得自己是农科博士。她觉得让这位真正在田里跟老农一般种田不太现实,当个技术顾问他可能比较乐意,就是荷包里没银子,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干看着加重了挫败感,越往后走脸色越凝重。
到了石羊寨,许清嘉的脸色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用赵二的话说,每年春耕,不管是谁前来督促,都不可能如许清嘉一般各个村寨都亲自走一遍。
石羊寨不同于别的村寨,别的村寨哪怕缺耕牛或者种子,此刻都已经在忙碌春耕。但赵二驾车到了石羊寨,发现这寨中只有老人与孩子,且都懒洋洋的,完全不是春耕该有的状态。
难道石羊寨还靠着放牧维生,无人耕田?
许清嘉问起赵二,赵二只能摇摇头。
他就是个差役,平常抓抓小毛贼可以,关心全县的生产情况……职责之外了啊。
最重要是石羊寨的人见到陌生人都很有敌意,这一次三个人的直觉都没有错,他们很排斥别人进村寨。
鉴于这种情况,这天晚上,他们在离石羊寨不远处的山脚下留宿。
整个石羊寨建在半山腰,山顶云雾缭绕,半山树木葱茏,他们在山下河边仰头去瞧,只能瞧见沉默的村寨,以及各家袅袅上升的炊烟。
胡娇立在河岸边,盯着水中瞧了一会,忽瞧见一尾鱼在水里摆尾而去,立刻兴奋的大喊:“许郎许郎,快来看鱼。看来我们今晚可以加餐吃烤鱼了。”就只是鱼叉或者鱼网这种标配没有,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赵二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听到胡娇兴奋的声音,难得给她降降温:“夷人不喜欢吃鱼。“见他们小夫妻俩还在讨论鱼的数种吃法,胡娇还道:“他们不吃我们自吃,有什么干系?”赵二道:“只怕娘子会在肚腹中吃出手指什么的,那就太恶心了。”
鱼肚子里怎么会吃到手指?
“难道有凶杀案?”随便抛尸水中,引来鱼群追逐,这才会有鱼腹之中出现手指之事?
赵二慢悠悠掏出干粮来啃了一口,这才道:“有的夷人部落实行水葬,尸体抛入水中,顺江流而下……”
他话未说完,胡娇已经抱着旁边的树干开始干呕了起来。
屠户家的小娘子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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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石羊镇的男人们都回来了,似乎是从寨子后面的山上下来,很快就到得寨门前。
正在啃着干粮的许清嘉仰头去瞧,神色极为奇怪。连今晚准备空着肚子的胡娇也不由顺着他的视线去瞧。
石羊镇的男人们都穿着黑裤黑褂,这并不奇怪,最奇怪的是他们扛着的工具似乎是斧、锤,以及木锨、木铲以及竹筐竹畚箕等,这就未免有点奇怪。
这下就连许二这个外行都奇怪了:“许郎君,这些人扛着的怎么不像种地的家伙什?”
南华县地形地貌复杂,既有水浇地,也有山地,一块一块顺着山势开垦出来的,上山种地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一路走来,他们三个人同行路过好几个村寨,对本县的农耕情况有个最基本的了解,更别提耕田的简易工具了。
“这些东西瞧着倒像开矿用的工具……”
许清嘉读书涉列颇杂,这次出门又是用心看过来的,好几次还跟着当地农人下田插秧,连胡娇都在感叹:这孩子太实诚了。他似乎一点作秀的意思都没有,完全就是认认真真在了解农人这个职业。
赵二扭头,立刻假装没听到这话,心里却后悔自己失言了。
有些事情,许清嘉不知道,他们这些在南华县衙的差役还是听过一二风声的,只是没想到此事让许清嘉给撞上了。
在三个人的沉默之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过因为许清嘉心里有事,赵二又不想搀和到县里一把手与二把手的矛盾里去,胡娇完全是肚子饿又不想吃,坐在那里默默抗饿,三个人竟然谁也不曾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山腰里石羊寨的灯光渐灭,整个寨子都笼罩进了夜色中。时近十五,中天玉轮渐满,远处山道上忽响起骡马行走的声音,由远及近,瞧着来势竟然是往石羊寨而去的。
他们只有一辆骡车,胡娇最近晚上一直在马车里面休息,之前被赵二讲的水葬给吓住了,总觉得河边水里有不少水鬼尸体似的,半夜容易脑补出比较吓人的恐怖故事——连穿越这事都有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因此在她的一意坚持下,赵二不得将骡车牵进了林木深处,此刻来瞧,却是歪打正着,倒躲过了这群人。
早在假寐的许清嘉与胡娇赵二都被吵醒,三人互看一眼,都在林木深处去瞧,只瞧见不远处那一队人马沿着山道往石羊寨而去,到得寨门前面,寨门忽然大开,里面燃起火把,从山脚下仰头去瞧,隐隐绰绰能瞧得见石羊寨的男人们与下马的汉子们很快打成了一片。
那些汉子俱都骑着本地产的矮脚马,在山道上行走极为矫健轻捷。马背上左右还绑着大筐,与石羊寨的汉子们汇合之后,便一道举着火把向着后山而去。
许清嘉见得这一行人要走,立刻扭头叮嘱胡娇一句:“你乖乖在这里,我与赵二瞧瞧即来。”
赵二在县衙多年的原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显见得县丞大人这是要多事,便忍不住往后缩:“我……我看着骡车呢。”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去。
许清嘉一撩袍子,将前襟掖在腰间,便要借着月光往山上爬,才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有脚步声,还当赵二改变了主意,猛然扭头,却是胡娇将裙子撩起来,跟在他身后也往上爬。
“阿娇你还不快回去?”他声音压的极低。今日的事情让他本能的觉得危险。
胡娇先他一步往上爬:“我怕你走到半道上爬不动。”
这是……嫌弃他体力太差?
胡娇的力气许清嘉是见识过的,他在心里默默考虑了一下,赵二又不愿意去,单独将她与赵二留下,似乎也不太好。看来只能将她带在身边了。
二人爬了一身的汗,许清嘉并日坐惯了书斋,虽然是年轻男子,速度竟然也才与胡娇持平。而且因为是黑夜,他们都是在树林里摸索着前进,不敢抄道到石羊寨的山道上走,防止被人瞧见。这些汉子大半夜前来,想来做的事情极为隐秘,又怎愿意被人窥见?
等爬过一座山,二人举目去瞧,这才瞧见与石羊寨连着的这座山侧似乎开凿了矿井,也不知是什么矿。胡娇在黑暗之中摸着握住了许清嘉的手,许清嘉还当她害怕,用力的回握她,却不想她悄悄躬身拉着他向前,摸着靠近了矿坑。
此刻那些汉子们骑来的矮脚马都一字排开在矿井前,有石羊寨的汉子们陆续从矿井爬出,背上背着的背篓里都背满了大块的矿石,色呈银白,到得矮脚马前,自有那些牵马而来的汉子们将矿石往马背上驮着的筐里装。
“居然是银矿?!”许清嘉喃喃。
大周朝金银铜铁矿的开采权都在朝廷手里,全国大型的银矿都由官兵把守,专设银场冶炼,却不曾想在南华县会见到私人银矿,这事儿要是捅上去,恐怕南华县的官员都不能落到好。
这件事情,朱庭仙到底知不知道?
不过一息之间,已有无数念头在许清嘉脑海里转了过来。夫妻二人屏息静气,悄悄看着那些石羊寨的夷人汉子一趟趟下了矿井,爬将上来,将四五十匹的矮脚马背上的大筐都要装满了,大约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明月偏西,那些汉子牵着矮脚马在后,夷人汉子在前往前山而去,只等整个矿井安静下来了,许清嘉与胡娇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在黑暗中对视一眼,正要开口说话,不防却听得旁边有个声音道:“总算走了。”似乎也是颇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胡娇与许清嘉双双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寻找声音的来处,却忽的从头顶树上跳下个人来,借着月光去瞧,年纪似乎与许清嘉相仿,此刻也顾不得了,胡娇拿出军中格斗比拼的架势来,朝着那少年扑了上去,一拳往那少年脸上去捣,少年手忙脚乱去避,却不曾想她一脚便踢中了少年膝盖……
黑暗之中,两个人打了起来,直急的许清嘉额头都要冒汗了,哪怕他从来就是个乖乖牌学子,也不能眼瞧着媳妇跟人拼命而自己干看着,在黑暗的树木里直冲了上去,挥拳朝着那少年打了过去,哪知道紧跟着便听到一声“哎哟”,却是拳头落处只觉柔软异常。
许清嘉:阿娇我真不是故意的!
少年与胡娇互相打了个平手,这还是胡娇力气奇大的缘故,谁也不能将谁降服,只能暂时被迫同行。那少年到最后也没告诉他们夫妇自己的来历,只是一路跟着他们下山,并且一再保证与这银矿矿主并无瓜葛,只是碰巧撞上这事,于是来查一查。
这银矿矿主是谁,许清嘉至今不知,只是南华县出了此事,若是被上面查知,不但朱庭仙落不到好,官位难保,恐怕南华县的一众官员都落不到好。
三人到得山下,摸黑到得赵二藏车的地方,此刻月亮早落,只有几颗星子寥落,正是夜里最黑的时候,树林里伸手几乎不见五指,同行的少年口里发出低低的虫鸣声,三长两短。紧跟着响起了两短三长的应和声,然后……便听到一个兴奋的声音:“五哥,快到这边来,我发现一辆骡车。”
胡娇
许清嘉:“……”
那少年还非常客气的邀请他们:“我家老六发现了一辆骡车,这下不用走回去了。你们在哪我让老六送你们?”
许清嘉的声音里似乎都带了气恼之意:“不必了。那骡车就是我们的。”也不知赵二怎么样了?
少年:“……”
到得近前,那少年口里的老六还兴奋的向少年汇报:“五哥,这骡车还有个车夫,被我敲晕了,你看看是丢到下面河里喂鱼,还是带出去?可别留在这里打草惊蛇了。”伸脚往地下踢了两下,传出沉闷的声音。
胡娇都替赵二肉疼,也不知道伤着骨头没。
最后的结果是,赵二被扔进了马车里,由那位六郎驾车,少年与许清嘉夫妇也坐进了车里,尽快离开石羊寨。
骡车空间狭小,那少年五郎坐在对面,许清嘉握着胡娇的手相倚而坐。成亲这么久,在那少年的眼皮底下,在这黑暗狭小的马车里,这竟然是二人长久靠的最近的一次。
胡娇的格斗底子是在部队上锻炼出来的,再加上天生力气大,都只与那五郎打个平手,再加一个六郎,他们这方势弱已成定局,二人都识时务,索性不再无谓的争执,由得六郎驾车离开此地。
马车摇摇晃晃,折腾了一夜,又饿又累,不多时胡娇便靠着许清嘉打起了盹,不知什么时候,她彻底睡了过去。
许清嘉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从背后拿出件自己的长袍来,将她盖的严严实实,让她更舒服的枕着自己的肩头睡了过去,另一臂搂着她柔软的腰肢,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对面的少年兴味的瞧着这一幕。
屠户家的小娘子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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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色大亮,骡车沿着河道一直往前跑,并非他们来时的路。许清嘉一夜未睡,撩起车帘一瞧,对面的少年瞧见他疑惑的神色,嘻嘻一笑:“我总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吧?”
许清嘉总觉得他目中大有凶意。
骡车一路未停,直跑了一日,其间水火是下了车解决,吃饭却只是在车上啃干粮。胡娇也不是傻子,不能带着许清嘉全身而退,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车上的五郎还算和气,但暂充临时车夫的六郎晚上还瞧不出来什么,日头底下瞧的清楚,脸上明晃晃有一道刀痕,从额头斜下来到一边脸颊,虽然看着是旧疤,也可想象当初受伤之时的凶险。
中午的时候,赵二终于“哎哟”一声醒了过来,懵懵懂懂摸着脖子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六郎一张受过伤的脸,吓的叫出声来。
那会骡车停下来大家准备送送水火。
赵二醒过来之后就被六郎拎着脖子扔到了外面车辕上去了,赵二用眼神向许清嘉与胡娇求救,许清嘉没说话,胡娇只想送他一个字:该!
这就是临阵退缩的代价!
她一点也不同情赵二。
傍晚时分,骡车终于到达一处驻扎的营房,山脚下开阔的地方扎着成片的帐篷,少说也有几十顶,周围有巡逻的军士。
骡车直驶入营中,许清嘉撩起车窗帘子,见来往的营中军士衣甲鲜明,庆幸这是大周军队服色。万一碰上的是死而不僵的百夷叛军,那就惨了。
他们三个人被送进了一个帐篷里,又有兵士送来了食水,都是干的能将人的牙齿硌下来的饼子,连块咸菜也没有。胡娇啃了一口就放弃了。
她怕自己的牙被硌下来。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才有军士过来相问:“谁是主事的?我们将军有请。”
许清嘉站了起来,胡娇紧随其后。他有心想让胡娇留下,可是她已经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来牵住了他的手,许清嘉心道:到底是小丫头,哪怕力气大能打架,恐怕胆子也被吓破了。跟着他就跟着他吧,只要她能安心一点。
他怜惜的牵着她的手出了帐篷,只将赵二留下了。
却不知胡娇心道:这书呆子既不能打又不能逃,还是个顶认真的个性,连狡辩也不会,她不看着他,万一他糊里糊涂的送了命,她岂不成了个寡妇?
事到如今,两个人的命算是绑到一块儿了。
倒好像之前的那些试探以及小暧昧都落到了实处,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牵着手自然更安心一点。
军士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路牵着手走过去,倒让营中将士们瞧见了,不由驻足,也有人小声议论:“这就是五郎弄来的人?”
“可不是。听说半夜都摸到石羊寨银矿去了……”
二人更加用力握紧了对方的手,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今日恐怕要被杀人灭口了!
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瞧见了不甘。
到得营中最大的帐篷前面,五郎听到脚步声,笑嘻嘻从里面迎了出来,假装不曾瞧见许清嘉夫妇交握在一起的手,“许郎里面请,里面请。”路上他也只问过许清嘉的姓氏,旁的一点也没寻根问底。
帐篷里摆着的书案后面,坐着个年轻男子,肤色如蜜,五官凌厉,一眼扫过来能让人后背发凉,似乎带着杀意一般,看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
“这位郎君,不知大半夜你们跑去石羊寨做什么?”
这年轻男子音质低脆,如金石相击,但眸光里却全无暖意,似乎他们一个回答不慎,便有掉脑袋的危险。
许清嘉握紧了胡娇的手,目光平视,只道自己是南华县的官吏,重点介绍自己此次的任务是前往各村寨督促春耕。这其间胡娇只感觉他手心渗出汗来,心道:瞧把这呆子吓的!
她心里略微有些同情他,觉得自己到底是人民军队里出来的,保护百姓是天职——忘了自己如今才是需要被保护的妇孺——有些思想真是深深的刻进了她的骨头,危机时刻立刻被当做应急机制在大脑里被启动了。
胡娇加了点力气握紧了许清嘉的手,想要安慰他:呆子别怕,我保护你!
可惜被许清嘉理解成了“许郎我好怕好怕怕肿么办”,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拍拍她正用力想要传达讯息的手,以示安慰,落到帐中五郎以及那年轻将军的眼中,便是二人当众*,这南华县的官吏有点奔放了……
年轻的将军唇边露出个讽笑来:“我倒不知这朱大坑手底下几时还有这么勤勉的官吏了?”
言下之意就是许清嘉在撒谎。
胡娇顿时在心里破口大骂,将朱庭仙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一遍,暗恨他往年对公事敷衍塞责,好像已经远近闻名了,如今乍然冒出来个认真勤勉的许清嘉,都没人相信了。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许清嘉倒是气定神闲,“敢问将军对南华县的官吏知道多少?下官是去年秋才到南华县的,今年被朱大人委以督促春耕之重任,不成想碰上了此事,少不得要查一查了。”
那年轻将军顿时冷笑一声:“蠢货!”他这句结语下的十分之突然,纵如此许清嘉的脸也带着恼怒之意红透了。
胡娇安慰的拍拍他的手背,很想告诉他:呆子,咱不跟武夫一般见识!可是当着那年轻将军凌厉的眼神,这句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万一为了逞口舌之快,真被拉出去砍了,那可真不合算!
她还是很识时务的。
五郎这时候似乎想起一件事来,上前几步在那年轻将军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那年轻将军的目光似乎有点回暖,又开口问:“你可是去年的榜眼许清嘉?”
许清嘉一拱手:“正是在下!”
然后……奇迹般的,那年轻将军竟然起身朝他拱手为礼:“方才多有得罪,许郎莫怪!”然后请他们落座。
胡娇做梦都没想到,若非这次被崔五郎与崔六郎给带到这里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许清嘉这倒霉蛋是如何成为南华县县丞的。
崔五郎一手干饼子一手粗瓷大碗茶,坐在帐篷里讲的吐沫横飞,有如亲见,综合起来只有两个原因。
一:许清嘉太穷酸,偏偏不够谄媚,得罪了座师。
二:他得罪座师就算了,还很不给面子的拒了一门婚事,据说是榜下捉婿,对方是朝中二品大员的大龄闺女。
综上所述,同科的状元探花都有个七品县令之职,且在富庶之乡,他被委派到偏远山区,授个八品县丞……还真不冤。
当朝进士及第之后,便要拜谢主考,此后进士与主考便是师生关系。去年的主考官乃是当朝尚书令许棠。许棠其人出身寒微,身居高位之后,却最重门第。因此凡他主考,进士们拜谢之时,必定要将自己最有影响的社会关系汇报一遍。
轮到许清嘉,同年的进士们都等着榜眼晒出身或亲属,他介绍完自己的姓名年纪籍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本来许棠对状元榜眼探花都寄予重望,在听过三人的出身背景之后,便开始区别对待。具体表现在每有宴饮的亲近程度,以及后来的授官过程,状元崔群乃是崔五郎本家堂兄,之前见过他们的崔将军的胞兄。
崔将军名泰。
因此崔五郎能知道这些,还真比亲见差不了多少。
清河崔氏乃是世家大族,哪怕改朝换代,到底数百年积蕴,在大周仍旧是十分傲人的姓氏。崔群高中状元之后回乡祭祖,遇到回乡探亲的崔泰以及五郎六郎,席间提起同年许清嘉,不由叹息几句。
许清嘉哪怕没有背景,若是能在京中结一门好亲,也算是给自己的仕途开了个好头,可惜他真是又穷又倔,最终只能去百夷之地当个小官,落在朱大坑手里,恐怕此生都难有出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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