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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完整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流书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父皇算了吧,那小狗丢就丢了,无需再找替代品。”七皇子苦笑摆手。
有姝嘴角微抽,心道这句诗能用在这种场合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呢然而景帝却不以为意,只要儿子肯忘了那只该死的小狗就好。他越发开怀,拉住老七说了很久的话,这才把膝盖快要跪肿的朝臣和皇子们叫起来。
太子弯腰拍打衣摆,目中杀气一闪而逝。六皇子状似不经意地瞥他一眼,并指微弯,做了个意味不明的手势。
骑师们已把彩头挂在竹竿上,景帝需在百米之外的马背上一箭射断绳索方可。然而那是以前,现在他患了眼疾,便只需策马过去,伸手摘下。景帝刚跑出去几丈远,马儿就开始发狂,一面嘶鸣一面撩起前蹄,试图把背上的人甩掉。
景帝视线里本就一片模糊,此时越发惊惧,大声喊道,“救驾,快救驾”
“快快快,快救皇上”场上顿时乱成一团,大家都想救,却又怕救之不及摊上死罪,表面看着十分积极,实则并无几个人动手。尤其是太子和六皇子,一味叫人往前冲,反倒把马场堵了个水泄不通,待禁卫军赶来时,竟连个钻过去的缝隙都没有,更何论纵马去追。
眼看马儿越跑越远,越跑越快,而景帝已摇摇欲坠,危在旦夕,七皇子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踉跄走到围栏边,夺过一名侍卫手里的弓箭,疾射而去。箭矢从骏马左耳穿过右耳,扎在百米开外的地上,发狂中的马最后撩了撩蹄子,慢慢躺下不动了。
直到此时,方有侍卫踩着人群翻过去,将双目发黑的景帝扶起来。景帝眨了眨眼,颤声道,“谁,谁救了朕”
“启禀皇上,是端亲王。”侍卫朝后指去。
景帝远远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仿佛是站着的,尚且来不及惊讶,却又见那身影跪倒下去,双手撑在地上,似乎十分难受。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跑过去搀扶,隐隐约约喊着主子。
“老七能站起来了老七能站起来了”邓朝山早就与他说过,七皇子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清除,他之所以站不起来,盖因双腿废了十几年,已缺失了重新站立的信念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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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运气好,找一个契机刺他一刺,剧烈动荡之下或许还有希望;若是运气不好,找不到相应的契机,那便瘫痪一辈子。
很显然,自己遇难濒死正是这个契机,由此可见,老七对父皇的安危究竟在意到什么程度。景帝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朝栅栏边久久跪伏的人跑去。
看见父皇惊喜万分的表情,太子和肃亲王却像吃了屎一样。
“皇兄,现在怎么办父皇不但得救了,救他的人还是老七。老七是个瘫子尚且能把咱们比到泥地里去,他若是好了,朝堂上哪里还有咱们的位置”太子气急败坏,表面却还要露出既担忧又庆幸的表情。
“他是永远站起来还是一时站起来,谁又能知道先善后再说吧。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父皇不可能废了你改立老七,别忘了,他还有一个卵生兄弟好好在冷泉宫里待着呢。”肃亲王拍打太子肩膀,低声安慰。
出了这样的大事,赛马节自然取消了。景帝命人把老七抬到乾清宫安置,又急召邓朝山觐见。邓朝山在内殿诊脉时,他已从侍卫口中问清了来龙去脉,连诸人是什么反应都不放过。所幸这些侍卫训练有素,慌乱中也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着重提了提太子与肃亲王有意阻拦他们救驾的行为。
救驾不及本是死罪,为了保命他们自然要找个垫背的。景帝果然忘了问责,拍着桌子勃然大怒,勒令他们立刻把马场控制起来,彻查内情。邓朝山恰在此时出现,拱手道,“启禀皇上,端亲王猝然站立又挽了强弓,如今已精疲力尽睡死过去。此处太过吵闹,不如让人把他送回端王府”
景帝走入内殿,见儿子果然睡得很不踏实,这才命人将他送回去。等御撵走远之后,他问道,“老七真的能站起来了”
“今日受了刺激,往后多加练习应当能站起来,但要自如行走,恐怕还得训练四五年方可。”
“四五年朕等得起。”不仅等得起,还正中下怀。景帝在殿内来回踱步,忽然扶了扶额头,喟叹道,“老八朕差点忘了老八邓朝山,给冷泉宫送一杯鸩酒过去。”
与此同时,躺在御撵内的七皇子睁开眼,握住有姝指尖低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该来的终究会来。”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不逼你,你就不会展露锋芒,不展露锋芒便不会得到皇上重视,不得皇上重视也就不会离开双雪殿,从而进入朝堂。一步错步步错,这本是他造的孽,也该他承担后果。”有姝像祥林嫂一般念叨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七皇子莞尔,把人拉进怀里辗转亲吻。
半月之后,曾经春风得意的太子因弑君之罪被圈禁,其胞兄肃亲王则贬为庶人,抄没家产,历经几番动荡,在所有阁臣的建议下,景帝册立第七子端王为太子,即日起入宫辅政。
五十年后,乾清宫。
有姝把主子双腿摆放在自己腿上,沿着脚踝一寸一寸往上按摩。即便主子重新站了起来,骨头里却还残留着一些毒素,年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临到老却落下许多后遗症,每到阴雨天气就疼痛难忍。
七皇子,不,现在应该称为道光帝,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将有姝脸上的易容抹掉,露出一张秀丽无双的脸庞。即使五十年过去,即使自己行将就木、老态龙钟,有姝却丝毫未变,他还是初见时的模样,纯真稚嫩,眸光清澈。当无情的岁月令所有人纷纷老去,却仿佛对他格外宽容。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袭上心头,令道光帝红了眼眶。他慢慢把有姝抱进怀里,轻抚脊背,似哭泣又似叹息,“若是我死了,你该怎么办呢”谁还会在意你是冷是暖,是喜是悲,谁又会在你寂寞的时候翻开书页,缓缓给你讲一个故事然而无论如何,那个人都不会再是他了。
“我也不知道啊”有姝的声音略有些发颤。他何尝不感到恐惧,何尝不感到迷茫。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始终年轻,而主子却一点一点老去时,竟似被抛却在岁月光阴的长河中,浮浮沉沉,颠颠倒倒,几度绝望。
那么多世他都等到了,却再也无法肯定下一世还能不能重逢。亲眼看着主子化为腐朽的骸骨与尘灰,从此消散在天地之间,那感觉不亚于让他亲历一场死亡。主子逝去后的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里,他又该怎么熬过锥心蚀骨的孤寂与苦痛
有姝几乎不敢去想,却又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来,然后瑟瑟发抖。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道光帝连忙拍抚他脊背,哑声低语,“有姝别怕,要不然你跟我”他顿了顿,仿似从流着鲜血的心脏里剖出下半句,“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有姝想也不想地点头,然而没能等到那一天,他就先行沉睡了,身体在月光中散发着微光,像一具圣洁的雕塑。对此,道光帝只有满足,没有遗憾。他原本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比有姝多活一天,如此,有姝便不用独自承受爱人离世的痛苦。他活着的时候,道光帝希望他能平安快乐,死了亦惟愿他无牵无挂。
把人抱进水晶棺材,外面层层叠叠封上棺椁,又耗费数年光阴建造了一座宏伟的地下陵墓,以免旁人搅扰有姝的安眠,道光帝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六百年后,晋国。
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忽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嚎哭,又有几道焦急的嗓音齐齐劝慰,依稀可听见“娘娘节哀顺变,别伤了身体”云云。
由回廊步入正殿,一眼望去便是梁上挂着的一块烫金牌匾,上书“映月宫”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此乃晋国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月妃窦氏的寝殿,她同时也是晋国的第一美人,仅半面之缘就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念念不忘,以强硬的手段纳她入宫,从此椒房专宠。
然而这位风光无限的美人也有凄惶无助的时候,她年仅三岁的儿子被某位妃子暗害,已中毒身亡。宫女一面安慰娘娘,一面说要去禀报皇上,却被她用力拉住,“不要去我还有办法,对,我还有办法”
她抱起儿子,打开后殿的一道暗门步入地宫,地宫里的蜡烛无火自燃,照亮她前行的道路。地宫尽头是一堵高达十丈的墙壁,其上雕刻着各种各样青面獠牙的鬼怪,中间那座浮雕乃一位黑面男子,手里拿着毛笔朝其中一只鬼王点去,鬼王跪地作揖,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周围鬼怪则纷纷转身,似乎想要奔逃。
在这些惟妙惟肖的浮雕前,女子坚定的神色终于崩塌了,显出几分骇然。她深吸口气,随即把儿子轻轻放在地上,冲黑面男子磕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磕了几刻钟,及至额头红肿流血也未见停歇。
终于在磕到两百下的时候,黑面男子的浮雕竟化为实体,从墙上飘落,沉声询问,“你又想作甚”
“求仙尊救救我的孩子”女子痛哭流涕。
“你理当知道,本座乃冥府判官,只会勾魂,不会救命。本座替你换这颗绝世美人的头颅时就曾警告过你,这头颅乃五百年前秦淮河畔一花魁所有,贱命贱身,你用了她的东西就沾了她的贱格,即便一时得宠也长远不了,生下的孩子也是个短命鬼。是你自己执迷不悟非要如此,如今再来求本座又有何用”男子甩袖转身。
月妃从怀里掏出一支金光闪烁的狼毫,哀求道,“若是仙尊能救回我儿,我就把您赠送给先祖的神物完璧归赵。”
男子猛然转头,神情几度纠结。片刻后,他取回狼毫,叹息道,“罢了,本座就再帮你最后一次。本座这里有一具遗体可容纳你儿魂魄,这就取来施展移魂大法。”
“什么人的遗体”月妃焦急发问。儿子毕竟是天潢贵胄,哪能随便捡野坟里的尸体来用
男子冷笑,“你不必觉得辱没了你儿。说句不中听的话,就你儿这低贱命格,入了这具遗体当真糟践了他。他乃六百年前的大燕皇族,周身缭绕着紫薇帝气,你儿本是早夭之相,更无真龙天子之命,若是用了这具身体,日后却能颠倒乾坤,得登大宝。若非本座的阴阳点化笔乃世间至宝,必要用至宝交换方能了却因果,也不会把他拿出来。”
女子大喜过望,连连磕头。
男子消失片刻,再出现时手里抱着一具散发微光的“尸体”,女子只瞥了一眼就被他秀丽无双的面容吸引了,转而惊疑不定地道,“仙尊,他的年纪似乎太大了,即便你有法术,能让旁人忘了我儿之前的容貌,却也不能让他们忽略他的年纪啊”
“你懂什么,本座这里有一瓶黄泉水,可回溯时光。待本座喂他饮下就能变成三岁稚儿。”男子拿出一瓶水,灌进“尸体”口中,待他缩至三岁大小便开始施展移魂之术,然后把另一具没了魂魄的尸体抱走。
“母妃,我肚子饿。”躺在地上的稚儿慢慢睁开双眼,露出一抹笑容。
、第99章 陆判
月妃唯恐陆判官诓骗自己,也不去抱儿子,只是擒着他胳膊,问了许多问题。幼童对答如流,且很多问题都是母子俩才知道的私密,这才彻底打消月妃的怀疑。这的的确确是她的儿子,不过换了一具身体而已,瞧这雪白的皮肤,黑亮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可爱,皇上见了一定会喜欢。
当她把儿子抱出地宫时,晋国皇帝听闻消息正巧赶来。他仿佛丝毫未曾发现儿子的相貌改变了,见儿子只是略有些发热,这才放下高悬的心,把母子俩搂进怀里好一番安慰,还一再保证会严惩凶手。一个月后,某高位嫔妃暴病而亡,阖宫上下被拉去殉葬,这件事便算了结了。为了讨好如日中天的月妃,许多嫔妃带着礼物前去探望九皇子,言辞间极尽恭维。大家一如既往地生活着,唯独皇后十分困惑。
送走前来请安的月妃和九皇子,她斜倚在软榻上,幽幽开口,“绿柳,你还记得九皇子原本长什么模样吗”
“启禀娘娘,九皇子不就长这样吗不过他最近生病,似乎瘦了一些,脸蛋没以前那样圆润有肉了。”大宫女屈膝道。
“是吗怎么在本宫的记忆里,九皇子压根没这么玉雪可爱呢本宫记得他以前皮肤粗糙蜡黄,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短脖子,简直丑得没法入眼。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本宫曾怀疑孩子是不是被掉包了,刻意让人去查,还怂恿皇上滴血验亲。怎么你们都忘了吗”说到最后,皇后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记忆也开始模糊,九皇子丑陋不堪的容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反复擦拭改换,理所当然地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宫女困惑道,“娘娘,您许是记错了吧月妃娘娘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她生的孩子怎么会丑呢”
“本宫最近为了调查九皇子中毒之事,当真有些累了,竟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去把太医找来替本宫看看,本宫头疼。”皇后扶额。
大宫女目露担忧,连忙去了太医院。
月妃原本对陆判官的话半信半疑,但日子久了,她也就信了。陆判官说儿子终有一天能得登大宝,皇上便开始患病,然后绝了子嗣,而之前诞下的皇子陆续死去,到最后竟只剩下九皇子一个。
对唯一的独苗苗,皇帝自然极其看重,但他失望的发现,这孩子竟是个傻子,一个字反复写几百遍,再来问他依然不认识,更别提让他背书,以至于到了十一二岁竟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姬有姝”。让他作一篇文章,他就拿着毛笔在纸上一顿乱涂,最后交上去的卷宗只能看见一个个墨疙瘩,把皇帝气得吐血。
这还不是最可恨的,他在学习中表现得非常愚钝,但在吃喝玩乐方面却极有天赋,蹴鞠、斗蟋蟀、打架、酗酒、调戏宫女,简直无师自通,整一个纨绔子弟、混世魔王。
即便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皇帝看他一眼也觉得烦,跑到月妃宫里大发雷霆,说什么慈母多败儿,老九若是登基,晋国非亡不可。月妃也很焦急,却又毫无办法。她把儿子关在殿里读书,儿子能把窗户拆了跑出去;给他请最厉害的先生,他能转眼把先生打得头破血流;把他丢进军营吃苦,回来的时候除了赌博什么都没学会,还在侍卫地讨好下胖了十几斤。
眼看因为儿子的愚钝与顽劣自己渐渐失去皇上的宠爱,月妃终于憋不住了,再次下到地宫磕头。然而这次无论她磕多少下,墙上的浮雕都无动于衷,显然已不准备再搭理这母子俩。
“仙尊,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您若是如了我的愿,我就让皇家建造寺庙供奉您,您若是不肯答应,我就拆了这堵墙,让您无家可归”
她话音未落,墙上的浮雕就动了动,然后缓缓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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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你以为本座只这一个居所吗”黑面男子鼓着眼睛,表情十分愤怒。
月妃能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自然也有几分眼力见。她不但从仙尊的脸上发觉了不满,还有隐藏得极深的色厉内荏,如此看来,这里即便不是他唯一的居所,却也是很重要的落脚点,倘若被破坏,很有可能还会损伤他的法力。
拿住这个把柄,月妃自是得寸进尺,磕头道,“既然仙尊还有去处,那么信女就把这里拆了,也好给我儿建一个地下斗狗场。他已经提了很多遍,信女都没答应。”
黑面男子忍了又忍才没把阴阳点化笔戳到月妃脸上。他慢慢踱了几步,沉声道,“你这次又想让本座干什么”
月妃见他松口,连忙膝行上前,“仙尊,你既然能给信女换头,给我儿换身体,自然也有办法让他变聪明吧”
黑面男子冷笑起来,“窦氏,你还真是得寸进尺”话落思忖片刻,颔首道,“本座可以帮你,但你须得与本座定下契约,言明这是最后一次,日后你我再无干系。”
“信女愿意”月妃毫不迟疑地点头。
黑面男子提笔在空中写下一张金光闪烁的契约,让月妃咬破指尖在其上画押。月妃照办之后立刻回到映月宫,让人把儿子找回来。九皇子今年十二岁,长着一张秀丽无双的脸蛋,却揣着一颗黑透的心肝,酷爱虐打宫女,更喜欢欣赏犯人被猛兽撕咬吞吃的血腥场面。
太监把他请回映月宫时,他手里还牵着一只体格庞大的獒犬,獒犬周身沾满血迹,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脏污腥臭的脚印,从后面看去颇为瘆人。月妃被地上的血脚印吓住了,尖声命令儿子赶紧把狗弄走。
“喊什么喊,再喊我让黑龙吃了你”对待自己的母亲,九皇子也无半点恭敬。
月妃气得倒仰,冲隐身的陆判官使了个眼色。陆判官笔尖在九皇子额头轻点,将他弄晕,然后搬到内室平放在床上,徐徐道,“他之所以顽劣不堪,盖因魂体脏污,命格低贱,以至于染黑了五脏六腑。待本座将污物清除,还他一副水晶心肝,人也就变聪明乖巧了。”
“那您就赶紧动手吧。”月妃满脸急躁。
陆判官颔首,用笔尖划开九皇子胸膛,查看他内腑的情况,哪料脑袋刚伸过去,就被冲天而起的腥臭熏得眼冒泪花、脑袋发晕。月妃也被逼退数步,捂住口鼻惊问,“我儿的内腑怎会这么臭”
陆判官连忙施展法术封住嗅觉,冷笑道,“你原本不应得宠,而他也不应降世,老天爷既容忍了他的出生,自然要剥夺他一切善念福报,还他一个世间至脏至臭的皮囊,偏偏本座为他逆天改命,移魂到这具真龙法体中,令他更沾一层恶果,可不就更脏更臭了吗本座替他洗去这层污物,自己也会臭上几十天,当真得不偿失”
虽然满心怨气,但为了摆脱月妃母子俩,陆判官依然弯下腰,开始清理九皇子的五脏六腑。心脏乃重中之重,有了一颗七窍玲珑水晶心肝,便是此人再顽劣,早晚有一天也会受教从而改变,于是陆判官用阴阳点化笔划开心脏外层包裹的黑壳,准备沿着这条缝隙慢慢把污物剥离,哪料刚剥下一块小碎片,就见里面泻出一丝紫金色光芒。
这光芒比日月之辉更为璀璨,即便陆判官乃堂堂鬼仙,也差点被刺得双目失明。他急忙掩面,心道不妙这具躯体之中竟然还留存着原主的魂魄,却被一股强大的法力封印在心脏内,从而瞒过了所有鬼神。但他方才用阴阳点化笔破开一丝封印之力,再过不久,那沉睡的灵魂就该苏醒了。
也就是说,这位皇族早晚有一天会复活,却因为自己的缘故,竟让一个孤魂野鬼占据了他的身体,这是怎样一个因果轮回陆判官头晕脑胀,懊悔不迭。原以为帮了月妃就能了却一份因果,哪曾想竟沾上一个更恶的因果,这可怎么办
被金光刺得浑身发痛的陆判官心知这人醒来,头一个就该拿自己问罪,而他体内蕴藏的力量莫说一介鬼仙难以抵挡,便是天尊降世也无法匹敌。不行,得赶紧脱身,否则就晚了。
陆判官当机立断,把毛笔探入九皇子的大肠内,沾了许多臭不可闻的污物,一点一点涂抹在缺口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直把金光全部遮蔽才罢休,然后颤着手抹掉额头冷汗。
他知道,这层污物早晚有一天会被金光冲破,但等到那个时候,他已躲到隐秘之所,对方也就奈何不得了。用毛笔把九皇子的肚皮合上,又暗暗撕毁了之前的契约,他走出内殿,言道,“月妃,你我之间两清了,日后不要再来打扰本座。本座已决定搬到别处去住,那地宫里的墙壁你爱拆不拆,且随你心意。”
不过少了一些供奉,失了几年道行,与魂飞魄散相比算得了什么他先撤再说。
月妃早在金光透体而出时就被逼退至殿外,满心以为儿子的内腑已经清理干净,故而也不挽留,急急走进去查看。一月过去,两月过去,三月过去儿子丝毫没有变聪明的迹象,她这才知道自己被陆判官耍了,再要找对方算账时墙壁上的浮雕已不翼而飞,竟真地撇了个干净。
月妃无法,只得接受现实,所幸这具身体的原主命格极贵重,运气也堪称逆天,当她几度被皇上训斥,位份也一降再降时,皇上竟无端端得了一场重病,三天后一命呜呼,举国哀丧。
次年,九皇子登基,虽才十三岁稚龄,却对女色极为沉迷,立刻下旨召选秀女填充后宫,又把政务丢给宦官与外戚。他生活极其奢侈,一顿饭要吃掉千两白银,连如厕都是用的绫罗绸缎,对外便说自己皮肤太过细嫩,受不住纸张的粗糙。非但如此,他还极为残暴不仁,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把自己豢养的猛兽放到大街上,然后站在城头笑看它们撕咬百姓,谁若是敢站出来反抗,即刻就会被禁卫军射杀,末了分尸丢去喂狗。
而他的宠臣都是一丘之貉,非但不加以规劝,还助纣为虐,当他无聊的时候便提出各种各样的法子取乐。这些法子十分骇人听闻,有把人活剐的,有把人丢进蛇窟的,还有把人扔进油锅活生生炸熟的,不过三年就把忠良之士杀了个一干二净。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在淳帝,也就是九皇子的之下,不但百姓揭竿而起,各地藩主与将领也都纷纷举起“清君侧”的大旗,入京讨伐。淳帝的亲军没能抵抗多久便四散而逃,太后娘娘怕被先一步悬梁自尽了,嫔妃们没了约束,连忙打包细软从密道遁走。偌大一座宫殿,短短几个时辰就已人去楼空,徒留淳帝及其心腹太监坐在金銮殿上发愣。
“大军快打进来了吧”听见宫墙外的砍杀声,淳帝吓得两股战战、面无人色。除去皇帝的冠冕,他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懦夫而已,连自裁的勇气都没有。
“启禀皇上,再过一刻钟就该打进来了,您也顺着密道逃吧。”太监苦苦相劝。
“朕若是跑了,他们掘地三尺都能把朕找出来,一路上风餐露宿、疲于奔命,朕可受不了那种苦。”淳帝拍了拍胸口,继续道,“朕手里还有一张底牌能换取日后的安逸生活,又何必逃命你去打听打听,这首先攻破城门的军队究竟属于哪方势力。”
“奴才早就打听清楚了,这支军队隶属于虎威将军。”
“虎威将军是何人”淳帝只认得身边的几个太监,哪里知道朝堂还有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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