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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来的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南柯一凉

    离三的话直接,但有几分道理。

    跟西方的理论与实践不同,在那边,股市一直看作是发挥资本资源优化配置的交易市场,投资伴随投机,而在华夏,如一些经济学家和分析师认为的,是一个尚不成熟继续摸着石头过河的市场,在职能上,偏向于社会的调解器,而非资源配置最优化为优先。

    往往,一个可能或左或右的风声,一个疑似利空利好的政策,会使股市像风中草、水中萍,改变了东西南北的走势,而对于半流通的股市,更是如此。

    “这次是什么目的”徐汗青明知而故问。

    离三把收起的报纸放在一旁,“天气太热了,把某些人都烧毛躁,是时候泼点冷水,降降温。”

    徐汗青面色不虞,轻哼了一声”难道事先没给他们预冷过吗去年年初的时候,已经在不少场合吹风,释放信号,可是呢,固执己见,盲目立项,全当成了耳旁风。”

    离三明白,徐汗青所指的某些地区,大干快上,力争重化工业的上游,不惜不顾中央三令五申的趋热警告,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催生本土的工业规模化、极大化,甚至玩起干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明着应付督察组工作,背地里不信邪,我行我素,“盖几个钢铁厂、水泥厂,还能把我的官帽撸了”

    结果,重视了局部的利益而疏忽了整体的思维,导致固定资产投资逐月飞涨,钢铁、水泥、电解铝、房地产、金融等部分行业过热,对油、运、电的需求缺口不断地方大,像跟马开合喝酒那次听的电视节目,“煤电之争”,便有关节在其中。

    “所以三月份,不是不再纵容了,采取货币紧缩、信贷限制、上调利率、提高资本金比例种种手段,拉紧缰绳,争取把马拉回马栓,避免成了脱缰之马,一股脑乱奔,造成重复建设、产能过剩等情况,到时候一片鸡毛,包袱还得由上面背着。”

    离三抖了抖手里的报纸“也正因为此,今后一段时间,必然是紧缩性的货币政策兼财政政策,首要的金融必定管的严,那么严重依赖资金流通的股市,今年由熊市转向牛市的契机已经消失了。最明显的征兆,莫过于开春到现在的大盘行情。之前,不是有一波小阳春吗,上到了1300,这会儿不又下挫了吗”

    “嘿,是呀,那年初开的正好的五朵金花,现在不就蔫了吗。嗯,对,你说的有道理。”

    徐汗青把右手化的拳头拍在左手掌,刻意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可由于太刻意,倒显得假比真多,明眼如离三,一下便瞧出来,事实上老人早一清二楚,或许懂得更多。

    他突然像挑剔的美食家,砸吧着嘴说“不过貌似还少了点什么。”

    连思考都没有,离三脱口而出“您说的是不是入世”

    自成功入世,根据协议,将逐年逐步地放开部分地区及行业限制,一直到零六年,即五年内,包括金融、商业批发与零售业、建筑、教育等9部门90个分部将结束过渡期,今年,则是对国外的金融业银行业、保险业、信托业等开放市场。

    徐汗青欣慰地一笑,果然没看错,是一条潜龙。他一边摸了摸下巴,一边说“但远远不够,形势只是条件,关键在根。根是什么”

    “人得感冒,天冷衣少是次要,重在体质。”离三郑重道。

    徐汗青挑眉,故作不屑道“嘁它是一箩筐,别什么都往里装。少卖关子,说具体点”

    “创立的时候,是本着实验哲学,出于胆大的试和摸着石头过河,而搁置了计划和市场的思想冲突的问题,因而在矛盾思想下设立的各方面机制存在着隐患缺陷,像全流通、上市条件、上市对象、股票发行核准等问题,已经阻碍了市场经济的发展,不破不立啊。否则,日益积累,长此以往,势必会出现八十年代推行的双轨制一样的弊端,留下漏洞给不法分子有机可钻,滋生出权钱交易笼罩的灰色地带,倒爷不就是这种衍生的产物”

    “现在的大庄黑户难道不是吗”徐汗青直接捅破了窗户纸。

    他掰着指头例数“中科系、银广夏、亿安科技、东方电子、蓝田,哪个不是呢。像吴以克怎么说的来着,股市很像一个赌场,而且很不规范。赌场里面也有规矩,比如你不能看别人的牌。而我们的股市里,有些人可以看别人的牌,可以作弊,可以搞诈骗。做庄、炒作、操纵股价可说是登峰造极。”

    “说到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方不圆就是畸形。”徐汗青下了结论。“很多人,就是因为这样的畸形,把自己的心理都扭曲了,把股市当成了屠宰场,用黑箱操作当刀宰投资者,作孽啊”

    离三劝慰道“您也不要太偏激,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您看诚成、托普、科利华不是吗”

    “哼,他们是咎由自取。”徐汗青面色铁青。

    玩火者,必。大庄黑庄,面对着证券市场这一处女地,不像勤劳本分的农民,像投机取巧的二流子,不种高粱玉米,倒跟白鹿原的白嘉轩一样,学种起了罂粟,只顾着利益,浑然不顾这片憨厚纯朴的土地,在罂粟破壳发芽以后,将以何种疯狂的形式蔓延扎根,汲取疯长,把地几乎种废了。

    而种的人,更是抹了猪油黑了心,哪一个不是在昧着良心,瞒着真相,肆意编织谎言、玩弄题材、制作噱头,疯狂地炒作概念、操作股价,宛如哄骗村民,种在地里的罂粟是制成医用的鸦片,而不是贩卖给烟馆供人吸食,虚假无比,却获利颇丰。

    置办起了车马,购置了房宅,钱运亨通,富贵吉祥,借着一身又留过洋、上过学的背景,功成名就,光环加身,一下子成了儒商精英的典范,在吹捧中,人们淡忘了,他们也健忘,忘了一切的罪孽恶行还蜷缩在角落,正巴巴地望着期待哪天能亮个相。

    然而,亮相的机会没有,倒角落里变得越来越挤,他们就剩没在道德法律的制高点脱裤撒尿,不成体统。但是,亮相的机会来了,他们却倒了,犹如孙猴子在五指山的一泡尿,来了五百年的镇压,他们的所作所为,待那山崩,待那江涸,潮水退去,终于公之于众,原来自诩一个个斯文者,嘿,全是赤身裸游,一群混蛋。

    “你也学金融,但记住,要踏实,不要踏虚了跌倒。”徐汗青嘱咐道。

    “您放心。我就是头王八,慢慢爬,学不了野猪追风口。”离三说笑着,内心里补了一句,再说没风了,猪还能活

    徐汗青抄起一份报纸,翻了翻,翻到一则德隆系老三股高台跳水的新闻,意有所指“也不要太狂妄,更不要狂想。想一口吃成个500强大胖子,不过是虚胖,走两步就倒了。”

    说的轻描淡写,可离三知道,被誉为“股不在优,有德则名”的德隆系这一倒,可不是小孩子栽跟头,而是一头庞然大物骤然摔了一跤,摔得可谓是震天动地,合金股份、湘火炬、新疆屯河,截至离三目前看到的三大报,就已经蒸发了足足百亿。

    至于它的当家人,金融大鳄唐某人,无疑是落地的凤凰,摔惨了。

    叮叮,叮叮,搁在桌上的诺基亚振动着,徐汗青拿起手机,问道“谁啊”

    “徐老,是我,守行,不好意思打扰您清净了。”

    “噢,小刘啊”徐汗青朗声道,“能让你给我这糟老头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吧”

    “徐老,唐他这次亲自到银行,说是想求见您。”刘守行在电话里的态度极其谦恭。

    徐汗青沉吟了一会儿,轻声说“我跟人正下棋呢。”

    “徐老,我明白了。”




第五十章 第一堂课
    “唐某人,这个人你作何评价”

    徐汗青挂断了电话,突兀地问了一句,看起来没头没绪。

    “我评价他“离三挑挑眉,略感意外。又很快皱了下来,神情严肃中带点轻浮,说道”大爷,他在上,我在下,只有仰望的份,哪里能评价得了他“

    但明显,他在藏拙,徐汗青一眼便瞧出来,撇撇嘴“小子,别喘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德隆这一劫渡不过,他这一摔,也许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这时,你上他下,是他要仰视你,如何评价不了”

    “说,大胆地说”他再次要求道。

    离三凝视着徐汗青,又掠过他凝望背后冷寂的街,样子漫不经心,语气却无比认真“他比牟务实,可到底妄想的成分多于理想。”

    “什么意思”徐汗青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人的行动,靠两只脚。“

    离三拍了拍自己的两条腿,活灵活现地解释。

    “一条是理想,一条是现实。有一条腿要是长了短了,无论向前还是向后,走路都挺奇怪别扭。偏偏他,竟然想靠一条过于长的理想,一条过于短的现实,这迈开了腿走路,不成了残疾,可他又没有拐杖,越往前走,便越多是错,因为他在错误的形势,错误的节点,对自己做出一个错误的判断,以致有一个由错误造成的失败结果,这是必然。“

    ”必然“徐汗青抠了抠自己的耳朵。”怎么个必然“

    “打个比方的话,可以说他像是一个进发蓝海的冒险家、航海家,但他高估了自己船长的能力,高估了自己掌舵这艘船,也低估了这片平静海洋在暴风雨时的凶险可怕。结果一个海啸,他连同船一起沉了。”

    徐汗青感兴趣道“说细点。”

    “事实上,他过分天真把内部系统、外部环境理想化,认为自己一手持矛,一手持盾,便可以在资本世界所向无敌,因而忽视了,不对,是漠视了现实中金融业存在的桎梏壁垒,没有认清自己水壶里的水,除了银行以外没有稳定可靠的融资水源,也没有认清前方的沙漠里,没有足够多的良性报表的上市公司充当绿洲,充作他喊的”产业整合“口号里所谓的拼图,自然而然,立足于不现实,他必定不可能拼凑出号称”世界五百强“的蓝图,无疑于夸父逐日。“

    “除了根须上,他在细枝末节上,你觉得有什么错”徐汗青追问道。

    啪,啪,两枚棋子来回地在离三的手里敲击,他思索了片刻,像ba、eba课堂上回答的学生,条理清晰道“在我看来,他至少有三处不恰当。”

    “第一,过快地进行扩张,却没有正确地看待依赖什么扩张。任何苍天大树,看苗也看土,而德隆的扩张,正是建立在当时相对宽松的金融环境和相对狂热的投资预期,从而他能一手直接上市直接融资,一手借关联的金融机构间接融资,为他催生德隆这头庞然大物,过量的激素,一下子长大。但这种催大,其实是一种拔苗助长,一旦遇到如今年这样的宏观调控,一定原形毕露,个头高不代表实力大。“

    离三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没有完全把控好金融与实业发展的速度。金融,和实业,本身就存在着矛盾,如何利用矛盾,转化成相辅相成,利用融资扩展业务、扩大规模,再将融资产生的债务、泡沫、膨胀在产业中慢慢消化。但是,他彻头彻尾地失了衡,金融和实业完全脱钩,与其说他一直在干实业,不如说是他一直打着实业的幌子做金融。所谓的并购整合,力争五百强,比起说是志向,倒不如说是一张画好的馅饼到处吆喝着做金融“

    一击必中,一言便说到了要害,徐汗青情不自禁地点着头,脸上充满了惊奇惊喜,完全没想到此子竟成长的这么快。

    “另外,也在于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对于一个企业,非常的重要。而重要的一点,便显示在一个企业的发展有着创立者他本人的性格。虽说我从报纸中不可能完全读透一些人,但他,从他公司的操作运作里,我想我看得不差,他是想当一个超人。”

    “超人”徐汗青啪地一声两手合拢,以示赞同。

    “他想当尼采笔下的超人,很遗憾,他不是,他只是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开篇那个走钢丝而死的杂技演员。”离三斩钉截铁地判定。

    徐汗青幽幽道“他到底也算个人物。”

    “是,一个历史人物。”

    不管遗臭万年,还是流芳百世,离三内心觉得,他到底是一个人物

    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资源,以四百元起家,开疆拓土,十几年当上坐拥1200亿资产的一方诸侯,吕梁之流与他一比,不过一流寇土匪耳。只可惜一个妄想把火山变成金山的“超人”,注定在火山喷发的那一刹那尸骨无存。

    徐汗青感慨道“是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有管金生、阚志东、张国庆的风光,后有吕梁、唐万新的风光,但在股市里,即便不是他们,注定有像他们的人物崛起,兴盛,衰败,最后灭亡。只不过他比较特别,别人在泡沫面前是膨胀,他则是癫狂。”

    “大爷,您也不必感慨。他们的成败都是时势所造,利用当时的市场法制条件、金融条件、道德条件、监管条件的不健全不充分起家,借机获得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却没有认清胜利的本质,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看成无敌的将军,肆意妄为,到头来,他的败就在于他的成。”

    “虽然他们活该,可的确暴露了一些的问题。“徐汗青叹了口气,转而提振起精神,有心调侃起离三,”嘿,小子,将来想必你也要这一浑水。怎么样,看了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疯子黑庄,怕了没有怕了的话,就赶紧回头,别再往虎穴里闯,小心一进去,说不定吞得你连骨头都不剩。”

    “虎多了成患,枪自然会开。”

    徐汗青伸直食指、拇指,比划了个“枪”的手势“开枪,谁开”

    “谁管谁开。”

    离三也比划了个“枪”的手势,“大爷,您这是三八大盖,淘汰了。如今的枪,是机关枪,不仅一打一个准,还一扫一大片。”

    “你的意思,还要继续清理”

    离三神神秘秘地道“市场这盘活水,本来就是清计划上的余毒。要不然怎么打扫干净屋子呢”

    徐汗青怔怔地盯着他,两眼瞪圆了。许久,他忙喘了一口气,缓了缓急速上升的血压,轻声道“为什么要打扫屋子”

    “把客人引进来,总不能让他们埋汰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离三做了一个招来招去的手势,“不然怎么迎客上门,请客吃饭”

    “请客”

    “礼尚往来,不请他们吃饭,他们怎么会放心我们走出去”

    离三说着,市场换技术,难道我们有一天就不能去他们那里,用技术开拓市场

    “那你想怎么动”徐汗青定睛瞧着面无表情的离三。

    “拱卒。”把黑卒往前一推,离三说一句。

    “小兔崽子,你觉得屋子准清明敞亮,就能穿堂了。做梦吧,就你这么傻里傻气、规规矩矩地进去炮二平五,吃你的车。”

    这一步,徐汗青这门山炮,隔山轰了离三的战车。

    离三两眼放大,诧异道“咦,我的车怎么在这”

    徐汗青肯定道“你的车怎么不在这。”

    离三纳闷道“不对,我的马怎么在那”

    “你的马怎么不在那,明明就是那儿。”徐汗青心知肚明,憋着笑催促他。“哎哎,你小子别耍赖啊,赶紧的,轮到你下了。”

    离三瞧对面瑟样,一下便明白棋子给挪动了,他含笑摇头“这棋不是原来的棋。”

    “不是吗”徐汗青反问了一句。

    “不是。”

    “这车不在这里”徐汗青问一句,离三点点头。

    “这马不在这里”徐汗青再问一句,离三再点点头。

    “它们不是原来的它们”徐汗青还是一句,离三还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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