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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来的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南柯一凉

    路很多,他的路是什么

    因为迅哥儿给了他第一次答案,离三觉着能给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为此他到图书馆取下他的一本本著作散文,疯狂地寻找路的出处,就像一个迷路的人满头大汗,四处寻问路。最终,他果然找到了一句新的什么是路就是从没有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

    这就是他的路吗披荆斩棘。

    这就是他的道吗负芒披苇。

    困难重重,可再险峻重重,困难又在哪个方向离三不禁困惑,一个日头接一个日头,苦思冥想。时而年轻气盛,有好高骛远的志向,怀不切实际的抱负,时而畏缩如鼠,有安土重迁的羁绊,有当牛做马的奴性,但都付诸岁月汪流,来不及摸着石头走,就在春夏秋冬,随一年的四季,穿上单衣脱下,穿上棉衣脱下,而任何一刻的不平凡同也褪下,离三重归了平凡。

    是,他的路就是平凡,一条平凡之路。

    十五岁,他坚定了下来,人走的,人没走的,但至少要走出一条成功路,或有岔路,或有歪路,也或有不平路,可他就是要走出一条路。

    于是乎,忙着打小工补贴家用而荒废学业的他,某天某晚,半夜从熄灯宿舍出来,静悄悄地溜到那充满着屎尿、弥漫着骚臭味的厕所,借3瓦灯泡的橙黄色,翻动一页且一页,窝着一年复一年。对于离三,书中没有黄金屋,书中没有颜如玉,书更没有香味,有的只是尿骚怪味。

    然而,臭气熏天里,弥漫的是沼气,是易燃易爆炸的气体。砰,经离三心头复燃起的星星之火一点,立刻一发不可收拾,不再是窝囊地残害花花草草的野火,而是温暖他在炎凉冷暖中的心火。

    任东西南北风,任雨打风吹,火种不熄,一直向前,一直向前,那条路开始清晰了,如临深渊,他要走过的就是深渊。而那条路,也许是看过,才更清楚,比李天甲更清楚,为什么自己偏偏要走独木桥,因为他的前半生,只有独木桥。

    通往自个的姓,是。

    通往成功的路,是。

    通往沈清曼的路,也是。

    毕竟,他只是一个农民,不是华西村这样富余的农村娃,是穷乡到僻壤的山沟娃。山沟嘛,不就是要爬,不就是要翻,不翻山越岭,不跋山涉水,不走羊肠小路,不走铁链飞索,否则他能到哪,他哪也不能去。在山沟沟里,他就是一条山狗,有一个穷穷的鼻子,出了山,它顺着富贵的味儿,千里奔乞。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不禁从合着的眼里流出,但离三没发觉。千头万绪早已化成了睡意,迷离中,最后的最后,在似醒似睡的状态下,他希望着,希望自己能从平凡的农民工不骄不躁地开始,不气不馁成为一名不平凡的农民工。

    年轻,精力足,一顿不踏实的睡眠并不影响第二天的劳动。

    第二日,清晨6:14,东方既白,白得跟鱼肚似的,距离开工还有16分钟。

    洗漱台前扎堆满了人,一个接一个拧水龙头接水。

    厨房在最左侧的一间,早餐照旧排队领。

    咣当,咣当,刘师傅手里的铁勺,就是开饭的信号。

    他的面前,一张木桌上放的是一锅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一张放的是一盆冒热气的稀饭。门口,已是大排长龙,饿着肚子的工人拿着碗筷探头探脑,眼巴巴等着轮到自己。

    工地的早饭是定额的,一人三勺稀饭、两个馒头。但凡吃完觉得垫不饱肚子的,可以到外面的早餐摊儿。

    离三起得很早,精气神不会因为少了一觉就萎靡不振。他早早地起来,跟马开合一块洗漱,领了饭蹲在一块地儿跟李天甲、李土根他们一块吃着。

    “哎哎,你们是地主的少爷,还是哪家的娘们,哪有人像你们这样吃”

    李土根发现李仲牛、李超他们竟小口小口呷吃着,拿筷子铛铛敲起碗,“额给你们做一遍,看着啊,好好学学。”

    说完,他立马行动起来,不像刚来的新人一样把馒头搁稀饭里,也不像他们一样慢慢吮吸着,而是悠悠地在粥面上吹吹凉,接着双唇紧贴在碗的边沿,猛地张嘴按顺时针转动着碗。

    吸溜吸溜,等转上一圈以后,李土根碗里连米带水已经一起被吞咽下肚了。

    “瞧明白了吗都学着点,按你们刚才的吃法,至少得多花四分钟。”李土根伸出四根手指,语气夸张。“知道四分钟意味着啥不”

    见他们一个个懵懵懂懂,李土根瘪瘪嘴,“等哪天你们来不及吃饭,做工做到一半肚皮发饿的时候,就明白了。”

    “好了,土根,让他们慢慢适应,自己琢磨。”

    李天甲转头看向离三、马开合,见他们的搪瓷碗一样已经空空,里面没剩下一粒米,欣慰地点点头。

    “行,土根,一会儿你带他们到棚里熟悉下情况,到时候我再过去跟你们俩讲。”

    “成,师傅”




第二十二章 不对路
    “呦,图昆,这么早就上工啊”

    “哎呦,哪,赵工长,你可比额早呢。抽烟不”李土根迎面碰上赵工长,客客气气地递了根烟。

    “大清早,就抽你的烟,合适吗,别你师傅又恼你了。”赵工长说是一套,做是一套,他不单拿,还从李土根的烟盒里多拿了一根,搁在耳边。

    赵工长得了便宜,还不卖好。他一瞅烟盒的牌子,脸色一变,“嘶,俺说图昆呐,咋你档次低了呢,就大前门啊”

    “嗨,甭提了,赵工长,这不为了额几个同乡,稍稍手头就紧了嘛”李土根打着哈哈,又恭敬着给点上烟。

    “嗯,那是该好好打点打点。”赵工长吸了一口,大前门的味儿令他眉头皱了皱,微微不高兴,“这仨都是你老乡啊”

    “不不,这些是,那个不是。”

    李土根指了指离三一干人,借口说“嘿嘿,赵工长,要没事,额得先走咧。额师傅叮嘱了,让额带仨新人先到地方熟一熟,好等会儿上手。”

    “行行,去吧”赵工长再抽一口,嫌弃地砸吧嘴。

    “哎”

    李土根背转过身,笑脸立马拉下来,翻翻白眼,暗自地啐了一口,嘀咕道“娘咧,真倒霉,大清早就遇着煞星。”

    “图昆,他是谁啊”李仲牛偷偷瞄了瞄赵工长,见他把烟直接扔在地上。

    “木工组的工长,诨号赵钱孙,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老爱蹭额们这些人的烟啊酒啊。”

    李土根说着,拍了拍李仲牛,“嘿,别瞅了,别让他记住你,不然有你苦头吃。记住咯,往后啊,大家伙见着都赶紧躲远远的,不要给盯上。这家伙属蚊子,甭管你穷不穷,都要吸你一管血出来。”

    李超疑惑道“可额瞧你刚对他挺”

    “废话,他他娘是木工组的头,额们钢筋组是续人家的活儿干的,他们要是故意马虎干不好,连累的可是额们”

    李土根无奈地叹口气,甩了甩手,“行了行了,说了你们也不懂。反正啊,听额的准吃不了。”

    他边说,边把李仲牛、李超几个人,带到两幢住楼之间,那里排着一列队伍,再旁边是一辆辆手推车。

    “嗯,就这了,你们先好好干,千万别给额丢脸”

    “诶,图昆。”李仲牛匆匆地拉住准备离开的李土根。

    “咋咧”

    “不是,那到底额们得干这活多久啊,啥时候额们也能跟你、跟离三一样,也干钢筋呐”李仲牛睁大了牛眼,满目期许。

    “是啊,是啊,额们都想知道。”李超等人异口同声。

    “这你问额,额又问谁啊。额又不是工长,不然,你,你,你,你,老子早拉你们进组。”李土根叉着腰,“这样,你们呐,平常的时候都备包好烟,人放聪明点,留意着其它组里老师傅老人啊,看上了人手艺,就跟娶媳妇似的,黏着他缠着他,总该能学个几手。”

    一个、两个嘟哝道“那得多大功夫再说,有钢筋挣得多吗”

    “咋不多,就刚木工,那挣的就不比钢筋少。”李土根瞅了眼天色,“不多说了,总之啊,手艺是求过来的,不是人送过来的。行了,你们自己琢磨吧,额上工去了。”

    话落,李土根冲离三、马开合,及另外一新人招招手,拐个弯往钢筋下料的工棚去。背后,有无数双充满嫉妒羡慕的眼睛注视着,每个人都恨不得取代他们的位置。

    但是,工地是现实的,有多大的能耐,干多大的活儿。没干过木工,没干过水电,没有金刚钻,在工地可来揽不到瓷器活。

    然而,总归什么都不会,却不能说空有一身的力气,应该庆幸自己四肢健全,能够施展十成十的蛮力气,从搬砖、运泥浆、抬脚手架等等,虽然挣得是最廉价的辛苦钱,时不时还得警惕工地里拉来其他的临工顶替,但贵在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不过相比较钢筋,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就是工棚。”

    李土根指了指几根柱子上盖的几片生锈的铁皮盖子,又指了指对面。

    “对面是仓库,平日里放额们多做出来的钢筋,要么雨天的时候继续赶工下料。但说真话,这钢筋,可比村里养鸡要麻烦多,不但得分清楚各自的筐,还要像护小鸡仔似的,不能让它们挨了风雨,受潮生锈哩。”

    “走,额带你们到工棚里转转,认认今后的家伙事,都是额们的饭碗。”

    李土根边走,边说“呶,这台叫弯箍机,专门用来弯曲钢筋,造箍筋的。”说着,他又拍了拍就近的一台,“这个啊,是套丝机,专门给钢筋外面搞螺纹的。”

    “还有这个那个”

    李土根一一给离三等人介绍,另外像专门搞冷拉的冷拉设备、像专门调直和切断的机器。

    “呦,图昆,这就是工长点的3个人吧”

    就在这时,钢筋组的工人用完早餐,相继地到工棚里。

    “早啊,吴师傅。”李土根点头致敬。

    忽然,有一青年阴阳怪气道“图昆,听说这仨人里有俩是跟你一块的。”

    “是啊,咋啦,梁二柱子,你有啥意见”

    梁二柱子是赣西的,跟他一起来的工地,两人之间也不因为什么,也说不出什么,总之尿不到一个壶里,偶尔说句话都有火药味。彼此间,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不融洽,基本见面连招呼都懒地打,冷面别头,最为平常。

    梁二柱子歪着嘴,双指搓动道“没啥意见,只是觉着你该给他们说说规矩,至少给俺们这些老人,一点见面礼,意思意思吧。”

    “啥见面礼,额咋不晓得有这规矩呢是你定的,还是额师傅定的”李土根冷笑道。

    “哎,俺说,你是不是觉着有工长替你撑腰,就牛皮啦”梁二柱子迎面往前,拽天拽地的,没睁眼瞧李土根。“嘁,别人不知道,你那后面仨跟班不知道,可俺清楚得很哩。当年,是谁跟跟屁虫似的,绕着工长后头套近乎,前一句师傅长,后一句师傅短的”

    李土根登时来火,回道“你他娘早上狗嘴里吃了啥,怎么尽在放屁”

    “呦,不跟你吃一样的嘛嘿,那你不也在放屁。”梁二柱子邪笑着拌嘴。

    “你”李土根火冒三丈。

    见情势不对,离三一把拉住李土根,“土子,别一般见识。狗咬人,难道你还咬狗吗”

    李土根先是一愣,望向一脸平静的离三,躁动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转眼清醒,反而嬉皮笑脸,讥笑道“嘿,对呀,老子人干嘛理你这条疯狗。”

    “不过,额说呢,怎么梁二柱子一大早在放屁,合着是昨晚吃老子的剩菜剩饭吃撑了,憋不住,哈哈”他加倍冷嘲热讽。

    梁二柱子一听,怒形于色,大吼道“老子”

    “诶,大清早活还没干,咋先吵起来了呢”

    吴师傅喝止道“是嫌早饭吃的太饱那都住嘴,把力气都给咱留在干活上。赶紧的,趁着工长没回来,梁子,图昆,都各干各的事,不要吵吵”

    梁二柱子怒瞪了眼李土根,“你给俺急着。”又掠过他的肩,瞧了瞧刚刚维护他的离三,“你小子,欠老子一包烟。”

    “滚球吧,一根你都甭想拿到”李土根骂道。

    吴师傅观察仔细,见梁二柱子脸色越发铁青,担心一个闪失就打起架来,他急切道“梁子,还不干活”

    梁二柱子恶狠狠地盯着得意洋洋的李土根,磨了磨牙,终于,在吴师傅加重语气地呼唤下,他哼了一声,扭身离开,“你们给俺记着。”

    “图昆哥,他是谁,怎么看跟你有仇”马开合这时好奇地问道。

    “梁二柱子,工地里赣西一伙的小头头,爱惹事,爱面子,打架斗殴,欺生敲人,要不是工头、工长看同是老乡的份上,又念在他干活利索熟练,不然早他娘让他卷铺盖滚蛋。至于他跟额,仇,没有,冤家倒一定的,梁子多得很,从刚进来就结了,不过没现在厉害。”

    李土根瞥了眼梁二柱子的背影,“额估摸着,他是嫉妒师傅当年选了额当徒弟,把他打发给吴师傅当学徒气的。这人,就一缺心眼,哎,算了,不提他,还是接着刚刚的说。”

    与此同时,梁二柱子同样侧着脸,斜视李土根,“吗的,以为找了几个同村的到工地,老子就怕他要卖他面子,没门”

    吴师傅疑惑道“诶,我说你梁子有完没完,人图昆来工地,手脚一向勤快,跟工地里人也亲热,咋就单单你对着来劲呢”

    “师傅,你不晓得。这孙子太欺负人,仗着跟工长的关系,往组里塞了俩跟他一块的,把原本说好了进组的一俺老乡挤下去了。你说说,俺能不来气,俺能不替老乡出口气”

    “住嘴,这事是能乱说的什么挤到名额,进组的事完全看工头、工长的意思,你咋地说好”

    “他就是抢了。”梁二柱子转过头,阴阴地看向李土根他们。

    “大致就这些。离三、开合兄弟,你们呐就先在这儿随便看看,呆会儿等师傅回来,他会仔细地跟你们掰扯。”

    李土根把手搭在另一个新人的肩上,把他拉到一侧“至于你嘛,工棚里的老人没空,你就先跟着额吧。”

    那人木讷地答应了声“哎”

    “离三、开合兄弟,你们俩在这站会儿,额带他去上工了啊”李土根领着新人到一台空闲出来的套丝机器旁,手把手地开始教他。

    环顾四周,需要加工、制作的钢筋摆满过道,十几个工人按照钉在木板上的图纸,分工有序地各干各的,作工有条不紊,冷拉、调直、切割等等十分熟练,全神贯注,丝毫不为工棚里来了三张新面孔而分心,俨然像一群工作热情、感情麻木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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