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坟挖出鬼(bl)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君子在野
“不对。”尹舟盯着林言的脸,“你想过么,你住的是二楼。”
林言愣住了,半晌他脱下脚上的拖鞋,看了眼鞋底,沉声道“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去了野地,见到一口棺材问题是,这是宾馆的一次性拖鞋,我从没穿它出过门,鞋底怎么会有泥和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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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打着手电在宾馆周围搜寻到凌晨才回房睡觉,阿颜仍不死心,被尹舟拽着胳膊拖了回去,为了安全,小道士往门窗上贴了符纸,林言怕萧郁禁不起镇鬼符便执意不肯,坐在床沿上拎着拖鞋左看右看,怎么都想不通。
“从现在开始,不要一个人去任何地方,即便在梦里。”萧郁若有所思道,“记住你说的话。”
“我说的话”
萧郁凝视着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轮廓,轻轻说“别离我太远,无论如何,相信我。”
噩梦中腐烂的脸在脑海一闪而过,林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飞快的瞥了眼萧郁,点了点头。
风刮得更厉害了,像是吹响了一只尖锐而巨大的哨子,林言躺在床上从头回忆经历的梦境,一个突然冒出的细节让他浑身发冷,他真的没出过门么惊悸让他朝萧郁身侧挪了挪,萧郁顺势揽过他的腰,淡淡道“睡吧,明日沿路走一趟便知道了。”
一夜无话,各自心事重重。
第二天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空瓦蓝瓦蓝的,云很白,路旁的白杨树被风一吹,哗哗的响。
宾馆一楼的小餐馆外支了早点摊子,已经开始营业,女孩动作麻利,从锅里一拨拨往外捞油条,林言跟她打听了附近的交通情况,全镇只有一路公共汽车,但并不走古墓的方向,山路难行,吃完早饭后几人在路边截了辆牛车,坐在车斗里往古墓赶。
清晨的露水还没干,空山寂寂,能听到布谷鸟的叫声,晨雾被太阳一晒,飘飘荡荡,像软垂的一幔乳白的纱,柿树和松树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空气微凉。
“好地方。”尹舟赞道,“能散几天心这一趟也没白来。”
车夫穿着白布褂子,一边赶牛一边朗声道“你们几个娃娃真会玩,我们这的风景出了名的好,可惜地方偏了点。”
“路不大平,坐稳了。”话音刚落,牛车驶过一个大坑,三人没心理准备,被颠得差点摔下去,尹舟捂着屁股,车夫爽朗大笑。
阿颜一直望着远处发呆,此时也难得的笑了笑,林言掏出瓶矿泉水递给他,安慰道“先别担心,你师父既然露面了,至少能确定他在做的事跟咱们有关,早晚会再碰见。”
小道士紧紧地抱着他的书包“我、我怕师父出什么事”
林言摇头“你别听阿舟吓唬人,我们昨晚虽然住二楼,但房顶并不高,四周又都是连在一起的平房,想爬上去很容易。”
“咱们还是担心自己比较靠谱。”
阿颜听出他话里的戒备,没再搭腔。
牛车吱悠吱悠的走,拐上一条铺着石子的土路,道路窄而颠簸,两边酸枣树的枝条压的很低,时不时要弯腰躲避,石桥和砖瓦房都没了影子,四处尽是压来的青山和一重接一重的浓绿,群山环绕,形成一个天然的回音场,鸟鸣声格外清脆婉转。
赶车师傅把草帽扣在头上,悠然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声音高亢而苍凉。
古墓比想象中好找许多,牛车绕过一片湖水,一片完工过半的停车场出现在眼前,停着运送沙石和砖块的平板车。
又走了一段,牛车在刚修葺好的广场上停下来,尽头一道三重拱门的石牌坊通往墓道,青石砌成石阶一路向上,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安放石马雕塑,石匠叮叮当当地凿石头,地上堆着些被剪了枝的月季,花匠正一盆盆往花坛里摆。
周围山体环绕,石阶两旁古树森森,把墓道挤在中间,格外幽深晦暗,似乎终年不见阳光。
“这里回镇不方便,你们几个娃娃玩到什么时候我在门口等你们。”车夫很淳朴。
“不用不用,也说不准几点,回去我们另想办法。”林言一边付钱一边揉被颠开花的屁股。
车夫对开发旅游区很排斥,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句作孽“天黑前可一定得回去,这地方不吉利。”说着摇了摇头,“昧着良心净赚黑心钱,这哪是能玩的地儿”
几人下了车,在牌坊下站成一排。
阿颜摸了一把石柱,自言自语道“刚建两个月,苔藓已经这么厚了。”
“建的倒是挺气派怎么感觉跟以前旅游去过的陵墓这么不一样”尹舟抱臂摩挲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们觉不觉得气温降下来了这附近特别冷,阴森森的。”
“记得明十三陵么”林言轻轻说,“明人建陵极讲究风水,常不惜花费多年择取吉壤,以十三陵为例,永寿山从东、西、北三面环绕一片小盆地,陵区建于山麓,坐北朝南,前有河流背靠青山,从高处俯瞰南面平原,视野开阔。”
“你看看这座有什么不一样”
尹舟抽了件长袖衣服披上,咝咝直抽凉气,抱怨道“这哪是视野开阔,恨不得挤山坳子里去,估计八百年也见不着太阳,冻死人了。”
“咦,这山方向不对,怎么在南边还有咱们刚才路过一片湖”
林言冷冷道“全反了,山在南,水在北,那片死水湖呈半月形,像一张弓把陵墓圈在里面,真难为当初选址的人找到这么一处大凶之地。”
尹舟奇道“还真是,不过弄成这样有什么用”
“人住的房屋位置和家具摆放都有风水讲究,比如厨房的象是刀,西南位为男主位,厨房建在家居西南角不利男主,易生暗病。再比如东南位为长女位,如果男主住东南,卦象叫天风姤,主外遇不忠,这都是活人用的风水。”林言皱眉道。
“死人住的陵墓更有风水讲究,陵墓不吉,死者难以安眠,甚至无法投胎。”
小道士点头“对,明、明朝有个官员得罪皇帝,皇帝在他的墓里铺满属阳的赤硝和朱砂,棺材在正午时分下葬,形成一个人工火海地狱,死者魂魄日日经受火烤曝尸之苦,据说后人把他的尸身挖出来,尸骨焦黑碳化,极其惨烈。”
“陵、陵寝讲究阴阳平衡,那官员下葬之处为至阳,这里则为至阴,聚怨养尸,死者如受针扎冰冻,别说投胎,开馆时辰不吉,要闹僵尸的。”小道士用手搭凉棚,眯眼朝高耸的中条山望去“死人不会反抗,这根本是个人造无间地狱,手段好狠毒。”
“不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林言抿着下唇,“怨气积聚不散,难怪厉鬼作祟。”
三人沿着穿过神道,沿石阶拾级而上,时不时跟打赤膊,在肩上搭条白毛巾的工人擦肩而过,工人们很少见外人,挑着担子,好奇的打量他们一眼。
尹舟和小道士走在前面,林言在后面跟着,此处跟他记忆中的荒草凄凄已经变了样子,到处响彻水泥机的轰鸣,再过一段时间,将会有更多人来到这里,度假,旅行,孩子们牵着大人的手,围在棺椁旁蹦蹦跳跳,门卫室会贩卖小册子,印着每一件从坟茔中出土的文物,他生前爱的,用的,都将放在玻璃匣中供人参观,再不属于他。
他不知道萧郁的家在哪,大概对鬼来说,坟墓就是唯一得以安睡的家。
“抱歉,弄成这样。”林言小声对萧郁说。
那鬼没回答,深深看他一眼,撩了撩衣裾下摆,大步往前走去。
古道森森,通向他早已记不起的前生。
林言看着萧郁的背影,回忆起数月前的那次实习竟有些温暖,他们初见和故事开始的地方,矿灯明明灭灭,空旷的墓室只有他一人,穿白衣的佳公子在不远处静静的看他,眼神落寞,跟随他再看一回五百年后的月亮,世界已经变了样子,只有一个人可以依傍。
比任何时候都想跟他并肩,说一句幸会,说一句喜欢,林言紧走两步,那鬼却古怪,周身散发着诡异的森冷气息,眼神也格外冷,他的手像裹了胶皮的瓷,五指蜷伸时骨节发出磕巴细响,仿佛一具行走的骷髅。
林言想追他,跟阿颜错身而过时小道士拉住他,摇了摇头。
“这是他的地盘,咱们小心。”阿颜声音压的很低,“你、你别总忘了他是鬼。”
“对我来说都一样。”
阿颜轻蔑的哼了一声“这墓址选的蹊跷,万一他寻仇索命,冤死鬼什么样,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石阶在拐上高点后直转向下,通向一个方方正正的黑暗入口,门口用三合板搭建临时一排平房,门开着,闪出一个面皮黑黄的中年人,老远便看见三人,林言上前寒暄,听闻是陈教授的学生后中年人立刻露出热情的笑,随即回屋取了串钥匙,大步带三人往墓道走去。
进入入口,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只剩下两侧矿灯的昏黄光芒。
墓道位于古墓中轴线,左右两侧和上方的石墙都用青砖建造,极其坚固,古墓很深,越往下走越觉得寒冷刺骨,石道通风不佳,霉味刺鼻,好在走廊深处安装了直梯,可以绕过墓道后半段,直接下到陵墓底层。
负责人引三人往里走,边讲解博物馆建造进度,林言听得不甚仔细,只觉得周围回声很大,每说一句话都嗡嗡的响。
电梯直通正厅,与之前来已经大不相同,腐朽的木俑和碎玉料已被清理干净,厅内灯火通明,一圈玻璃展柜贴墙而建,部分瓷器玉器等陪葬品被摆入展柜,被黄橙橙的小射灯照着,正厅中间七八名文物修护人员戴着白手套,正仔细伏地工作。
负责人一一打过招呼,把一大串钥匙从腰上取下来“到啦,目前就开了这一间,先看点什么”
林言朝主墓室的位置看了一眼,新装了防盗门,大门紧闭。
“棺床不能看么”
负责人和善的笑笑“现在不行,你来时也看见了,墓穴选址与葬经背道而驰,难得这么多年尸身和棺椁都没被盗墓贼破坏过,怕尸身过度接触空气氧化,我们已经把尸骨封存起来,等专家到位进一步测体质,性别年龄和古病理研究,这不设备都到了。”说着指了指堆了一地的传感器,“这个墓对研究古代生活现状极有价值,怪不得教授让你来学习。”
“过段时间可能取样带回实验室研究,你要是想看就多等几天。”
林言想象他们把萧郁的大腿骨取走的场景,不禁毛骨悚然。
在前厅转了一圈后,林言和尹舟压低声音讨论对策,他有点心急,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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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脾气,看见有人动他的棺椁怕又要出人命,然而两人跟负责人商量了许久,中年人只是两手一摊,表示是上头的主意,无能为力,他没有主墓室的钥匙,更不可能让林言接近尸骨。倒是小道士一直在仔细查看防盗门,趁负责人不在,悄悄凑到林言跟前,低声道“这门我会开。”
“除、除了驱鬼之外,师父还教过别的。”阿颜得意的一抬嘴角,“没想到有用得上的一天。”
“你会开锁”林言诧异道。
“道、道术用于风水墓局,会开各种门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手艺。”
林言盘算了会儿,一把拽过尹舟,审视了一圈周围情况“技术帝同志,你表现的机会到了,这里的电子防盗报警系统,搞不搞得定”
尹舟眯着眼睛打量墙上闪着小红灯的报警器,打了个响指“没问题,拆了就行”
他说话的声音太大,被林言狠狠踩了一脚,疼的直哎呦。
负责人转头,三人并排站着,笑得无限纯良。
事实是林言从牙缝里挤话“你们带的夜行衣呢”
“常用常有,有备无患。”尹舟使劲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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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里没有灯火,初二的夜,月亮是一勾细线,仿佛天幕剪破了一道口子,漏下稀薄的月光,酸枣树叉手叉脚,像站在黑夜中的怪物。
山林寂静,偶尔能听到风刮过树叶的声响,一只山枭不知藏在何处,长一声短一声地叫。
陵区外不远,三个穿黑衣服的人正蹲在齐人高的荒草丛中吃面包。
“你们说这里不会有狼吧”尹舟紧张兮兮地戳了戳林言,“拿瓶水,渴死了。”
“最后一瓶了,省着点,咱们出来没带够吃的。”林言把剩了一半的矿泉水瓶递过去,远远盯着三合板房的橘黄色灯光,结束一天忙碌的建筑工人和守陵人正聚在里面喝酒打牌。
“早知道要饿一晚上,说什么都得把下午那大哥请的刀削面吃完”尹舟抱怨道。
说话间灯又灭了一盏。
“失策,该买点蒙汗药下他们饭里,省的咱们瞎等。”尹舟继续嘟囔,啪的往胳膊上拍了一把,“妈的干革命都没这么惨,老子要被蚊子咬死了。”
四周长满了蒿草和高大的野高粱,刮着冷飕飕的风。
“没听过么,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林言掰了块面包塞进尹舟嘴里,“自个儿非跟来的,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哎呦我听听,良心被狗吃了。”尹舟嘀咕了一句腿麻了,站到一半没稳住平衡,一屁股坐进草丛里,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小道士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远处的平房,灯只剩最后一盏了,夜色把他苍白的脸染上一层深蓝,冷静的眼神酷似一只捕猎中的山猫。
“行啊,哥们练过。”尹舟跟他并排趴着,有些诧异。
林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把剩下的半块面包塞进背包,眯起眼睛“都睡下了,收拾收拾,再过半小时咱们走。”
“把手电灭了,先用我这支,你俩的留着备用。”林言看了眼手表,夜光表盘在黑暗里发出绿莹莹的光芒。
“来、来人了。”小道士轻声道。
一道手电的黄光晃过来,看身形是白天接待过三人的中年人,披着件外套,边咳嗽边把陵区的大铁门关上,铁链在门上绕了三圈,咔哒一声锁了,又踱步回去。
月亮往上移了一点。
三人猫着腰往大门口摸过去,都止不住有点兴奋和紧张,一会踩了脚,一会撞在前面人的后背上,憋笑憋的要岔气。
“哥几个这身手绝对比得过当年红军地下党,可惜没生对时候,英雄无用武之地”尹舟还没说完,被林言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只好闭了嘴。
大门很高,镂空栏杆有落脚的地方,不算难爬。
林言和尹舟从小玩到大,番强爬屋极有默契,一个助跑蹬蹬几下蹿了上去,铁门被两人的重量坠着发出一阵响声,两人对视一眼,先后慢悠悠的往下翻,落地后等了一会,工地无甚动静才让小道士跟过来。
阿颜瘦弱,往上爬还好,下的时候死死的扳着栏杆,本来就白的脸看起来更加没血色。
“没事,摔不着,我接着你。”林言伸开双臂,阿颜小心翼翼的往下挪了两步,往下一跳,正正好好扑进林言怀里,差点带着他一起摔倒。
小道士搂着林言脖子,脸一下子红了。
淡淡的中药味扑面而来,胸口被硬东西硌了一下,林言扶稳他,笑道“戴了什么东西怪疼的。”顺着他领口的黑绳一扯,小道士躲闪不迭,一只小小的木雕被带了出来,雕的竟是林言,栩栩如生。
阿颜的脸更红了,急忙把木雕塞了回去,磕磕绊绊的解释“你、你第一次来我家时就说好要的,一直没、没敢给你”
萧郁径直从栏杆中间穿了进来,脸色阴沉沉的,跟两人错身而过。
林言有些尴尬,装作若无其事转身追萧郁,一边想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跟阿颜谈谈,阿颜却先他一步,声音很小,有点发抖“我知道,你不用管我。”
他的脸色因为双颊未褪的一点潮红而显得更苍白了。
墓道两侧的矿灯熄灭了,黑暗深不见底,手电筒的一束黄光根本没有用处,照不了几米便被吞噬在透着潮朽味道的浓黑中。
好在电梯仍能用,幽暗中闪烁的小绿灯像一只眼睛,随着往地底深处下降,周遭越来越冷,寒浸浸的刺人骨头。
咣当一声金属落地的闷响在地宫回荡,三人放轻步子,蹑手蹑脚穿过最后一截走廊,每一丝细微声响都被回声无限放大,震得人心惊肉跳,眼前是一扇巍峨的墓门,为迎接游客特意仿制的,并不是原先那扇,淋漓着森冷的红漆。
手电光束往墓道扫视一圈,稀薄的黄光在黑暗中显得幽昧而寥落。
无人惊扰的午夜时分,这座古墓才显示出它本来的样子,古老的青砖,半残的穹顶,记忆沦落,一片腐朽的浮生陈迹,吱呀一声颤巍巍的响动,门轴开启,黑暗扑面而来,如一张沉甸甸的巨口,妄图将人吞噬殆尽。
没有什么比墓地沉重,每个人自出生便在马不停蹄的奔赴这里,繁华只是过场,死亡则温暖而永恒。三人并肩而立,没人敢率先进入,竟是萧郁,面无表情地绕出来,带头缓缓滑入属于他的百年光景。
林言突然一阵心慌,怕被他抛下,紧走几步跟上去,身后尹舟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指着萧郁的背影惊叫出声“那是什么东西”
“我看见一个白影子,在咱们前面,这里有脏东西,林子你快点回来”
林言回头苦笑“他就是萧郁,一直跟着咱们的鬼。”
“至阴之地,厉鬼显形。”阿颜盯着前方,双眉蹙紧。
尹舟的呼吸粗重起来,林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他不害人,没事。”
“我靠你怎么这么淡定,他是鬼,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鬼”说话都语无伦次,林言烦躁的打断他,“行了,又不是动物园看猴子。”
萧郁视三人为空气,目不斜视,他太熟悉这里,这座冷寂的古墓如牢狱曾把他幽禁百年,他走的急切,径直穿过黑暗的前厅,从主墓室的防盗门边穿墙而过,看不见了。
尹舟目瞪口呆,唯有小道士镇定,手电从墓墙一一扫过,嵌动按钮,墓室一截截亮起幽暗的灯光,是壁灯,灯影里依稀可见青砖打磨的极其光滑,接缝处连针也插不进。
展柜中摆放各色陪葬文物,黑漆描花杯盏,银筷银匙,青花瓷器,菜玉摆件,一卷卷烟黄的书册,笔墨,准备的细致而认真,靠墙一面玻璃大柜,并排三套衣饰用架子撑起,腐朽的看不出颜色,像被火烘烤过。
“这是什么”尹舟指着一只展柜,林言凑过去看,轻声说“木俑,都用蜡裹着,废除人殉后陪葬多用这个,这些是奴仆,还有车马,准备的好齐全,墓主生前应该衣食无忧,虽然这墓选址蹊跷,但规格绝对是厚葬。”
“咱们时间不多,天亮前必须撤出去,干活。”
“我俩把防盗措施卸了,你看看这些展品里有没有特别的。”尹舟吩咐。
尹舟和阿颜两人分头忙碌,一个摊了满地的改锥和尖嘴钳,另一个从包里掏出各种工具小心撬门,林言心神不定,打着手电装作检视随葬物件,一手捂着胸口,惊的要头皮都阵阵发麻。
从进墓室便开始没原因的心惊肉跳,梦魂离散,飘忽不定,每一样东西,玩件,仿佛古早的琵琶和月琴响,企图唤醒虚空中的一丝记忆,说不出所以然,只觉得熟悉。
上元灯节,到处挂彩灯,猜灯谜,一张花梨案,也是这般的黑漆描金碗,一样样摆了精细的小菜,楼下人影憧憧,热闹非凡,摆摊的,挑担的,沽酒的,灯市如昼,游人如织。
忽然传来敲门声
头痛欲裂,他踉跄两步,大口喘息。
啪,啪哒。
咝的一声细响,壁灯霎时熄灭,整间墓室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接着亮起两道昏黄的手电光,尹舟扔下改锥“搞定,我把门上传感器的电闸切了,要开哪个展柜再单独弄,剩下看你的,道士。”
阿颜应了一声,盘腿坐在防盗门前,把门闩横向抽出,用细金属条制住锁孔里的弹簧,反复实验,这种防盗门连上七重锁,弄错一道便会导致弹簧卡住,只能用锤子卸门,因此分外聚精会神,时不时往裤子上擦把手汗,抹抹额头继续操作。
离魂乍惊,林言心脏狂跳,恨不得立刻从这镌刻古早记忆的古墓中逃出去,偏偏得克制着,四下寻找萧郁,那鬼独自进了地宫棺室,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
“成、成了。”小道士抹了把额上的汗,拧动门把手,往里一推。
尹舟一个箭步跨过去,刚要进门突然触电似的弹回来,声音都抖了“里面有有死人是吧”
林言没接话,推开他,深吸一口气,闪身进了墓室。
墨一般的黑暗让人窒息,仿佛一步踏进了阴间,林言不是不紧张,喉咙干的沙沙作响,连咽几口口水都说不出话,手电光柱晃晃悠悠,沿石室扫视一圈。
一切与上次来时几乎未曾改变,棺室狭长,靠墙砌一道二尺来高,十数平米见方的石台,叫做棺床,正中一口半人多高的大棺静静安睡,年代太过久远,木头表的黑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硬而脆的木质,仿佛一碰就碎成薄片,棺头供奉一盏干涸的长明灯,无字牌位暗沉沉的,肃穆而悲凉。
为保尸身不被氧化,墓室不能通风,积聚多年的浓烈腐味辛辣呛鼻,林言和小道士还好,尹舟一踏进来已经被呛得咳嗽,捂着鼻子,表情扭曲直欲作呕。
萧郁站在棺前,一身素白锦衣,安静的跟林言对视。
林言走过去捉了他的手,轻声说“我们要开棺,你同意么”
萧郁不说话,他的手在发抖,死死的抓着林言,指甲扣进肉里,生疼。
“你别这样,我才怕,怕的要死了,看过那么多尸骸,从来没想过棺中的人跟自己有关系”林言咬着牙,手心不断往外冒冷汗,“我只告诉自己是在帮你,就什么都撑的下来。”
林言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萧郁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尹舟举着手电凑近棺椁,棺盖被在之前的发掘中被挪开一条缝隙,上手一推,木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木屑,林言用余光看见,猛地变了脸色,转头吼道“别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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