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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你不欢
错了,他错得离谱。
不光这次错了。
十年前他就错了哦。
他宁愿让安安恨她,恨死了他,也不愿让她面对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身后有脚步声,是他手下的人送来了行李。
“钟先生,不舒服吗”有个人问道。
他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他笑了笑,镇定自若,慢慢踱着步子往前走,似乎礼貌地给突然团聚的母女俩容时间。
他,根本不能在这时后退。
也没有退路。
走廊窄长,脚下的地毯有些磕绊,光线昏暗,他几乎辨不清毯子上织的什么花纹。
他一步一捱,象游走在刀锋上,终于近前了。
那儿,一对端庄、典雅、高贵的母女俩,象一对姐妹花似的,亲热地说着话。
真象啊,他无声地笑了笑。
心里反倒多了一些感叹。
唉,安安啊
心,有点疼。
他垂手站在一边,静等她们谈话告一段落。
他留意到,早摘掉了黑超,露出了漂亮精致的五官。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记忆中印象最深的那对眼睛,狐狸一样妩媚、妖娆、风情的眸子,象极了她母亲。
而安安随了父亲,幸好啊
不然面对同样漂亮的眸子,他有罪恶感。
陆丽萍只顾和女儿说话了,一扭头,看到了钟立维,她有些吃惊,问道“立维,你怎么在这儿”
钟立维笑着说“陆阿姨好”
刚打了声招呼,陆然撒娇地一搂母亲的肩头,抢先回答道“妈,立维哥哥特地去机场接我回来的”说着话的功夫,冲钟立维使个眼色。
钟立维看到了,笑了笑“是,阿姨,我接陆然妹妹回来的。”
陆丽萍听糊涂了,也更是吃惊,她的女儿久居国外,什么时候和钟立维搅在一起了她不动声色,聪明地没有再问,只是嗔怪道“这话怎么说的,回来就回来吧,悄没声息的,打个车不就行了,瞧这阵仗,还要麻烦立维跑前跑后,哎,真是的立维啊,阿姨得谢谢你”
钟立维只是微笑“阿姨,谢什么,不必客气。”
陆然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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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的小女儿娇态,嘴快地说“就是,谢什么啊,立维哥哥又不是外人”
陆丽萍笑得更和蔼了,疵疸着女儿,话却是对钟立维说的“哎,你说然然吧,放着家里宽敞房子不住,偏偏住这劳什子酒店,怎么想的啊,我就弄不明白了,酒店再好能有家里舒坦”
钟立维接话道“今时不同往日,陆然大小也是个腕儿了,衣食住行,一举一动都会倍受媒体关注,她不希望家人日常生活受影响吧。”
陆然沾沾自喜,也凑趣道“妈,您是不知道,刚下飞机就吓了我一跳,没想到有那么多的粉丝和记者到场,里三层外三层的,若不是立维哥哥带着我,我慌得啊,都不知道迈哪条腿了”
陆丽萍感慨道“现在的人啊,什么追星啊,粉丝啊,歌迷见面会啊,搞那么多的名堂和花样我们那时候哪有这么多讲究,歌再靓、人再红,无非多几捧鲜花和掌声,纯朴得很。不象你们,出了名了,瞎折腾,父母不像是父母,儿女不像是儿女,见个面吧,还偷偷摸摸的,弄得象地下党接头似的”
听着母女俩一唱一合的,钟立维不由弯了弯嘴角,有点隔应。
他不着痕迹朝身后看了看,身后那几位手下,恭敬地站着,手里都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陆丽萍多八面玲珑啊,一拍额头“咳,一高兴光顾说话了,然然的行李吧,别提着了,快进屋喝杯茶然然,招呼客人呀倒是”
钟立维指挥着几个人把行李放进房间,那些人马上识趣地退出了。
钟立维也告辞“阿姨,不耽误您母女俩说休己话,我先走了。”
陆丽萍客气了几句,不再挽留,送他出房间,热情地说“改天吧,约个时间来家里吃顿饭,阿姨亲自下厨烧菜。”
钟立维只笑笑“阿姨,您留步”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陆丽萍愣了神这孩子也算是打小看着长起来的,小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太闹太皮了,只是最近这些年,她才感觉到,这孩子变了,也是个可造之材,钟家的男人哪个都不简单,可是她又看不懂他了。
陆然一搂她脖子,撇撇嘴“别看了,他有女儿好看吗”
陆丽萍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跟妈说实话,为什么是他接的机”
陆然嘀咕道“巧了呗,在机场恰好碰到。”她说得含糊,又问“爸爸怎么没来”
“你爸工作忙,没有一天闲睱的时间,不过他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回来了,晚上回来我们一家团聚”
陆然的手僵了一下,在机场那个意外她不确定。
她噘了噘嘴,有些堵气“陈部长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我姓陆,他姓陈,我跟他没有关系”
陆丽萍脸一沉,十分严肃“他到底是你爸爸,以后,不管在谁面前,这话不能随便乱说”
“好啦,好啦,我说错了”陆然哄着母亲往房间走,“妈,我带了礼物给您,当然,也少不了亲爱的爸爸的哦。”
“哎,你这孩子”
陆丽萍一边走,一边看着花朵般漂亮的女儿,既欣慰又感慨,她有家有老公有孩子,家是幸福美满的,老公身居要职,如今女儿也有一番成就了二十年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她比一般女人拥有的,要多得多,富余得多。
不过,她又有了新的计较,女儿长大了,该她操心了,她得擦亮眼睛看清楚。
照理说,钟家也不错,一门出了五位将军。
第一百零四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照理说,钟家也不错,一门出了五位将军。
只是立维那孩子的性子,急躁冒进,又好惹事,不过最近这些年好多了,性子乖张了不少,这样一来,反而让人摸不准他的脉门了阄
钟立维走出酒店,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他回头看了看,艳阳高照,刺目的金光照着楼顶硕大的标志,他用小尾指摸了摸鼻尖,有点凉。
他眯了眯眼睛,今天这个日子,真不赖
司机轻巧地将车停在眼前,他看了看身后,冲几个人摆摆手“今天辛苦了,你们下班吧。”
他转身上了车,老高将车门关上,快速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他从后视镜中看着自家老板,低声问“钟先生,接下来去哪儿哦”
钟立维似乎很疲惫,好象刚打过了一场硬仗,比连着加班几个晚上都要累。
他半闭着眼睛,用手按着眉峰想了想,轻轻吐出两个字“茶楼”
老高心下诧异,那个地方,他是知道的,那是老板喜欢去的清静地方。
不过,钟先生一般都喜欢自己开车过去,而且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稍一愣神的功夫,只见老板眯着漆黑的眸子看着他,眼中似有光芒闪过。
老高赶紧正襟危坐,他一个开车的怎能妄测老板的心呢
于是集中精神,打火,踩油门车子稳稳地开上公路。
到了泰和茶楼自己的私人包间,钟立维感觉浑身紧绷绷的,象有一道鉫锁捆着,他一把扯掉领带随手一丢,两条长腿一收,一伸,两只大脚重重搭在前方的木几上,震得托盘中的小茶杯叮当摇晃。
他干脆挽起了袖子,撸至手肘处,从裤袋里摸出烟,点上,深深吸了几口,胸口那股子烦躁,随着他的吞吐好象压下去不少。
只是,嗓子又干得厉害,蹿起一股烟,他看了看桌上泡茶的家伙式儿,食指挑了挑,懒得动。
他按了桌上的呼叫器,不出一分钟功夫,进来一个精神伶俐的小伙计。
他指了指桌上,吩咐道“帮我泡茶”
“好嘞”小伙计应了一声,看到他搁在桌上的一双大脚,犹豫了一下。
他吐了一口烟,将腿放下,站起来,走到窗台边,又是一阵吞云吐雾。
然后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说“我找高樵”
对方是甜美礼貌的女中音“你好,你是哪位高先生在开会,现在不方便接听你电话。”
他很坚决,又说“我找高樵”
对方仍耐心地解释着“对不起,高先生有一个重要的投标会议,十五分钟后您再打过来,好吗”
他喷了一口烟,不急不慢地说“我看到一位貌似高太太的女人和一个男人前后脚进了宾馆,若高先生不介意,那就再”
“这请等一等”女秘书还算镇静,接下来听筒里响起细微的脚步踩踏地板的声音。
包间的小伙计轻笑出声,钟立维看了他一眼,神色一寒。
他没有瞎说,就在前些日子,他看到过这一幕。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转到另一个人手中,高樵的声音响了起来,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象破败的风箱一样,声音有些沙哑。
“你大爷,是哪个龟孙子背地里乱嚼舌头根子”
钟立维倒乐了“是你钟大爷我,你要再不离,刘子叶迟早得把这顶绿帽子戴你头上,不离也得逼着你离,到时不仅仅是瓜分财产那么简单了”
高樵一点不意外,他哼了一声“你倒是了解她。”
他笑“我更了解你,你和你们家老爷子,都丢不起这个颜面,小红本换小绿本,迟早的事”
高樵沉默着,钟立维能想象得到他焦头烂额的样子,不由心情大好。
他推开双层窗子,探头朝下一望,楼下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好象在唱昆曲,他仔细听了听,应该是牡丹亭的高潮部分。
他跟着哼唱了几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高樵给唱恼了“烦不烦啊,一副破锣嗓子穷得得什么,不把狼招来,别人也只当你是耍猴卖艺的。说吧,打电话来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忙着呢”
钟立维哈哈一笑,慢条斯理说道“我关心老兄啊,问问你什么时候出差回来,我好给你接风洗尘啊”
“接风洗尘”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高樵根本没心思细想,骂道“,一边玩去,没空跟你扯淡,我这放着几百万的投标案要讨论呢”他咣当挂了电话。
钟立维不介意,继续跟着戏台唱“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小伙计忍不住插话了“钟先生,您唱得还不错,有兴趣到楼下亮一嗓子吧,横竖都是票友,谁也甭笑话谁就您这长相,扮上杜丽娘肯定也是俊俏得紧呐”
钟立维大笑“有机会吧,我瞅着,今天楼下的诸位雅兴都不错,咱就不拆人家台了”
正说着,手里的电话响了,是阿莱打的。
他眉尖微微一蹙,接通,顺便合上窗子,慢慢踱进内室。
听着阿莱汇报,他的嘴角越来越沉。
阿莱后面说得有点支吾“事情就这样,办妥是办妥了,不过我看啊,那位小姐情绪太激动了,她”
“嗯”
阿莱挠挠头“她,她咬人啊好家伙,跟她起冲突的几个粉丝,都被她咬伤了。”
钟立维嘴角一翘,忍不住乐出了声“她就那狗脾气,总是不吃亏的”
小时候,安安不但咬过他,连宝诗都咬过,打架打不过别人就耍赖,上嘴咬,反正不带吃亏的,在那个大院里,人人都知道,不足为奇,还有人开玩笑说老陈家这闺女,简直生错了性别,有股子野劲。
阿莱呆了呆,老板竟然笑了,今天,似乎是第一次笑。
第一百零五章 疯狂的女人
今上午,他被老板一个电话急召,带着几个人开着两部车来到机场,一看大厅里那气氛,他就知道,老板这次接机的客人不简单。他陪老板在休息室等待,老板显得有点心神恍惚,静静坐在那儿,一句话都不说,不知在想什么。当工作人员进来告诉说,要等的那个航班需延误一小时才能降落,老板脸上立刻有些不快,沉郁得很。
电话里有短暂的沉默,阿莱能想象到老板此时沉思微笑的样子,这会子,他心情仿佛很好。
过了一会儿,只听老板问“后来呢”
“后来”阿莱忽地一惊,老板什么时候在乎女人了,而且是这个女人,仿佛相识已久,颇有些渊源,只是
钟立维一皱眉,今儿怎么了,还有老高,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想猜度他的心事,他不喜欢
“阿莱”他音量提了上去,声线里明显有股子戾气。
阿莱一激灵,顾不得思忖如何用词,赶紧道“后来,我好不容易将她们拉开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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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又冒冒失失闯出一个更疯狂的女人,这下好,又开战了”
钟立维眉尖都挑了起来,心脏不可遏止地蹦得厉害,他厉声打断他“这也叫办妥当了阄”
阿莱被他一喝,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迟钝了两拍,又恨不得生出两张嘴巴解释“不是,不是,这个女人没打那个女人,这个女人打抱不平,看不顺眼,这个女人是帮那个女人的”
钟立维乌沉沉的眸子黑极了,大概听明白了,却有几分不耐烦“说重点,结果呢”
阿莱懊丧极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越解释越乱,他冷静了一下说道“后来出现的女人十分泼悍,又抓又掐的,粉丝团的几个人虽然没讨到什么便宜,可两边的人多少都有受伤,伤是小伤,没有大碍,我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奋力将她们劝散了。那个女人脖子上戴着工作证,我看得清楚,是女性杂志社的记者,好象和先前的女人是好朋友,之后两人在机场取了车,一同回了市里,我也跟着回来,看她们进了医院去外科擦药,我这才向您报告。”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阿莱担忧地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场的记者无非那几家,压下来倒也不难,我就怕当时出入境的客流不少,就怕有好事的人抓拍下来传到网上去。”
钟立维的心沉沉的,一直在下坠。
“阿莱”他交待,“去办你的事吧,今天的事不许跟别人透露半点哦”
挂了电话,他盯着手机,半晌,手指无意识地又拨了一个号码,听筒里嘟嘟响了两下,立刻挂断了。
他嘴角弯了弯,安安肯接他电话才怪,她愤怒的神情、燃烧的眸子一直在眼前晃啊晃的,扰得他心神不宁,尤其最近,她仿佛一直在受伤,身体上的,心里上的,都有。
“钟先生,茶水沏好了”外间的小伙计站在门口叫他。
他眼皮都没抬,挥了挥手“出去吧”
大门合拢的声音虽然很轻很缓,却仿佛撞在他心上,他的神经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很疼。
他想起阿莱说过的话,安安咬人了。
他苦笑。
憋了那么多年了,那股子邪火终于发泄出来了。
当年,她只会躲进学校里,不肯再回家,虽然不说什么,却已经和那个家势如水火。
茶汤幽浓清洌的馨香飘进来,不用仔细辨别,他就知道,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款大红袍,只要提鼻闻上几闻,一颗心也跟着奇异地平静下来。
只是这会儿,茶水失去了功效,而且他也不想静下来,极想喝点酒。
换药室里,赵嫣脸上象火烧,一边疼得吡牙咧嘴,一边冲对面的陈安瞪眼,这死丫头,嘴巴严实得很,任她盘问了一路,安安愣是没回她一句话。这会子,又闭了眼装死。
路过朝阳医院,安安死活不肯进来,赵嫣恨得什么似的,讽刺她“这会怕了,嫌丢人了,打架那会怎么不说”她愣是揪着她挂了号,旁边的人纷纷避让。
这会想起来,赵嫣又气又恨又心疼,安安做事,一向比她理智,但扔瓶子那一幕,她用摄像机捕捉得清清楚楚,过后想想,原来丢瓶子那主儿,是自己的好朋友,不过是什么事呢,能让安安气成那样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点隐私,安安坚决不说,她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给她换药的大夫是个二十初头的实习医生,长了一张好看的娃娃脸,穿着白大褂,唇角含着一点笑清洌得有些甘味的药膏乍一沾上伤口,赵嫣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
医生更加小心翼翼了,叮嘱道“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她仰着脸,看到他秀气白皙的下巴,嘀咕道“跟谁掐架,千万别跟女人掐,喵的,一上手就抓脸,比老猫的爪子还尖锐,这下好了,半月二十天,姐是没脸见人了”
医生忍着笑,瞄了瞄她修剪漂亮的长指甲,指缝里好象还有血痕,想象那场面,这位,大概更不是善茬子。
他安慰道“我们院新研制了一种消痕霜,一会儿我开个方子,你买上一瓶,等伤口愈合之后,每天涂上一次,能起些作用的。”
她长长的羽睫眨啊眨的,黑亮的眸底似乎汪着一层水雾,美极了,还有一股子直钻人心里去的诱惑风情,小医生的脸红了。
陈安哼了一声,赵嫣看了看她,又笑眯眯对小医生说“会不会得破伤风啊,瞧我这胳膊都出血了,一会给姐扎一针,我可不想得可怕的狂犬病”
注射区里人很多,十分嘈杂,有老人咳嗽声,也有孩子在啼哭
陈安用手半遮住脸,略略扫了一遍,一刹那间,眼神似乎被粘住了角落里坐了一个男子,一张报纸遮住了半张脸,露出黑色的头颅。
她忽然鼻子发酸,膝盖发软,胸口痛得翻江倒海。
第一百零六章 幸好遇到她
一眼,也就简单的一眼,她认出了他,他的五官,他的样貌,他的轮廓,长在心里似的,仿佛生了根。
每回见到他,心底,掀起兵荒马乱的烟尘。
而这次,她分明感觉到一种疼痛,如针刺一般,尖锐而凌厉地狠狠扎进去;拔出来,带出血肉,排山倒海般,更痛。肋
有什么东西钻进眼里,钻进心里,她的神经被牵扯着,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隔了一段距离,仿佛隔了未明的时空,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
赵嫣捅了捅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她就知道,安安不可能忘了他。如果能忘,她也就不是安安了。
陈安回了神,脸上涨红。
她这是在干什么,明明没有关系了,她却肆无忌惮盯着他看。
赵嫣一努嘴,低低的声音道“如果不想和他说话,我们去另一个注射区”
两人刚一转身,见一小护士推着小车走进来,大声问“谁是赵嫣,谁是陈安”
陈安觉得双脚立时被钉在了地上,麻麻的,后背仿佛滚过一声闷雷。
“安安”有人叫她,浓重的鼻音,哑哑的。
她不得不回头,立时被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网了个结结实实,他吃惊地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忽然想起脸上的伤,想遮住已来不及。
赵嫣冲小护士招了招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昂头挺胸走到乔羽跟前,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老同学,人生何处不相识啊,这种地方咱也能狭路相逢”镬
乔羽看了看她,微微一笑,笑容很牵强,也很苦涩。
“你好,赵嫣”
他很快移开视线,重新又去看陈安,竟怎么也转不开眼神,她脸上触目惊心几道红痕,象被鸡爪子挠过一样,一定很痛吧。
是谁弄伤了她哪个人这样狠心
他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在绷紧,很紧,他有些气愤,十分气愤可后一秒,他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心底一丝一缕的,开始抽痛。很疼,一直遍布全身。
他有权利指责别人吗他有资格吗
他带给她心灵的伤口,远比这脸上的伤要重,罪无可赦的那个人,是他
他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一个字,喉咙象被噎住了一样,脸上青白交替,各种情绪在胸中翻涌,他说不出,喊不出,生生憋在胸腔里。
赵嫣也愣怔了,有些不知所措,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一时之间,她觉得其他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多余。
她,竟然有点同情他,可怜他。
直到现在,她也没闹明白,乔羽当年为何突然之间甩了安安,然后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六年之后,他又一阵风似的出现了,平静地站在她面前,眸子里却是火热、急迫的期待之光,让人难以拒绝。
他第一句话就说“安安呢,我要她的电话和地址”
她劈头盖脸就骂,泼妇骂街一样,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几乎把这辈子知道的肮脏的字眼全用在他身上,反正她这辈子不指望当淑女,就差跳起脚来抡他耳刮子了。
她狠狠鄙视他这个男人,怎么说扔就扔呢,想捡回来就捡回来,呀呀呸的,现代陈世美一个
当时的他,也是直挺挺得象这样站在她面前,任她唾液横飞,任她污言秽语,他眼里的坚定,令她愈加搓火
愣神之际,她听到安安低呼“快坐下,血液倒流了”
她一低头,乔羽的手背肿起很高,透明的输液管里,布满了鲜红的颜色。
一只柔白的小手,和另一只修长的大手握在一起,紧紧的,牢牢的。
赵嫣叹了口气,她真的多余了。
她在不远处找了个空位子,坐下,瞥了瞥陈安,她已经坐在乔羽的身边,两只手还握在一起。
她撇了撇嘴这个死心眼的丫头,自求多福吧。
药液一滴一滴的,分别融进他和她的身体里。
他没有看她,她也没有看他。
只是他的手,固执地握牢她的,生怕松开了就再也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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