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顾玦一边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就说起了裴家的事。
裴家是武将世家,从裴霖晔开始往上五代皆为武将。
裴霖晔的父亲裴廷炀是正三品的昭武将军,现在镇守幽州。裴霖晔是他的长子,五岁丧母,后来裴廷炀为妻守孝一年后,就娶了穆国公夫人的表妹夏氏为续弦。
裴家上下还算和睦,夏氏后来还给裴霖晔添了二弟二妹,家中另有庶子庶女各两名,皆已婚配。
说完了裴家,顾玦又开始说裴霖晔这个人:“裴霖晔在北地时就洁身自好,也没什么酗酒、赌博的不良嗜好,他为人沉默寡言,细心谨慎,有勇有谋,在北地也立了不少军功……”
“从前在北地,也不乏有人给他做媒,不过,他都拒绝了。”
说到这里,顾玦忽然想起了几年前唐御初一次醉后曾戏谑地对着裴霖晔说:“老裴,你这个人啊,实在是太闷了,将来谁嫁给你,肯定要闷死!”
顾玦一般不管下属的私事,除非对方求到他这里来,所以他从来没劝裴霖晔早日成家,也从没问过对方为何不成家。
此刻他再联想裴霖晔多年不娶,约莫也能猜到是为何了。
沈千尘在顾玦的肩头蹭了蹭,声音又娇又软:“那就是说,裴霖晔这人还不错喽?”
“是不错。”顾玦意味深长地含笑道,“是个有心人!”
沈千尘先是“嗯”了一声,跟着笑眯眯地又道:“肯定比不过我的九遐!”她的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似的。
顾玦很是受用,俯首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
谁也比不过他的小姑娘!
顾玦默默地在心里算时间:快了,距离她及笄已经不到二十天了。
他的瞳孔在烛光的映照下像是荡漾着金色的流光,连眼睫上都仿佛跳跃着细碎的光芒。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时,江沅来禀说,裴霖晔来了,于是顾玦就直接让他进来了。
裴霖晔身着一袭大红色蟒袍,身形挺拔,眉目坚毅,忙碌了一天,形容间却不见丝毫的疲惫。
从他身上沾染的些许草屑以及皂靴上的泥土来看,十有八九是刚从猎场出来。
沈千尘上下打量着裴霖晔,仿佛要把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全看透了似的。
裴霖晔自然也看到了她,神色如常地给二人行了礼,也不赘言,干脆地禀起了正事:“九爷,朱永追着幸存的三匹狼找到了狼窝,发现狼窝里被撒了一种药粉,还有被斩杀的一头母狼以及两头刚足月的小狼崽子。”
“狼窝里的就是这种药粉。”
裴霖晔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纸包,呈给了顾玦,油纸里包了半个指甲盖的褐色药粉。
顾玦把纸包交给了沈千尘,沈千尘看了看那药粉,又嗅了嗅气味,就确认了。
她点点头,表示这就是西越草。
结合现有的这些线索,顾玦和沈千尘已经能大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某个人今天去那个狼窝杀了母狼与小狼崽,还给头狼下了西越草的药粉,激发头狼的仇恨与血性,并引导那匹发狂的头狼去追杀顾玦。
顾玦淡淡道:“狼对敌人冷血,可是对种群忠诚,对伴侣至死不渝,对幼崽更是呵护备至……头狼应该是追着我的气味来的。”
气味?沈千尘心念一动,握住了顾玦的手,肯定地说道:“香,也许是蘅芜香。”
顾玦的贴身之物没有那么容易被外人得手,所以沈千尘能想到的就是“香”。
平日里顾玦只用两种香,一种是蘅芜香,顾玦日常穿的衣物都是用蘅芜香来熏的;另一种是她亲手做的香囊,里面的香料是她亲手调配,有凝神静气的功效,除了顾玦外,她只把香囊赠于了少数的亲朋好友。
沈千尘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琢磨着以后无论是给顾玦熏衣服的香料还是他用的香囊,都得用她专门配的香料才行,一种只属于她与他的香料。
顾玦与裴霖晔对视了一眼,也是若有所思。
沈千尘正思忖着,惊风就带着一个细眼睛的锦衣卫进来了。
那锦衣卫恭敬地抱拳禀道:“皇上,臣等刚刚拿下了给头狼下药之人,人已经带到了殿外。”
顾玦的指节在茶几上叩动了两下,接着就起了身,问沈千尘道:“瞧瞧去?”
当然要去!沈千尘也起了身。
见状,那细眼睛的锦衣卫欲言又止,生怕皇后会被外面那个歹人吓到,但见裴霖晔沉默,他也就默不作声了。
几人簇拥着顾玦与沈千尘来到了殿外。
正殿外的屋檐下摆好了两把椅子,殿外的两边站着两列高大威武的锦衣卫,从石阶一路往下,个个都手执火把,照亮了承光殿前方的空地。
只见一个精壮的黑衣男子形容狼狈地跪在地上,头发凌乱,双臂被几圈绳索绑在了身后,脸上、肩上以及胳膊上有好几道伤痕,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顾玦坐下后,对着裴霖晔使了一个手势,裴霖晔立即就意会了,开始审讯那个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黑衣男子一言不发,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裴霖晔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一个方脸锦衣卫出手如电,直接卸了黑衣男子的肩关节,那黑衣男子身子微微一晃,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死死地咬紧了牙关,额头冷汗涔涔。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裴霖晔又问了一遍。
黑衣男子还是不说话,腰板挺得笔直。
裴霖晔又抬手打了个响指。
于是,黑衣男子的另一侧肩关节也被卸了,冷汗愈发密集,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方脸锦衣卫淡淡道:“下一次我会打碎你的膝关节。”卸掉的肩关节可以接回去,可是打碎的膝关节却没法恢复如初,他就会是个废人了。
“呸!‘你’算什么东西,狗仗人势!”黑衣男子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地咬牙。
然后,他的嘴角就溢出了一行黑血,脸上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嘴里吐出了更多的黑血,身子软软地往一侧倒了下去,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瞪得大大的,如同那头被顾玦一箭射死的头狼般,死不瞑目。
就算沈千尘没撬开他的牙齿看过,也可以确信他是服毒自尽了。
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死士!
周围静了一静,夜风习习,带来远处的虫鸣声。
“他的京话实在不怎么!”沈千尘抚了一下衣袖,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其实意味深长。
在场的人全都听出了这死士的古怪口音,他分不清“你”和“李”,死前的那句“‘你’算什么东西”念得就好像是“‘李’算什么东西”。
这是不少南昊人说齐语时常犯的毛病。
那细眼睛的锦衣卫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沈千尘,没想到皇后一个娇弱的小女子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竟然如此镇定,还能谈笑风生。
“确实。”顾玦附和了一句,接着就吩咐裴霖晔道,“裴霖晔,去把南昊三皇子与二公主叫过来。”
裴霖晔立即应命,亲自带了一队人马去请乌诃朗南与沙耶兄妹。
沈千尘兴致勃勃地赏起月来,山中少炊烟,空气比京城更好,夜空也显得更璀璨,更清澈,星月彼此映衬,好似数之不尽的宝石嵌于夜幕上。
这般美丽的夜色让沈千尘起了对月小酌的兴致,吩咐琥珀上了一壶葡萄酒,享受了一番“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情调。
当她慢慢地小酌完两杯葡萄酒后,乌诃朗南与沙耶兄妹俩就随裴霖晔过来了。
兄妹俩也看到了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沙耶似乎吓了一跳,拉了拉兄长的袖子。乌诃朗南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手,以身体挡住了妹妹的视线。
两兄妹继续往顾玦与沈千尘这边走来。
待兄妹俩行礼后,顾玦很直接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乌诃三皇子,你可认识此人?”
乌诃朗南与沙耶又朝地上黑衣男子看了一眼。
兄妹俩似乎都被尸体的狰狞面貌吓到了,沙耶既害怕又不忍地移开了目光,乌诃朗南双眸微张,神色间有些紧张,也有些忐忑。
他犹豫了一番后,颔首道:“认得,他是昊人。他的左臂上应该有鹰头纹身,这代表着鹰扬卫。”
方脸锦衣卫蹲下了身,用刀割破了那黑衣死士左臂的袖子,看了看尸体的左臂后,禀道:“皇上,他的胳膊上确实有一个鹰头纹身。”
顾玦挑了下眉,又问道:“鹰扬卫不是昊帝亲卫吗?”
“曾是。”乌诃朗南连忙道,脸上露出难以启齿的神情,为难地说道,“鹰扬卫是先帝一手培养的,曾是君主的亲卫。但家父登基后,鹰扬卫死忠于先帝,不愿臣服家父。”
“家父也曾下旨赦免鹰扬卫,愿意招揽其中的有能之士,可是那些幸存的鹰扬卫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人现身。”
顿了一下后,乌诃朗南又补充了一句:“最后一任鹰扬卫指挥使松摩曾任太傅,负责教授乌诃迦楼武艺,现在乌诃迦楼与松摩全都下落不明。”
虽然乌诃朗南没有明言,但是他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了,他在委婉地告诉顾玦,昊国先帝死后,鹰扬卫只效忠于先帝之子乌诃迦楼。
顾玦眯了眯狭长的眸子,把话挑明:“鹰扬卫是乌诃迦楼的人?”
“正是。”乌诃朗南颔首道,沙耶垂着头站在一旁,余惊未消,花容失色。
“原来如此。”顾玦笑了笑,这也没说几句,就把人给打发了,“两位请回吧。”
乌诃朗南眸光闪了闪,郑重地行了礼,就带着妹妹一起退下了。
裴霖晔叫了四个锦衣卫护送兄妹来返回他们的宫室。
顾玦与沈千尘也起了身,又返回了承光殿内,沈千尘还不忘让琥珀带上她的那壶葡萄酒,她还要继续与顾玦一起对月浅酌。
沈千尘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悄悄地挠了挠顾玦的掌心,用动作问他:你怎么看?
顾玦微微一笑:“乌诃度罗怕了。”
乌诃度罗登基后,一直没能真正坐稳南昊江山,下至民众,上至藩王,都在观望着乌诃迦楼到底是生是死,想看看他能否复辟。乌诃迦楼现在回了南昊,恐怕乌诃度罗也猜到了他在南昊,担心帝位不稳,所以急了。
“这些南昊人真是讨厌。”沈千尘噘着嘴抱怨道。她难得和顾玦出来玩,就生生被他们坏了兴致。
说话间,两人又回到了书房。
顾玦亲自给两人各斟了一杯葡萄酒,优雅地浅啜了一口酒水,就见沈千尘对着他比了一根食指:“再一杯。”她只准顾玦一天喝两杯。
“好。”顾玦笑了笑,应了。都听她的!
他的听话换来了少女满意的笑容。
九遐真乖!
沈千尘其实没醉,但喝了酒后,浑身就处于一种奇异的放松状态,轻飘飘的。
她想也不想地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吻,作为奖励。
她尝到了他唇上香醇的酒液,下意识地微微一吮,然后就想退,可是后脑却被男子的大掌压住,她的嘴唇也被他轻轻地吮了一下。
沈千尘的脑子里霎时间一片空白,浑身仿佛被火灼烧似的,变得滚烫起来。
少顷,他放开了她,她的意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他说了“不省心”三个字。
“不省心?”沈千尘傻乎乎地问了出来。
顾玦勾唇一笑,眉目缱绻,修长的手指在她面颊上温柔地摩挲了一下,笑道:“这大齐也不比昊国省心。”
沈千尘:“……”
沈千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意识渐渐又清明了起来。
大齐的朝堂确实不省心。
虽然顾玦才登基三个月,但在这段日子里,也足够她与他看到大齐的种种问题了。
从朝制到军队到科举到宗室勋贵等等,各有各的问题,这些问题不仅仅是因为先帝顾琅,还有大齐百余年来积压的一些弊端。
顾玦接着道:“大齐和南昊南北分治是目前最好的形式。”
南北两国彼此制约,也是一种维稳的平衡之道。
最初,顾玦之所以选择和乌诃迦楼合作是为了给自己、给秦曜、给北地军的所有人留一条退路,让他和秦曜可以退守西北、北地,形成一种三足鼎立的局面。
因为顾琅驾崩,他也就顺势调整了计划,演变为现在的局面。
沈千尘但笑不语。
反正无论顾玦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她都会站在他的这边,无怨无悔。
夜色更深了,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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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秋猎进行得热火朝天。
那些年轻的武将、公子们全都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热血沸腾,想要在君前、在亲友跟前大战身手,数之不尽的猎物被人从猎场运回猎宫,连那些不进猎场的姑娘家都在讨论这几天大家的收获。
秋猎的第三天,顾玦一早下了旨,定了三天后也就是八月初九启程回京,其他人大都还觉得意犹未尽,尤其是那些年轻意气的公子哥都跃跃欲试地想在秋猎结束前猎几头猛兽,好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
喜欢打猎的人就天天往猎场去,喜欢游山玩水的就呼朋唤友地到处走,还有些人去了距离猎场最近的万林镇闲逛,比如顾玦与沈千尘。
沈千尘在猎场玩了三天,就不想再进山了,于是八月初七上午,她跟顾玦一起微服去了万林镇。
小小的镇子里因为天子秋猎变得比平日里更热闹,也更繁华。
街上、酒楼、茶楼、铺子里……随处可见那些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女老少出入,他们的相貌、打扮与本地人迥然不同,行走在镇子里也显得鹤立鸡群。
这个镇子靠山,靠山吃山,自然多的是山珍野味,沿途的路上不少淳朴的镇民都在摆摊叫卖着,各种野蕈、杂鱼、野菊花、野笋等等应有尽有,还有野兔、山鸡等野味,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瞧一瞧,看一看,这些全都是山里刚摘的草八珍,猴菇菌、竹荪、驴窝菌、羊肚菌、银耳……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这位小娘子,你别看这些鱼小,鱼肉鲜美,最合适拿来炸小鱼干了。”
“两位看这几只兔子多可爱,公子不给尊夫人买两只回去玩玩?”
“……”
从进镇开始,沈千尘与顾玦只走过一条街就被那些小贩拦下了四五回,一条不过百来丈远的街道被他们走出了几里路的感觉。
夫妻俩随意地在镇子里逛了一会儿,又胡乱地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顾玦任劳任怨地给她拎东西。
逛了大半个时候后,沈千尘就说累,于是,两人就近进了一家酒楼。酒楼不大,所以雅座不多,他们去时只剩下二楼大堂的两桌空位了。
反正他们也不是讲究的人,就在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了。
两人阔绰地点了一桌招牌菜,小二知道遇到了不差钱的贵客,笑得合不拢嘴,说了句“客官请稍候”,就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旁边几桌的食客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派语笑喧阗声。
沈千尘喝了口温热焦香的大麦茶,转头正要看向窗外,就听一个低哑的男音自旁边那桌传来:“老哥,那个人真的有猎物分布图吗?”
一个十八九岁的蓝衣青年有些急躁地催着身旁的中年男子,不时往窗外的街对面张望着。
中年男子拍了拍蓝衣青年的肩膀,警觉地压低了声音:“老弟,你就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等你将这猎物分布图献给你家公子,这可是大功一件。”
“我一定记得老哥你的好。”蓝衣青年赔了个笑,还是有些焦虑。
顾玦也听到了这番对话,与沈千尘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按照大齐的规矩,历来天子出行狩猎,都会由一支先行军提前来猎场驱赶周边山林的猛兽,并绘制猎场一带的猎物分布图,主要目的是记录各种猎物大致分布在哪些区域,尤其要仔细标明熊、虎、狼等猛兽的栖息地,避免这些猛兽误伤了贵人。
中年男子又往窗外的那条街道看了一眼,有些激动地说道:“人来了,我们下去吧。”
两个客人放下酒钱,就匆匆地起身,又匆匆地下楼。
顾玦看也没看他们,一边优雅地喝茶,一边打了个响指。
几乎是下一刻,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年轻人如幽灵般出现在了顾玦的身旁,俯身听令。
顾玦指了指窗外,又附耳吩咐了一句,声音很轻。随即,那个灰衣年轻人也快步下了搂,恰好与上楼来上菜的小二交错而过。
“客官,菜来喽,您二位趁热吃!”
小二的手脚很是利索,陆陆续续地上了好几道热菜。
等顾玦与沈千尘吃得七七八八时,那灰衣年轻人就回来了,以衣袖作为遮掩把一个折成长条的绢纸塞给了顾玦,随即人又消失了,快得他仿佛不曾出现过。
看完了那张图纸后,顾玦勾唇笑了笑,将它又收了起来,讥诮地说道:“这是欲盖弥彰。”
沈千尘看出来了,也听出来了,这份图纸是真的。
她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正是因为这份猎物分布图的泄露才会导致顾玦与她在八月初四那天在猎场被狼群袭击,泄露了分布图的人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怕了。
若是这份猎物分布图只卖给了少数几人,那么锦衣卫只要一查,就能查到他身上,于是,他为了亡羊补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扩散这份图纸,希望锦衣卫别查到他头上,或者说,他应该是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
“呵,”沈千尘低笑了一声,只是笑意不及眼底,瞳孔如秋天的湖面般清冷,没好气地说道,“真是心思太多了,没完没了了。”
顾玦不再说话,浅啜了一口大麦茶,眸中掠过一道寒芒。
是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简直没完没了了。
顾玦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既然心里有了决定,等回了猎宫后,他就立即宣来了苏慕白、薛风演等人,下令道:“不用再继续查了,调集玄甲军,将这些人全部拿下,罢职。”
顾玦随意地丢出了一道折子,这道折子是前些日子苏慕白亲笔所书,上面列举了那些涉及“吃空饷案”的武将以及他们的种种罪状。
苏慕白、薛风演等人不由肃然起敬。
关于军中吃空饷的问题,已经查了三个月了,苏慕白就这件事向顾玦汇报了好几次,也讨论过好几次。在苏慕白看,为了避免动摇军心,最好还是步步“蚕食”地将这些军中的蛀虫拿下,稳扎稳打地逐步治理军中种种乱象。
可是,顾玦不赞同。
他认为这些蛀虫不该姑息,应“奋鹰扬以捣其穴”,大刀阔斧,所以才会有了这次的秋猎。
这次秋猎的本质就是一出“鸿门宴”,顾玦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把这次进京述职的武将们以及禁军中的相关将领全都聚集到猎宫,把他们困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中,再一网打尽。
这就是顾玦!
他无论是带兵,还是治下,以及为人处世,都是杀伐果敢,从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挠他的步伐、他的决定。
“是,九爷!”
苏慕白等人齐声应命,洪亮的声音惊起了窗外枝头的一片雀鸟。
时值黄昏,夕阳低垂,那些狩猎的男子大都已经自猎场归来。
猎宫中的花园里、湖边以及亭台楼阁中都聚集了不少人,有的谈天说地,有的闲话家常,有的交流打猎的经验,有的嬉戏玩耍,好不热闹。
一片波光粼粼的湖畔,十几个公子与姑娘在湖边的空地上兴致勃勃地玩投壶,眉飞色舞,言笑晏晏。
忽然间,猎宫的入口方向传来一阵隆隆的脚步声,如连绵起伏的轰雷般越来越近,响彻猎宫。
这些年轻人皆是吓了一跳,一个原本要投壶的翠衣姑娘一不小心就失手了,手里的竹矢脱手掉落。
众人全都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一大队黑压压的人马如潮水般朝这边涌来,散发着一种慑人的气势。
他们又是一惊,一下子骚动了起来,尤其是姑娘们全都吓得花容失色,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怎么有一队兵马朝这边来了?!”
“难道是反贼?!”
“快,赶紧去通知附近的锦衣卫!”
“……”
因为前不久顾玦刚在猎场中遭遇过危险,所以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有反贼来袭。
可是,当那队黑压压的人马渐渐走近了,众人看清了来人的衣着打扮,就确信了一点,这绝对不会是反贼。
“是玄甲军!”
“玄甲军怎么出动了?”
众人一方面心定了,另一方面又有些慌。
谁都知道玄甲军是天子的亲军,身经百战,如今的锦衣卫、金吾卫、旗手卫乃至重新编营的五军营,其中大部分的人手都是玄甲军中调过去的。
今天玄甲军既然出动了,肯定是有的放矢。
关键是谁是那个被瞄准的“靶子”。
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就在原来的位置远远地望着,看着那些玄甲军训练有速地分成了几队,朝四面八方而去,气势汹汹。
那个翠衣姑娘咽了咽口水,怯怯地说道:“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吧?”
“既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依我看,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得好,也免得被误伤了。”一个蓝衣公子神色郑重地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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