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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她不关心皇帝到底会怎么样,气死也好,气病也罢,都是别人家的事,几个皇帝也没她的儿子重要。
正堂里依旧静悄悄的,似乎比殷太后离开前还要安静,除了守在院子口、屋檐下的丫鬟婆子,也见不到什么人,大概也唯有挂在屋檐下的大红灯笼以及那大红窗纸在提醒着众人,现在是春节。
进入正院前,殷太后走得很急,踏入庭院后,她反而放慢了脚步,一步接着一步,每一步似乎都要踩实了,才会继续走下一步。
她一直走到堂屋也没停下,遥遥地望着前方那道依旧紧闭的房门。
从儿子儿媳进去已经有两个时辰了,从下午到现在天色早就黑透了……
殷太后凝视了那道门半晌,几乎将门上烧出两个洞来。
周围的何嬷嬷等人全都不敢出声,屏着气。
就转过了身,不想,下一瞬就听到了后方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
殷太后的身子在原地僵了一瞬,跟着才意识到了什么,双眸微微张大。
她急忙又转身。
前方原本闭合的那道房门已经打开了。
楚千尘从里面款款地走了出来,身姿挺拔,步履轻盈,透着几分飒爽的英姿。
凤眸清亮,唇角含笑,梨涡浅浅,浑身上下不见半点疲惫。
就是不问,殷太后也猜到了结果。
她在如释重负的同时,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似的,脚下一软,何嬷嬷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主子,她也猜到了结果,眉眼含着笑,眼眶湿润。
楚千尘径直走了殷太后跟前,然后对着她摊开了右手,只见她的右手掌心上摊着一方霜白的帕子,帕子上赫然是一块黑铁碎片。
这块碎片是带着倒钩的,血淋淋的,把帕子也染红了一块,现在血液已经干涸了,却依旧触目惊心。
楚千尘对着殷太后笑着,笑容璀璨犹如三月春光。
那表情似乎在说,母后,您看,我做到了!
唯有她知道过去的这两个时辰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这块箭刃的碎片距离心脉实在是太近了,她真怕她一刀子切下去,多出一毫厘,就会伤到心脉。
但凡它的位置再好一点,楚千尘也不至于拖到今天才动刀子。
上一世,就是这么一小块断刃压迫心脉,一点点地削弱了顾玦的生机,最终让他心力衰竭……
每每想到这一点,楚千尘的心口就是一阵绞痛,这是她的一个心病。
直到今天,她的这个心病由她自己亲手化解了。
楚千尘感觉自己似乎焕然新生似的,浑身上下皆是精力充沛,神采焕发。
“母后,王爷要明天才醒。”楚千尘笑容更深,眼睛都笑成了一对月牙儿,柔声劝道,“不如您先回去睡吧,我会守着王爷的。”
殷太后的目光穿过楚千尘,往房间里望去,沙哑着声音道:“我想看看他,再回去。”
楚千尘微笑着点头,引着殷太后走到房门前,然后目送她进屋,而她自己留在了外面,体贴地留给殷太后一点空间。
房间里点了两盏琉璃灯,照得里面亮如白昼。
殷太后一进屋就闻到了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几张桌子上还零散地放着一些染血的器械,但她也顾不上这些了,她的目光里只有前方的顾玦。
顾玦静静地躺在那张榻上,这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特别定制的,包括这张榻,一切都是为了方便楚千尘开刀。
他闭着眼,面容安详,眼睫在眼窝处投下浅浅的阴影,鼻息安稳,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看不到胸口的伤处。
殷太后站在三步外,直愣愣地盯着顾玦。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看到过儿子的睡颜了。
在这一刻,她澎湃的心潮翻涌到了最高点,然后那股子浪潮又一点点地落了下去,心底恢复成一片尘埃落定的安然。
殷太后只进去不到半盏茶功夫就出来了,出来时,她的眼圈红红的。
她也没说什么感激的话,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她只是抓起楚千尘的手温柔地拍了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在情绪稍稍未定后,殷太后话锋一转:“你还不知道吧?顾琅刚刚来过了。”
殷太后在面对儿子儿媳时,常常不称皇上,而是直呼顾琅,周围的人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楚千尘惊讶地看着太后,明白“来过”的意思就是说,皇帝现在已经走了。
与此同时,她的脑子里飞快地梳理了一遍王府里的人。
今天她给顾玦开刀的事,事关重大,就是王府中知道的人也是极少数,十根指头都数得过来,全是她与顾玦事先安排好的,所以,肯定不会是王府有人泄露出去的。
那么皇帝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御驾亲临了宸王府呢?!
楚千尘定了定神,略一沉吟,问道:“母后,顾琅还带了什么人一起?”
后方的琥珀差点没一个趔趄,太后这么喊也就罢了,连自家王妃竟然也敢对皇帝直呼其名。
殷太后倒是没在意这点,有一答一地回道:“锦衣卫、禁军、太监……对了,还有那个玄净道长。”
“玄净?!”楚千尘惊讶地挑了下秀气的眉头。
在亲自送了殷太后出去后,楚千尘就派了江沅去找苏慕白或者程林华,问问今天皇帝还召见过什么人,最重要的是,告诉他们王爷这里一切顺利。
宸王府在宫里是有眼线的,也许他们不一定能打听到皇帝具体跟谁说了什么,但是何人出入了宫廷以及皇帝召见了谁,那还是能够很容易知道的。
江沅走后,楚千尘就独自坐在屋子里。
琥珀也没闲着,斟茶倒水,又赶紧令人去把小厨房里热着的点心端了过来,忙忙碌碌。
她知道楚千尘今晚怕是没心思好好吃饭,因此准备的都是一些好克化、吃起来方便的吃食,食物的香气很快在屋子里弥漫开来,闻得原本没觉得饿的楚千尘也是饥肠辘辘。
当楚千尘吃了小半碗皮蛋瘦肉粥与几个各色馅料的小笼包子后,江沅就回来了,还把苏慕白也带了过来。
他来得这么快,是因为皇帝一来,他就遣人去查了,几乎是皇帝前脚走,他后脚就得了回禀。
因此,他一听楚千尘命江沅来问这事,就跑来了。
“王妃,”苏慕白办起正事来,素来不含糊,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皇上下午申时召见了玄净,玄净申时过半进的宫,之后一直在静心室给皇上讲道。”
“一更天时,皇上召见了钦天监的宋监副,然后就带着玄净等人直接出宫来了王府,说是给太后请安,但一直问起王爷。”
“最后,皇上是吐了血,被人抬走的。”
说到这里,苏慕白不得不庆幸,幸好太后在王府,还可以拦着皇帝,否则像去年皇帝突然带群臣来王府横冲直撞的事也许会重演。
但这一次,王妃没法出面,光凭他们几个万一拦不下皇帝,后果不堪设想。
钦天监?!楚千尘若有所思地抿了下唇。
钦天监的职能为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而所谓天象,昼观日,夜观星月。皇帝这大晚上突然召见钦天监莫非是星象有什么大的变化?
楚千尘对星象什么的一窍不通,只是从皇帝的行为中猜测,就问了一句:“今夜的星象可……”
话说了一半,她想到了什么,与苏慕白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帝星。”
肯定是天上的帝星有了什么变化,才会让皇帝这样着急,火急火燎地就跑来了宸王府,而且,还跟王爷有关。
否则光凭太后说得那么几句话,可还不足以把皇帝给气吐血了,皇帝应该是本来心口就憋着一股子火气。
弹指间,苏慕白心思百转,然后郑重地作揖问道:“王妃,王爷现在可好?”
苏慕白现在才问起顾玦的情况,是因为方才江沅已经给大伙儿都带了话,说“一切顺利”,而且,看楚千尘的神情很轻松,等于是给苏慕白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现在这个问题,一方面是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另一方面是验证自己的某种猜测:是否今夜帝星不妥,而代表王爷的星辰却有兴旺之兆呢?!
楚千尘微微颔首:“明早就会醒,然后再好好休养一个月,王爷又能驰骋沙场了!”
说这句话时,楚千尘看似平静的声音中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激越。
从前世起,楚千尘就知道的,王爷是一头雄鹰。
雄鹰不是金丝雀,不喜欢被困在笼子里,他需要的是一片辽阔的天地,同样地,王爷也不喜欢总是待在这座小小的王府里,他更喜欢肆意地策马奔驰,弯弓射箭,游遍大江南北。
王爷的心很大,又怎么会甘于困在京城这方寸之地!
苏慕白郑重地做了个长揖,表示他对楚千尘的尊重。
他儒雅的眉眼含着浅笑,平日里那双总是莫测高深的眼眸此刻喜形于色。
他们这些跟随顾玦这么久的人,在战场可以为彼此不惜牺牲性命的人,当然明白顾玦的心意。
苏慕白与楚千尘无声地对视了一眼,此时此刻,两人都确认了一点:今夜这星象上,怕是起了某种变化,而且是一种能联系到顾玦身上的变化,才令皇帝如坐针毡。
楚千尘想了想,又问道:“玄甲军里有没有人通星象的?”
对于星象与命运的联系什么的,楚千尘其实抱着信则有之、不信则无的态度,可是皇帝信啊,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苏慕白:“……”
他们只懂打仗啊!即便看星象,那最多也就是看看会不会刮风下雨什么的!
看着平日一向胸有成竹的苏慕白露出这副略有些懵的表情,连江沅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嘴角微不可见地撇了撇。
就在苏慕白斟酌着是不是该派人去钦天监打探打探时,就听楚千尘语气淡淡地又道:“算了,无所谓。”
说话间,楚千尘云淡风轻地轻抚了下衣袖,眼眸明澈通透。
“……”苏慕白莞尔一笑。
的确,无所谓。
对他们来说,只要王爷好了,一切都好,一切也都不是什么事。
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星象,皇帝爱信,就信去,爱折腾他自己,就折腾去!
关他们宸王府什么事!!
琥珀忍不住抬眼朝外面的星空看去,如墨染的夜空中,群星点点,一闪一闪地闪烁着,犹如一颗颗明亮的宝石一般璀璨。
琥珀自然也看不懂星象,应该说,她除了月亮,哪颗星辰都不认识,只隐约记得听人说过紫微星是天空中最明亮的星辰。
宸王府的人没看明白,可是,钦天监与玄净却都看得清楚,天空中的帝星越发黯淡了。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331醒来
这一夜的皇宫注定不会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很多人都彻夜难眠。
皇帝在吐了一口血后,身体就十分虚弱,反复地咳嗽不已,在回宫的途中就晕厥了过去,后来一直昏迷不醒。
圣驾返回养心殿后,整个养心殿都乱成了一团,不少人简直快吓破胆了。
消息传得飞快,没一会儿功夫,几乎半个宫廷的人都听闻了,皇帝吐了血。
太子顾南谨闻讯匆匆赶来时,养心殿内,太医院的太医们也到了,围了一圈,正在给皇帝会诊,一个个诚惶诚恐的。
皇后也已经到了,凤颜大怒,火冒三丈地质问着倪公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三更半夜的,皇上为什么要出宫?!你们怎么也不拦着点?”
“这出宫的时候人还好好地,怎么才这么会儿功夫就病成这样了!!”
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尖锐,高亢。
倪公公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如纸,几乎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颤声道:“皇上刚才去了趟宸王府……”
“什么?!”皇后激动地打断了倪公公,“皇上是不是被宸王气得吐血的?!”
皇后的神情复杂极了,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惊诧,又藏着一股子窃喜,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对宸王府发难的大好机会。
“娘娘误会了。”倪公公以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解释道,“宸王殿下不在王府。”
什么?!皇后的脸色又变了一变,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倪公公就把在皇帝在宸王府与太后的对话如实说了。
皇后:“……”
皇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皇帝连宸王的面都没见着,怎么也扯不到宸王身上!
总不能说皇帝是被太后气到的?
母亲骂儿子,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这个,儿子憋上了一口气,甚至还气得吐血,那就是儿子对母亲不敬,那就是不孝!
所以,皇帝只能算是被他自己气到的。
皇后也顾不上周围还有那么多宫人与太医在,重重地一掌拍在茶几上。
太医们还围着龙榻边会诊,一个个表情复杂,有的满头大汗,有的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头,有的惶恐不安……
顾南谨在一旁背着手来回走了几遍,等了很久,慢慢地,他也看出来了,太医令明显是一副欲言又止、不敢言的样子。
顾南谨干脆让太医借一步说话,两人一起去了隔壁的稍间说话。
当周围只有他们两人时,太医令稍稍放松了一点,他知道太子脾气好,才敢往下说:“太子殿下,皇上他……他毒热内攻,肝胆湿热,蕴结化火,导致火毒炽盛,丹毒攻心。”
太医令的声音越来越轻,同时,头也越垂越低。
丹毒?顾南谨知道皇帝一直在服用丹阳,眸光闪烁,把小温公公给招了进来。
小温公公战战兢兢地,额头全是汗,脸色比倪公公还难看。
太子问起丹药,小温公公只能乖乖地答:“回太子殿下,皇上在出宫前服过丹药。”
顾南谨紧紧地皱着眉头。
去岁,皇长孙得了小儿惊风症,皇帝赏下丹药,可是皇长孙服下丹药后,病症反而更严重了,性命垂危,但是是济世堂的神医治好了皇长孙。
神医说过:“丹药是有丹毒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随便用丹药?”
“尤其是他还生着病,邪热炽盛,服了丹药,只会让他热毒加倍,导致丹毒攻心。”
顾南谨把神医的话都记在了心里,那之后,皇帝后面再赐下的丹药的被他悄悄地放起来了,自己一家都没有再服用过。
其实顾南谨也曾不止一次地劝过皇帝别再服丹药,起初皇帝只是骂他几句,再后来,皇帝厌了他之后,顾南谨也不敢再劝了。
皇帝终究是出事了!
哎!
顾南谨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禁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济世堂的那位神医真的是华佗再世,偏偏父皇听不进去。
顾南谨握了握拳,转头又去看神情发虚的太医令:“太医令,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父皇?”
小温公公没听到太医令刚才说的话,直到此刻才回过味来。
难道说,皇帝这次吐血跟丹药有关?!
小温公公瞳孔猛缩,没一会儿,颈后就出了一片冷汗。
太医令佝偻着腰背,抬起头来,那苍老的脸庞上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道:“太子殿下,皇上受了些刺激,以致丹毒发得太急,得设法先压制住心脉里的丹毒。”
太医令心口沉甸甸地,他与其他太医们商量了很久,其实也就六成把握。
自古民间就一个说法:太医难当。
对于这句话,每个太医都有深刻的体验,宫闱中的各种斗争残酷无比,一不留神就会把太医卷进各方势力之中,皇帝、皇后这些贵人想要一个太医的命,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像是这次,若是皇帝真的不好了,那么首当其冲会被问罪的人便是太医,轻则罚奉削官,重则小命不保。
太医令额角的汗液更密集了,心更慌了。
顾南谨自然能看得出太医令在想什么,揉了揉眉心,宽宏大量地说道:“你放手去治吧,孤恕你们无罪。”
太医令如释重负,连忙作揖:“谢殿下恩典。”
若是皇帝救活了,太医们当然无罪。
若是皇帝驾崩了,太子登基,有太子这句话,他们也能活。
太医令心中定了不少,又迟疑地说了一句:“殿下,或许可以去济世堂把那位神医给请来。”太医令相信有那位神医出手,他们的把握至少可以上升到八成。
顾南谨苦笑了一声,无力地挥了挥手道:“父皇不相信济世堂,太医令,你们先治吧。”
皇帝身边的人都知道皇帝不信济世堂,“国医馆”的匾额给的心不甘情不愿,就算济世堂的神医真救下了皇帝,皇帝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怕就是寻个名头治罪那位神医。
可若是治不好,只怕更会有人说,是宸王利用济世堂来谋害皇帝,其心可诛。
无论怎么做都是有错的,像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济世堂的神医怕也不会干。
顾南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得很。
“臣遵命。”太医令唯唯应诺,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忐忑,接下来考验的也不知道是皇帝的运气,还是他们太医院的运气。
比太医令更紧张的人是小温公公。
万一太医们真的治不好,那么他们这些服侍皇帝的人也有罪,因为皇帝服丹药时,他们没劝着点,这就是罪。
届时,皇后会不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见顾南谨和太医令一前一后地从稍间出去了,小温公公连忙追了上去,脚下发虚,心里暗暗地为皇帝祈祷着。
之后,顾南谨柔声劝了皇后一番,把皇后带去了东暖阁,其他闲杂人等全都被清了场,只留下了太医们以及几个宫人。
皇后坐在东暖阁里,有些心不在焉,派了一个嬷嬷去皇帝的寝宫门口守着。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原本喧哗的养心殿安静了下来,静得几乎令人窒息,只有那呼啸的寒风声。
皇宫里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宸王府里,同样是静悄悄的。
只偶尔有猫叫声“喵喵喵”地响起,与枝叶摇曳声交相呼应。
这不,每天凌晨都额外兴奋的黑猫又蹿来找楚千尘了,“喵呜”地叫了一声,仿佛在说,陪我玩,陪我玩!
楚千尘已经习惯了猫总爱在凌晨叫唤,根本没醒。
但是,屋子里的另一个人似乎听到了猫叫声,卷翘的眼睫颤了颤,慢慢地睁开了眼。
屋里点着一盏灯,灯光昏黄柔和,气氛静谧。
顾玦一眼就看到趴在自己榻边的楚千尘。
楚千尘以手臂枕着头,鼻尖歪向他这边,露出一边的侧脸,眼睛闭着。
她的睡颜显得额外恬静、温婉,宛如一朵月下绽放的莲花似的。
顾玦静静地凝视着她,手指微微动了两下。
即便顾玦一言不发,楚千尘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还有些迷糊,对上顾玦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时,微微一笑,笑容又乖又甜,眉眼弯弯。
顾玦的手动了,缓缓地抬起了手,轻轻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也是扬唇笑:
“你做到了。”
他的笑容温润如清晨的一缕春风,柔柔地拂过心头。
双眸如同皎月般明亮,眼神温情缠绵,格外好看。
楚千尘看着顾玦与她相距不过咫尺的面庞,眨了眨眼,双眼就湿润了。
再眨了眨眼,晶莹泪水就淌了下来。
这是喜悦的泪水。
楚千尘的眼眸因为那充盈的泪水变得有些模糊,许多前世的画面逐一回闪,曾经觉得酸楚的画面此刻都变成了甜蜜。
上一世,当她学会骑马时,她学会射箭时,她学会针灸时……
每一次,他都是这么对她说的。
你可以做的。
你做到了。
时常,连她自己都觉得她不行的,可是他总是相信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她,她可以的。
然后,她就真的做到了。
“我做到了。”她低声说道。
当这四个字出口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的沙哑。
说完之后,她的泪水更为汹涌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像是要把埋藏了两世的情绪在这一刻宣泄出来一样。
顾玦从来没有见过楚千尘这样。
在顾玦的眼里,从初遇时,她就是一个很自信的小姑娘,看似温驯乖巧,其实性子离经叛道,尤其护短,颇有种上天入地、无能不能的张狂劲,尤其是在医道上。
仿佛只要病患还有一口气,她都敢说,她能治,她能从阎王爷手里把人给夺回来。
唯有自己是个例外。
顾玦早就看出来了,在对待自己的旧伤上,楚千尘过于谨慎了,谨慎得不像是平日里的她。
因为在乎,所以才害怕失败。
因为在乎,所以才必须谨慎。
他知道她比他更惶恐,更不安。
她也知道这些情绪已经压在她心中很久了,直到现在,她才敢发泄出来。
顾玦没劝她,继续轻轻摸头发,由着她哭。
她在哭,却没哭出声,只是肩膀微微抖动,泪水如珍珠般大滴大滴地往下坠,浸湿了原本用来枕着头的衣袖。
而她浑然不觉,痛痛快快地哭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她哭着苦着,突然就打了一个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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