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你不欢
“你大爷,磨蹭这么半天,打扰你好事了”高樵不紧不慢,轻松戏谑的口气。
他抿着唇没出声,只有短促有力的呼吸,一起一伏,让高樵觉察出异样。
高樵乐了,继续调侃他“丫的,真让我猜着了,哈哈半路里突然来个急刹车,小心阳萎,以后生不出高质量的儿子,你这枝儿断了,问题可大发了”
“滚丫的,就你那张破b嘴,得得不出好屁来”他没好气道。
高樵笑得幸灾乐祸,心里舒坦极了,老兄心情不好,他一耳朵就能听得八九不离十,他越不高兴,偏偏他心情越好。
“哟嗬,谁啊,敢惹我们钟少,活腻歪了而且,谁有这么大面儿,让我们钟少烦恼,横竖都是些不相干的人”只除了那么一位,他故意吊一吊他,没有说出口。
果然,钟立维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平静地问“哪天回来,我派人接机。”
这下子,高樵倒愣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接机没有过的事儿
“kao,这两天燕白虎吃多了,还是股市大反弹,你大少爷忒闲了”
钟立维眉尖一挑,提醒道“前几天不是说过,老弟出差辛苦,回来我给你接风洗尘”
高樵挖了挖耳朵,确实没听错,而且前几日通电话,他好象是这么提过一嘴。
不过,怎么总感觉这么别扭。
高樵笑骂道“不会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吧”
钟立维不阴不阳地一乐“你得罪过我多咱我给你摆过鸿门宴”
“好象没有”
“那不结了”
越是这样,高樵反倒越不放心。
“你t就装吧,我听着吧,怎么这么暧昧呢不过我先声明,我高樵性取向正常,也不是什么双性恋,您千万别打我主意,高家我是独子,就指望我传宗接代了”
钟立维恨不能一脚踹过去,可惜够不着,他讥讽道“有本事,你让刘子叶给你生上一男半女的,这婚铁定离不了;你口口声声爱刘子叶,也断不能让别人有机会插了足”
一句话戳在高樵痛处,这家伙立即老实了,闭口不言。
一眼瞧见安安从电梯那边走过来,钟立维用手捋了捋脖颈,真干,本来就干,又说了这一晚上的话,这会儿嗓子眼干得生烟。
“丫甭废话了,什么时候回,哪个班次,我派阿莱接机。”
只听高樵在那头嘀咕了一句。
“那成,就这么着吧,手痒技痒了,密云的训练场,咱不见不散”钟立维说完,利索地收线,时间刚刚好,陈安也到了跟前,他右手一翻,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腕子。
她一甩手,想抖掉,可他抓得紧,象一道铁箍子,他的声音懒懒地在头顶上方响起
“哟,怎么,没追下去啊,还是觉得没勇气”
她大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两颗漂亮的水晶球“钟立维,闹够了没”
他眉峰一挑“你认为我在闹,陈安,我有那么无聊吗,我闹你什么了”
她小脸一下涨红了,嘴唇颤了几下,一时无法说清楚。
她有意见,她就是有意见,却满心满腹的,倒不出来,瞪眼吃哑巴亏。
他平静地看着她,最后笑微微的,有几分赖皮“不就是请个客嘛,我帮你支应了一下,至于嘛,这么小气”
她也看着他,情绪渐平,她说“钟立维,别再这样了,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不会因为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而改变”
他一下松开对她的钳制,身子往身后的墙上一靠,吊儿郎吊的,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但看在她眼里,却是讽刺,是不屑一顾。
他斜着眼睛看她“对着那张脸,看了一晚上了,这人都走了,还没看够吗怎么不继续站那缅怀了,漫漫长夜,有的是时间悼念逝去的,显得你多长情啊或者你心里已有了计较,打算破镜重圆是不是”
她刚平复的心境一下又乱了,破镜重圆,又是破镜重圆
这是今天第几次听到的,刺耳极了。
她即使想破镜重圆怎么了,就有罪了
又有哪个人规定她不许破镜重圆
《天作凉缘》 分节阅读_57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里滚过兵荒马乱的烟尘,她仰着头,望着眼前这张脸,似是而非、似熟不熟的一张脸,仿佛从来没有仔细端详过似的,此时带着讥诮,带着纨绔,带着一贯的不认真。言酯駡簟
她微笑着,眸子里有几分固执“是,我想破镜重圆”肋
他身子明显僵了一下,那浅浅的一点儿谑笑仿佛也凝滞在唇角他眼神停留在对面,好久,没有出声。
陈安忽然有些难过,她看了一眼,对面是白白的墙皮,刷墙时偷工减料,留了几个麻点。
他抬手搔了搔头皮,嘴角撇了撇,然后迸出一句“好马不吃回头草”
她愣了愣,话已经说出口,就不能在这刻示弱“好歹你连回头草都没得吃”
他似笑非笑,扭脸看着她“王宝钏寒窑苦等薛平贵18年,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立即接口“你还知道王宝钏啊,我以为你只知道潘金莲”
“哎,小安子,我也是读过四大名著、四书五经的”
“水浒、三国、红楼、金瓶梅”
“咳,你这人”他瞪她,黑漆漆、乌沉沉的眸子象口古井,隐藏了里层最坏的情绪。
空气里有欢快的分子在涌动。
“再怎么说,我姓钟,好赖也是块香饽饽”他自嘲道。
她歪了歪脑袋“饽饽配野菜,可惜,我不是你那道菜”镬
他哈哈一笑,彻底没脾气了“好,你继续守着你的破镜子吧,我继续寻我那棵野菜”他挥了挥手,“去睡吧,不早了,那残席,赶明儿我叫小时工收拾”
陈安有些不放心,他脸上瞧不出什么异样来,镇定自若掏出烟盒,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抚弄雪白朴素的盒面,上面印着大朵大朵红彤彤的茶花。
“那我进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哦。”他依旧低着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抽支烟马上走。”
她心里一动,他要走
她知道他有很多巢穴的,不过这么晚了
临关门的一瞬,她又看了看他,楼道里的灯又灭了,他的身体隐在黑暗中,只有掌间红火火的一簇火苗,瞬间点亮他的脸,他用手指拢着那火苗,于是指缝间透出朦胧的红光,象东方黎明薄薄的微曦。
她轻轻合拢了门,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夜里陈安睡得极不踏实,因为心里有事,时睡时醒的。
她梦到了母亲,抱着她坐在院里的石榴树下,很小很小的她倚在妈妈怀里,顽皮得象只小猴儿拱来拱去,妈妈身上软软的,香香的,带着特有的芬芳。妈妈看她的眼神好温柔,盈盈润润的,象浮了一层水雾,她醉了一般看着妈妈漂亮的杏核眼,再也不想动了。
头顶上,石榴花开得正旺,火红火红的,在风中,象天边灿烂的晚霞飘过
忽地墙壁震了一下,轻微的“呱嗒”一响,她立即醒了。
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竖起耳朵听着隔壁,好久,一直没有动静。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半。
会是他吗
那应该是大门合拢的响声,他这是刚进去,还是要出去
她猛地把毯子拉上来,蒙住头。
母亲的脸终于不再晃了,却换了一双黑黑亮亮的瞳仁,象星星一样眨啊眨的,顽劣的,嬉笑的,心不在蔫的
她使劲抓紧了毯子,闭起了眼,看不到了,看不到了。
那双眸子消失了一会儿,忽又出现了,还是黝黑乌亮的,却固执而坚定,隐隐含着忧伤。
心坎上的神经线,象被人拿针挑了一下似的,尖锐地疼着。
她惊得一下子坐起来,她疼因为他
不,怎么可能,他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的一个人,甚至有时候看不起他。
她只是不想看到他苦闷,为情所苦,那份憋闷的痛,她一人体会就好了。
她盼着他好,好好的,比任何人都好,他纵有一身的毛病,也是情同手足的发小儿。
他认真的模样,让她由心底里发颤。
第二天钟立维下楼的时候,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差一刻钟九点。
昨天睡晚了,直到黎明才迷登过去。
楼前停着他的座驾,老高早早过来接他。
他微微眯了眯眼,晨曦的阳光有点凉意,已有几分秋天的意味。
老高打开车门,请他上车,他没有动,站在金色的光晕里,深深吸了几口气,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自打搬过来,他还没认真瞧过。顺便着,他活动了活动胳膊腿,好久没有锻炼了,关节有点发轴。
老高笑了“咱也不急着赶路,时间绰绰有余。”一面说,一面瞧了瞧钟先生。
女人失眠,容易上黑眼圈,这男人要缺了觉,脸色也不好看。
钟先生俊美的脸皮有几分青白,不过还好,坯子底子好,耐看也禁看。
钟立维淡淡的神情,微微有些笑痕。
“到了密云就没事了,你也放松放松,挑拣几样喜欢的运动玩玩。”
老高笑眯眯的,露出双下巴“那敢情好,咱也跟着高先生沾光了,一会儿见了面,我得亲自道声谢谢”
正说着,远处开来一辆黑色红旗,流线型车身,有些年头了,车是普通车,关键不是车,而是车牌,京ag6打头。
钟立维眯了眯眼国安部的
他头一个想到的是董非,不过,董非资历浅,没这么大谱儿。
老高暗暗咋舌,部里的车要么全是“假牌”,要么就是皇家气派,交管局根本查不到。
车子行到跟前,稳稳停下,副座上下来一个穿制服的人,不慌不忙朝后走几步,白手套打开后座车门,一个中年男子跨出红旗。
钟立维大步迎了过来“董伯伯,早啊”
心里暗想这一早来堵门,强行绑架了去怎地
董鹤年愣了愣,仔细一辨认,随后哈哈一笑“哟,这不是立维吗没想到哇,在这儿见到了。”
钟立维笑了笑“是啊,我也没想到,一年里也见不了几次,倒是电视里经常见到您”
又抽呢,传不上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3000字
董鹤年凌厉的眼角一扫钟立维身后那辆闪闪发光的黑水晶,还有醒目的牌照,拍拍他肩膀,笑眯眯的“行啊,你小子就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有眼光,我看不赖,用你们年轻人时下的流行语怎么说来着,炫,这牌号够炫,看一眼就过目不望”肋
钟立维搔搔额角,这才几天啊,传得够快的
“咳,董伯伯您是不知道,在拍卖会上拍到这个时,无人问津,都觉得过了手嫌晦气,我寻思着,我刚好买辆新车,正好缺这么个东西,不就是一个号嘛,哪来那么多讲究,于是头脑一热就举牌了,结果就顺利拍下来了。言酯駡簟”
董鹤年又是哈哈一笑“好,年轻人嘛,就该标新立异,我们这些老家伙,望尘莫及喽”
说着话的功夫,眼见着从楼里飘出一条淡绿色的身影,穿透晨曦的金色阳光,婀娜地款款走过来。
钟立维不禁呆了呆,看惯了她穿套装和便服的样子,这样庄重的淑女装扮还真是少见。
他不由想起早晨荷塘里,田田碧绿的荷叶象张张撑开的大伞,那上面擎起一朵朵粉红的花朵,含苞怒放,沾着晨间的露水,娇艳清新。
直到陈安走近了,他才看清楚她化了淡妆,即使这样,仍不能完全遮住她眼皮下青黑的眼圈,那双眼睛越发显得大了,清凌凌的,脸色过于得白,大概粉扑多了,那几条抓痕若隐若现。镬
这才几天,下巴颏尖了,她瘦了不少。
他扭过脸去,不再看她,向董鹤年告辞。
坐进车里,他又朝那边看了看,董鹤年一手扶在陈安肩膀上,笑微微的样子,亲昵地和她说着什么,上车的霎那,她似乎朝他这边看了看,然后一矮身,钻进红旗车内。
马达一响,红旗稳稳地开走了。
老高从后视镜里看到,钟先生又在愣神,看着车子绝尘而去的方向,魂儿也给勾走了似的,若有所思。
他不待老板吩咐,慢慢启动这款车,发动机的声音轻捷有力,象健壮的心脏一样沉稳地在胸腔里跳动,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他喜欢开车,更喜欢研究车,只要手一触到方向盘,什么烦心的事都没有了,何况这样优良的好车,有的人别说开了,就是摸一下,这辈子也不一定摸得上。
钟先生也爱车,只可惜,他这会儿情绪不佳,要不然,他们俩绕着车的话题,能侃一阵子呢。
董鹤年看着外甥女,除了那对眸子,其他地方都有妹妹鹤芬的影子。他觉得感慨,这才几年啊,怎么一下子,安安就从那么一丁点儿的小奶娃,一下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却也跟大人们,隔阂了。
这种做法,他是不赞成的,对安安,有点儿强人所难,倚仗辈份压人。
但他拗不过妹妹。
昨晚,鹤芬的情绪很激动,他从没见过妹妹这么冲动。
一心想认回自己的孩子,听孩子叫一声妈妈,这份心境,他能理解。
可是这会儿,看着安安的样子,安安静静的,甚至是低眉顺眼的,可心里呢,一定乱极了,还在恼着抛弃自己的亲生妈妈。那纤巧的嘴唇,略略有些紧绷,他知道,这孩子啊,倔着呢,这一点随了鹤芬,心里头指不定抗拒得多厉害呢。
这些年,她连他这个舅舅的门都不登了,不登了,就不会知道妈妈的消息,不知道,也就不会烦不会恼了。
这刻,他倒有点埋怨妹妹了那些年,早干嘛去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可是
“安安啊”董鹤年拍拍陈安肩头,“一会儿见了妈妈,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好好和妈妈谈谈,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他看到安安嘴角一翘,有些讥讽的味道,还是柔顺地轻轻“嗯”了一声。
他老脸顿时有些发烧,身为国家干部,他也擅长做思想工作,可是当面对自己的孩子时,他竟然无能为力了。
他不便再多说什么,又是鼓励地一拍她肩头,甥舅两人都沉默了。
陈安的两手放在腿上,用力绞了起来。
心里不止是烦恼,还有反感。
多少年没见到妈妈了,她们陌生得只通过邮件交流,不,不是交流,妈妈有事时,通常会发到她公司的邮箱里,其实也没什么事,奶奶生日时,妈妈寄了礼物回来,让她签收转送,而她从没有主动给妈妈发过一封邮件。
所以在那样慌乱、意外的一刻认出妈妈时,她逃了。
她习惯了没有妈妈。
昨晚舅舅打来电话,说今早过来接她,她什么都没说,心里什么都明白。
这是要给她摆鸿门宴
原以为会是表哥董非过来,没想到舅舅大驾光临,亲自来了。
怕她不去,这是押着她去她心里想笑。
那么多年,早干嘛去了她飞不了,跑不了的。
她十个手指都麻了,掐得麻麻的,而心里,却是冷的。
她只是不明白,既然已经抛弃她,还找她干嘛,她已经是成人了,不再是哭着闹着要妈妈的小孩子了,那份母爱对她而言,连可有可无都算不上,只是累赘和包袱。
车子驶上东长安街,两旁是熟悉的建筑和景致,她的记忆忽然倒转,一下拉回那年的那一天,她和母亲的最后一次交集
那天刚放学,她蹦蹦跳跳走到学校门口,就看到舅舅站在那里。
她象只蝴蝶一样扑了过去,笑着叫道“舅舅”
高高大大的舅舅接住她,象小时候一样托起她,往上举了举,举过头顶,她咯咯地笑。
“安安长大了,舅舅快举不动喽”
她抱着舅舅的脖子,小嘴儿巴巴亲舅
《天作凉缘》 分节阅读_58
舅的脸,扎扎的,痒痒的。
“安安,你妈妈回来啦”舅舅看她的眼神,有心疼,有怜悯,有无奈,只是当时她不懂,只顾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年没见到妈妈了,她当然高兴了。
到了姥姥家,远远看到妈妈站在正房廊子下,看到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瞅着她,无动于衷。
“妈妈妈妈”她大叫着,兴奋地扑了过去。
那样稚嫩、火热、诚挚的一颗小心灵,那样日里夜里想念妈妈的呼唤,却没能令妈妈移动半寸越来越近,她看到妈妈漂亮的一张脸,冰冷得可以,象敷了一层霜,甚至带了一点厌恶。
她奔跑的脚步不得不放慢,同样是女性,她敏感得觉察出,妈妈越来越不喜欢她,每见一次,妈妈就对她冷漠一分。
只听舅舅在旁边小声道“别这样,安安还小,懂得什么”
话里分明有话,只是她太小,无法能懂。
妈妈终于对她笑了笑,伸出手揽住她,她也看着妈妈,还是漂亮利落的短发,毛绒绒的小卷柔顺地贴着她脸腮,秀美小巧的下巴,好象比以前更漂亮了。
到底是变了,不是相貌的改变。
妈妈变得无法亲近。
她僵硬的小身子缩在妈妈怀里,妈妈的身体不再是柔软的,和她的一样,也是僵硬的。
拥抱了一会儿,妈妈好听的声音,仍旧如天籁一般优美,只是这会儿,多了一分严厉和苛刻。
“去写作业吧,妈妈给安安做饭”
她嘟了嘟小嘴儿,分明想撒娇来着,以前不就这样吗,妈妈总是温柔地哄了一遍又一遍,而她,只想象树袋熊宝宝腻在妈妈怀里,一辈子不离开。
妈妈漂亮的杏核眼里,温柔不再,一副没得商量的神态。
她眨巴了眨巴大眼睛,妈妈皱紧了眉头,然后一转身,进厨房了。
吃饭时,她左边是舅舅,右边是舅妈,她看到妈妈给哥哥碗里夹菜,而舅舅和舅妈,则拼命给她碗里夹菜,堆得象小山一样。
她眼巴巴看着妈妈,但妈妈却不再看她。
舅舅低声数落着妈妈,妈妈眼角泛着光,快要哭了的样子,她赶紧低头扒饭。
小小的她,只是不懂,只是不懂啊
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吃过了晚饭,爸爸来了电话,她好象一下找到感觉了似的。
爸爸,妈妈,还有她,就应该在一起。
小小的她,是这样认为的。
至少,所有的孩子都会这样认为。
放了电话,她跑到妈妈跟前,仰着小脸“妈妈,妈妈,我们回家吧”
妈妈一下愣住了。
舅舅哄她“安安在这里睡一晚上,明天再回,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要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她小小的人儿,也有固执的小脾气。
舅妈推了舅舅一下。
舅舅说“好,舅舅这就送我们小安安回家,咱回家喽。”
舅舅背起她,她回头看妈妈,妈妈没动。
坐进车里,她问舅舅“妈妈不高兴了吗,还是安安惹妈妈生气了”
舅舅只是搂着她,反复说“安安是大孩子了妈妈太忙了”
过了很久,妈妈出来了,提了一个袋子,坐在她旁边。
回到军队大院的家,奶奶、爸爸都一脸凝重,妈妈没和爸爸说一句话,默默地拉着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条粉色公主裙,帮她换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小的姑娘家,她也是极爱臭美的。言酯駡簟
只是这会儿,完全没心情照镜子显摆了。
空气沉重得仿佛能压死人。
她活泼不起来,仿佛预感到大祸来临,乖巧得,不发一声,只是不安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妈妈冷得象块冰刨,爸爸沉得象团乌云。肋
奶奶说“安安啊,给妈妈弹支曲子吧。”
她坐在琴凳上,大脑里空空的,一首曲子也想不起来,反复弹奏着“哆、来、米、发、嗖、拉、西”,大眼睛偷偷瞄着妈妈,妈妈在哪儿,她的眼睛就跟到哪儿。
忽然,妈妈朝门口走去,她小腿一收,急忙从琴凳上蹦下来,带翻了凳子,起得急了,狠狠砸在她脚趾上,钻心地疼。
她顾不得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妈妈妈妈”她跛着脚追过去。
妈妈转过身,冷静地看了她好久,那样漂亮的一对眼睛,没有一丝温度。
“安安,妈妈马上要出差了,一走又是很久,你在家要乖乖听话妈妈会来看你的”
她睁着一对亮晶晶的眸子,她懂,她都懂。
以前妈妈每次出差,都会离开好久好久才能回来,她也习以为常。
然而这次,她隐隐感觉到,妈妈这是不要她了
她还是个孩子,清亮的眸子里一定有委屈,有不舍,然而妈妈却不想再看到似的,转身就走,只留给她一个绝决的背影。镬
过了几秒,她才醒悟到,妈妈真的不要她了
她眼睛里一下迸出了泪,大颗大颗的,她追过去,哭着嚷着,妈妈,别走,妈妈别走
妈妈脚步未停,毅然走掉了。
她哭得嘶心裂肺,眼前忽然聚拢了很多人,拦着她,纷乱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挣不脱,身子腾空,还在手刨脚蹬,小腿拼命踢打着朦胧的泪光中,她看到妈妈上了舅舅的车,车子开走了,一点儿一点儿淡出视线。
手臂还被人架着,她象急疯了的小狗,吭哧一口下去,狠狠咬住那人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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