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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知道
清秋吟
作者:不知道

民国





清秋吟 分节阅读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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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吟
楔子
顺德府监狱。
一盏橘红色的灯火在死寂的沉睡中被刺耳的铁门声惊醒了,一队踏踏不齐的皮靴声比钉满铁掌凌乱的马蹄似乎轻快三分。
113牢房前,狱警屏气凝神,颤抖的手指就着昏黄的光亮,摸索着大串钥匙,默默念叨数字,终在那队皮靴声到达之际,长长舒了口气,咔嚓的转动声正是他所需要的,时间配合的天衣无缝,他殷勤地打开牢固坚挺的牢门,继而响亮地正步挺身行礼,对身后衣着浅绿色呢绒军大衣的中年男子恭敬禀告“长官,这位就是谭世棠。”
阳光透过横竖铁栏直直照着蜷缩在角落的人,他目光呆滞,面带瘀青,破裂的衣衫若隐若现露着绽裂的伤痕,那衣衫虽破,料子确是考究,细纹密缝,含着金线,是上等的丝绸,即使破败,依旧闪着金光。
孙铭传紧皱眉宇,巴掌像激扬的旗帜掴了过去,只听得“啪”的清脆一声,狱警的脸上霎时显出了五个血印,他脑袋嗡嗡嘤嘤,像是喝醉了酒,东倒西歪,却硬是挺直身子,接受责骂,“混蛋,谁让你们对他的脸用刑”
“报告,他不老实交代行刺总司令的罪行。”
孙铭传两眼怒视,杀气腾腾地踢了狱警一脚,大骂道“真他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随后让出空间,对身后的人点头示意。
牢房瞬间冲进五六个军人,围在谭世棠身边,有序无乱地扒掉他破旧的衣衫,换上真丝大褂,修剪掉凌乱长发,刮掉青茬胡须,甚至刻意涂了粉渍,掩盖瘀青。谭世棠却像是一具任人摆布的木偶,即使换上新装,浑身上下仍显露着痴呆麻木。
可惜了这张儒雅清秀的脸
孙铭传略微背手,踱步沉思,待属下干净利落地收拾完毕后,走到谭世棠附耳低语道“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配见余宛静小姐”
这不轻不重的一句仿佛一块碎石,正中深潭湖心,激起片片涟漪,那谭世棠呆滞的眼神霎时充盈了百度亮光,心肺骤然跳动,呼吸急促,似乎想从即将窒息的空间中生还过来,抓住了孙铭传的衣领,嘶哑的嗓音激扬道“你们把宛静怎么样了”
众人惊呼。
孙铭传罢手阻止,随即一根根轻而易举弹开他的手指,说“余小姐是元帅的上等贵宾,她来看你,是给你天大的面子,待会儿,你可别不识抬举,说些不该说的话。惹恼了元帅,对你,对余小姐都没有好处。”
谭世棠听闻后,那股子躁动之气顿时平息下来,在官兵推攘之下,一步步濒临铁门之后的广袤无垠。刺目绚丽的白光硬生生射进他的眸子,他扬起手臂遮挡,放能看清四周的青石围城下一张张手执钢枪面无表情的冷血面孔。
穿过烈日当空的黄土场地,在一处关闭的门庭外停了住。
孙铭传蜕掉趾高气扬,换上惺惺作态的面孔,轻声敲了敲房门。
“进来。”清朗威严的命令。
他在孙铭传暗递的眼色中走进了房间。
沙发上的女人一袭深蓝色格纹旗袍,淡紫色的蝴蝶发卡衬着敷贴微烫的卷发,成熟妩媚又不失清秀淡雅,虽不是两年前月白色襟衫和素雅长裙的学生装扮,可依然是桃腮杏脸,如玉琢般晶莹剔透。
她悲喜交加的眸子闪着欣慰,姗姗走到他面前,唤了声“表哥”
他想握住那双芊芊玉手,又怕玷污了它,只好左手抓住自己不安分的右手,回道“宛静,你怎么来了”
她眼波琉璃,满含秋水,却是笑着说“我来接你回家。”
那坚定自信的神色给了他难以置信的疑问“回定州的谭家”
“没错。”
突如其来的命令声代替了她的回答,他竟然忽略了这屋子里除了宛静外,还有另一个人。他眉眼冷峻,一身戎装,势不可挡的气势实难于那张年轻俊逸的脸联系起来“我答应了宛静放你,绝不会食言。”
她嗓子哽咽,似笑非笑的面容掩饰不住无奈,却是微笑着“表哥,彦卿叔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不要耽搁时辰,误了船期。”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她几乎是推他出了门“我要在顺德待些日子,等事情办完了,再回定州。”
不见了她两年,现在又在匆匆的两秒中被她拒之门外,他迟疑的脚步未来得及离开,却听到房间里波涛汹涌的怒声“原来,你舍不得的是他。”
“张澤霖,你胡说八道什么”
“余宛静,你他妈再给我掉一滴眼泪,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他。”
“你敢,如果表哥出了意外,我拼了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好,反正咱们两个坏胚子活着就是危害人类,大不了一块儿玩完,合葬一墓,来一处梁山伯与祝英台。”
春风不识周郎面1
一个月前,许昌府琛州城外。
暮春午后,浮躁的气息吞噬着缓慢爬行的游龙长队,上百名手执枪支的官兵,威严机警地守在关卡四周,每一支长枪蓄势待发皆瞄准人群。
两只翩翩的黄色粉蝶嬉戏地绕过翠绿的槐叶,高高低低缠绕在娇媚艳丽的野菊花旁,贪婪地吮吸着香蜜,许是那味道过于浓烈,许是问到了另一种更诱人的清香,互相争执着飞进了邻近的轿车,肆意盘桓在余宛静的头顶。
报纸上的头版头条是黑字标题秦军主帅张之廷离奇死亡,其子张澤霖临危受命,接任秦军统领。
秦军张之廷和定军冯希尧本隔着枝江分居北南,互不侵犯,友好贸易往来。然而,张之廷的死无疑引起了秦军的猜忌,是不是定军派人暗杀,故意引起秦军的动乱,然后乘机并吞北方,统领全国
张澤霖扬言必在一个月内抓获杀害父亲的凶手,甚至下令封锁了沿江航线。
而冯希尧亦在许昌境内大大小小的州县,设立关卡,严加盘查过往行人。
宛静挽起丝发,煽动报纸,凉气扑扑而来,衣服上天蓝色的蕾丝褶皱扬扬立起,赶走了粉蝶,却赶不走燥热烦闷。接到姨丈“请求回家一趟”简短的电报,她便匆忙收拾了行装从南洋赶了回来,刚入境,便遇到这种五月天里虚耗光阴的事,本以为盘查的不过是进入琛州之人,不想往北离开的也断然不放过。她不由深吸了口凉气,跟前来接她回定州的谭彦卿说道“彦卿叔,定军大费周章,难不曾准备抓获谋杀张之廷的凶手,跟张澤霖邀功,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贻笑大方”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谭彦卿像是听到了杀头的狂言,惊恐回首“嘘”声说“表小姐,大不敬的话少说为妙。”
她扑哧笑了,报纸敲了敲谭彦卿的肩膀,说道“彦卿叔,我只是实话实说,就事论事罢了。难不曾那凶手在顺德府杀了张之廷,早已渡过枝江,一路南逃,来了许昌最后的府县琛州,然后从琛州过境,远走南洋那这个凶手岂不是太过厉害,既有办法逃脱顺德的严密检查又能逃过许昌每个州府的官卡。那他是不是又太笨了呢有这么大的本事,何须劳苦奔波地逃脱,反正谁也抓不住他谁也奈何不了他我都能知晓的道理,那冯大帅怎么会不明白,我看他纯粹是故弄玄虚,这背后肯定有故事。”
谭彦卿办事向来稳重谨慎,听她如此一说,确实有理,仍是小声劝道“表小姐,谭家老老实实本分经商,政局的事儿,咱们不管。”
“彦卿叔,谭家是商贸世家,若是不关注南北形势,不在乎局势动荡,这生意如何做得下去”
谭彦卿知道表小姐是随少爷一起度过洋文的,这两年又独自闯荡南洋,比他这个糟老头见过世面,说起话来当然是一套一套颇多道理,他未来得及认输,轿车门竟毫无防备被人拉开。
只是一瞬,来人不闻不问地挤着宛静坐在了后车排。
她未回过神,他先是发了话,嗓音略带磁性,歉疚地说“对不起,打扰了。”
她冷静警觉,抬眼一望,是个英俊倜傥的男子,眉宇间风度翩翩,与表哥谭世棠年纪相仿,不过二十四五岁,瞧他这身西装革履的装扮,分明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做派,完全不像是以步代车的平民百姓。未思索完毕,他却是灿然一笑,问道“小姐刚从南洋回来”
她赫然一惊,看到手中英文报纸的出版地,恍然大悟,浅浅微笑道“先生不经允许,擅自闯入,是见不得车外的烈日当空,还是害怕官兵手中的钢枪铁炮”
他丝毫不介意她的嘲笑,坦然自若地说“我只是听小姐一个人长篇大论,无人喝彩,所以进来奉陪。”
她又是一惊,以为坐在车内,旁若无人,这才趁着炎炎午后,发了两句牢骚,不曾想竟被他听到,尽管是无伤大雅的闲聊,若是真被人恶意宣扬开来,被不良的人在冯希尧面前煽风点火,纵然她跟槿芝的关系再好,也是无用。竭力掩饰慌乱,她笑道“不过是女人的戏言,当不了真。”
他显然不认同她的观点,认真回话“那要看什么样的女人”
谭彦卿端坐前排,身后是虚汗淋漓,大气不敢多出,瞧着表小姐沉着周旋,那年轻人举止文雅,不像胡言乱语乘人之危之人,倒也放下些许宽心。
宛静正要说话,关卡处大声喧哗起来,她挺身而望,原来是官兵盘查百姓时,惹了骚乱。被盘查的男人被四五个士兵团团围住,他推攘大叫“你们认错人了”官兵却是不依不饶,拧住他胳膊不放。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挣脱了官兵手掌,跑过三米外,只听砰砰一阵乱枪,鲜血射了出来,那人瞬间倾倒地上,不得动弹。
虽是看多了书本上杀人如麻的描述,眼睁睁地瞧见无辜的人倒在血泊里是第一次,空气中弥散起一浪一浪血腥的味道,她条件反射地蒙住耳朵,瑟瑟地偎在身旁人的怀里,淡淡的清凉之气缓解了神经,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格的行为,脸颊霎时突显红粉。好在,他撑起报纸,将两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前排的彦卿叔和司机并未发现。
“出示证件”是官兵检查的声音。
谭彦卿客客气气地掏出通关行证。
官员未来得及看证件,瞧着后车排遮掩晃动的报纸,疑虑踱步到车窗,座位上分明是一对男女。
上级命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官员迅雷不及之势抢开报纸。
眼前是一幅鸳鸯戏水的画面,两人浓情蜜意地拥在一起亲吻。
被外人打扰了雅兴,男人怒目横眉,呵斥道“干什么”
官员被他雷霆万钧的气势吓得浑然一震。
那女子如琬似花,霞色齐眉却眼火怒烧,一掌掴到了他的脸上,骂道“谁让你亲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男人反手亦是一掌,回她道“你是我的女人,什么时候亲由不得你说了算”
女子眼眶盈荡,仍




清秋吟 分节阅读_2
仍是倔强地捶打他的肩,怒道“你个混蛋,我要跟你离婚。”
男人逮住她的手,冷笑道“告诉你,进了谭家的门,你生是谭家的人,死是谭家的鬼。”
官员明白了,这两人八成是新婚燕尔,女子像朵玫瑰浑身是刺儿,不懂礼教,带着矫情,未被丈夫完全驯化。再而翻看通行证件,原来是许昌府颇有名望儒商谭家,想必眼下这位是谭家的大少爷,不过这飞扬跋扈的气质确实与谭家老爷的儒家作派格格不入。将证件归还后,见那后车排的两人依然喋喋不休,不由感叹,虎父无犬子,慈母多败儿啊
车稳稳当当出了关卡。
谭彦卿早已是心惊胆寒,二丈摸不着头脑,想问个清楚明白,却瞧见银光色泽的迷你手枪已抵在表小姐的小腹。
春风不识周郎面2
年轻人笑颜微露,说道“小姐真是聪明伶俐,枪口下还不忘替自己解恨。”
被手枪顶住的霎那间,宛静心口起伏,眼花眩晕,几乎窒息,瞧他眉目舒缓,无凶狠杀气,又对她柔声低语“ease。”她混乱地分不清他到底是何方人士,若是杀害张之廷的凶手,怎会往北逃窜可那句纯正的英语让她莫名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感,冷静些许,知道他只是求救,并无恶意。如果他直接道出这一句也就罢了,他偏偏先是亮出了枪支威胁自己,趁着出关检查之际,怕她乱言,陡然堵住她的嘴巴。虽然在学校排练话剧时,与同学有过贴面的演出,可与陌生男子如此亲热却是首遭。当时,她心跳加剧,面红耳赤,他揽着她的腰,温润的舌头在她唇齿间游走,她下意识想避开,那枪死死深插入腰间,此刻,不是“一损俱损”的时候,她不得不放弃抗争。他却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温柔变成了强取豪夺,去掏空去霸占她的一切。那股堆积的气焰越演越烈,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发了,像上台演出,背诵台词一样,明明紧张得一塌糊涂,脑子比任何时候都灵光。
他轻抚她通红的脸颊,心疼问道“痛不痛”
她怒视打掉,满脑袋充塞着方才没有力道却让她颜面尽失、狼狈万千的一巴掌。她又是一掌掴了过去。他识破后凌空挡在手里,俯身凑近她耳边吹着暖气,股股阴寒,说道“小姐身上的兰花香很清雅,我喜欢。”再次被人调戏嘲笑,她顾不得那支枪会不会走火,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拍响了他的脸颊,他这次硬生生受了,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会放过你。”
他没有气恼,赞同道“女人都这么说。”
起初的好感一散而尽,他句句死皮赖脸的话让她拼命压抑,隐忍住愤慨,不自讨没趣招惹麻烦,淡然道“彦卿叔,停车,这人下贱,喜欢走路。”
他嘴角微翘,目光如炬,撩起手枪对准谭彦卿的脑袋,威胁却是感激说“小姐误会了,我还是喜欢坐车,不过,谢谢小姐的大恩大德。下个小镇,在下决不会再难为小姐半分。”
天色渐晚,凉风习习,挽起的丝发随风散开,一缕缕吹拂他的下额,他单手悠闲地撑着额头,凝望打量着她。她没好气瞪了一眼,摊开报纸遮挡住颜面,不问世事。
他果然守信,到了东坪镇,客气道谢后,打听说“敢问小姐口中的谭家可是享誉南方的商贸家族”
她佯装听不见,将脸面搁置另一边,懒得搭理。
他识趣地关上车门,对谭彦卿说道“有缘再见。”
谭彦卿一路吓得是魂飞魄散,瞧着瘟神正欲离开,毕恭毕敬地回话说“后会有期。”
是傍晚时分回到了定州城,城内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
虽是两年不见,酒家高高悬挂的红灯依然亮堂了整条云烟巷,沿街的叫卖声,杂耍声,幼童追逐的嬉闹声,还有茶楼里姑娘的小曲声,如轰轰鸣笛的火车,载满了往昔的回忆。
云烟巷最出名的小吃是臭豆腐,香气扑鼻,闻名全城。
年少时,她嘴馋了三日,却不好意思同姨妈道出,每次路过,也只能闻闻味道,巴巴地瞧上一眼,不知何时被表哥看穿了心思,于是两人趁着姨丈出门办货的机会,支开下人,偷偷溜了出来,填满肚子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表哥待她是发自肺腑的好。
她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姨丈家,姨妈视她如同己出,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私塾学堂,表哥拥有的,决不会少她那一份,后来供她读许昌最好的英华女子学校。直到表哥过了婚娶的年龄,姨妈迟迟不张罗他的婚事,她才明白,姨妈宠的不是表侄女,是儿子,是儿子未来的媳妇。毕业那年,她本该嫁入谭家,与表哥晚婚,洞房花烛。可她只有十七岁,吃了太多的洋墨水,看了太多的洋文书籍,爱情占据了她整个心扉,她跟表哥之间除了兄妹情,别无其他,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天理不容的,她毅然去了南洋继续求学。这一走,是整整两年。其间,姨妈着手操办过表哥纳妾之事,可都被表哥婉言拒绝了,他是铁了心要等她回来,铁了心要娶她。
这次收到姨丈的加急电报,她立刻停了学业,匆匆回国。两年无依无靠的学生生活让她独自沉思冷静了许多,她自私的任性伤害得不止是表哥,还有姨妈十多年来对她养育培育的苦心。即使读完全部的洋书,始终逃不过国人的“德”字,所以她决定坦然面对那段没有爱的婚姻。
谭家大门,庄重的狮子镇守着门匾。
进门时,她提醒身后的谭彦卿“彦卿叔,待会儿,姨妈若是问起路上发生了何事,希望你能报个平安,我怕她多担心。”
所接之人是安然无恙,并无大碍,谭彦卿亦不想多生事端,老实回话“表小姐,你请放心,彦卿明白。”
她宽心后方敲了大门。开门的是丫头桃根,见是表小姐和彦卿叔,喜笑颜开地大呼“表小姐回来了,表小姐回来了。”这丫头两年不见,还是原来大惊小怪的性子,本想悄无声息地给表哥一个惊喜,看来是行不通了。
院子内的亭台楼榭雕梁画栋,十年如一日,未多加变动。踏过青石板铺层的小径,扶过长廊上木制牡丹刻板花纹,眼帘里是万紫千红的晚春争闹景象,翠绿的叶子像一浪浪翻滚的绿海,带着妖娆的芍药清香,往裙子里乱窜。
桃根前面引路,宽心地说“表小姐,你可回来了”
以为表哥全家都在大堂着急等候,她笑了笑,说“很想我回来吗”
桃根凄楚地回话“想,老爷说,这次只有表小姐能救少爷。”
嗯表哥出了事为何彦卿叔接她时,没有讲明,她问及姨丈姨妈是否身体安康,彦卿叔一味回答,好。联想到姨丈给她的信,以为是骗她回来,与表哥结婚生子
她瞬间止步,略微蹙眉,紧张问道“表哥出了事”
桃根听出她话里的无知是眼泪汩汩地往外泄,兴高彩烈的模样荡然无存,哽咽地说不出话,默默哭了一阵子,方才回了话“少爷他前段时日去北方贩卖大米,被人扣押,现在生死不明。”
春风不识周郎面3
谭家在南方是商贸世家,做得是大买卖,为了行运方便,当然结识了不少北方的达官贵人。张之庭的死震惊全国。秦军首先严查的便是这些上能通天能下通地的商人,毕竟他们作案有充分的条件。
夜晚,知了的嘶鸣多了几分狂躁。
宛静没有立即去大堂见久侯的姨丈姨妈,唤来了彦卿叔责怪道“生出这种事端为何不早些知会我一声”
谭彦卿老实交待说“表小姐,老爷太太吩咐的。”
若是存心不让她知道,何必写信通知她回来,她不免恼怒,直接问道“表哥是不是牵涉进了谋杀张之廷的案子”
回来的路上已见识了表小姐的聪明和镇定自若,现在听她问出这句话,彦卿暗自佩服,点头应是,躬身回话“老爷想不到张澤霖是个强硬的人,谭家备了大笔的钱疏通上下官员,可也只能担保少爷的性命无碍。”
听闻表哥无性命之忧。她紧锁的眉头稍稍放松说道“姨丈不让你告知我实情,难道他有了营救的法子”
谭彦卿微微一惊,知道一切逃不过表小姐的猜测,不敢再有所隐瞒。
因为秦军和定军皆封锁了沿江航线,欲渡过枝江,没有官府证件是件登天的难事。宛静之所以被召唤回来,谭继昌是考虑到她是定军冯希尧元帅爱女冯槿芝小姐的同窗,两人曾共读英华女子学校,打算通过这层关系拿到通关证,然后去顺德府找老朋友何茂田帮忙,何茂田与秦军张家的家仆相交甚熟,也许通通路子,能得到元帅的吉言,放了世棠。
表哥是谭家唯一的香火,姨丈爱子心切,这个时候去顺德,言语些许的不顺,岂不是更加置表哥于险境
大堂上。
姨妈两鬓白发横生,凄凄楚楚的眸子淌着眼泪,自打提及表哥,锦帕离不开眼角,呜咽道“静儿,临走前,不让他去,他偏偏不听,说这次是大买卖,他不放心。”
姨丈讲上一句更是三忧三叹,无奈中生出了丝丝绝望,那泪光在眼眶里闪闪亮堂却是隐忍,扶住八仙桌角的身子颤颤晃动,在彦卿叔的搀扶下方能瘫坐在龙椅上。
谭家混乱如麻,她又是谭家唯一希望,此刻,不能退缩,不能自乱阵脚,她安抚两位老人道“姨丈,姨妈,明儿,我会想办法跟槿芝拿到通行证,然后去顺德直接找张澤霖放人。”
谭继昌以为听错了话,哀叹的眼神反问道“静儿,你说什么”
她又重复了一遍“姨丈,谭家生意关乎南北经济贸易,如果张澤霖不想北方百姓陷入贫困,不想引发社会动乱,他会放了表哥的。”
不知道表侄女这两年念了什么书,只是这种怪怪的言谈实不是太过明白,谭继昌怔住了悲痛,瞧她满怀信心的模样,又不知该说出何话来。倒是谭太太感觉到了希望,牵着她的手,哭泣地唤她的名字。
谭家晓园内,闺房的布置维持她原来的喜好。
桃根早在她回家前,彻彻底底打扫一通,蚊帐被褥重新拆洗,换上新置的清雅黄色,梳妆台的哑镜擦得光鲜明透,香炉里燃了淡淡的檀香。
瞧见香木桌上的笔墨纸砚似乎被人翻动过,书架上的册子亦不是按照她的习惯摆设,她随性问“桃根,前阵子有人住过晓园”
桃根摇头回道“没有,少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不准人随便进。”
她欣慰一笑,又问“他经常来吗”
桃根说“少爷在家时,每天都来看小姐的书,用小姐的笔写些文字。”
窗外亮起缓缓而升的点点萤火虫,在花丛间肆意飘忽,知道她喜欢嬉戏追逐萤火光亮,他不知在院子里种了何种花草,每每这个时节,晓园都是一派落英缤纷亦真亦幻的景象,宛如冬日的飘雪纷落而下。
墙壁上挂了一幅她不曾见过的字画微风拂过的院落,凌空摇荡的秋千,女子匆匆向院门奔去,瞧见盛开的鸢尾花,顿时烟波流离,面露娇笑,回眸轻嗅。画卷左侧批复了飘逸规矩的字句宛若狡兔,静如处子。后面跟着熟悉的名字和印章谭世棠。她不禁微笑,心里念叨宛静,宛若狡兔,静如处子,亏他胡拼乱凑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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