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好一会儿,皇后才为难地启唇道:“母后……”
“皇后舍得安乐远嫁昊国?”殷太后巧妙地打断了皇后,字字切中了皇后的要害,“今天皇上公然拒婚,与安达曼郡王闹得不欢而散,郡王真就毫无芥怀?”
“届时,哎……”
殷太后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了安乐,幽幽地叹了口气。
“……”皇后到嘴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咬牙咽了回去,脸色古怪至极。
皇后也不是蠢人,太后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她当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方才在保和殿,皇帝托辞想将联姻推后,而安达曼郡王分明认定了大齐要悔婚。这一次双方闹得如此不快,无异于在安达曼郡王心中埋了一根刺,安达曼郡王肯定会去信昊帝告上一状。
两国联姻本是一桩于两国有益的喜事,可闹到这一步,就已经不太好看了。
打个比方说,这普通人家因为议亲,议来议去就议成仇的也不在少数。
既然都闹到了这一步,就算安乐将来真嫁去了南昊,到了那里,恐怕也会被人穿小鞋,昊帝父子也许会迁怒到安乐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皇帝的心意。
皇后回想着方才在保和殿上的一幕幕。
细想后,她觉得皇帝一开始说不舍安乐,应该是在试探安达曼郡王,也许是想压一压南昊人的气势,若是当时,安达曼给皇帝一个台阶下,同意年后再议亲,那么这件事也就揭过了。
偏偏安达曼和皇帝对上了,还闹得剑拔弩张。
皇帝素来好面子,事已至此,除非安达曼郡再三致歉,否则皇帝八九成是不会自打嘴巴。
也就是说,安乐八成不会嫁去南昊了。
想着,皇后将手里的帕子攥得紧紧,思绪飞转。
本来她想让安乐出嫁昊国,也是想安乐能给太子当助力,既然安乐嫁不了,那么,与其换一个也许会被楚贵妃笼络的公主,还不如选一个“知根知底”的姑娘。
袁之彤是三公主的伴读,又是封疆大吏之女,向来乖巧听话,样样都好。
皇后看向了袁之彤的目光染上了灼灼的热度,任何人都能看出皇后被太后说动了。
怎么会这样?!袁之彤已经完全傻了,脑子里轰鸣不已,胸口发闷,体内的血液更是急速转冷。
她就像是一个原本在云巅的人一脚踩空,骤然间直坠而下,坠向结满了寒冰的无底深渊。
她心底的恐慌瞬间涌了出来,再也顾不上现在的场合了,脱口道:“不行!”
平时,袁之彤的声音从来都是温柔如春风的,可是这一刻,她的声音如刀刃,忘了形。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不行,她不能代三公主远嫁南昊,她想嫁的人是顾玦啊!!
再说了,皇帝当众毁婚,闹得昊人不快,如果说,昊人会因此迁怒三公主,那么由自己代嫁,难道昊人不会迁怒自己吗?!
殷太后又浅啜了口香甜的花茶,斜了袁之彤一眼,问道:“你方才不是说全都听哀家的吗?”
“那你就嫁去昊国吧。”
“这是哀家的决定。”
殷太后用一种舒缓的语气说道,声音始终是不轻不重的,却又足够让周围几桌女眷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无需厉喝,更无需谩骂,神情温和,却带了不容分辩的气势以及迫人的威压。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静静地望着殷太后,她是这里当之无愧的主角。
自皇帝登基后,殷太后收敛锋芒,一直守在寿宁宫足不出户,就像是一头被拔了利齿的老虎似的,但是现在,殷太后却再次露出了她慑人的锋芒。
让皇后不禁想起了先帝在世时,她在太后跟前伏低做小的一幕幕,每一幕都如同一根针刺在她心口。
皇后有些痛,也有些怯。
任谁都可以看出皇后的气势被太后彻底压了过去。
不等皇后回过神来,殷太后就吩咐何嬷嬷道:“你去禀报皇上一声。”
闻言,袁之彤反而松了半口气,但心中依旧发慌。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皇帝是绝对不会答应由她代嫁的。
以皇帝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太后来做主两国联姻的人选!
对,皇帝不会由着太后胡来的!
这么一想,袁之彤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皇后也觉得太后这个主意好,如果由她直接答应下来,皇帝知道了肯定会对她不满,觉得她有私心,又会嫌弃她被太后摆布,还是让人去请示皇帝最好不过。
皇后便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还是得由皇上做主。”
于是,何嬷嬷领命而去。
几个宗室王妃无声地暗暗叹气,皇后还是太嫩了,她已经彻底被太后牵着鼻子走了。
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何嬷嬷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花厅,从御花园一路往着养心殿方向去了。
外面依旧寒风凛冽,御花园的花木多是长青树木,沿途走去倒也不觉荒凉,只是静得出奇。
走了一会儿功夫后,他就完全听不到戏台上的丝竹声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一直到她走到了养心殿附近,周围才开始渐渐有了人气。
御书房的小內侍进去通禀皇帝后,可出来见何嬷嬷的人却是倪公公。
何嬷嬷笑吟吟地对着倪公公福了福,把太后提出让袁之彤为三公主代嫁的事简而言之地说了。
倪公公一听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让何嬷嬷在屋外等着,自己再次进去通禀,把何嬷嬷说得话如实转述了。
御书房里的空气冷了下来,似要凝结成冰。
皇帝的脸色更是抑制不住地阴沉下来,面黑如锅底,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太后什么时候能替他堂堂天子来做这个主了?!
让袁之彤替嫁,也亏太后想得出来,可笑!
皇帝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冷笑,差点没冲倪公公发了一通脾气,终究还是把火气忍了回去,改口让倪公公去把何嬷嬷给打发了,再把锦衣卫给招来。
倪公公自然是看得出皇帝动了怒,招了两个小內侍过来,让一个去打发何嬷嬷,另一个去找锦衣卫。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小胡子锦衣卫就匆匆地来了。
“太后怎么会突然想让袁又介的女儿代嫁?”皇帝一边问,一边把玩着一方小印,总觉得太后是不是别有所图。
那小胡子锦衣卫就一一答了,他说得自是比倪公公转述得要详细多了,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包括皇后与太后双方都说了些什么。
皇帝摩挲着小印的手指停了下来,这才了然,原来是皇后硬要把袁之彤塞给顾玦做侧妃,才会惹恼了太后。
这什么跟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皇后的脑子被人给锤了吗,怎么使出这等不知所谓的昏招!
有一刹那,皇帝差点没让人去把皇后传来,想要质问、怒斥她一番。
但皇帝转念一想,忽然间就明白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皇后这是要帮着太子拉拢顾玦呢!!
皇帝气得拳头紧捏,眼眸中更是阴气森森,气势骇人。
这是天子之怒。
对于天子,他的龙椅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权力,这是不容任何人觊觎的,也包括太子在内。
在皇帝看,皇后的所作所为自然是太子的意思。
皇帝心中的怒意节节攀升,如那开闸的洪水快要将他淹没其中,他打定了主意等今日席宴散后,就宣皇后和太子觐见。
就在这时,一个小內侍又战战兢兢地进来了,禀道:“皇上,太后娘娘派来的何嬷嬷不肯走,说是要替太后娘娘转告皇上一句话。”
皇帝眯了眯眼,改变了主意,现在皇帝也想看看太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道:“宣。”
随着门帘打起,何嬷嬷步履沉稳地进来了。
她自然能感觉到御书房内那种沉郁的气氛,却是浑然不惧。
她在殷太后身边服侍了那么多年,说得托大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何嬷嬷屈膝给皇帝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参见皇上,太后娘娘让奴婢给皇上带句话,说两国联姻是国事,妇人不干政,这件事自然由皇上做主,若是皇上不愿,那太后娘娘会与皇后再议。”
再议?议什么?!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
殷太后这是在威胁他,要是他不同意让袁之彤为三公主代嫁,那她就要把袁之彤讨来给顾玦吗?!
所以——
皇后借着袁之彤与太后、顾玦母子搭上了线。
顾玦是打算扶持太子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皇帝的眼神比山巅积累千万的雪还要冰冷,恨不得把案头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把目光所及之物统统粉碎撕裂。
“这件事容朕再想想。”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脖颈中有根根青筋隐现。
何嬷嬷办好了差事,也不留恋,屈膝福了福:“奴婢告退。”
何嬷嬷走后,皇帝又把刚才避到偏室的那名小胡子锦衣卫给叫了出来,沉声问道:“皇后到底怎么说,可有反对代嫁的事?”
小胡子锦衣卫答道:“皇后娘娘说,由皇上做主。”
皇帝闻言,眉心攒起,眉目更冷了,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当初安达曼郡王提出两国联姻,皇帝选了三公主,也是问过皇后的意思的,皇后虽不舍三公主,但一直表现得深明大义,答应得十分爽快,皇帝知道皇后这是为了太子,想要为太子在南昊争取到一份助力。
袁之彤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宗室,大齐朝历史上即便是和亲,代替公主和亲的也会是宗室的郡主、县主,而不是一个朝臣之女。
以袁之彤的身份,又如何能取代三公主嫁给昊国太子!
任谁都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答应代嫁这么荒谬的事,可太后还让人来问了,分明是居心叵测!
恐怕太后、皇后与太子根本都是在算计他,看着是要他做主,其实他们是先下手为强,故意让人来他这里讨一句准话,就是怕他反对把袁之彤许给顾玦,所以就闹了这么一出,给他下套呢!
皇帝的额头突突地疼,明白了,太后与皇后通过袁之彤为桥梁达成了一致。
楚千尘是他赐婚给顾玦的,又是楚贵妃的外甥女,说穿了,她就是自己盖在顾玦身上的一个耻辱,所以,无论顾玦在大婚后表现得多看重楚千尘,皇帝都不会相信,他心里认定了顾玦不过是在用楚千尘麻痹自己而已。
况且,楚千尘虽是宸王妃,却至今没有子嗣,一个没有子嗣的王妃就等于纸糊的灯笼,一戳就破,将来要废,还是暴毙,还不是顾玦一句话的事。
但是,顾玦必须得有子嗣。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芳华正茂的侧妃,而且是一个与太后有血缘关系的侧妃,显然是一个最好的人选了。
作为侧妃,袁之彤可以守在宸王府中,闭门不出,而楚千尘就是她最好的挡箭牌!
皇帝心中一片敞亮,感觉像是有无数散落的珠子在一瞬间串在了一起,终于想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与细枝末节。
他霍地起身,走到了窗边,那小胡子锦衣卫的目光默默地追随着皇帝,也转过了身。
皇帝微仰着头,视线穿过窗外枯槁的枝桠凝望着湛蓝的天空,望着青州的方向,脑子里想的是袁又介。
袁又介是青州布政使,这些年在青州说不上功绩卓越,也算是有几分功勋的。当袁又介十月携女来京述职时,皇帝也曾头疼过要把他放到什么位置上。
皇帝舍不得把袁又介放到富庶的州郡,想着青州贫瘠,最后让他继续在青州留任。
可现在皇帝突然就觉得不妥了。
现在顾玦在有北地军和西北军的支持,就等于有一把铡刀从西北方指着京城似的,青州在京城的东南方,袁又介虽是文臣,但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待得久了,文武官员勾结那也不是稀罕事。
这万一京城有什么“异变”,那么自己岂不是腹背受敌?!
想着,皇帝烦躁地来回在御书房内走动着,内心的焦虑在他越来越急促的步伐中展露了出来。
皇帝反复地来回走了四五趟后,又停下了脚步,原本晦暗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心里有了主意。
其实,把袁之彤嫁去南昊也挺好的。
一来,他可以给皇后和太后一个警告;
二来,也能杀杀那些南昊人的士气,大齐并不是只有嫡公主才能嫁的,他只大齐皇帝,只要他下旨,谁都可以是公主。
皇帝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心情一下子由阴转晴,就是几缕阳光拨开了堆砌在天际的阴云,豁然开朗。
皇帝吩咐倪公公道:“笔墨伺候,替朕拟旨。”
这道圣旨是由倪公公拟好,再由皇帝过目,然后在圣旨的末尾盖上朱红色的玉玺印。
不过短短一炷香功夫,这旨圣旨就由倪公公送到了御花园的花厅中,由他宣读。
皇帝在圣旨中把袁之彤夸奖了一番,把她夸得天上天下仅此一个,封了她为安兴公主,下一句就急转直下,令她联姻昊国。
圣旨以“钦此”两字作为收尾,话音落下后,花厅内一片死寂。
------题外话------
元宵节快乐呀~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311婚书
为了宣读圣旨,外面戏台上的戏也暂停了,花厅内外皆是寂静无声。
“……”
“……”
“……”
不仅是皇后与袁之彤,其他所有人都傻眼了,更有人忍不住悄悄地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想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
“……”皇后一动不动地呆坐在那里,目瞪口呆。
她以为皇帝就算不嫁安乐,也会挑个庶出的公主或者宗室贵女,决不会答应这种荒谬的事,更何况还是由太后提出来的,皇帝怎么会顺太后的心意呢?!
可没想到皇帝竟然真的答应了……
跪在地上听旨的袁之彤在一个愣神后,下意识地喊道:“我……不去。”
她纤细的身子如风雨中的娇花簌簌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倒下去。
倪公公将圣旨合拢,那下垂的眼皮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冷厉。
“袁姑娘,你想要抗旨吗?”倪公公冷声质问。
如果袁之彤不接旨,那么她就只是袁姑娘,不是安兴公主。
“……”袁之彤就像是被倪公公给捅了一刀似的,眼圈泛红,眸中水气蒙蒙,含满了泪光。
殷太后施施然地抚了抚衣袖,冠冕堂皇地说道:“哀家就说嘛,由之彤替嫁不错,皇上与哀家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之彤嫁过去,必能成就一则佳话,为两国和睦贡献一份心力。”
“还是皇后好眼光,不像哀家人老眼也花啰。”
殷太后明明没比皇后大几岁,却口口声声地说着什么人老眼也花,话中的意味讽刺至极。
那些女眷也稍微醒过神来,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三公主的及笄礼上会峰回路转地发生了这么多事,接下来的几天,这京城中可又多了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
袁之彤既不敢抗旨,也不想接旨,此刻她也反应过来了,朝殷太后膝行了过去,根本顾不上仪态,也顾不上衣装。
“表姨母!”袁之彤眼睫轻颤,晶莹的泪水滑下眼角,一张俏脸苍白惨淡,面颊带着薄薄的泪光,令人怜惜,“您帮帮我吧,我不想嫁去昊国。”
她的声音哽咽,哀哀戚戚,仿佛下一瞬就会厥过去似的。
她抬手想去拽殷太后,可是太后又岂是她轻易可以碰触的,何嬷嬷往前一站,就像一堵墙似的挡在了前方,让袁之彤不能再靠近殷太后。
倪公公的手里拿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站在那里。
安乐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伸手捏捏楚千尘的袖子,直率地问道:“九皇婶,我是不用嫁了吗?”
她的声音清脆娇嫩,如银铃,似黄莺,在此刻寂静的花厅里分外响亮,却像是又往袁之彤身上狠狠地捅了一刀。
楚千尘点点头,顺手替安乐调整了一下她胸口那个微微歪斜的金项圈。
“太好了!”安乐欢喜地再次抚掌,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得简直快找不到北了,“皇祖母,您真好!”
她说话时,插在钗冠上的几朵红梅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微微摇曳,花瓣轻颤。
“乖。”殷太后给了安乐一个宽和的笑容,她也是顺带帮安乐一把,算是一石二鸟吧。
殷太后眸光微转,全能没理袁之彤,悠然起了身,淡淡道:“哀家乏了,千尘,你陪哀家回去吧。”
楚千尘起身挽住了殷太后的胳膊,含笑道:“母后,我刚刚不是摘了几枝梅吗,我去给您插瓶。”
婆媳俩言笑晏晏地往花厅外走去,后方一道道眼神复杂的目光投射在她俩背上。
大部分人其实还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觉得整件事说不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唯有礼亲王妃、睿亲王妃等几位王妃还有静乐长公主若有所思,联想到方才在暖亭那边单嬷嬷那拙劣的演技,隐隐约约地抓到了整件事的脉络。
皇后分明是用二皇子算计楚千尘,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栽了大跟头。
皇后真以为太后是好哄的吗?!
可笑!
礼亲王妃有些好笑地勾了下唇,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还在想着这件事。
就现在的结局看,显然皇帝与皇后如今不是一条心了,彼此提防着呢。
皇帝提防皇后,那就意味着他在提防太子。
想着现在还被皇帝晾着的太子,礼亲王妃心里复杂,琢磨着今天回去要和自家老头好好说说这件事。
袁之彤还跪在地上,全身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瘫了下去,后方传来了倪公公阴阳怪气、不冷不热的声音,如同恶鬼的气息般吹在袁之彤的耳朵上。
“袁姑娘,你要抗旨吗?”
倪公公近乎一字一顿地说道。
袁之彤登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扼住了咽喉。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花厅内外,仅仅隔着一道门帘,气氛却是迥然不同。
殷太后与楚千尘已经走出了花厅,迎着寒风往寿宁宫的方向走去,两人的袖中都揣着暖烘烘的袖炉,浑然不觉寒意。
“安乐这孩子啊,以她的心性不宜远嫁。”殷太后望着前方一株花叶落尽的海棠树,感慨地叹道,“若是嫁给昊国从前那位大皇子乌诃迦楼还好说,至于现在……”
即便是太后从来没见过昊国现在那位太子乌诃图那,也能断言对方并非良配。
“母后说得是。”楚千尘乖乖巧巧地点头,一副她以太后为尊的做派。
本来,在王爷和乌诃迦楼的计划里,三公主便不需要嫁去昊国。
“安乐是个好孩子。”殷太后叹道,唏嘘地想起了一件往事,就顺口跟楚千尘说道起来。
自先帝驾崩,太后搬到寿宁宫后,皇后借口太后体虚,很少去寿宁宫请安,也拦着不让安乐去,可是安乐偶尔也会悄悄去找太后,前年有一次,太后在池塘边赏荷,安乐突然跑来,还把太后给训了一番,说不可以太靠近池塘,万一落水就不好了。
“……小丫头训起人来,还怪凶的。”
殷太后想起这件事,还觉得好笑,唇角弯了起来。
“我也觉安乐很乖很可爱。”楚千尘也在笑,眉眼间笑意盈盈,如娇花般绽放开来。
太后与王爷果然是亲母子,他们也很像呢,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殷太后听“很乖很可爱”的儿媳一本正经地说这么说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随风回荡在空气中,何嬷嬷等人不由也展颜,每个人都觉得眼前一片开阔。
冬天还未尽,寒风呼啸,但她们全都有一种春天已经不远的感觉。
此时身在花厅里的皇后则是觉得这冬天未必太漫长了一点,脚底一股寒气丝丝地往上升。
皇后整个人都傻了,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连袁之彤什么时候接旨,倪公公什么时候离开,也没没管,魂不守舍。
一直到外面的那出《湘妃扇》唱完,整个花厅都是静悄悄的,唯有安乐不时对着戏台拍手,声音愉快得很,笑声、叫好声不断。
其他女眷隔三差五地把目光投向失魂落魄的皇后与袁之彤,尤其是袁之彤像是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精神气全没了,似乎只剩下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戏唱到最后一折时,一个小內侍硬着头皮来请示皇后道:“皇后娘娘,要不要开席?皇上刚派人来传话说,请了安达曼郡王过来。”
一听到安达曼郡王,众人皆是诧然,目光不由就朝袁之彤看去,袁之彤这才回过神来,俏脸又白了几分,神情惶惶。
皇后起了身,其他人也陆续起身。
今天的席宴就在花厅隔壁的流芳水阁中,水阁与花厅以一道游廊相接,众人过去很方便。
众人说说笑笑地去了流芳水阁,楚千尘也来了,但殷太后没来。
众女眷按照身份高低坐好,因为皇帝会来,就暂时没有开席,众人全都静静地喝茶等着,不多时,皇帝带着安达曼郡王和另外两个昊国使臣一起来了。
随行的还有太子顾南谨、二皇子顾南昭、三皇子顾南臻以及一众內侍、锦衣卫等等,队伍浩浩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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