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网游竞技

嗟来的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南柯一凉

    在屋外支起的一张小凳前,马开合便岔开两条腿笔直地站在赵文斌三人的面前,他一手紧握着再一次切好的扑克牌,一手有频率地敲击着桌面,人像稳操胜券的将军一般,从容而淡定地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周围人堆里哪个人弄来的黄金叶。

    “要,吗的,我就不信这个邪,连着七把都爆”

    丁文清用力地将攥紧的拳头砸在桌上,充斥着凶光与贪婪的眼睛仿佛在发红,映衬着他疯狂的面容。

    马开合轻轻勾起嘴唇,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立刻从牌堆的最上面掀开一张红头k,一面递发,一面说“十九点,继续要牌,还是过”

    “哈哈”

    丁文清左看看赵文斌,右看看林灿,见他们一个是十八点,一个是十九点,顿时心情更加舒畅,笃定这一把非让坐庄的马开合输三份不可,当即摇着脑袋,兴奋道“过,过,开吧,开吧,输不死”

    话音未完,牌桌上马开合揭开的底牌,瞬间令高兴忘形的丁文清笑脸呆滞。

    他大惊失色道“怎么会是二十点,艹”

    透发着由胜转败的失落与难过的声音,一并感染到了两侧的赵文斌、林灿,他们两个心里咯噔一下,面面相觑,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林灿甚至反复地揉擦自己的眼睛,而与此同时

    “好”

    怯于赌注大只敢凑热闹围观的工人,原本以为这把马开合凶多吉少,想不到再一次的峰回路转,一串三通吃,纷纷爆发出发自内心激动的叫好声,声音之响,顷刻间像一枚引爆的雷管,炸响在赌输亏钱的丁文清三人,心里失落不甘的情绪一股脑地转化成了愈加的疯狂,脑子里求胜的玉望越发强烈。

    “再来”

    赵文斌的两手边已经空无一钱,之前显耀无比的一叠大钞,早已改名更姓转到了对面的马开合,他咬了咬牙,暗道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不说是本,怎么着得把气挣回一口,要知道,他除了第一次彷如赌场菜鸟遭到马开合的洗劫以外,到现在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打击,他必须赢下几把。

    然而,他一摸口袋,来时的千把块已经输得精光,除了撑着裤兜鼓囊囊的一部诺基亚手机以外,再无他物。

    “林灿、文清,你们还有多少钱,给我个二百。”他扭过头朝右看向两人。

    丁文清眼窝深陷,一脸惆怅郁闷道“我也只有五百了。”

    “文斌,我给你,幸亏我刚刚赢了一点。”林灿从自己桌上摆的一千里匀了五百。

    “怎样,还来不来”

    立在赌桌上的马开合,眼中的精明之色比以前更甚,人同样更自信满满,当然也难怪他不自信,从第一把开始玩到现在,三十七把的二十一点,前面三个人虽然各有输赢,也有过一次庄家一赔三,但马开合却稳赚不赔,他已经连着七把庄赢又续上了连续十三次通吃。

    此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张张让人倍感亲切和蔼可亲的百元大钞堆在一旁。

    啪。

    看了一会儿的离三眨了眨眼睛,他轻轻拍了马开合的肩膀,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咦,还不到饭点,不吃午饭就走嘛。”

    马开合诧异地回看离三,叹了口气“原本我打算拿这仨小子给咱们开一顿荤,打打牙祭。”

    “改天吧。”

    来日方长,何况又一个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马开合也不在乎哪天,他嬉笑道“也行,那就明天后天挑一个晚上。”

    “嗯。”

    离三点点头,刚转过身,又反了回来,他砸吧了下嘴,悄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嘿嘿,我也想啊。”马开合摊摊手,表情无辜又无奈。

    就在这时,林灿等人又卷土重来,浑然不觉自己陷入癫狂的赌徒状态,不依不饶道“再来,还是一样,我们洗牌,我们切牌。”

    “呶,你看他们。”

    马开合侧着头,朝继续押注的赵文斌他们努努嘴。

    “菜得就差在脑门上刻着送钱两字,我的实力不允许手软。”

    “微琴,微琴。”

    炎炎夏日里,再坚强的意志难免有开小差偷闲的念头。距离开学还有十多天,已经持续一个暑假不是窝在宿舍便是窝在自修教室的林微琴、黄雅莉、胡汐三人,眼下暂时地搁置下沉重又紧张的复习大计,跑到校园外的一家面馆里乘着冷空调等待吃饭。

    “嗯,干嘛”

    林微琴手里拿着一双筷子,来来回回刮刮蹭蹭了几分钟,一下便暴露出她的心不在焉。

    “你说呢。”黄雅莉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林微琴嘟着嘴“说什么”

    “当然是你发呆啊。”

    胡汐一把抢过林微琴的筷子,一面用纸巾替她收拾刮蹭下来的木屑,一面犹如好奇宝宝一般问道“微琴,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的状态好差诶,不是吃饭,就是复习的时候发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黄雅莉调侃道“不会是在鹊桥会上看中了哪个相好的吧”

    林微琴撇撇嘴,不悦道“去你的,鹊桥会那还不是我看在表姐的面上,才跟舅舅他们一块去的,不然鬼才愿意搭在那种地方给那帮臭男人看。”

    黄雅莉嘿然一笑“是是是,结果用一个开颜的名字引起误会,还以为林家什么时候又藏了一位公主呢”

    “管他们的,反正不要攀扯上我就行。哼,都是一些看重我家家势的人。”

    胡汐接话道“好像是诶,有几个人都通过我哥向我问你这边的情况呢,微琴,看样子对你是”

    “停停停,打住打住,我们能不聊这个话题吗”林微琴用一根手指抵在横面的掌心,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又气又笑。

    “那好吧,那我们就换个话题。”

    黄雅莉眯着眼睛,扬起一丝诡秘的笑容,语气淡淡看似随意道“那个李三,查得怎么样了,汐汐”




第一章 离三娶亲(上)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秦川绵延三百里,黄土坡上华阴腔。位于陕西、坐落山沟的李家村,是个靠山吃山、靠天吃水的穷山恶水之地。

    每逢田里休憩,上一辈倒腾这片土地的李姓老庄农们,会为这一代的庄稼汉子唱他们耳熟能详的老腔。

    像离三这样蹲在地里,吸溜着油泼面,啃着蒜头的不在少数,但块头如此大、腰身如此粗、臂腿如此壮,更堪虎背熊腰的魁梧硬汉,唯独离三一人。

    身份证上的18岁,与他早已在风沙与黄土下打磨的面容不成搭配,摆脱了稚嫩与青涩,也与阴柔和白净不着边际。五官有棱有角,坚毅阳刚的脸庞因两道青黛卧蚕眉又添几丝威武厚重。

    吸溜吸溜,双唇四周沾满辣子的嘴收不住地咀嚼着腰带般粗宽的面,个头达183的离三腰板挺直,看着面前的老人轻撮月琴,耳闻拨弦泛音,婉约如马儿低鸣,欲唤群马应和撒奔。

    忽地,一声“军校”开场,在众喊叫附和,又一声高昂的“抬刀伺候”紧接,在众帮腔齐呼。尔后,那月琴弹、那梆子敲、那板子打、那二胡拉、那锣鼓敲、那板凳砸,在主唱词、众和声下演奏一出慷慨激昂的将令一声震山川。

    老人那高亢又苍劲的老腔,其声壮烈,其音明亮,其气磅礴,其性阳刚,道尽军营里银盔铁甲、刀剑枪戟,伴随二胡奏出惟妙惟肖的万马嘶鸣,伴随竹板打出浩浩荡荡的万马奔腾,令听者自觉战场烟尘起,又深陷金戈铁马中。再待板凳出场,引领众人长吟“哎嗨”,洒脱无拘,御马驰骋百万军中,豪杰气不由喷涌而出。

    “李三,李三,李婶叫你回村”

    离三他不姓李,不会因生在李家村就姓李,纵然他已故的前村高官外公跟李婶掐架,也掰扯不过执拗的娘。但总归老天自有安排,李家村的陕西口音怪,村里人偶尔会把离三唤成“李三”。于是乎,经久习惯,离三竟“被”认祖归宗,跟李家村同一脉了。

    “诶”离三答应着放下大碗,挺直地站在正午当空的太阳底下,自他的影子延伸过去,有一个同龄同村的青年正往这边跑,他后头还跟着一群鹦鹉学舌的同村孩子。

    “李珲,额娘叫额啥事”

    “好事,好事,绝对的大好事贼他妈,你狗、日的撞大运嘞”比离三矮半个头、瘦一圈的李珲兴奋得出口成脏,却神神秘秘,又不跟离三直说真相,只是抓住离三满是茧子的粗手,催道“别问什么事,总之跟额回去就知道,绝对的又惊又喜。”

    话音一落,李珲还给那群围着离三、欲言又止的孩子一人一记脑瓜巴子,骂咧道“闭嘴,都不许说,都不许说,说出来还怎么看他的热闹”

    “哎呦”不明所以的离三赏了李珲后脑勺一巴掌,把他拍得耷拉着脑袋,噤声不语。

    “李二丫头,你说,额有啥好事”

    梳着羊角辫的李二丫头还没说话,一旁憋不住的李胖墩跳起来,扯嗓子大喊,“李三,你要娶媳妇啦”

    “啥”

    离三听得嗓子眼猛向上跳,刚要回落,就听到一窝小屁孩左一句“额娘说李婶凑钱给你弄到一个媳妇,”右一句“那新娘子姐姐可漂亮了”,叽叽喳喳,人多嘴杂,直把他的嗓子眼又提回去。

    “球,额娘真给额娶了个媳妇”离三瞪着李珲,显然要从他那里寻求准信。

    李珲看事情瞒不住了,所幸也招了,重重拍了下李三的后背,勾住离三的肩,伸出拇指指向离三,向他身面前那些光棍汉子炫耀说“李婶今儿花了6000块的彩礼淘到个如花似玉的白菜媳妇,等挑到好时候,就跟我兄弟上炕喽”

    一个同村耕地的汉子被惊得双眼瞪大,惊呼“啥子,6000块亲娘嘞,老李头家的也才2000块。”

    在他旁边的汉子啐了一口,说“瓜皮,没听李二丫头说她什么貌美如什么的,2000块的老母猪哪赛得过6000块的貂蝉”

    “啥,真地啊”离三一把拍掉李珲勾肩搭背的手,在同村羡慕嫉妒中张腿往村里跑,连放在田里的碗也忘记拿走。

    “闷怂,等等我”李珲也忙跟上去,一边跑一边抱怨,“一个月的坐吃等死都耗在今天这一跑上了。”

    紧随其后的这群孩童,竟还有力气地朝田垄两侧嚷嚷,“李三要娶媳妇喽,李三要娶漂亮媳妇喽”

    李家村有上百户人家,离三家的两孔窑洞紧挨着村长家,是村里为数不多有瓦的窑洞。

    离三踩着台阶蹬蹬向上,发现村里乡亲早就扎堆在自家窑洞门前那宽阔的平地上。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带个小马扎坐着,一群人探头探脑,把与外公相交莫逆的老村长、与离三相依为命的李婶以及另外两个面生的外来人团团围住。

    “新郎官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认识离三的长辈一吆喝,院前这帮乡亲好似默契地回头一探,有带着欣慰、有带着忌妒、有带着艳羡,种种目光,将离三上下扫了个遍,似乎要肯定真是离三才愿让开道,以免被冒名顶替的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离三穿过人群,对着长辈就恭谨低头,对着同辈就有礼点头,对着晚辈就呵护摸头,快步走到李婶,李妙语的身边。李婶这会儿正把60张灰蓝色百元票子点好钞,用两条橡皮筋扎成两捆,递给戴墨镜,提公文包的一个穿黑色t恤衫的拐子。

    他把验收好的两捆钱放到公文包里,瞧见离三走过来,戏谑道“呦,这位就是新郎官吧。”

    待人和气的离三,罕见地冷冷地看人,他一点儿不搭理墨镜男伸来的手。

    墨镜男把手收了回来,不恼不怒,打趣道“你小子够运气的。这年头,像我妹子这样的可不好找,六千算便宜你了。”

    “来,作大舅哥提前送你一份贺礼。”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棕色小瓶子,递到离三的面前。

    离三一动不动,面若冰霜,老村长一眼猜到他的心思,提前吱声说“三儿,先别急着,等人散了,咱们在唠。”

    两人相互斜了眼,外来人便大步流星地从人群让开的一条小道穿了出去。

    老村长拿拐杖敲了敲地,把回头看的大伙拉了回来,接着说“好啦,乡亲们,热闹都看过了,天也过晌午哩,那么就散了吧。等哪天妙语家跟额合计出黄道吉日,绝不会抠搜,请帖都发,喜宴摆满,到那时你们再聚。”

    “散吧,大伙都散了,散了吧”老村长家大女儿李燕搀着年迈的老爹坐回板凳,跟李婶一道应付乡里乡亲、姑婶叔伯的祝贺、调侃等,连连称会选个一个黄道吉日,摆流水席办婚宴。

    半晌,离三家院前才清净下来,只剩下隔壁的老村长一家还呆着。老村长还是村长,德高望重,而他家里的大女儿是村高官,按古代封建宗族里头,一个是三老,一个是里正,而且他们一个与离三的外公熟络,一个与李婶亲密,又都是离三的干亲,因此特意留下跟李婶商量离三的婚事。

    “妈,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怎么给我安上门婚事,”离三一改之前的关中腔,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枉读过县城里最好的高中。“况且我们家还欠外债,哪来的六千啊”

    “燕儿,把妙语丫头扶回屋里躺会,额给三儿说。”李婶刚要言语,老村长摆了摆手打断,吩咐自家闺女搀着病弱的李婶进窑里。离三也不敢轻慢老村长,恭顺地把住他干瘦的胳膊,也扶进屋里头。

    “三儿,你这次讨媳妇,是干爷的主意,钱也是干爷的棺材本,”一边走,老村长一边解释说。“你先别急着说,让额说完。这钱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其压着给额办丧,吃顿丧酒,不如拿来给额讨喜,混杯喜酒。你呀,也别有担子,干爷不是借钱,是出钱给额干孙子办的,是吧,燕儿”

    “唉,大说的是。”李燕回头答应,“前些日子,额跟额大商量留你一笔结婚的钱,不想这么快就用上了。干儿,你可有福了,那闺女额见过,俊俏得紧,而且腚大屁股圆,准能生出个儿来。是吧,大妹子”

    李婶坐在炕上,久病缠身的她有些虚弱,面色苍白,冷汗附额,强撑笑容地搭话“是啊,那个女孩子很漂亮,也怪可怜的。刚好”

    离三怀疑道“是聘滴,还是“

    “当然是聘滴,你这娃想哪去了“李燕抬高了嗓门。

    离三扫了眼缄默的老村长,以及垂头的李婶,眉头紧皱,低沉地说“干妈,额们村穷乡僻壤的,哪家姑娘愿意嫁给我当婆娘,到这里活受罪的“

    ”何况,额今年才18,还没到法定年龄,怎么能说娶就娶呢。再说,我妈还拖着病,我得攒钱陪我妈到大城市治病,现在讨个媳妇,不是多张嘴吗“

    “三儿,是妈,是妈拖累了你啊”李婶一听,酸苦水就倒出来,眼眶不住一红,眼角落下两行断线的泪珠,抽噎嘶哑道“要不是我这病,你就有钱上得了燕大,也不至于埋没这种田”

    离三急得刚喊个“妈”,李燕就赏了离三一记爆栗,使了个眼色让他闭上嘴,拍着李婶的手安慰道“养儿就得养老,这是人的命。别哭了,大妹子,再说帮干儿讨媳妇,不就是想给你冲个喜嘛”
12345...14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