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惊鸿照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凝雪舞
“她若是会体谅,又何至于会那么狠心”寻云讥诮而凄凉的笑了起来“王妃,我们今天就一次把话都说明白吧你自个认为的那些委屈,在我看来,其实什么都不是。”
她站了起来,眼中不自觉的带上了痛意,看向窗外“我知道你因为杜如吟的事情没少埋怨过殿下,可你想过没有,如若不是她,被太子府死士挟持至死的人便有可能是你诚然,殿下接受杜如吟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懿阳公主,可他本犯不着委屈自己去对着她千恩万宠。你知不知道,杜如吟第一次用催情香的时候,他甚至用匕首扎得自己鲜血淋漓来换神志的清醒,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为了将她哄抬在明处高位,他只能忍着。我拿着燃尽的余香去找淳先生配来解药,你知道我递给他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恨他那样高傲的人,何至于委屈自己到这样的地步,都是因为你而你却没有半分体谅他,成日给他脸色看,你知不知道他心里有多痛可是,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只要你能安然无恙,呵呵”
我震动得说不出话来,而震动过后,心底却袭来阵阵钝痛和苍凉无力,我看着寻云,极其缓慢的开口“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而就如姑娘所说,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设的这个局,除了夺嫡路上的风险以外,那个一直都查不出来的内奸,是不是也是他会这么做的原因之一。”
“你”寻云面色剧变。
而我只是有些麻木的摇头“我并没有要怪谁的意思,他曾经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问他的,可是我没问,他也没说,我们都太骄傲,所以到了如今,已经牵绊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怎么会没用”泰安突然跪地正色道“如果王妃愿意对殿下打开心结,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无论如何,王妃依旧是殿下的正妻,若不是琴瑟合鸣,相敬如宾,便只能两相折磨,含恨终老,没有第三种选择泰安相信,王妃必然会做出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我怔怔看着他,尚未完全理清他话中的意思,门外,却忽然传来一个清绝冷寂的声音
“她什么都不用选,她会跟我离开。”
第116章
一袭青衫,苏修缅走到我面前蹲下,平视我的眼睛开了口“之前我没有进来,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可是现在,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苏先生”泰安惊道。
苏修缅却并不理会他,依旧静静看我“我以为在这里你会过得很好,可是我错了,他带给你的还是一身伤痕。倾儿,跟我离开,即便是我不能陪着你,但以你的心性,无论是开医馆,还是做一个普通的山间游医、教书先生,都会过得很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痛。如你所言,你留在这里只是一个死结,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来说,都是解不开的死结。”
我有些怔然的看着他,他轻轻一叹,伸手握住我的手“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不认为你留在这里还能幸福。知道了他的不得已,可是结果已经不可更改,你能放下,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我并不这样认为。那么,告诉我,你要怎么去面对他”
我说不出话来,而泰安上前一步正色道“苏先生,你救了王妃性命,全府都敬你谢你,甚至于只要你一句话,可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是如今,你精要想要带走当朝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苏修缅冷淡看他“只要她想,这世间的事在苏某看来就没有什么是荒唐的。我本来可以用慕容潋用过的法子带她离开,换做是我,必然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只是我不愿意去骗南承曜,还是你以为你家主子可以承受她死了的消息”
泰安一时语塞,而苏修缅重又转向我,开口“倾儿,你自己去想,但是我可以给你的时间并不多,越早离开,才越有可能,我只会等到南承曜守灵结束出宫的那一天既然他不能保护好你,我会带你离开。”
我看着他淡墨青衫的背影往门外走去,忽然就想起了从前在邪医谷的时候,我们曾经遇过一个身患绝症的妇人,其实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就连“画鬓如霜”亦是无法回天,苏修缅冷眼看着那妇人的丈夫苦苦哀求,和那妇人痛苦不堪的神情,只是将一粒服之毙命的药丸交给了那名男子,淡淡道,她未必愿意再拖下去,只不过自己下不了狠心了断。
我想起了那妇人面上最后的隐淡笑意,想起了那男子带着痛与茫然却终究解脱了的神情,想起了苏修缅说的最后的那句话迟早是要做决断的,迟不如早,一味优柔,累人累己而已。
“不用等那么久,”我缓缓站了起来,看着苏修缅,一字一句,说给他听,也说给我自己听“你只要等我写几句话给他,然后我们就走。”
“王妃”泰安惊呼,也顾不得礼数,上去一把拽住了我的手“你不能这么做你走了,殿下怎么办”
我闭了闭眼,力持平静的开口“泰总管,你方才说过,你相信我会做出对大家都好的选择,在我看来,我离开,便是这样的选择。我在这里已经无亲无故,不用再为谁活着,其实我们都太累了,只有我离开,我和南承曜之间的那个死结才能解开,否则只能是将彼此都勒到窒息。而我知道,无论是昭告天下说我病逝,或者其他,他必然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让世人信服。”
我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走进寝殿另一侧,用屏风隔起来的小书房。
荷风轩不比归墨阁,格局布景都小了太多,虽然也有专门的书房,可隔得太远,且地处阴湿。
疏影担心我的身子经不得太重的湿气和寒意,特意叫人拿屏风就在这寝殿内隔出一个小小的书房,其实放不了太多东西,只是一个案台,和几架我常看的书,却也已经足够。
想到疏影,心底还是不由得一窒,我闭了闭眼,或许离开,真的是我唯一能够选择的路。
提起笔,依旧是湘妃竹管的紫霜豪,依旧是坚洁如玉的澄心堂,本来觉得有万语千言,可是到了此刻,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落笔。
终是只落下了“珍重”二字,终是在起身的时候将纸张揉碎,既要离开,又何苦再这样空留牵绊。
我转出屏风,泰安和寻云已经不在,苏修缅静静的站在那里,对我伸出了手。
自然知道我与他之间是再不可能的,可是就如他所说,即便他不能陪着我,或者到无人认识的小镇开一间小小的医馆,或者就做一个山间游医,我并不求能过得好,我只是想要放过我自己,也放过南承曜。
漓陌等在荷风轩外,我们三人俱是什么行李也没带,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我能带走的,只有疏影的灵位而已。
尚未走离几步,灯火忽然如昼,一层又一层的侍卫手持火炬围住了我们,而泰安,走在最前面,面色沉毅,斩钉截铁的开口道“王妃,你错了,如果我让你走了,你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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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的问题才真正是永远都没法解开的死结。我不能眼看着殿下毁了,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离开。”
我尚未开口,他又转向苏修缅“苏先生,我知道你和漓陌姑娘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但是,仅凭你一己之力,怕是也没有办法和三王府上千死士对抗。他们以一打一或许不及苏先生,但是如若是一起上的话,车轮战术之下,苏先生恐也难敌。泰安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所以没有惊动御林军和骁骑营,但如有必要,我会。所以请苏先生三思,三王府上下并不愿意与显示为难,只要显示舍了带王妃离开的心,那无论先生是要走,还是继续留下来做客,泰安绝无二话。”
苏修缅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亮出了他的剑,“沉水龙雀”。
剑如寒霜,在暗夜中泛起一道苍白的冷光。
那么多年了,“沉水龙雀”又再度出鞘,带着几许噬血的兴奋,和久违的惊世风华。
我转眸去看他,他清绝的面容,被月光和火烛染上淡淡光彩,映着“沉水龙雀”极清极冷的剑光,让人不敢逼视。
他的身上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声音亦是沉静,不愠不惊“我苏修缅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人拦得住。”
泰安微微变色“苏先生竟是要真的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带王妃离开吗”
苏修缅尚未答话,漓陌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泰总管何不先看看你身后的那些个死士如何了。”
仿佛是应了她的话一样,除了离我们比较近的泰安和个侍卫之外,其余人不等她话音落,接二连三的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他们手中的火把也应声掉落,慢慢灭了。
饶是泰安见惯风浪,也经不住骇然回头,死死盯着苏修缅,声音还算平静“敢问苏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漓陌依旧笑道“不过是暂时失去意识罢了,过上四、五个时辰自然会醒过来的,泰总管犯不着大惊小怪,你们既然铁了心要以多敌寡,就怪不得我使这些小动作了,若不是念在这几日你对我们照顾还算不错,我用的药,可就会让他们倒下以后再醒不过来了。”
“姑娘什么时候下的药,为什么我们几人没事”
“就在刚才啊,虽说这摄魂粉散在空气中没什么味道,劲可是足着呢。”漓陌依旧笑着,微微含讽“你们几个会没事,不过是因为挨公子站得近,公子身上的淡淡的药香,便是紫檀念珠散出来的,那可是邪医谷的震谷之宝,佩戴者可百毒不侵,何况才是小小的摄魂粉,公子可以施了内力,散出它的香味,本是顾念王妃的,却叫你们几个也捡了便宜。怎么,还想来拦我们吗就人数上看,可依旧是你们占优势啊。”
第117章
“御林军和骁骑营,泰总管倒是提醒我了”漓陌一面笑着,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飞快掠过,我看不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只见到白影一闪,然后泰安和那几个侍卫便如之前的那些死士一般,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火炬全都熄灭了,只有月光,清冷如霜。
漓陌安静的回到苏修缅身后站定,轻声开口“不能让他们去搬救兵,所以我点了他们的睡穴。”
苏修缅对她的所为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依泰安为人,必然已经派人入宫去通知南承曜了。”
“什么三殿下不是正在宫中守灵,不满丧期不得离开的吗”漓陌微微一怔。
苏修缅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手伸给了我“我们得快一些,先到上京城门外。”
漓陌忙道“漓陌已经按着公子闭关前的吩咐都打点好了,漓珂早就带着人在上京城南客栈里乔装候着了,我刚才在荷风轩外等公子的时候已经放出飞萤,想必此刻他们都准备好一切等在城门外了。”
苏修缅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揽着我的腰纵身飞掠而起。
我闭着眼睛,只听得风声在耳边呼啸,带走过去与前尘。
上京城原本有九道城门,因为皇上的驾崩,国丧期间其余八门皆闭,只留安定门可以通行。
我们到达安定门外的时候,果然见到邪医谷一众侍从引马等候在那,苏修缅亲自牵过一匹白驹到我面前,静静看我“后悔吗”
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翻身上马,对他摇了摇头。
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骑上另一匹马,然后淡淡开口“走吧。”
马蹄扬起轻尘,消散往事如烟,天色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我并没有回头,却也能知道,上京城,渐渐远了。
其实我们的速度并不慢,也走离上京有一段距离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是莫名的安定不下来。
而就像是要印证我心底的不安一样,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如风的马蹄声,那声音并不大,听起来应该只是一人一骑,却越来越近,而南承曜的声音也隐约可辨
“清儿”
苏修缅静静停住了马“盗骊轻骢是世间难求的良驹,终会赶上来的,既然要做了断,迟不如早。”
我明白他说的并没有错,可是心底,却越发的惶然起来,在刚刚听了寻云与泰安这一番话的此时此刻,在已经决意离开的此时此刻,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离宫追来的他。
虽是无可避免的随着众人一道停下了马,但我迟迟不肯回身,而苏修缅几不可闻的轻轻一叹,翻身下马,走到了我面前将手伸给我“你不要怕,我会带你离开,只是如今这样,不弱当面说清,就此恩怨两忘。”
我终是扶着他的手下马,终是慢慢的一个人上去几步,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无措的回头去看,他站在我身后对我微微一笑,于是略略心安,强迫自己定了定神,看向马蹄声近的方向。
是的,如他所说,既然要做了断,迟不如早,我不可能逃避一世的。
一人一骑的影像渐渐近了,南承曜自马背上一跃而下,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急迫而紧窒,竟然半晌无话。
我被他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终究只是闭了闭眼“殿下,你先放开我。”
过了很久,他才微微松开我,我正想开口,他却深深看着我的眼睛,嗓音微哑“清儿,不要离开我。”
“我”
他并没有让我把话说完,牢牢握着我的双肩“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在怪我什么,慕容家的事情,我的确脱不了干系,如若不是我在朝堂上的动作,他们不会谋反,至少不会那么急不可耐。但是清儿,不是他们,便会是我,身在帝王家,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软,苟泽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一场谋反并不是莫须有,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尽全力保你安稳,你明不明白除了你,我也从来都没有爱过旁人,你又相不相信”
我没有说话,他也并不要我回答,依旧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眼睛,哑声道“至于慕容滟,我没有想到她会寻死,你先听我说,她曾经求我放过太子,我没答应,也不可能会答应,她或许也知道,所以并没有国语纠缠,只是求我留下她腹中孩子的性命。我所能应承的只是,除非那个孩子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有可能活下来。所以她生产的时候,事先安排好的稳婆用一个弃婴,换下了她与太子的骨肉,然后送入一户普通农家,没有任何人知道那孩子的身份。我不可能告诉慕容滟孩子的下落,她是同意的,也从没有问过,但我没有想到她会寻死。”
“那孩子还活着现在在哪里”我不自觉的揪住他的衣袖。
他的眸光微微一沉,避开了我的眼睛“送孩子的稳婆已经死了,如今并没有人知道孩子是送给了那户人家,而那个村子里的村民因为旱灾全都离乡外出,所以孩子的下落暂时不明但是清儿,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你相信我,总会找到的。”
我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让那孩子只做一个寻常百姓,或许会更幸福。”
我想,这也会是滟儿的期望。
家没有了,丈夫死了,而自己的孩子永远也见不到了,在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了,所以,她才会纵身一跃,那样决绝。
可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小宝贝是好好的,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却能享有现世安稳,会健康快乐的长大,拥有平凡的幸福。
所以,她并不担心。
所以,她纵身一跃的那一瞬间,唇角才会带着微笑。
是不是这样
南承曜没有说话,而我缓缓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平静的,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其实我们也一样,如果分开,彼此都可以得到解脱,或许会更幸福。”
他的眼中骤现深痛,他死死的握着我的手,就如同在天地崩塌的死寂与绝望之间,握住最后一块浮木
“清儿,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第118章
我听见匕首刺进皮肤的声音,如裂帛般华丽,带着瑰艳而温热的红,沾染了彼此的双手。
本能的想要尖叫,声音却生生哽在喉间,如同每个深夜如影随形的梦魇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无能为力,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匕首锋利的刀刃没入他的身体,而镶嵌宝石的手柄握在我的手中,冰冷坚硬的刀柄,在我的手心留下清晰沉钝的疼痛。
骇然的想要甩脱,可是,我根本做不到,他修长有力的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他甚至对着我笑了一笑“这一刀,我还你曾经。”
我惊怕异常,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是他死死的握着,根本不放,害怕牵扯到他的伤口,我不敢太过挣扎,只能听任他暗哑的声音响在耳际
“那个时候我知道,如果换做别人,便真正一点生机都不会再有,所以我自请领兵,却没有想到还是没有办法,太迟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崖,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面色,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渐渐变得苍白,一双眼睛,越发的暗邃幽深,忽而抬起静静看我“倾儿,如果我说,父皇起兵叛变,我事先并不知情,你会不会相信”
并没有等我回答,他的唇边已经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笑意“你不会相信的,你怎么会相信,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那个时候,我并不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只是到底还存着幻想,所以终是犯下大错,覆水难收。”
我怔住,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更快的,他已经握着我的手,微一用力,拔出了那把匕首,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失声尖叫
“不要”
可是没有用,那样快的速度,那样不容转圜的决绝,温热的液体再度溅上了我的手背。
明明只在瞬间,可我却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匕首的锋利,一点一点,划破他的皮肤,穿过骨骼,然后血流了出来,一片淋漓的红。
“这一刀,我还你如今。”
他还在对我微笑,面色苍白如纸,却偏偏强撑着稳稳站住,握着我的手,那样深那样沉的看着我的眼睛“倾儿,你原谅我,不要离开我。”
痛到极至,我只是有些木然的闭上眼睛,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你不能这样逼我。”
他握着我的手一僵,却仍是牢牢的不肯放开“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终于抬眼空茫看去,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如同什么都看不到一样,我不知道自己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声音轻得如同呓语,那样不真实“你已经得到这天下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恨你了,真的,也不是在闹情绪,我只是想要离开,我没有办法忘记,只有离开,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够了,我不会让你走的”他的一只手,依旧紧紧的握着我握匕首的手,另一只手,死死的钳着我的肩“整个天下都可以是你的,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眼中的泪,如同有自己的意志一样,纷扬滑落,怎么也控制不住,我不停的摇头,他苍白的面色和我手上的血迹那样触目惊心“你先放开我,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他忽而一笑,旷远的苍凉与寂寥“是不是,当初夺嫡的时候,死的那个是我,一切都一了百了是不是,我把命赔给你,你就会原谅我”
握着我的手骤然一紧,匕首再度拔出,我骇极死命挣扎,他终是颓然倒下,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
苏修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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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身后,伸出一手接住了他“我点了他的睡穴。”
南承曜面容惨白,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动了下,他在极力想要保持神智的清醒,却终不能够。
那句话,没有声音,可是我依旧听到。
他说,原谅我。留在我身边。
我闭上眼睛,泪雨滂沱。
我原谅。
可是没有办法忘记。
苏修缅扶南承曜平躺在地上,解开他的衣衫察看伤势,再上药,包扎,手法快而沉稳。
“金针。”他重又扶南承曜坐起,没有回头,对着身后的漓陌吩咐道。
漓陌的声音里微带惊意“公子要金针做什么用上了九玄玉露,他已经性命无虞,可以等到来寻他的人带他回去的”
“他的心脉已伤,虽不致命,日后总会留下后患,但我如今施针可保他无恙,”苏修缅静静转向我“倾儿,你并不欠他什么,自此便是真正的恩怨两清。”
“金针。”他重又淡淡吩咐漓陌。
漓陌无法,只得拿出玉匣,忽然重重的跪到了地上“公子,你今日才出关不久,漓陌的阵法虽然有待精进,但确保三殿下无恙是有把握的,求公子让漓陌代为施针”
一旁跟着的唤做漓珂的青衣婢女也跪了下来“求公子准了漓陌姐姐,漓珂可在一旁辅助施针,必然能保三殿下无恙。”
苏修缅却只是淡淡接过漓陌手中的玉匣“我亲自来,起帐吧。”
听闻此言,再不情愿,漓陌与漓珂也只能默下声音,而邪医谷的其余侍从早已从马背上的行囊当中取出厚厚的青缦,将苏修缅与南承曜围在了其中。
青幔很厚,并不透光,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可是,我的视线,却依旧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青幔,仿佛想要将它剜出个洞来。
漓陌察觉到我的视线,嘲讽一笑,冷冷的开了口“既是舍不得,又何苦闹成这样,到了如今,公子为你做到这个地步,王妃该不会是心软了想回头吧”
我依旧看着青幔,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心已经疼到麻木,周身僵冷,空气稀薄。
而漓陌陡然色变“你该不会是真的后悔了吧”
“漓陌姐姐”漓珂连忙拉住她,轻声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公子此刻正在施针,画鬓如霜经不得半分打扰的。”
漓陌闻言面色一震,压低了声音,却是以着从未有过的认真看着我开了口“王妃可还记得,你曾经许给我的一个承诺”
我慢慢回头看她,而她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眼睛开口道“那一次你让我帮你盗得令牌,混入天牢死囚将彼岸生香交给慕容潋,我做到了,而王妃说过,不管是慕容清还是宁羽倾,都不会忘了对我的承诺,王妃可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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