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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完整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流书呆
“慢着,饭菜口味得变一变。我本就是人,主子你吃什么我就能吃什么,再不要给我弄白水煮鸡肉了。”有姝连忙拉扯主子衣袖,认真道,“我好久没吃过重口味的饭菜了,我要大鱼大肉,大荤大腥,大油大腻”话落悄悄吸了吸唇边的口水。
七皇子忍俊不禁,一面揉乱他满头青丝,一面扬声下令,“小顺子,让膳房的厨子只管做重口味的菜,不拘咸的、辣的、酸的,统统呈上来。”
站在远处的小顺子这才上前,一面点头应诺一面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看那少年,却见对方偏着脑袋,也正用乌溜溜的眼珠看过来,目光澄澈灵动。小顺子一惊,在心里怪叫道哎呀我的娘这眼睛与有姝小主子好生相似难不成王爷找不到小狗,打算养一个人当替代品这也长得忒漂亮了些
他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匆匆赶往膳房,依稀听见王爷用温柔的语调唤了一声有姝,不免踉跄一下。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七皇子早已习惯与有姝一个碗里吃饭,倘若碰见他咬不动的大块肉,还会撕碎了一条一条喂进嘴里。现在,即使有姝变成人,这个习惯他一时片刻也改不了,见婢女替有姝盛了一碗饭,摆手道,“把这套餐具撤了。”
迫不及待去端饭的有姝有些傻眼,“主子,没有碗筷我怎么吃饭”
“以前你也没有碗筷,不照样吃得好好的”七皇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喂到他唇边,眼底满是兴味,“来,张嘴。”
有姝为了尽早见到主子,可说是风餐露宿,忍饥挨饿,这时候也没有心思计较人不人权的问题。况且他当了两年的小狗,有些事早已养成习惯,连忙凑过去,一口把肉叼走。
喂小狗与喂人完全是两个概念。小狗叼走肉丝之后会吧嗒吧嗒嚼几下,然后囫囵咽了,再用舌头把嘴边的汤汁舔去,神态十分娇憨可爱。但变成人之后,他舔舐的却是被肉汁沾染的红唇,唇缝微启,不经意间露出一排雪白贝齿,这幅景象与可爱一点儿沾不上边,只能用“诱惑”二字来形容。
以往与有姝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七皇子会胃口大开,然而现在,即便快速刨了小半碗饭,他依然觉得腹中饥渴,仿似有某种深沉的,隐秘的始终得不到满足。
见主子只喂了自己两块肉就端起碗,自顾刨饭,有姝抚着空荡荡的肚皮,央求道,“主子,给我吃一口。”话落攀住主子胳膊,迫使他放低碗,然后一头扎进去。
七皇子差点一筷子戳到他脸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把碗沿对准他嘴唇,慢慢往里刨饭。有姝的确是饿得狠了,好一阵狼吞虎咽,一连吃了三碗饭才算勉强填了个七分饱,然后没骨头一样躺在椅子里,双手放在肚皮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按揉。
这副模样简直是小狗的翻版,只不过画风从可爱变成了慵懒,令七皇子频频朝他看去,然后摇头失笑。有姝吃饱了反应就有些迟钝,直过了一刻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人身,再这样揉肚子似乎有些不雅他连忙正襟危坐,偏着脑袋去看已放下碗,正端着茶水漱口的主子。
“吃饱了不能久坐,主子你最近还在练习走路吗我扶你去院子里逛两圈”
“自从你失踪之后,我一会儿在想你有没有饿着,一会儿在想你会不会被野猫野狗叼走,一会儿又担心那些不长眼的乞丐把你烤了吃。我每天担忧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如何有心思练习走路总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回来。”七皇子习惯性地握住他一只爪子,手心手背各烙了一个火热的吻。
有姝脸上的红晕瞬间退去,微微低头,愧疚难当地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不能开口说话,故而也解释不清原委,便想着等恢复人身了再回来找你。你一天是我的主子就永远是我的主子,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你,除非你赶我走。”
“傻瓜,我怎么舍得赶你走。回来就好。”得了有姝的承诺,七皇子才算放下心中大石,揉乱他乌黑的发丝,低笑道,“走吧,扶我四处走走。”
有姝为了抹消无故失踪一个月的罪恶感,十分积极地搂住主子劲瘦的腰,带他前往后花园。小顺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满脸纠结王爷分明已能健步如飞,怎么这会儿反倒装起残障来了瞧瞧,连走个平地都要把全身重量放在那单薄少年肩头,从后边儿看去,竟似一座大山把人家给罩住了。
有姝的确十分吃力,好不容易把主子扶到凉亭里坐稳,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他丝毫顾不上自己,掏出一条手帕仔细替主子擦汗,一迭声儿地问道,“主子你累不累双腿疼不疼我帮你揉揉吧”
“不累,不疼,别忙活了,你也坐着歇会儿。”七皇子将人拉到身边,用指腹抹掉他额角的汗珠,眼里满是疼惜。
两人略坐一会儿便回房洗漱休息。有姝还是小狗的时候会被主子一块儿抱进浴桶泡澡,现在自然而然就解了衣裳,跨进去。七皇子飞快瞥了一眼他细白的长腿和挺翘的臀部,然后用澡巾盖住略有些肿胀的下腹,极其尴尬地咳了咳。人和狗真的完全不一样,曾经只觉得温馨幸福的场面,现在却充斥着无尽诱惑,令他每时每刻都要动用强大的自制力。
有姝完全感受不到主子的痛苦,用双手拍打水面,叹息道,“浴桶变大了,不能游泳了。”
七皇子莞尔,探手取下凳子上的木雕小鸭,问道,“还记得这个吗你现在只能把玩,不能躺了。”
木雕小鸭做工很精致,内部挖空了一部分,能平稳地浮在水面。有姝一下水就喜欢扑腾来扑腾去,游累了就躺在小鸭背上漂流,若是小鸭漂不动,还会冲主子汪汪直叫,让他帮忙拍水。
那时候可真懂得享受有姝一瞬间臊得满脸通红,连忙把脑袋扎进水里,咕噜咕噜吐泡泡,这幅模样竟也不比当狗的时候稳重多少,惹得七皇子朗笑起来。怪道小狗如此可爱,原来他本人就是这种性情,并非受妖法所控。
“好了,快出来,小心憋坏了。我不笑你了还不成吗”见少年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七皇子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出水面,柔声低语,“你若是嫌弃浴桶小了,改天我让人打造一个大池子,专门让你游泳。这鸭子我也给你雕一个等身的,放在水面上任你漂。”话落拿起瓢,慢慢往少年头顶浇水,然后揉搓他一头青丝。
有姝捏住小鸭子,低不可闻地道,“不用了,浴桶挺好的,我忽然变大了,有些不习惯而已。”
嘴上说着不用,双手却握着玩具不放,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希冀的光芒,当真一点儿也不懂得掩藏心绪。七皇子越看越是喜欢,不免把人抱进怀里,好好亲了亲。有姝顺势躺下,眯着眼睛哼哼,直哼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狗了,连忙捂紧嘴巴,心道老鬼果然说得没错,我本就是一副狗性儿,若是再过两年恢复人身,怕就是人模狗样了。
七皇子被他扰人心扉的轻哼弄得下腹火烫,却又被他羞愧万分的表情逗笑了。他不着痕迹地深呼吸,待下身疲软才把人拉起来,上上下下揉搓一番,连指缝、脚缝也不放过,当真与照顾小狗没有丝毫区别。反观有姝,一会儿被他弄得羞臊不已,一会儿被他弄得通体发麻,一会儿情潮激荡,胡思乱想,待到出水之时已从头到脚都是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他再一次怀念当小狗的好处,即便羞得要死,旁人也无法透过浓密的绒毛看清他的表情,不像现在,赤条条的一目了然。他捂住下半身,站在矮凳上冲主子眨眼,仿佛下一瞬就要烧起来了。
七皇子假装没发现他略有些反应的身体,将他扛起来,大步走到内室,扔进床榻里。
有姝立刻被转移注意力,不可思议地道,“你,你双腿能走路了那你之前作甚骗我”
七皇子将一条毛巾盖在他脑袋上,轻轻擦拭头发,低笑道,“怎么只许你不告而别,不许我开个小玩笑”
“许。”有姝认怂,等头发不再滴水才开始穿亵衣亵裤。睡够了草窝与坚硬的石板,终于回到端王府,躺在柔软的被褥里,他忍不住打了几个滚,然后耸动鼻头轻嗅枕头上的气味。没错,是主子惯用的龙涎香,好生怀念。
瞥见他撒欢的动作和陶醉的表情,七皇子闷笑道,“你给我说实话,你究竟是人还是狗精”
有姝僵硬了片刻,急忙道,“我真的是人啊主子。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你相信我。”
七皇子心里早已笑得打跌,面上却半信半疑,“好吧,我相信你。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你是人还是狗,我都不会嫌弃你。”
有姝用力点头,心里热乎乎的,却也不敢再撒欢,躺在主子身边用晶亮的眼眸看去,“说几个故事再睡觉”
七皇子习惯性地把人抱进怀里,然后挑高一边眉毛,心中再一次感叹人和狗的不同之处。当初有姝还是狗的时候仰躺在他怀里小小一团,用一只手掌就能托住,四爪朝天露出粉红的梅花垫,看着十分可爱。但现在,他的身躯拉长了,变得柔韧而又极富弹性,垂眸一看,除了秀丽无双的脸蛋,还有修长的脖颈和优美的锁骨,更隐约露出半个圆润的肩头。
这幅模样与可爱丝毫沾不上边,简直令七皇子的视线不知该往哪儿放。他扶额呻吟,心知日后的每时每刻,下身恐怕都不会好受。也不知那处时时硬着会不会憋出病来,得找机会问问邓先生才好。
他心里想了许多,面上却平静淡然,曲起双腿,免得有姝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又把他身体揽入怀中,这才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山海经,哑声询问,“上回我说到哪儿了”
“说到雷神,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有姝拱着脑袋往主子臂弯里钻,这是他变成狗时的招牌动作。
七皇子再次叹息,却还是翻开书页,慢慢讲故事,待把人哄睡了才急忙下榻,转到屏风后兀自忙碌。
景帝听说有人带着一只狗上门领赏,原以为再过不久老七就该上朝了,却没料那只狗是假的,送狗的人也被他抓了起来,如今不知是死是活。邓朝山几次入宫觐见,对端亲王不吃不喝、忧思过重的情况表示担忧,又说自己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让小徒弟代替自己去端王府守着。
景帝召见了邓朝山的关门弟子,见对方是个俊秀无双的少年,不但医术好,目光也极为澄澈,便顺势答应下来。他原本想称病,逼迫老七入朝辅政,却又顾忌虎视眈眈的众位皇子,不得不打消主意。
然而旁人到底不如老七可靠,他刚让贴身内侍念了几天奏折,“皇上患有眼疾”的流言就传了出去,令众位皇子蠢蠢欲动。眼疾不似别的病症,可以慢慢将养调理,同时还能抓着皇权不放。一旦患上眼疾,无论你身体多强壮,都得从高处跌落。
景帝十分焦躁,所幸邓朝山又施了一次金针拔障之术,令他视力恢复如常。但这只是暂时的,若无法彻底剥离眼中的白障,过一阵它还会重新长出来,换一句话说,景帝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雄心勃勃的帝王,转眼却沦为笼子里的困兽,而他的儿子、妃子、朝臣,一个个围在笼边,用血红的,满是侵略意图的双眼窥视,这感觉糟糕透顶,也令景帝恨之欲狂。每熬过一天,他就深深怀念老七陪伴在侧的日子。老七忠诚、可靠、孝顺,对他的病情守口如瓶。他不图任何回报,只不过想与他的小狗安安稳稳活着罢了,然而连这点小小的愿望,别人也要打碎。景帝对承恩公府的怨气不断加深,也对步步紧逼的众位皇子充满戒备反感。
思量了好些天,他终于放出消息,说自己准备考校众位皇子,然后找出最优秀的继任者。众皇子群情激动,明面上对父皇万般恭顺,背地里却斗个你死我活。不等景帝动手,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便先后落马,或被贬为庶人,或被圈禁终身;四皇子看出苗头,自请去了封地;六皇子将所有势力归入九皇子麾





有姝-完整版 分节阅读_111
下,全力助他夺嫡。
几番较量之后,在次年三月,景帝颁下圣旨,正式册立九皇子为储君。九皇子的礼亲王府重新换了匾额,成为太子府,一时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一街之隔的端王府却彻底沉寂下去。
当然,这所谓的沉寂不过是在外人看来而已,众位阁老却绝不敢轻忽端王,时不时便要拿着政务前去征询意见。说实话,他们对太子的表现极其不满,对方能斗败众兄弟,自然也是有本事的,但说句大不敬的话他的才能顶多用来治小国,不似端王,乃是平天下的不世之材。用“明珠在前”来形容二者之间的差距还有些不够,换上“萤虫之火安敢与日月争辉”才算是妥帖了。
端王在时,无论多具有争议的朝政,一天之内必能解决。他先是让众位阁老发表意见,将意见不同之人分成几派,互相辩驳,哪一方取得优胜就采用哪一方的办法,叫大家心服口服。倘若他自己的想法与大多数人相左,便会亲自站出来驳斥,其口舌之利宛如剑戟,可令所有人惟命是从,再无二心。
他不但拥有超凡的人格魅力,还深谙制衡之道,每有政令颁布,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反观九皇子,入阁之后的作为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每有阁老意见相左,他便会犹疑不定,难以决断,然后佯装头疼把众人遣散,回去之后招来幕僚商讨。
偏偏那些幕僚见识不足,替他夺得储君之位已是极限,再来裁决国家大事竟脑袋发晕,不知所谓,接连弄出许多笑话。这还罢了,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他们排除异己、残害忠良,用不光彩的手段换掉两位阁老,把自己的人顶上去。
景帝本还冷眼旁观,直至此时方对九皇子彻底寒了心。未曾册立储君之前,九皇子做足了孝顺儿子的架势,然而一入朝就开始拔除景帝心腹,还借口说为了避免父皇眼疾加重,把奏折全拿去批阅,这是摆明了要啊。老七在时哪里会这样干
两相对比之下,景帝越发觉出老七的好来,心道老七若是双腿健全,这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直到此时,七皇子才觉得时机到了,准备重新出山。这些天,被罢免的阁老陆续找上门来诉苦,言辞间颇多试探。他们受够了九皇子的与排除异己,七皇子虽然能力超凡,却极为反对君主集权,甚至还曾说过阁臣制才是更为健康的政体,阁臣的人数可以增加,却绝不能删减。
反观九皇子,竟打算把所有阁臣换成他的心腹,从而达到君主专权的目的。权利一旦下放,再要收回去就难了。众位阁老在朝中经营一辈子,即便落马,势力却已根深蒂固,哪里是九皇子动得了的即使七皇子双腿残障,他们也愿意拱他上台,但前提是七皇子本人要有那个意愿。
双方略一接洽,便已对各自的打算心知肚明,唯独九皇子和景帝还瞒在鼓里。
这日是一年一度的赛马节,七皇子一大早就起床了,准备带有姝入宫观看赛马。有姝人还未醒就已钻到主子怀里,伸出舌头一阵乱舔,舔到粗硬的胡渣才哼哼两声,睁开迷蒙双眼。
七皇子双腿早已康复,将他压在身下好一番搓弄,这才取来亵衣亵裤替他穿好,低声交代,“入宫之后跟紧我,别乱走。”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七皇子不答反问,“我觉得大燕国的政体十分健全,有众位阁臣在,君主只需在关键时刻做出裁决就够了,手中握有权利,还可不受辖制,想上朝就上朝,想罢朝就罢朝,阁臣自然会把政务处理得妥妥当当,你说这样多好”
有姝什么都明白了,认真道,“主子,你只管往前走,我在后面跟着你便是。”
、第98章 造畜陆判
有姝以邓朝山关门弟子的名义留在端王府,平时主要负责照顾端王吃饭、穿衣、洗漱、熬药、按摩等等。端王走哪儿他就跟哪儿,府里人也就渐渐习惯了两人形影不离的状态。
至于走丢的藏袖犬,如今已没有人再提起,倒是有姝带回来的那只哈巴狗被小顺子捡去,精心照顾着。他原本想问问有姝公子要不要养,哪料公子刚把小狗抱起来,被它舔了嘴巴,就惹得王爷勃然大怒,命他即刻把哈巴狗拿走丢掉。
小顺子一直以为王爷与自己一样,是个爱狗之人,但现在再看,又似乎是他想左了。王爷不爱狗,只是独独爱那只名叫“有姝”的狗罢了。可怜有姝公子当了一只狗的替身都不自知,还整天傻乐傻乐的。有姝公子是个好人,明知道王爷不准,却还是叮嘱他悄悄把狗捡回来养在偏院,说出了事他一力承担。这么善良单纯,倘若有一天失了宠,可该怎么办呢
有姝被小顺子充满同情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推着主子的轮椅快走几步。他们已经入了宫门,正准备前往御马场,沿途碰见许多文武大臣,纷纷走上前行礼。几位阁老拱手道,“王爷,皇上听说您终于肯出门了,心里十分高兴,打算亲自下去拿了彩头给您。”
“叫父皇担心了,惭愧惭愧。”七皇子连连摆手。
众人边走边聊,到得赛马场,已有许多王公贵族坐在各自的席位上。因端王不良于行,又得了皇上格外嘱托,他的席位在第一排的最外围,空间很大,无需担心拥挤。隔壁一桌就是六皇子肃亲王的座位,随行的还有一妻两妾与几个儿女。
肃亲王是太子的嫡亲哥哥,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前来敬酒献媚的大臣络绎不绝,妻妾也被女眷们围住,言谈间极尽讨好。尖锐的笑声不时传来,令有姝耳朵发胀,他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见时辰不早,便悄悄凑过去问道,“主子,赛马什么时候开始”
“等父皇和太子来了就开始,你若是坐不住可以去走走,但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七皇子摸了摸他顺滑的发丝。
有姝指着蹲在草丛里抓蚱蜢的小娃娃们,希冀道,“那我去抓几只蚱蜢”
七皇子忍俊不禁,摆手道,“去吧,让小顺子给你编个草笼子,免得抓到的蚱蜢又跑掉。”
有姝大喜,兴匆匆地朝不远处的草坪跑去。小顺子拔了几根狗尾巴草,给他编了一个精致的草笼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帮着收捡战利品,或者说玩具。他越看有姝公子越觉得他像以前那只藏袖犬,想当年藏袖犬扑到的蚱蜢与甲虫,也都是让他编了笼子收起来,然后挂在窗棂下,夜里偶尔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叫唤,十分催眠。那藏袖犬颇有灵性,并不胡乱杀生,玩腻的虫子都会放掉,这一点与有姝公子也十分相似。
王爷爱狗就爱狗,重养一只得了,何必欺瞒有姝公子呢小顺子一面同情惋叹,一面挤出笑容,把有姝公子递过来的蚱蜢塞进笼子里。两人玩了一会儿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通禀,仿佛是“太子驾到”。
太子到了,皇上差不多也该到了。有姝连忙跑回去找主子,趁太子被朝臣堵在路上行礼攀谈的空挡坐好。七皇子先是握住他手腕,将他沾满泥土与草汁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然后掏出帕子慢慢擦拭,低笑道,“变大了,爪子也不好擦了。想当初我一条手帕能把你四只爪子都擦干净,现在却费事得多。”话落扔掉脏污的帕子,再换一条继续。
擦完左手,有姝乖乖伸出右手,看见指甲缝里乌漆墨黑的泥巴,脸颊不禁红了红。七皇子摇头低叹,却也丝毫不嫌弃,用牙签把污物剔出来,又让小顺子倒些烈酒在帕子上,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擦拭几遍,这才作罢。
“父皇很快就来,你老实坐着。”他捏了捏少年鼻尖,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包糖炒栗子,慢慢剥开。
有姝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耸着鼻头嗅闻糖炒栗子的香味,然后自动自发张开嘴,等待主子投喂。七皇子被他嗷嗷待哺的模样逗笑了,剥好一颗栗子后送到嘴边,等他张口来咬却又远远避开。有姝咬了几次未果,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反握他拿栗子的手,嗷呜一口吞掉,还不忘把他指尖沾染的糖汁舔干净。
“哟老七,这人是谁啊孤看着怎么有些像你以前养的那条狗呢”一道低沉嗓音从身后传来,二人回头看去,却见太子站在一旁,笑得颇有些阴鸷。
自从入阁之后,他没少被父皇和阁老们拎出来与老七比较,直把老七捧到天上,把他贬到地底。父皇还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倘若老七双腿健全,这太子之位非对方莫属。
太子越想越不服气,便是阁老们再如何劝他拿上奏折去端王府请教,他也置若罔闻,心道等自己登基,先就找个借口把老七杀了,免得碍眼。
对方散发出来的杀气十分浓烈,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姝本想炸毛,然后呲牙咧嘴地低咆,想起自己已经变成人了,这才垂下头掩饰愤怒的表情,一只手偷偷探入主子衣袖,与他十指交缠。
七皇子反握住有姝的手,淡笑道,“皇弟,这位是邓朝山先生的关门弟子邓有姝,专门负责为我调理身体。我许久未曾入宫,想来你并未见过他。”
“原来你就是邓先生的关门弟子,失敬失敬。怎么样,老七最近身体如何”太子神情倨傲。
两人一个不愿意喊“太子殿下”,而是口称“皇弟”;一个不愿意唤“皇兄”,改为不恭不敬的“老七”,可见对彼此都颇为不满。坐在四周的朝臣们屏声静气,闭耳塞听,生怕被卷入这场是非。
有姝再抬头时已面无表情,拱手道,“启禀太子殿下,王爷的身体很好。”
“那便好。本来就已经瘫了,可千万别再弄出旁的毛病。”太子冷笑,随即甩袖而去。坐在隔壁桌的肃亲王凑过来,低不可闻地道,“太子殿下说得极是,老七,你双腿已经瘫了,那玩意儿还管不管用若是不管用,赶紧让这位邓小大夫看看。”
有姝极想扑过去咬他一口,却不得不按捺。他现在已经不是狗了,不能随心所欲地暴露真实情绪。七皇子用力握紧他手掌,附耳道,“跟这些秋后的蚂蚱计较什么我那玩意儿管不管用,只要你知道就行。”
有姝脸颊爆红,瞬间忘了之前的气怒,唯余羞臊。
见少年用额头一下一下轻撞自己胳膊,耳根连同脖颈已是通红一片,七皇子这才朗笑起来。偏在此时,景帝大步而至,撇下半跪行礼的朝臣与皇子,朝坐在角落的端亲王走去,哈哈笑道,“老七,你终于舍得出门了朕已经修书去了乌斯藏,让他们今年务必再进贡一只袖犬,保证与你以前那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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