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她的神情与语气都是波澜不惊,不带一丝起伏,似乎在说一个陌生人似的。
敏锐如穆国公夫人当然听得出来沈氏的言下之意,楚千凰不过是装病不愿意来而已。
穆国公夫人:“……”
穆国公夫人抿着唇,无声地叹了口气,一抹无奈而又失望的神情掠过眼底,心中略有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还是沈菀撒娇地说道:“不来正好,我还不想见她呢。”
她噘了噘饱满的嘴唇,明明是当娘的人,做出这副撒娇的表情时,依然带着一丝天真与娇俏,明艳如冬日盛放的山茶花。
穆国公夫人又问起了楚云逸:“逸哥儿呢?”
自打楚云逸为了保住永定侯府的爵位不惜去救驾,还为此受了重伤后,穆国公夫人对楚云逸也有几分改观,觉得这是歹竹出好笋。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楚千尘把楚云逸当弟弟。
沈氏只是笑,没说话。
知女如穆国公夫人和穆国公,也就到底为止,没再多问。
楚云沐坐不住,跑去和沈家的表哥表弟聊天,于是楚千尘身边的座位就空了下来。
沈菀干脆占了楚云沐的位置,凑在楚千尘的耳边,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过年前,楚千凰来找过我,问我讨两万两银子。”
“……”楚千尘微微挑了下眉头。
沈菀当然不会傻得借钱给楚千凰,笑容透着一抹狡黠:“我借口我们刚分家,没有这么多现银,敷衍了她一番,暂时先拖到年后。”
楚千尘转过了脸,与沈菀小声咬耳朵:“晚些我让琥珀拿一张‘银票’给你。”
姨甥俩亲昵地凑在一起,言笑晏晏。
穆国公夫人虽然听不到她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却乐意看到她们姨甥俩亲近,唇角弯起,一下子就把楚千凰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沈菀抚了抚外甥女的衣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豪气冲天地说道:“不用,也不过两万两而已。”
沈菀豪爽的笑容中又透着几分妩媚。
楚千尘抿唇笑,笑得意味深长,古灵精怪,道:“你就听我一句,到时候把那张直接给她就行了。”
沈菀隐约从楚千尘的笑容中品出几分深意来,知道她怕是别有用意,也就不再坚持,笑着颔首:“好,都听你的!”
她是个机敏识相之人,也没有多问。
楚千尘对着琥珀招了下手,轻声地吩咐了一句,眸中流光四溢。
楚千凰想要两万两银票,好大的口气!
打着坏主意的楚千尘嘴角勾出一抹狐狸似的笑容。
这笑容自然也落入了顾玦眼中,挑了挑剑眉。小丫头又想算计谁了?!
哪怕顾玦从来到穆国公府起,就没说过几句话,但他始终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比如沈氏,就一直在看他,用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微妙心情。
女儿就算嫁人后,也经常回侯府,但顾玦不是经常见到的,因此每次沈氏看到顾玦都忍不住多打量他两眼,想看看他对女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沈氏不是没问过楚千尘,每次问她,她都说女婿好。
沈氏也相信女婿是真好,可她总觉得女婿可以再对女儿好一点。
这一次见顾玦,沈氏感觉这小两口之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顾玦除了喝茶以及与人寒暄外,目光只落在女儿的身上,小两口时不时地就会目光相对。
像是此刻,楚千尘叮嘱完琥珀就朝顾玦看去,对着他笑时,她的眼睛里像是会放光,而顾玦的眼睛也很亮,像是满天星辰都映在了他眼中。
忽然间,沈氏又放心了不少,笑着端起了茶。
与此同时,沈菀、顾锦与顾之颜三人已经在二老跟前站定。
比起两个姐姐家中人丁兴旺,沈菀一家三口显得人丁单薄,不过夫妇俩的脸上全都溢满了笑容,瞧着比从前精神多了。
辞爵分家,让他们三人宛如新生。
这两个月,顾之颜恢复得很好,楚千尘除了让顾之颜定时服药后,又让沈菀多带她出去走走。
沈菀也知道女儿其实怕出门,但是,楚千尘告诉她,别总让顾之颜待在一个她自己觉得安全的空间内,她的病得多接触人群才能好。
沈菀如今对这个外甥女彻底信服,因此无论楚千尘吩咐什么,沈菀都一一都应了,而且全都照办。
对于女儿这段日子的变化,沈菀最是清楚,现在女儿的样子看着和正常的小孩没什么差别,只除了有些胆小外。
此刻,顾之颜也在众人的目光中给外祖父、外祖母福身拜年,她不像其他表姐表弟们那么会说讨喜的话,也只是轻轻地唤了声“外祖父、外祖母”而已。
但对沈菀与顾锦夫妇来说,女儿此刻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顾锦揉了揉顾之颜的头,笑眯眯地说道:“七娘,外祖母给你的压岁钱,你就自己收着,别给你娘。”
顾之颜还真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把红包往袖里一揣。
沈菀:“……”
沈菀还来不及说什么,顾之颜已经被人来疯的楚云沐招呼着一起玩了,孩子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楚云沐炫耀地告诉大家他有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是他姐夫给的。
于是,所有孩子们都艳羡地簇拥着他看小马去了。
穆国公府中弥漫着孩童们愉快的欢笑声,今天是大年初二,不用去族学,不用做功课,只负责吃喝玩乐,对他们来说,可不就是一年中最好的日子。
等到楚千尘与顾玦夫妻俩从穆国公府回去宸王府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回去后,两人就一起去了殷太后住的怡安堂,脸上皆是含笑,没有半点疲惫。
反而是殷太后心疼小儿媳了,抬手抚了抚了下她鬓角的头发,又去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你们怎么不先屋歇一会儿再来,我这里又不讲这些虚礼。”
她又不是那等子没事让儿媳立规矩的婆母。
说话间,殷太后还狠狠地瞪了顾玦一眼,意思是,儿媳还小,你都这么大了,总该懂事点吧!
顾玦亲自给殷太后和楚千尘斟了茶,动作优雅,也不用他再开口吩咐什么,看在此刻在屋内服侍的何嬷嬷与琥珀等人眼里,这已经是一个无声的驱逐。
嬷嬷与丫鬟们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殷太后喝了口茶,但还是觉得这事没完,得私底下再说说儿子。
是了,还是她马虎了,无论这小子再聪明绝顶,那也是在读书、练武、带兵上,这小子在军中待了这么多年,身边都是些皮厚肉粗的糙汉子,对于该怎么和姑娘家相处,根本就一窍不通。
殷太后刚想着是不是先打发楚千尘去休息,就见楚千尘朝门帘方向看了一眼后,小声道:“母后,接下来我们就不出门了,我想给王爷把那块箭头的碎片取出来。”
“……”殷太后没出口的话瞬间都咽了回去,脸上有些懵。
箭头?什么箭头的碎片?
之前,殷太后在宫里,又被帝后下毒伤了身子。生怕她忧虑过度,楚千尘和顾玦商量后,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楚千尘和顾玦对视了一眼,接下来的话就交由顾玦自己说了。
顾玦简而言之地把他在北地受过箭伤,留下一块箭矢的碎片在胸腔的事说了,说得轻描淡写。
殷太后只知道儿子从北地的战场上活着回来了,此前她也猜到儿子有旧伤,知道是儿媳给治好了他的伤,却没想到这旧伤竟然这么“重”。
儿子的体内竟然还藏着一块箭矢的碎片。
殷太后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耳边一阵阵嗡嗡作响。她手中的佛珠串掉了下去,而她毫无所觉,两只手都在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四肢发冷……
“母后。”顾玦抓住了殷太后的一只手,用掌心的体温熨帖着她冰冷的手。
坐在殷太后身旁的楚千尘反应极快,俯身一捞,就在那串佛珠手串离地半尺时把它稳稳地接住了。
“母后,别担心。王爷的旧伤不严重,我已经给王爷调养大半年了,也是时候了。”
楚千尘一边说,一边轻手轻脚地把佛珠手串戴回殷太后的左手腕上,殷太后的手腕白皙清瘦,与那暗红色的紫檀木佛珠形成鲜明的对比。
楚千尘说的“是时候”,并不止是说顾玦的身体调理得差不多了,也同时是在指时机。
如果只是从顾玦的身体出发,其实上个月她就可以动手了,可是她一直没敢动手。
因为他们在京城里,大家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谁也不知道皇帝会突然使什么夭蛾子。
现在的时机正好。
皇帝和昊国联姻的事已经解决了,隔阂既然已经产生,双方的猜忌只会越来越深,皇帝与乌诃度罗再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这对顾玦来说,是除了一桩大患。
现在又是过年,皇帝已经封笔封印,就算皇帝突发奇想地想对顾玦出手,并不是一句话就能成的,至少要下圣旨、用玉玺。
皇帝要是想提前开笔开印,第一个反对的是就是群臣,在大齐的历史上唯一一次破例就是五十年前冀州发生地龙翻身。
而且,连殷太后也已经接出宫来,如今顾玦更是后顾无忧了。
楚千尘反复地想过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
这箭头的碎片一直留在顾玦的体内毕竟是一个隐患,万一有一天那个碎片移动,割伤心脉,后果不堪设想。
医道也如行军布阵,将在谋而不在勇。
她既不能鲁莽,也同样不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当出手时就得出手。
“母后,”楚千尘握住了殷太后犹在颤抖的手,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口吻道,“您放心,我会治好九遐的。”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不眨,是那么坚定,那么沉稳,仿佛在说,相信她,她可以的。
如果是皇帝的赐婚圣旨刚刚下的时候,楚千尘这么告诉殷太后,殷太后不会信。
但过去这短短的半年已经让殷太后对楚千尘建立起足够的信心,楚千尘大概是除了顾玦外,太后最信任的人了。
她的这个小儿媳,说一不二,有几分男儿顶天立地的风姿。
她说她会治好顾玦,殷太后是相信的。
即便如此,殷太后的心仍然有点慌,喉头像火灼烧似的泛着火辣辣的苦涩,发不出声音来。
殷太后紧紧地反握住楚千尘的手,猛点头。
她相信!
殷太后的眼圈微微泛红,一手握着楚千尘,一手握着顾玦。
楚千尘以帕子为殷太后拭泪,笑着又道:“王爷还要母后坐镇呢!”
她的这一句话比灵丹妙药还管用,为人母者,为了自己的子女,就能孤军奋战撑得起一个家,甚至是一片天下。
没错,儿子还需要她呢!殷太后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不能给儿子、儿媳添乱,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是要坚强,越是要成为他们的支柱。
在一阵宛如天旋地转的激烈情绪后,殷太后的心开始平静下来了,眼神也变得坚定如磐石。
顾玦笑了,看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平日里清冷的脸庞上犹如洒着暖阳般,难得戏谑地说了一句:“有你们在呢。”
他相信他的小姑娘能治好他!
“是啊,有我们在呢。”殷太后的心更镇定了,眸中像是经历过沧海桑田后般沉淀下来。
她其实是知道的,要取出儿子胸中这块箭矢的碎片没儿媳说得那么简单,但是,她相信儿媳会成功,儿子也会活下来。
她的儿子经历过战场上的千锤百炼,披荆斩棘,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好不容易娶了心上人,他又怎么甘心就这样去死呢!
两人先从怡安堂离开了,也是给殷太后收拾心情的空间与时间。
之后,夫妻俩一个回了正院,一个则去了外院的韶华厅,厅堂内,早就坐了不少人,苏慕白、程林华、薛风演、莫沉等人全都被召集到了那里。
顾玦从来不喜欢兜圈子,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接下来有一段时间,宸王府需要你们几个担起来了。”
顾玦徐徐地看着众人,锐利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苏慕白身上,似是警告似是叮嘱道:“苏慕白,这一次你不要让我失望。”
“……”
“……”
“……”
众人皆是一惊,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苏慕白最先猜到了什么。
他试探地开口道:“王爷,王妃她……”
顾玦肯定苏慕白的猜测,云淡风轻地点了下头。
苏慕白霍地起身,平日里总是透着一股子“一切尽在我手”的青年此刻神情肃穆,郑重地抱拳道:“王爷放心!”
顾玦又盯着了苏慕白片刻,下了第二个命令:“若有‘万一’,以后都听从王妃的。”
万一?!其他人双眸睁大,终于也都反应了过来,神色复杂。
其实,他们中的很多人老早就想问王妃关于王爷的伤,但是都不敢问,有期待,有忐忑,也有恐惧。
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们是震惊的,震惊之后,又变为坚定,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坚定的信念,一种与殷太后一样的信念。
程林华、薛风演、莫沉等人也都起身,齐齐地抱拳,全都是神情庄重,眼睛灼灼生辉。
不会有“万一”的!!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329手术
顾玦在前院安排玄甲军与王府的一些事宜,与此同时,楚千尘也没闲着,她此刻正在正院的药房里准备为顾玦开刀的事。
她手里拿着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绢纸,一边看,一边有条不紊地发下一道道指令:
“照这张方子去抓药,熬着。”
“琥珀,去把羊肠线和刀具备好,刀要用烈酒反复清洗。”
“还有陈芥菜卤……”
“……”
明明楚千尘对这张清单上写的那些东西与所有的步骤了如指掌,但她还是忍不住又将之细细地看了一遍。
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准备太久太久了:
顾玦的治疗方案是她前世就开始琢磨的;
这一世,她又花费了大半年之久来调理顾玦;
这张方子更是她用了几个月的时候反复修改的;
刀具是她根据顾玦的意见,改进了几次后打造出来;
羊肠线也是她先后在楚令霄和乌诃迦楼身上试验过,楚令霄用的是第一版羊肠线,还有不少缺陷,伤口愈合过程中出现过一些不良反应,后来楚令霄额头的伤口好得很慢,一度溃烂过还留了疤,但给乌诃迦楼用第二版羊肠线时,就有明显的改善了,缝合后的伤口没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
楚千尘的目光在绢纸上一字字、一行行地往下挪,似要把每个字都反复研磨似的。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可是——
医者不自医。
这句话不仅仅是说,医者难断自身的病症,对身边亲近的人也一样,会犹豫,会惶恐,下手会不够果断,一个不好,就会贻误病情。
楚千尘抬眼,目光悠悠地望向了窗外的碧空,似乎穿过那茫茫的时光看到了前世。
为了等这个时机,她已经等了两世了。
然而,现在临到头上,她反而慌了。
她迟迟没有动手,既有时机不好的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不敢。
即便方才楚千尘在怡安堂那么自信地告诉殷太后,让她相信自己,让她别担心,可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害怕,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心里反复地预想、推测着可能出现的状况,反复地推敲着每个步骤。
她经受不了任何一丁点的失败。
楚千尘收回了视线,又低头去看手里的那张绢纸,眼睫蓦地一颤,感受到身后一股热源贴在了她背上。
他的体温是那么温暖,他的气息是那么熟悉、干净,将她整个人笼在其中。
就算不回头,楚千尘也知道她身后的人是谁。
“你不是酿了梨花白吗,等开春,我们一起喝梨花白,赏满树梨花。”他的嗓音如同他的体温也是暖暖的,勾勒出一幅温馨美好的画面。
楚千尘当然听得出来,他是在委婉地告诉她,他相信她。
是啊,他一直是相信她的。
他也一直是这样纯粹的一个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看似闲云野鹤,其实胸怀家国。
顾、九、遐。
这三个字一直是她力量的源泉。
“好。”楚千尘应了,声音软软的,“除了梨花白,我还酿了桃花酒,我们一起喝酒赏花。”
因为他的伤,他不能喝酒。
等他好了,他们可以一起喝酒,一起做很多他们还来不及做的事。
楚千尘的心定了。
她等了两世了,上天给了她重生,就是为了救王爷。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时机已经到了。
顾玦以长臂紧紧地锁住她的纤腰,凝视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神情恬静。
当她像此刻这般将眼帘半垂下时,那纤长浓密的眼睫又卷又翘,好像一把小梳子似的。
顾玦心口火热,将双臂收得更紧了。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是,理智每一次都跑出来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是啊,还不是时候。
他的小姑娘还小,现在的他也不合适。
他,会好起来的!
屋外几株梅树“簌簌”地婆娑起舞,摇曳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与悠然。
“喵!喵呜!”
直到突如其来的猫叫声打破了这种静谧的氛围,方才似乎静止了片刻的时间也开始重新流淌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心情忽然间就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就像是温暖的阳光吹散了心中最后一丝阴霾,感觉豁然开朗了。
楚千尘领着顾玦去了药房隔壁的房间,这间房间是特意为了这一天而准备的。
房间不大,十分干净,中间放着一张木榻、几把圆凳以及几张用来置物的方桌,三面墙壁上的窗户全都是透明无瑕的琉璃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刚刚,丫鬟、婆子们又把这里重新打扫了一遍。
琥珀就站在了房间门口,对着楚千尘点点头,意思是,全都准备好了。
楚千尘亲自把刚熬好的两碗汤药端了过来,告诉顾玦先喝哪一碗,再喝另一碗。
顾玦是个当断则断的人,毫不迟疑地端起了第一个药碗,仰首一口饮尽,第二碗也是如此,然后就躺在了榻上。
楚千尘坐在榻边的凳子上,伸手给他探脉。
顾玦睁着眼,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儿,须臾,就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楚千尘的手指没有从他的脉搏上移开,又放置了片刻,才收了手。
与此同时,她的眼神也变了,清亮,冷静,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针。”
楚千尘一抬手,琥珀就先把打开的针包和烛台挪到她手边,方便她取用。
楚千尘从针包里摸出一根金针,目光落在顾玦敞开了衣襟的胸膛上。
他的肩膀宽阔,脖颈修长,肩膀下方是一对线条优美的锁骨,胸膛略显清瘦,上面有一道早就愈合的旧疤,寸长。
除了少数心腹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在这道疤痕下还藏着一片箭矢的碎片。
楚千尘开始下针,一针接着一针,动作果决。
这些金针是为了止血,也有麻醉的效果,虽然方才顾玦服下的汤药中有一碗就是麻沸散,但是楚千尘总是不放心,所以额外多给他扎了三针。
下一步,琥珀就自觉地移开了珍包,把另一张放置着刀具的桌子移了过来,这张桌子上有楚千尘特意打造的刀具,也有剪刀、镊子、刮刀等,全都是簇新,泛着冷冷的寒光。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江沅守在门口待命。
如果没有楚千尘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
楚千尘拿起了第一把刀子,用刀刃对准了顾玦的胸膛……
这一瞬,旁边的琥珀都不忍心看了。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楚千尘拿刀尖对人,却是第一次有此刻这种心情,心口压着一团沉甸甸的气团,喘不过气来。
琥珀微微侧过脸,去看楚千尘,却见她的眼神是那么坚定,那么专注,很显然,这一刻她已经完全摒弃了多余的杂念。
她执刀的手也那么沉稳,举重若轻。
锋利的刀刃压在他的皮肤上,皮肤随之微微下陷,刀刃划开了皮肤,那殷红刺眼的鲜血即刻从伤口中溢了出来……
此时此刻,整个院落都显得特别的安静,没有脚步声,没有说话声,没有风声……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外面,殷太后早就到了正院,但她没让人去通禀,只是静静地等在堂屋里。
她一手持佛珠串,慢慢地捻动着紫檀木佛珠,嘴里默念佛经,雍容庄重,同时在暗暗地祈求着上天神佛,祈求先帝在天之灵保佑他们的儿子能度过这一劫。
只要顾玦能平安无事,就是让她折寿十年,她也心甘情愿!
殷太后就这么坐在那里,除了捻佛珠的手指外,一动不动。
王府里看似平静,但其实已经戒严了起来,下人们全都不许外出,也不许在王府内随意走动,巡逻的侍卫们也增加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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