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于是,楚云逸也没再多说什么,翻身上了马。
他们一行人在停留一盏茶功夫后,就又原路返回了宸王府,而本来今天休沐的楚云逸又跑去了校场,自己一个人练武去了。
这一天,云展一直到深夜才回了宸王府,沈千尘还是第二天才听说他回来了,但是,无论是沈千尘和顾玦都当做不知道这件事,谁也没有主动去问云展关于云家的事。
沈千尘次日一早出门时,还和云展面对面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各自出了门。
两人的方向南辕北辙,云展策马西行,去往丰台大营,而沈千尘则去了武清街的沈宅。
沈宅不远,马车行驶得慢慢悠悠,不到两盏茶功夫就抵达了目的地。
马车才刚停稳,江沅的声音就从车厢外传来:“王妃,到了。”今天赶车的人是江沅。
琥珀先下车,打算去敲门,至于沈千尘信手挑开了窗帘的一角,随意地往外看了一眼,目光与手都顿住了。
前方,沈宅那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了一扇,沈千尘一眼就看到着一袭湖色暗纹褙子的沈芷站在门槛内。
沈芷的身旁,与她并肩而立的是一道有些眼熟的高大身影。
裴霖晔?沈千尘有些惊讶地挑了下柳眉,没想到裴霖晔也在这里。
着一身青色直裰的裴霖晔身形颀长,比沈芷高了一个头,气质沉静刚毅。
他的臂弯里轻轻松松地抱着沈云沐,沈云沐正用一根胖乎乎的指头奋力地指着那扇门,小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说着说着,沈云沐转过头朝大门外看来。
他现在站得高,视野也好,目光一扫,不经意间就看到了马车里的沈千尘,气鼓鼓的小脸上一下子就有了笑意,愉快地喊了出来:“姐!”
于是,沈芷的目光也朝沈千尘看了过来,眉眼弯出了愉快的弧度,也唤道:“尘姐儿!”
既然沈芷就在这里,沈千尘就直接在大门外下了马车。
沈云沐慢了一拍才意识到自己还被人抱着,觉得这有损他在姐姐眼里高大威武的形象,拍拍裴霖晔的肩膀示意对方放他下来。
裴霖晔俯身把男童放在了地上。
“姐,你来了!”沈云沐不等站稳,就像乳燕归巢似的朝他姐飞奔了过来,他太激动,也太兴奋,一时忘了脚下,于是右脚被高高的门槛崴了一下,又矮又胖的身子向前摔了出去……
“沐哥儿!”
沈芷面色一变,往前迈了一步,赶紧去扶沈云沐,与此同时,裴霖晔也出了手。
他是练武之人,动作自然是比沈芷更快,也更敏捷,准确地抓住了沈云沐的左上臂。
下一瞬,沈芷也抓住了沈云沐的右上臂。
“小马虎”沈云沐被二人一左一右地钳住,模样有些狼狈,但总算是站稳了,少摔了一跤。
裴霖晔随即就松开了沈云沐,收手时顺手在他头顶揉了一下,揉乱了他的头发,似训诫,又似长辈对晚辈的宠爱。
沈云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呵呵傻笑,试图蒙混过关。
他性子活泼又调皮,就是个好动的熊孩子,时不时会闯祸,不过胜在认错的态度好,长得也好。
当模样精致可爱的熊孩子对你甜甜地微笑时,很多人真是发不起火来。
“你这孩子,莽莽撞撞的!”沈芷轻斥了一句,对着裴霖晔笑了笑,意思是,见笑了。
两人目光相对,时间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裴霖晔扬唇笑了,笑容清浅,也没说什么。
这时,下了马车的沈千尘也走到了大门前。
“王妃。”裴霖晔得体地对着沈千尘拱了拱手,笑容可亲,落落大方。
不等沈千尘发问,沈云沐就抢先一步说道:“姐,昨天半夜里,有人砸了我们家的家门呢!”
“跟我来,”沈云沐一把拉起沈千尘的右手,跨过门槛,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前方那扇往里打开的门,“你看,这些就是昨晚被砍出来的!”
只见那朱漆大门上赫然是七八道深浅不已的刀痕,狰狞犹如野兽的抓痕,让人看着只觉触目惊心。
沈千尘微微眯眼,皱起了好看秀气的柳眉。
沈云沐昂首挺胸,好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说着:“姐,昨晚我可没怕,我一直陪着娘!”
“我当时还备好了弓箭,哼哼,如果那个歹人敢进门,我就一箭射死他!”
“……”
沈云沐一脸凶悍的样子,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就要保护家宅,保护娘亲。
沈千尘看着沈芷,那洞悉了然的眼神似乎看透了她的内心,道:“娘,您是不是打算瞒着我?”她一语中的。
沈芷:“……”
沈芷一时无言以对。
她认为这是一件小事,确实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沈千尘以及穆国公府那边,不想沈千尘今天忽然不告而访。
见瞒不了沈千尘,沈芷就道:“尘姐儿,没事的,我今天一大早就让陈嬷嬷去京兆府报了官。”
其实,她也同样没跟裴霖晔说这件事,只不过……
“你表舅听说了陈嬷嬷去京兆府报官的事,就过来问问。”
说着,沈芷朝几步外的裴霖晔看去,她算是知道锦衣卫在京城的耳目有多灵通了。
陈嬷嬷也是义愤填膺,在旁边愤愤地抱怨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这等子损人不利己的事!”
想着昨夜,她犹觉得后怕,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跟夫人提一句,也许可以找沈千尘借几个宸王府的侍卫。
沈千尘定定地注视着这扇惨不忍睹的门,瞳孔黑漆漆的。
沈芷正想说什么,就听沈千尘问道:“会不会是楚令霄?”
沈千尘并没有从门上看到什么证据,她只是猜测哦日,因为这种事损人不利己,十有七八是为了泄愤,最见不得沈芷好的人大概就是楚令霄了。
沈芷俯身给沈云沐理了下凌乱的前襟,然后道:“京兆府那边查下来是地痞,人已经抓到了,现在关在京兆府的大牢里。”
“京兆尹说,许是那地痞见这里住的是女人。”
这种事也不算罕见,上至显贵,下至百姓,多的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有时候是无来由的恶意,有时候是迁怒,有时候发泄情绪。
裴霖晔凝望着沈芷,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下去。
沈千尘从门上收回了目光,只是转瞬间,她脸上已经又有了笑意,对沈芷说道:“娘,今天我来是想约您和沐哥儿一起去踏青。”
“我之前答应沐哥儿和七娘的,正好这几天闲着,我想带他们去走走,娘,您要不要去?”
“去。”沈芷嫣然一笑,神色豁达点了点头,似乎大门被人损坏的事没在她心中留下一点痕迹。
霎时间,沈云沐的双眼像是宝石般亮晶晶的,忙不迭点头道:“去!一起去!”
裴霖晔握了握拳头,终于开口道:“近来京城乱,你们出去不太安全。”
沈千尘:“……”
她的第一反应是,裴霖晔认为他们最近不宜出城吗?
下一刻,就听裴霖晔接着道:“不如我陪你们去吧,正好我休沐。”
沈千尘:“……”
沈千尘歪了歪小脸,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连到底哪天去还没说呢,他就说他休沐,真的确定吗?
“娘!”沈云沐的眼睛更亮了,期待地仰头看着沈芷,抓住她的手腕,撒娇地晃了晃。
沈芷垂眸看了看沈云沐,又抬眼看了看裴霖晔,眸光流转。
沈千尘见母亲心情不错,毅然拍板:“那我们一起去吧。”
裴霖晔松了一口气,柔和的笑意荡漾在眸底,那飞扬的唇角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眉梢眼角隐隐焕发出一股飞扬的神采。
“……”沈芷本来觉得是不是不太好,可女儿都同意了,她也就默认了。
沈云沐乐得简直要蹦起来了,想去抱他姐的大腿,又觉得这有失他沐少的形象!
他美滋滋地问道:“那什么时候去?”
这个问题一出,沈芷怔了怔,这才意识到,刚刚裴霖晔还不知道哪天出游就说他自己休沐,再次看向了他。
两人的目光无声地对望着,一个仪容端庄,温婉如柳,另一个眉眼沉静,稳若磐石。
目光相对之时,空气中隐隐有种旁人无法融入的氛围。
“……”裴霖晔目光一滞,率先挪开了目光,面无表情,可眼底似乎有点心虚,又有点局促。
沈芷轻笑了一下,也没说话。
沈云沐见沈芷不回答自己,又去问沈千尘:“姐,什么时候去?”
“三天后吧。”沈千尘笑吟吟地说道,“你姐夫说,那天是个好天气。”
她心里已经想好去哪里了,他们可以去遛马、爬山、采药、打猎、挖些野兰……如果一天不够,还可以就近在京郊的庄子里住一晚,她记得娘亲和王爷在西郊都是有庄子的。
裴霖晔抬眼看了看此刻万里无云的蓝天,眉眼愈发柔和,含笑附和道:“最近几天都会是好天气,正适合出去踏青。”
裴霖晔从军十几年,多少懂得一点点天象。
沈云沐也下意识地抬头去蓝天,一手摸着下巴,好奇地问道:“表舅,您和姐夫一样会看天象吗?”
“会一点。”裴霖晔笑着点头,“没你姐夫厉害。”
他从军十几年,多少懂得一点点天象。
沈云沐想着娘跟他说过,饭要一点点吃,于是决定先拜眼前这个师父,期待又讨好地眨巴着眼睛,道:“表舅,以后您教教我啊!”嘿嘿,他一定要比大哥先学会,下次就去大哥那里显摆显摆!
“好!”裴霖晔揉了揉沈云沐的头。
他也不方便多待,随即又对沈芷道:“表妹,我已经关照了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一声,以后他们巡逻的时候会多往这里走走。你不如问国公府再讨些护卫吧。”
裴霖晔神清郑重地看着沈芷,眼眸幽深。
沈芷心知她要是敢拒绝,别说裴霖晔,女儿沈千尘就该往沈宅送王府的侍卫了。她是个知好歹的,笑着颔首应了,目光又往那伤痕累累的门瞟了一眼。
无论这件事是不是楚令霄所为,她都确信那个地痞背后定有一个指使者,此人对自己不怀好意,多防着点,也没错。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360抄家
沈千尘、沈芷、沈云沐三人纷纷与裴霖晔告辞。
他们四人言笑晏晏,一种融洽的气氛自然而然地萦绕在他们周围,亲密宛如一家人。
不远处一条狭小的巷子里,一道阴鸷的目光从阴影里射出,死死地瞪着沈千尘他们,像是要杀人似的。
对于楚令霄来说,眼前的这一幕委实太过扎眼。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心潮翻涌,恼怒有之,难堪有之,憎恶有之,耻辱亦有之。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目送裴霖晔策马离开,他的脸色愈来愈阴沉,面黑如锅底。
裴霖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沈芷收回了视线,开始招呼沈千尘与沈云沐姐弟俩进屋去。
走在最后的江沅在门房关门的那一瞬,透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朝楚令霄所在的巷子飞快地望了一眼,然后,她就转过了身。
江沅快步走到了沈千尘的身边,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禀道:“王妃,楚令霄躲在外面的一条巷子里。”
沈千尘全然不意外,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毕竟她之前还在猜测那个砍门的地痞是楚令霄在幕后指使,现在楚令霄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验证了她的猜测而已。
前方,沈芷没注意沈千尘,她正在训儿子,让他以后走路不要再横冲直撞,说以后再看到他这样就罚他抄经书。
一听到抄经书,沈云沐整个人都蔫了,好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奶狗似的。
他还试着与沈芷打商量:“娘,您就不能罚我扎马步吗?扎马步也很苦的!”
沈云沐觉得抄那些好像天书似的经书比扎马步还要煎熬!
“不行!”沈芷一口否决,半点不给熊孩子商量的余地。
沈千尘被逗笑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把楚令霄这种跳梁小丑放心上。
待沈宅的大门闭合后,外面巷子里的楚令霄才一拐一拐地走了出来,那条瘸腿拐得厉害,引来一些路人打量的目光。
楚令霄穿着一件宝蓝色流水暗纹湖绸直裰,腰间系着绦带,坠了荷包和玉佩,打扮得人模人样,若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瞧着俊朗挺拔,仪表堂堂。
他的目光如刀子般剜在那道伤痕累累的朱漆大门上,阴鸷的眼神与光鲜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次裴霖晔在这里对他动手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他心头,宛如昨日。
自那日后,他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件事,越来越觉得不舒服,心头似有根刺在反复地扎他。
他与沈芷成亲十五年,他一直不喜欢沈芷,这个女人高高在上,看不起他这个夫君,他们的这场婚姻根本就不是他求来的。
当沈芷提出与他和离时,楚令霄一方面觉得羞恼,觉得他可不是沈芷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但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快意,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女人了!
他等着看沈芷和离后的凄凉日子,沈芷带着一儿一女,就算有国公府这个娘家,也不可能再嫁给什么好人家,要么就是远嫁给一个破落户,要么就是下半辈子给他守节。
他等着沈芷将来后悔,却不想那日竟看到裴霖晔与沈芷在一起,裴霖晔摆明是看上了沈芷。
那一瞬,楚令霄有种世界崩裂的感觉。
裴霖晔才三十岁就已经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有靠山有军功,前途无量,而且还从未曾娶妻!他竟然看上了沈芷?!
楚令霄至今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心里空落落的。
后方的小厮见楚令霄恶狠狠地盯着沈宅的大门,小心翼翼地说道:“大老爷,您放心。小的交代过那个地痞,不会把您牵扯进来的。”
小厮还以为楚令霄是担心那个地痞把他给扯出来。
楚令霄恍若未闻地朝沈宅方向走近了一步,又一步。
昨晚,他找了宵小来这里捣乱,是想用英雄救美之计,想让沈芷受到惊吓,那么今天他再上门去安慰,一来二去,沈芷就能够感觉到他的好。
他们本就是夫妻,一夜夫妻百夜恩,沈芷对他不可能一点旧情也没有,他想把她与裴霖晔的那点苗头彻底扼杀。
没想到,他一番筹谋竟然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一想到方才裴霖晔对着沈芷大献殷勤的样子,一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被裴霖晔抱在怀里,楚令霄就感觉他的心口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着。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啊!
楚令霄越想越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头顶绿油油的。
一股怒火轰然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忽然间,楚令霄拔腿就朝沈宅冲了过去,好像一头横冲直撞的疯牛似的。
今天他非要沈芷给他一个交代不可,让她当着儿子的面说清楚,她和裴霖晔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令霄被怒火烧红了眼,拎起拳头就想往那满是刀痕的大门上捶去……
然而,就在这时,从旁边蜂拥而来几个衙差,其中两个衙差一把扯住了楚令霄,动作粗鲁。
“什么玩意?!青天白日,也敢在京城闹事!”高壮的班头趾高气昂地看着楚令霄,直接往他腰腹踹了一脚,“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住的人那可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的表妹!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胆敢来这里捣乱!”
两个衙差松开了楚令霄,于是楚令霄瘸着腿,踉跄地摔倒在地。
其中一个衙差还轻蔑地呸了他一口:“什么玩意?!还不走!”
楚令霄当然不想去京兆府,要是他真被这帮子衙差押去京兆府,那么他可就是满京城的笑话了。
“大老爷!”这时,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低声下去地对着几个衙差连连赔不是,然后,他把楚令霄从地上扶了起来,又小声附耳说道,“大老爷,我们还是回去吧。”
楚令霄浑浑噩噩地起了身,又浑浑噩噩地往回走,魂不守舍。
直到此刻,他才有了一种真实感,虽然他和沈芷的和离书不是他亲笔签的,但是这已经是一个事实了。
楚令霄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目光呆滞,连小厮在后方唤他的声音都传不到他耳中。
京城的街道上,一如往昔那般热闹,百姓们在糊口度日的同时,难免说着各种闲话,而最近最受瞩目的话题大概就是皇帝的龙体了。
三四个学子唉声叹气地从楚令霄身边走过,一个青衣举子愁眉苦脸地说道:“官家正月就卧病不起,到现在,早朝还没开。”
“是啊。”另一个蓝衣举子也是情绪低靡,附和道,“我听我国子监的友人说,官家这回病得不轻,不太乐观啊。哎,也不知道今年的春闱会不会延期?”
对于学子来说,春闱是三年一次的机会,一旦错过,就要等三年后,这代价太大了,尤其是那些寒门学子千里迢迢赴京赶考,那可是一笔足以压垮一户人家的花费。
“不好说啊。”还有一个身穿湖色直裰的举子摇着折扇,意味深长,“就算错过了今春,没准来年会有恩科。”
他这句话就差直说如果新帝登基,必会开恩科了。
其他几个学子也听到了,神情各异,有的惊疑不定,有的忧国忧民,有的为自己的去留感到挣扎。
举子们议论纷纷,而楚令霄全都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着。
不仅是学子们在私下议论,那些朝臣、勋贵、百姓也同样在猜测着,皇帝病得太久了,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确实,皇帝自过年期间病倒后,就一病不起,没再露过面,这两个多月来,早朝暂停,朝政都是由太子主持的。
再加上太医院的太医们一个个忧心忡忡,几乎快把皇宫当家住了,等于是从侧面验证了皇帝的状况不容乐观。
直到三月十六日,年后的第一次早朝才算是重新开启了。
满朝文武再次齐聚在金銮殿上,皇帝久违地驾临宝座,还是一如从前的高高在上。
下方的文武百官都在偷偷打量皇帝,皇帝的脸色极其憔悴,脸颊凹陷,连身上的龙袍都显得空荡荡的,精神萎靡,目光无神,一看就是重病未愈的样子,好像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似的,看得群臣非但没有觉得安心,反而更担忧了。
很快,一些朝臣开始陆陆续续地奏禀,全都不敢说大事,怕触了皇帝的霉头,惹上气坏龙体的罪名。
饶是如此,皇帝也没支撑多久,早朝只到了一半,他就撑不下去了,吩咐倪公公让群臣散了。
“臣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整齐响亮的声音响彻金銮殿,众臣恭送皇帝被内侍用肩舆抬走。
直到看不到皇帝的身影,他们才算舒了一口气,直起身来。
众人三三两两地出了金銮殿,一边往前走,一边议论纷纷。
一个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揉了揉眉心,唏嘘地低声道:“皇上这龙体……哎,这都休息了这么些日子了,还是没有恢复过来。”
想着皇帝灰败的面色彷如油尽灯枯,老者的脸色不太好看,心里多少对大齐的将来忧心忡忡。
老者的身旁簇拥着好几个官员,神情各异,有人感慨地点头,有人沉默不语,有人叹气着回首朝金銮宝座的方向望了一眼,有人蹙起了眉头。
走下汉白玉石阶后,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官员清了清嗓子,叹道:“这两个月,太子殿下监国,也是不容易。”
他说得意味深长,与那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交换了一个眼神。
又是一人颔首附和道:“皇上龙体抱恙,也幸好有太子殿下主持大局,朝政才能井然有序。”
其他官员们也是心有戚戚焉,明白同僚的未尽之言。
自皇帝病了,这两个月来,由太子主持朝政,政事不仅没乱套,反而还比从前顺利了。
比如今年开春西北春汛,南阳王秦曜上了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请求朝廷赈灾,太子殿下当机立断就给西北拨了赈灾银,赈灾进行得雷厉风行,没有给西北几个灾区造成太大的损失。
太子处事公正,可皇帝却是多疑多虑之人,西北一直是皇帝心中的一个心病。
这一次西北春汛成灾,要是由皇帝来处理这件事,这笔赈灾银子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到位,甚至皇帝十有八九还会派心腹钦差去西北监察,或多或少地干扰到这次赈灾。
这满朝文武中也没几个糊涂人,大多眼明心也亮,心知肚明皇帝这几年越来越喜怒无常了,尤其从去年开始,被无端下狱的官员也不少,让群臣都体会到何为伴君如伴虎。
现在皇帝因为龙体抱恙无力掌朝政,也许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王大人,你说……”
其中一个官员还想说什么,但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众人全都转头朝这同一个方向看去,只见着一袭狮子补绯袍的康鸿达也从金銮殿走了出来,昂首阔步,神情冷峻。
于是,那些品级比康鸿达地的官员纷纷给他行礼,七嘴八舌地口称:“康大人!”
康鸿达看也没看这些人,面无表情地自人群中间走了过去,浑身上下释放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太好。
“……”那些官员们纷纷噤声,面面相觑,有好几人忐忑地开始回想方才自己有没有失言,万一被康鸿达转述给皇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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