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水虹扉
柏啸青别过眼去“娘娘待我恩重如山,而且对我寄予厚望我不能。”
“我就知道所以,你也别再说那些劝我的话。我烂命一条,又男不男女不女的,死哪儿不是死我还就乐意,留在这宫里死了。”
阮娃慢慢松开柏啸青的衣襟,扭头就走。
柏啸青急忙一把抓住他细瘦的胳膊,将装了金子的小包裹塞到他手里“钱你先拿著走不走的,你自己再想想。”
阮娃转过眼看他,眼眶慢慢变得通红。他怔忡片刻後,手臂忽然一挥,将那个小包裹用力扔掉,哽咽著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狗屁娘娘她比谁都来得重要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你”
说完,阮娃用袖子抹著眼泪,快步走到架子车跟前,推著车进了香坊。
柏啸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到阮娃扔掉的小包裹跟前,把它拾起来,拍拍灰,放入怀中,发起了愣。
直至一个故作老成的清澈童音将他惊醒“潜芝。”
潜芝,是大学士苏亢,给柏啸青取的字。
柏啸青扭过头,看到八岁的周元渭装束整齐,捏著小鼻子站在他面前,身後跟著几个太监宫女,不由一惊“殿下怎麽来了”
“咳咳,我有要事要跟潜芝商议,你们先避避。”元渭板著小脸,严肃地朝身边几个太监宫女挥手。
太监宫女们躬躬身子,退到距他们十五步开外,背朝他们。
“亲亲潜芝我午睡起来没见著你,急死我了,就立即出来找你”元渭一背对著人,立刻像八爪鱼般趴在柏啸青身上,亲了他满脸口水,小声道,“你放心,母妃忙著呢,太监宫女又都得了我的好处,她绝对不会知道这里好臭,你怎麽散步到这里了快跟我回剪风院,我们斗蛐蛐玩去”
“好、好。”柏啸青笑著应他,牵过他的小手,“不过,那个什麽亲亲潜芝是从哪里学的混账话以後不要提了。”
“嘿嘿这是龚侍卫跟洗扫小兰说的话,他总叫她亲亲小兰。放心,我当然知道这是混账话,所以绝对不会在人前说。”元渭又亲亲他的脸,悄声道,“我只说给你听。”
元渭还是男女莫辨的岁数,容颜殊丽,眉眼微微上挑,一对眼珠异常灵动狡黠,活似了姜贵妃。
柏啸青被他这麽靠近,又亲又摸的,竟红了脸,胸中有如小鹿乱撞。
他清咳几声,掩饰地牵了元渭的手往前走“殿下不要总想著玩,书和武功也不能荒废了”
“不是说过了,没人知道的时候,叫我小渭”
谁也没发觉,阮娃就站在香坊门口,望著他们的背影远去。
目光的怨毒不甘,越来越强烈逼人。
回到剪风院,元渭立即颠颠地找出装著蛐蛐的紫金罐子,和柏啸青来到鸟语花香的院内小花园,
四处春光明媚,和风徐徐。元渭把蛐蛐罐子放在石桌上,打开盖,然後将中间的金丝横隔抽出来,用草杆撩拨。
两只肥壮乌黑的蛐蛐互相用触角探了探,很快进入状态,开始撕咬。
元渭趴在石桌沿,一边看,一边投入的拍手叫好。柏啸青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宠溺地望著他微笑。
两只蛐蛐正斗至酣处,有宫女走过来传话“柏公子,娘娘有事找您。”
“好,我马上去。”柏啸青连忙站起身,又望著元渭道,“殿下玩归玩,别忘了今天的功课,老师要查的。”
“行了行了,你既然不在,我玩起来又有什麽兴头儿。”元渭扁了扁小嘴,开始收拾蛐蛐罐,满脸失望,“我这就回房做功课。”
柏啸青一笑,转身步出小花园,朝姜贵妃所在,添香阁的方向走去。
他是看著元渭大起来的。表面上虽为主仆,实际情同手足。
元渭自幼就跟柏啸青厮缠胡闹惯了,什麽都不忌讳。元渭生在帝王家,和他真正的父母兄弟,感情反而要来得生分。
柏啸青来到添香阁正厅,看到姜贵妃一身杏黄碎金缎子袍,云鬓高束,娇躯斜斜倚在垫了软垫的梨木椅上,身边只侍候著一个惯用的宫女,正在等他。
她二十七八的年龄,正是女人最成熟妩媚,一朵花盛放的时候,容华灿烂。
柏啸青心如鹿撞,不敢正视她的容颜,朝她磕了个头,然後站起来,恭恭敬敬地侍立著,等她说话。
“天朝大军北下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五天後。”姜贵妃看看他,轻描淡写的开口,“你准备准备吧。”
“是。”柏啸青短促的回答。
“一方面,你可以在战场上历练历练,领个正职,另一方面,小渭的事,你也知道他实在是太黏你了。”姜贵妃笑笑,“按说,他年岁还小的时候,喜欢黏个人、撒撒娇什麽的,不是什麽坏事但是,今年他已经八岁了,再这麽下去可不行。你这趟出去,怎麽也得一年半载的,让他收收心,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
“是。”
所谓皇子,将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可能就是九五至尊。身边所有的人,对皇子来说都应该是君臣、用或不能用的关系,不应该有更多的感情牵绊。
否则的话,对站在风口浪尖的皇子来说,无疑是相当危险的。
“好了,你下去吧。”姜贵妃伸出纤纤玉指,揉揉自己的额角,“这几天该干什麽还是干什麽,依往常的作息就行,不要我说了这些话,你就刻意跟小渭疏远。这事儿,等你走後,让他自己慢慢明白过来就好。”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况且是才八岁的孩子,舍不得他一下子就接触到冷硬残酷的现实。
“是,臣告退。”柏啸青倒退著走了几步,转身步出厅门。
姜贵妃举起手,看看指头上戴的翠玉戒指,唇角泛起个轻笑。
柏啸青这孩子,总算是被栽培调教出来了。当年,自己没瞧走眼。
天朝大军启程北下那天,元渭抱著柏啸青哭了一场又一场,拿了许多心爱的玩意儿塞给他,又一路把他送到宫门口,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吟芳宫。
要不是主人送家奴,还哭得一塌糊涂,怕旁人见了笑话,元渭恐怕会一路把他送到军营里。
北征军的总帅姓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底下分别有四位副帅,四位副帅下面分别是八名将军,八名将军下面,又分别配有两名副将。
而参军,则直属於副将手下,带有三百人的士兵小队。
大军用了月余的时间,从京城一路行至北方边境。
住在繁华京城里时,还不觉得。越往北走,景象越是荒芜凄凉。
因为金摩的连年骚扰掠夺,民不聊生,遍地都是饿死的人。明明春风四月,正是草生树长的花开时节,一到边境附近,却连棵嫩草都瞧不见,树也多是光秃秃的,不见叶子不见皮,都被饥不择食的人们弄去果腹。
柏啸青骑了青花骢,身披黑铁铠甲,领著自己麾下的三百人小队,行走在浩荡大军的最後。
人人都知道,他背後撑腰的,是西宫那位最得宠的姜贵妃,谁也不敢得罪他的同时,也都瞧不起他。
一路行来,给他分配的任务,全是些可有可无的鸡毛小事。
柏啸青倒不放在心里,只是尽力将分配的事情做到最好,令身边的人对他印象多少有了些改观。
众将帅对他的观感是,虽然还不堪担当重任,做事却也算得上仔细勤勉、聪明活络,肯和手下士兵同甘苦,笼得住人心,更加没什麽仗势欺人的骄奢气焰。
况且他年轻,绝对有成长的余地。
但碍著姜贵妃那层关系,谁敢让他到战场上,真刀真枪的用命换武勋如果他战死了,万一那位娘娘迁怒下来,谁担待著他再有潜力可挖,也不过让他做做後方的基础工作罢了。
反正这场仗下去,他没功劳也有苦劳,提升他个一级两级装门面,不是不可以。
天朝大军走到边境丝邑的时候,随军携带的粮草已用得差不多。但好在收到消息,後方的供给第二日就到,无需担心。
丝邑,是天朝与金摩接壤的一座城池。
不过,与其说它是城池,不如说它是座大规模的、天朝造来抵抗金摩的军事要塞。它里面并没有居民,不事任何生产,常驻的都是军队,靠後方的供给维持生活。
但就是这座军事要塞,不久前被金摩以极大代价攻占。天朝大军的首次战役,就是要再度夺回丝邑。
抵达边境的第二日凌晨,天朝大军对丝邑发起了攻城战。
柏啸青和他的小队,理所当然地被留在了营地,负责巡逻和看管篝火火种。
金摩似乎并不怎麽重视,这座用巨大代价从敌方手里夺来的要塞,里面竟然只配备了一支五千余人的军队驻守。
但丝邑毕竟是专为战争而建造的,易守难攻,这场注定了结局的战争,还是从清晨一直恶斗到傍晚,才彻底结束。
这期间,柏啸青的小队一直在後方,连半点刀光剑影都没见著。想到别人在战场上立功,自己只能在营地打转,难免有士兵怨气冲天。好在柏啸青向来待人处事不错,才没有闹起来。
第一仗就大捷,全军欢天喜地的驻进了丝邑。
天朝军队打算在丝邑住上一两日,等待後方的粮草供给抵达,抽一部分军队驻守丝邑後,再挥大军北下,与金摩正式交战。
虽然还未正式宣布,将来防守丝邑的军队名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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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将帅心里都有数,柏啸青和他麾下的小队,肯定要被留下。
因为此後,丝邑无疑是战线中最安全的地方。
全军驻进丝邑後,天色已黑,人马也都劳顿不堪,大军纷纷入梦。只有几个值夜班的小队仍然在城墙外围流动巡逻。
今夜,原本没有轮到柏啸青和他的小队值守。但是,他从战场上下来的军士们口中,得知白天的战况後,心中总有某处觉得隐隐不安,翻来覆去睡不著,就单独披衣起身,到城墙处转转。
身旁寂静无边,天空中星没月隐,只有拿在手中的松脂火把,在风中劈劈啪啪的燃烧著,照亮四周染了血迹的暗青色城墙。
这种时候和天气,目力能够望见的视野极其狭窄,对己方巡逻非常不利。
如果敌方大军这个时候发动夜袭又如何
想到这点,柏啸青轻轻笑著摇摇头。
丝邑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现在城里驻军这麽多,装备又精良,就算敌军发动突然袭击,也肯定是徒劳无功,白白损兵折将罢了。
但是、但是心里有一个东西在那里梗著。还说不清是什麽,但总感觉,那会是令我军失败的隐患关键。
多少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柏啸青叹了口气,正准备下了城楼,回去睡觉,却忽然看到,丝邑的城墙外围,似乎茫茫无际的黑暗中,一支接一支的火把亮了起来。
橙红色的火把很快围成一个厚重而完满的圈,照亮了半个天空,将整个丝邑包围在里面。
在火把之下,是金摩众将士的烈烈旗帜、红衣金甲。
柏啸青悚然大惊的同时,听到城楼上的警锺被重重敲响。显然,巡逻的士兵们也看到了这幕,连忙朝城里发出警报。
丝邑城内的灯光一盏一盏,接踵而至的被点亮。刚才还是寂静无边的夜晚,很快喧哗成一片沸腾海洋。
柏啸青只觉得胸口一紧,忽然明白了自己适才的预感,到底是什麽。他连忙快步走下城墙,朝城中的军营冲过去。
来到主帅大帐前,柏啸青推开帐前的护卫,掀了帘子闯进去,里面众将帅已聚集满堂,只见衣甲鲜明,刀斧森寒。
以他的身份,原本还不能进入这大帐议事,但眼下却顾不得这许多,一撩披风朝主帅跪下,大声道“敌军以五千余众守丝邑,故意让我军取胜,引我军入丝邑。然後深夜来围,必定不是打算攻城,而是已经截断了我军粮草供给线,意图将我大军困死在这城内”
“主帅大帐,岂容尔乱闯、高声在此喧哗还不快快出去”旁边有将领为柏啸青捏把汗,连忙高声斥喝。
“罢了。”高坐上位的主帅轻叹一声,“他虽有些逾举,总是因为惦记著军情,其志可嘉,就让他留在帐中无妨况且,他说得没错,我军的确是中了金摩诡计,这都是老夫之责,悔不该,进城之前未曾听简副帅进言。”
“金摩向来凶猛好战,崇尚武力,莫说主帅,就是军师谋士们也没有预料到,贼子们此番居然是计主帅不必太过自责。”左侧有将领抱拳道,“唯今之计,只有集中兵力,奋勇拼杀,朝城外突围。”
柏啸青站在下首,不由暗暗斥责自己鲁莽。连自己都看出来的事情,主帅和众将焉能不知只是金摩既然有备而来,这场突围,却并不容易。
“张远副帅听令。”主帅沈吟片刻後,重新抖擞精神,拿出一支金令箭,“令尔率重装精锐快骑,速速自城门突破,不得有误。”
“是”一员身著重装银甲的骁将出列,面朝主帅,躬身接过令箭。
“宋伐副帅听令。”主帅抽出另一支金令箭,“令尔在城楼上布置弓手弩手,掩护张副帅突围。”
“是”另一员身著轻装便甲,望去精明干练的中年人出列,同样躬身接过令箭。
“其余将帅,随时听候调谴,适时而动现在,散了吧。”布置完一切後,主帅挥挥手,神情中略微有些疲惫。
众将朝主帅行过军礼後,纷纷离开大帐。
柏啸青走出大帐,正准备奔赴自己的岗位,却感觉到肩头一沈。他回头望去,连忙躬身行礼“简副帅”
简丛,是四名副帅中最年轻的一位,见识手段超群,还未满三十岁便登上军中高位。大军驻进丝邑之前,他就预料到眼下这个情况可能会发生,曾向主帅进言,却被忽视。
“初进军中月余,这麽快就能够明白战况,真是难为你了。”简丛朝他笑笑,“刚刚你是有些莽撞,却别看轻了自己以你天资勤勉,若能留在战场上,绝对会成为我朝的一代名将。”
说完,简丛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柏啸青直起身子,望著简丛绣花披风消失在涌动人流,胸中一腔热血沸腾的同时,心思又起伏不定。
比之朝堂内的勾心斗角,他的确是更向往留在军中,为保家护国而战。
但在那权谋阴霾层层的地方有他怎麽也放不下的人。
天刚朦朦亮,张远副帅就率领麾下精锐快骑,自城门口处突破。
丝邑是以防守为主的要塞,所以城门口并不宽阔,又有一条护城河环绕,吊桥城门放下来,河上就只有一条狭窄通路。
两军狭路相逢,就是一场混战,双方的弓弩手都帮不上什麽忙,拼的完全是血肉力气。
金摩人本就以勇猛善战闻名於世,肉搏战上占了很大优势。张远副帅组织的十几次突围冲锋,都被敌方大将率兵压了下来,别说冲出重围,连那座通往城外的吊桥都过不去。
金摩用来围城的兵力,并没有城内的驻兵多,只要能打开个缺口,全军突围出去,胜负尚未可知,却偏偏被敌方以绝对优势,将大军压制在断绝了粮草的城内。
傍晚时分,张远副帅急红了眼,亲自带兵上阵厮杀,被敌方大将几个回合斩於马下,悬尸敌营。
厮杀惨烈的一天过去後,夜幕降临,众将帅又愁眉不展的汇聚在主帅大帐。
看来突围是行不通了,每个人都开始考虑和商议起其它可行的方法,却还没个大概。
站在下首的柏啸青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出列,撩起披风跪入尘埃“主帅,在下请求再战”
众皆哗然。张远尸首尚悬在对面敌营,谁不心惊
柏啸青继续道“我军粮草断绝,已无退处。狭路相逢勇者胜,在下恳请率兵突围”
主帅听了柏啸青的话,皱起眉头,沈吟著。
“主帅,事已至此,不妨让他一试。”简丛自队列中站了出来,朝主帅拱拱手,“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他说得没错。”
“好。”主帅犹豫片刻後,终於伸出手,抽出一支金令箭来,“柏参军听令”
“是。”柏啸青上前,恭恭敬敬行军礼後,伸出双手。
“令你明晨率领一万精兵,自城门突围,不得有误”
柏啸青躬身接过金令箭後,无数道目光牢牢的焊在了他身上,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
次日凌晨,一轮火红朝阳自东方升起时,丝邑的城门再度隆隆打开,放下染满斑斑血迹的吊桥。
护城河的河水一片灼目红,不知是朝阳造就,还是被昨日的鲜血染红。
金摩大将正值盛年,身形魁梧高大,红衣金甲,跨下骑著匹全身漆黑、四蹄雪白的神骏战马,手持一柄乌黑的长斧立在吊桥对面。
就是那柄长斧之上,饮过无数天朝将士的鲜血。
看到吊桥放下,天朝的士兵再度朝这边涌来,金摩大将不由意气昂扬的仰头大笑“儿郎们,送死的又来了让咱们杀个痛快”
声似洪锺,震得对面的天朝士兵们耳膜嗡嗡作响,心生怯意。
毕竟见识过,这金摩将军非人般的武勇。
转眼间,已是两军相接。
金摩大将一柄长斧不停挥动,似死神的镰刀般,挥向哪里,哪里就有天朝将士的头颅滚落。
惨叫连连,血流遍地。
主将如此勇猛,金摩军队士气也跟著大振,兵士们一个个奋勇当先。
战至半酣,忽听丝邑城内鸣金声响,从城门处出来个骑著匹青花骢,手持长刀,黑袍黑甲,身形修长挺拔,俊美面容上尚有几分稚气的年轻将领。
“哈哈哈丝邑城内当真是无人了吗竟连娃娃都派出来送死”金摩大将放声笑道,持斧纵马上前,“看我取尔大好头颅”
人未至,柏啸青立在吊桥上,已感觉到金摩大将连人带马,冲过来的强烈劲风。
这股巨大可怕的劲风气势,令对手的眼睛都没办法睁开。难怪张远副帅勉强支撑几个回合,就被对手斩於马下。
在他靠近前,柏啸青一直没有动。金摩大将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力量将对方吓住,更加笑的猖狂得意。
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五步左右的时候,柏啸青动了。他伸手一把解下自己的红衬黑披风,朝金摩大将迎面扔过去。
金摩大将只觉得眼前一黑,脖颈掠过丝凉意。
原来这就是被斩首的感觉。削却无数头颅的他,此刻也终於断头。
柏啸青抓住金摩大将头颅的顶心发,将其拴在马鞍旁,夹了夹跨下的青花骢,纵马前行,挥动长刀大吼“尔等大将已被斩杀,再战何益”
此刻他雪亮长刀上全是斑斑血迹,鞍旁悬著敌军大将怒目圆睁的人头,状如天魔降世。
金摩大将一死,金摩军军心顿时涣散,天朝将士士气大振。只见金摩军在柏啸青所率军队面前,节节後退。
原本完整厚重的包围圈,慢慢被打出一个缺口。城内被围的大军,如潮水般涌出城外。
包围圈外围,高高矗立的战车之上,华盖之下,一个身著五龙服的中年男子倒抽了口冷气“我金摩第一悍将,竟被一刀毙命此子是何人”
“启禀主上,臣不知。但臣想,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旁边谋士装扮的人,深深朝中年男子一躬。
“大将战死,军心涣散,这断粮围城之计已彻底被破。再战起来,也未必讨得到便宜罢了,我们先保存兵力,撤退吧。”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挥挥手,“此子真是神勇盖世,若能得此子,为我金摩所用”
春日骄阳之下,车马辘辘,金摩大军沿著来时路迅速撤退。
虽然天朝军心士气正是达到的时候,但已吃过一次暗亏,为防前方有诈,并没有进行追击。
围城断粮的危机,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被解除。
被杀的大将,是金摩第一勇士多纳,号称雷神之子,领军作战从无败绩,威名远播。这场战斗之後,柏啸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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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传遍金摩和天朝,他自己却还懵懂不觉。
两年後,初夏,剪风院。
书房之内,案上放著一盏半温清茶,燃了龙涎香的金兽蹲在屋角,嫋嫋吐著清烟。
十岁的周元渭戴了顶小金冠,一身月白轻绸衣,伏在案上写当天的功课。写完後,他扔下玉管笔,靠在椅背上伸个懒腰,望向身旁替他打扇的内侍“真是无聊再跟我讲讲潜芝在边关的事,讲仔细些。”
“是。”内侍躬躬身,脸上绽开个讨好的笑,“两年前,柏大人刚到边境便立下奇功,斩了金摩第一悍将多纳。那多纳,号称雷神之子,身高丈二,声似洪锺”
随著内侍说书般绘声绘色、不无夸张的描述,元渭不停地点头,唇边含笑,眼睛里绽放出奇异光彩。
这些关於柏啸青的传奇,他不知令人讲过多少遍。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他对柏啸青的感情,是恋慕,亦是崇拜。
内侍继续侃侃而谈“因为屡立奇功,眼下,柏大人已被提为军中副帅,率兵打仗从无败绩,金摩军听到他的名字,无不闻风丧胆”
内侍说得基本属实,却同时也只是片面的描述。
两年来,天朝军败多胜少,已顶不住金摩强大的攻势。柏啸青从无败绩,半是因为他的统兵作战能力确实出众,而且一直在成长,半是因为金摩帝爱惜他少年英雄,屡次在战场上对他留情。
甚至,还经常派遣特使,往柏啸青帐中送金银珠宝、牛羊马匹。
虽说柏啸青对待送来的东西,只是一笑,然後差人送返,并未为之所动,朝堂中的大臣们却纷纷感到不安。参他的折子,不时出现在皇帝的御案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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