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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虎毒食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洛无奇
“予思,你真是长大了”听见弟弟竟然会顾及家人的感受,严予行欣慰得一塌糊涂,“放心,一家人之间用不着讲什么麻烦不麻烦,就算大家平时处处管着你,归根结底也是希望你健健康康的。身体是自己的,谁也不能替你生病替你难受,所以”
在哥哥中年大叔一样的唠叨之中,卓扬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傍晚时候,凌彩衣带着人大包小包赶了过来,知道卓扬睡得太久胃口不佳,滋补的汤水准备了好几种,换着花样填鸭似地往肚子里灌。彩姨很细心,将他的电脑,游戏机,杂志,连同平日用惯的枕头消毒之后一并带了过来。之后一直陪在医院,直到夜深,人睡下之后才离开。
从始至终,严耀钦都没有出现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卓扬觉得门口有人影晃动,熟悉的脚步声顺着门缝幽幽传了进来,他想起身去看个究竟,可手脚却像被黏在床上一样,重得要命。费力一挣,醒了,原来是梦。
对于这不知廉耻的梦境,卓扬对自己生出了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真想抽几个耳光把自己彻底打清醒。
他并不知道,在他独自气鼓鼓纠结的时候,严耀钦刚刚结束了门缝外长久的注视,正踩着沉重步履向楼下走去。
头顶昏黄的灯光撒下来,将影子投向四面八方,长长短短,深深浅浅,数不清的严耀钦们一起缓慢行进着,可最终承受孤独与挫败的,依旧只有那个三十九岁的中年男人。
等到卓扬体检各项指数都达到标准,已经是两个礼拜之后了。这十几天他一直住在医院,过着百无聊赖又与世隔绝的生活。可是在一墙之隔的医院外头,围绕着他和整个严家,却闹得沸沸扬扬。
就在前几日,他刚刚入院不久,里岛大亨严耀钦忽然登报启事与小儿子严予思正式脱离父子关系。
这消息一经宣布,迅速在各大八卦媒体和网络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街头巷尾交口流传下来,甚至衍生出了各种版本的豪门恩怨与传奇故事。好在很快,一位过气天皇巨星闹出了猥亵幼女的丑闻,成了报刊杂志与市井民众争相关注的对象,富商弃子一事被生生压了下去。
依旧为此耿耿于怀的,只有严予行了。
在此之前,爸爸与小弟一直是其乐融融、相谈甚欢的。每次全家一起出门,爸爸对自己可以毫不顾及,却一定要与弟弟同乘一辆车子,还像照顾小孩那样亲手揽着出出进进,哪怕弟弟做了什么幼稚出格的举动,爸爸也只会宽厚地一笑置之。怎么一夜之间,就闹到了脱离父子关系的地步呢
当他气势汹汹跑去书房询问缘由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更令他无法理解的是,事先全无所知的弟弟听到这消息,竟第一时间就欣然接受了,连半点悲伤和疑惑都没有。
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全家人都按部就班地生活作息,没有人提出一丁点异议,更没有人受到一丁点影响。爸爸依旧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繁重工作,彩姨依旧井然有序操持着家里一切,小弟依旧安分守己躺在医院养病,爸爸与小弟之间,完全没有因为所谓的脱离关系而产生改变。跳脚又抓狂的,只有自己。
严予行觉得,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疯了。
脱离父子关系的一应法律文件,是律师专门带到医院交给卓扬签署的。
与之一同带过来的,还有一份股票转赠文件。严耀钦将自己名下一部分股票转赠给卓扬,因其年龄未满十八岁,所以依旧由严耀钦本人代为管理,但每年产生的经济收入,交给卓扬自行支配。估算起来,那笔金额十分巨大,就算他将来学无所成吃白饭,也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卓扬明白,这是严耀钦为自己恢复身份走出的第一步。想来作为人尽皆知的公众人物,这段日子他该承受着很大的舆论压力吧。
其实过了这么久,对于自己叫什么,在别人眼中到底是谁,卓扬已经不那么在意了。毕竟,生活是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是自己的,只要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就足够了。人生宝贵而短暂,不能浪费在考量别人的看法与好恶上头。
更令卓扬意外的是,短短两周之内,严耀钦为他办理好了去澳洲留学的所有手续,帮他置办好了房子,甚至帮他找好了可靠的监护人。
看着严耀钦为自己做的一切,卓扬如释重负之下,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就好像一个腼腆的歌者,被人哄着上台,明明私底下练习了好久,心里依旧忐忑,不敢上去表演,偏偏又期待着更多的鼓动与支持,谁知人群一哄而散,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空旷的舞台,独自谢幕。
这样也好,这样最好,闹了场荒诞的风波,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轨迹,回到了正确的轨迹。
卓扬不明白自己的感情算什么,也不想要去弄清楚。对于一个不能爱、不该爱的人,去思考是否爱他,终究没有任何意义。
严耀钦唯一强硬留下的,只有属于卓扬的小狗波比。
儿子是只小鸟,就要飞走了。世界那么大,充满了未知与奇遇,那么多的美食,美景,美好的男女,让人流连忘返。有多少人、多少故事,在等着他去认识、去演绎,他又怎么会把目光投回到小小的里岛,这个枯燥乏味的老严身上呢。
把波比留在身边,就好像留下个人质一样。不管儿子去了哪里,飞得多远,总还有一个理由让他回来。即便他不会再回来了,起码还攥着个希望。
这条小狗,简直成了严耀钦最后的救命稻草。
卓扬离开的那天,除严耀钦外全家都去送行了。卓缘也在,他们有说有笑聊得欢快。在大家看来,澳洲不过九个小时的航程,地球已经是个村子了,澳洲与里岛,来去只需一个念头而已。
大哥依旧不厌其烦地絮叨着,多穿衣服,注意忌口食物,夜里不能熬夜,连续玩游戏不许超过两小时,遇事不要冲动,先联系家里诸如此类,林林总总,听得卓缘在一边捂着嘴巴爽朗大笑。
卓扬一边和大哥、表姐道别,一边小心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搜寻。某个角落的廊柱后头,他发现了严耀钦的身影。那个人前威风得不可一世的男人,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张望过来,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严耀钦不敢出现,他怕听到卓扬的声音,感受到卓扬的气息,会控制不住改变主意。此刻只要发出一个手势,一句指令,立刻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卓扬塞进车子扛回家,甚至可以将他牢牢困在身边一生一世。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儿子因为逃跑,才会哮喘发作,只要闭上眼,那恐怖的一幕就会浮现出来,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是生死相隔了。他不能再让阿扬受到一点点伤害。
所谓爱,该是理解、尊重、包容、信任,该是给他自由,并竭尽所能,让他过上理想的生活哪怕他的生活中不再有自己。
后来,那架银白色的巨大飞机伴着轰鸣,缓缓爬升上蔚蓝的天际。带着最爱的阿扬,带着曾经心心念念的美好生活,带着自己生命里失而复得的青春与欢乐,越飞越高,融入天空里。
再见,阿扬再见,老严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自然是为了更好滴回来。
要让小狐狸经历点什么,才能彻底突破底线,表露真情。
放心,这个过程不会很长。趁此机会再虐老爸一下子
对于养鸟的人来说,将鸟关在笼子里,鸟自然是属于他无疑。
但是有一天,当他把鸟放出去,让鸟在蓝天下自由飞翔,在树枝间欢快唱歌,最终鸟依旧飞回到他身边,这时,鸟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仅此而已
居住在墨尔本的当地人都喜欢讲一句话bourhe best。
与里岛不同,这里空气洁净,四季分明,街道上没有那么多潮水般极速涌动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整座城市四面环海,像个方方正正的棋盘,到处充满了古朴典雅的欧洲风味。
严耀钦为儿子准备的房子是一栋独立小楼,庭院不大,前后花园种满了雪白的马蹄莲和各色雏菊,紧贴篱笆院墙挺立着几株长势极好的柠檬树,金黄金黄的柠檬缀满枝头。窗口和台阶底下,还很细心地种上了成片马尾草,用来预防马蜂在院子里做窝。
卓扬的临时监护人是一对姓罗根的中年夫妇。罗根先生早年曾经帮严耀钦做过事,很值得信任。他为人爽朗幽默,是个电器技师,收入中等,工作倒也安逸。罗根太太作为全职主妇勤快打理着家中一切,她个性温柔随和,煮得一手好菜,负责卓扬的一应饮食起居。
刚刚抵达墨尔本的那天,罗根夫妇到机场去接他,看到卓扬从通道口走出来,罗根先生行动利落地上前接过了行李,罗根太太则面带笑容热情拥抱了卓扬,拍着他的后背说“孩子,欢迎回家。”
卓扬从出生就没见过爸爸,这一直是他从童年到少年最大的遗憾。等到终于与爸爸相认,妈妈却又撒手人寰了。他还从来没机会体验过所谓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这样安排的用意再明显不过,那栋房子里,有个像爸爸一样强壮的男人,有个像妈妈一样温婉的女人,随着卓扬的加入,他们更像是一个完整的普通澳洲家庭了。
欢迎回家只一句话,卓扬就爱上了这对陌生的夫妇,也爱上了这个陌生城市,没错,bourhe best。
四月是墨尔本的秋季,阴湿多雨,昼夜温差极大。卓扬虽然从小在澳洲长大,身体却是第一次来到这,多少有些不适应,接连几天肠胃炎,人瘦了一圈,每晚入睡前总要喘上半天。
罗根太太是里岛人,嫁给罗根先生后移民澳洲,十几年了,饮食习惯上早已养成了本地特色,无论寒暑,牛奶都是从冰箱里拿出来就直接饮用的,牛排也只吃五分熟,切一刀透着血丝。
可令卓扬惊讶的是,这样的罗根太太竟然炖得一手好汤,还会根据气候变化加入不同的滋补药材给他养身体。那份味道和从前在严家时毫无二致。
当卓扬坐在桌前小口喝汤的时候,罗根太太就在一旁手脚不停地忙碌着,偶尔回头用目光探寻下他的反应。卓扬品尝过罗根太太的手艺,总是不吝赞美之词,夸她炖得火候十足,滋味纯正地道,还投其所好地询问她有何秘诀。罗根太太只是抿着嘴轻笑,并不多话。
有何秘诀在罗根太太的橱柜里,塞满了大包小包燕窝、虫草、花胶之类的补品,都来自一间熟悉的老字号海味店。此外还有本单独的小册子,详细标注好了最适宜卓扬身体状况的各种配搭和用量,罗根太太时不时也拿出来翻翻。这些卓扬看在眼里,却不点破。
学校要等到七月份才开学,整个冬天,卓扬几乎都在到处跑。罗根先生开车载着他玩遍了整个维多利亚州。从东北部峰峦耸立的山区,到东南部广袤无垠的森林,着实领略了一番“花园之州”的瑰丽风情。
摄氏四、五度的气温,对卓扬来说已经是十足严寒了。作为墨尔本人的罗根先生常常只穿着中裤和人字拖就上了街,而卓扬缩在羽绒服里还瑟瑟发抖。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好情绪,只要身体允许,一定兴致





重生之虎毒食子 分节阅读_51
勃勃往外跑。
从家里驱车二十分钟,就能到达威廉斯敦海滨,在那里可以晒晒太阳,看看日落,品尝各种美味的点心咖啡,和偶尔飞来的海鸥们争抢食物。天气不好的时候,可以去逛逛博物馆,艺术馆,给雕塑群拍照。卓扬最喜欢的,还是远郊的农场和葡萄酒庄园。有时候罗根先生带着他去朋友工作的农场参观,他可以戴着口罩远远看工人修剪羊毛,目不转睛一看就是一下午。
闲暇时,罗根夫妇会邀请左邻右舍来家里开烧烤聚会,男士们一边喝酒一边烧肉,为了几家党派的执政理念争论不休。太太们聊着自家去年院子里收成了多少杏子,多少苹果,探讨着樱桃酱和辣椒酱的酿造方法。卓扬坐在他们中间,笑眯眯听着每个人说话,并不轻易插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罗根夫妇对卓扬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和那些处于叛逆期的同龄孩子不一样,外表安静淡然,骨子里温柔随和,说话做事总会先考虑别人的感受,置身于任何环境里,都绝对不会显得另类和突兀。就好像这种全部是陌生人的聚会,充斥着他接触不到的话题,可只要塞上一小杯苹果酒到他手里,那个孩子就能很惬意地端坐一旁,津津有味独酌着,自得其乐,好像他原本就是这聚会的主人一样。
等第二天起来,卓扬到市场买了许多樱桃种子回家,种植在小的培养槽里。又拎着农具到后院开垦起了空地。他体力不行,做一会要休息好久,却不让罗根先生帮忙,仿佛满头大汗铲地是多快乐的事一样。按照他的速度,等到春天,就可以将长出来的樱桃树苗移植过来。再等个三年,树上就会长出了大颗大颗的红樱桃,把它们采摘下来亲手制成樱桃酱,想来滋味一定很妙吧。
这过程或许很漫长,可是能够有大好的岁月用来等待一株树苗生根,出头,长大,开花,直至结果,又何尝不是种平淡的幸福呢
罗根先生很奇怪,这个看起来瘦弱又苍白,病歪歪的孩子,对待生活总有一种与自身格格不入的热情,那些在别人眼中乏善可陈的事物,在卓扬看来都充满了吸引力。他当然不会知道,生命对于曾经死掉过一次的卓扬来说,有着怎样弥足珍贵的意义。
不知道是心情开朗的关系,还是罗根太太的私房滋补品起了作用,三个月里头,卓扬的哮喘一次都没有发作,睡梦中被憋闷醒的情况几乎也没有出现过。
罗根太太平日到街区的市场购物,总是骑一辆轻便脚踏车,卓扬闲暇时,也会请罗根先生教他骑车。骑脚踏车本是很容易的事,可惜他肢体极不协调,踩不出多远就翻倒,几次三番,最后还扭伤了脚踝。他倒不放在心上,大不了休息几天再重新试过。任何事都是如此,急于求成一味追逐最后的结果,往往会失掉其中的乐趣。
按照卓扬的意思,小小的扭伤只要热敷一下就好了,或是到唐人街买点药膏擦擦,谁知隔天罗根先生就带了位跌打师傅上门,前前后后仔细看过,确认只是小问题后,也仍旧很认真地用药酒做了推拿。
交谈的时候卓扬发现,这位跌打师傅虽然是罗根先生请来的,却只和罗根太太交流。原来他既不会说英文,也不会说普通话,只会里岛本地方言。
师傅起身告辞的时候,卓扬装作不经意询问对方几点的飞机,跌打师傅脱口而出“是明早九点。”
卓扬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笑。
几个月下来,罗根夫妇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严耀钦”三个字,可是那个叫严耀钦的男人却又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找罗格夫妇做监护人,是那人想要他有家的感觉。提前找人种下马尾草,是那人怕他再次经受被马蜂蛰伤的噩运。滋补品是那人不知想了什么法子弄进来的,食疗菜单是那人细心准备的,偏爱苹果酒这点秘密也是那人事先的。甚至于,只是毫不起眼的扭伤,那人也特意从里岛派了老道的跌打师傅过来。很有可能他每天发生的点点滴滴,都经罗根夫妇之口,送入了那个人的耳朵。
卓扬暗暗摇头,老严啊老严,你又何苦这样做呢。如果我是懵懂少女,或许会因为感动而以身相许,可我既不是少女,也不懵懂,甚至于,我和你之间还隔着父子亲缘的鸿沟。
如果付出永远都不会有回报,应该会很辛苦吧。
开学的时候,按例召开了迎新舞会。卓扬的脚踝伤着,并不能跳舞,本可以不去参加,他却坚持着一瘸一拐地去了。
因为那套舞会上穿着的正装,是提前几周就从里岛运过来的。长短,宽窄,比例,都精准贴合。卓扬明白,在墨尔本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什么样的时装都找得到,之所以千里迢迢从里岛辗转运来,是因为严耀钦能借以寄托感情的地方太少了,他只能把心思花在这些看似多此一举的小事里头。
衣服到手的时候,卓扬当场就试了一下,手臂伸进袖子,他敏锐地闻到一点淡淡的混杂着烟草香的古龙水气味。那是属于严耀钦的味道。可以想象,夜深人静,严耀钦从繁重的工作中抽身而出,看着为儿子量身定做的小礼服,一遍遍摩挲着每个细节、每寸料子,就好像在亲手触碰着儿子一样。
卓扬知道自己无法回应严耀钦的感情,可他不想连对方这一点小小的心意都辜负掉。
在舞会上,卓扬一直面带笑容安静坐在场下,遇到有热情的女孩过来发出邀请,总是很耐心地做出解释。礼服穿在他身上,优雅别致,腰身挺拔,人与衣服相得益彰。
舞会结束后罗根先生来接他,他还请对方帮自己拍了张照片,背景就是绚丽缤纷的舞池,他站在画面正中,姿态轻松,神采飞扬。
这张照片最后总会出现在那人面前。老严,我能为你做的,仅此而已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妹子们,这两天事情多,速度渣得不像话。深深鞠躬致歉
、心有灵犀
当卓扬在蓝天碧海的澳洲敞开心扉迎接新生活的时候,严耀钦正在秋深寂寥的里岛忍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
向来心硬如铁的严先生竟然生出了某种酸腐文人的惆怅情怀。对他来说,这一年里岛的秋季阴霾密布,草木凋零,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
卓扬刚刚离开的那段日子,严耀钦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一场会议接一场会议,一份方案接一份方案,许多本不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务,也要带着挑剔的眼光去插手过问,好几份已经敲定的计划,又被他翻出来从头审过,大有不达完美不罢手的偏执劲头。
他不能闲下来,只要有一丁点的空当,有关儿子的点点滴滴就会不受控制地从脑海里各个角落流淌而出,一寸寸浸透他的身体四肢,将他淹没。
一种叫“卓扬”的凶残怪兽占据了他的世界,那些怪兽们没有耳目却感觉敏锐,没有手脚却行动迅速,仿佛黝黑的鬼魅般躲藏在书房的窗帘后面,沙发的靠垫底下,饮酒的水晶杯里,衣袋的细小缝隙,半山的小路两旁,繁华的多伦道上它们无处不在,如影随形,总是趁人不备就冲出来,一口口噬咬着严耀钦的心神。
最初他把希望寄托于时间之上,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却不知思念如酒,越积越深,越存越浓。
随着卓扬离开的时间愈久,严耀钦也变得愈发沉默了。很多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害怕说出来没人能懂,更怕别人明明不懂,却摄于他的地位与威严而假意懂得。
习惯了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甚至嘴角一抹轻笑就彼此了然的默契,他已经不能忍受再浪费口水去解释、分析、辩白了。
渐渐地,那些按照他胃口精心准备的食物,都失去了味道,那些符合他审美与品位的服装,也都褪去了颜色,那些最善于揣摩上峰意图的手下们,怎么看都不顺眼。
唯一能带来安慰的,是罗根先生定期送过来的照片与资料。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波比懒洋洋伏在脚下呼噜震天,严耀钦就打开电脑,调出儿子的画面,一张一张细细看去卓扬在公园里骑脚踏车摔得满身是泥,卓扬将稚嫩的樱桃树苗移植到了院子里,卓扬偷吃罗根太太刚刚烤好的曲奇饼干,卓扬被海鸥在雪白的衬衫上拉了一坨鸟屎,卓扬穿着宽大的袍子在农场里学着挤牛奶每一幅画面之中,那个孩子都在笑着,狼狈地笑,调皮地笑,甜美地笑,脸孔脏兮兮只露出雪白牙齿地笑,挨了欺负却又无可奈何地笑
真好,儿子的笑容真好他慢慢凑到屏幕近前,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近在咫尺的表情,却只摸到一手冰凉。
九月十三号,是卓扬的生日。经过半年时间的筹备,严耀钦以去世儿子的名义,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借以帮助那些单亲家庭的贫困孩子完成学业。他没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卓扬,也没有打电话过去说什么生日快乐,他不想扰乱卓扬平静的生活。
电视台为此做了专访,在节目里,主持人问起这个基金会成立的初衷,严耀钦满是愧疚地说“去年这个时候,我的二儿子在一场绑架案中不幸去世了。他从出生到十四岁,一直都和妈妈生活在国外。我知道他这短暂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没能体会过来自父亲坚实而博大的爱。现在我很想亲口告诉他,阿扬,你是爸爸最好的孩子,是爸爸最值得骄傲的孩子,可惜,我没机会再为他做什么了。所以我想,就把这些来不及送给儿子的爱,送给那些和他有着同样命运的孩子们吧”
那晚电视机前数以千万计的里岛人都惊讶地看到,向来以冷酷与铁腕著称的大亨严耀钦,在谈到儿子的时候,眼圈红了。
这一年的冬天,严耀钦与人联手造市,成功吞并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竞争对手,属于严家的商业帝国变得更为强大。新的子公司挂牌成立时,严氏在皇廷大道的升悦酒店举行了隆重的庆功会,里岛地界上的政商名流、贵妇淑女们抱着不同的目的蜂拥而至,巴结者有之,探风者有之,结盟者有之,钻营者亦有之。
作为主角,严耀钦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在他四周,无数双或白皙或粗壮的手臂高举着香槟,送上或真或假的笑容,说着或祝贺或恭维的话。严耀钦一次次平和以对,高声寒暄“干杯”“多谢”却止不住升起莫名的伤感。
他很风光,却风光得凄凉。原来最大的孤独,不是一个人独处,而是置身在人群之中,依旧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击垮了强大的对手,站上宽阔的舞台,却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再多的成功,没有一个陪在身边分享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圣诞节临近的时候,严予行抽出几天空挡,飞去了澳洲看望弟弟。对于地球上绝无仅有的夏季圣诞,他倒是兴致盎然。
为了给弟弟制造个意外惊喜,出发之前并没有通知卓扬。谁知刚下飞机,就碰见了带着同样目的而来的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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