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远远地,传来了一更天的打锣声,如利箭般穿透浓浓的夜色。
沈氏转过头,望向了窗外,夜色暗如墨,凉如水。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盼着明天快点到来,她就能再次看到楚千尘……
很快,冬梅就打帘进来了,脸上笑吟吟的,禀说:“夫人,方才宸王府的马车到了国公府外,您猜谁来了?”
冬梅也不是故意卖关子,也就是逗沈氏开心而已。
她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陈嬷嬷配合地问道:“难道是宸王殿下?”
“可不就是!”冬梅喜滋滋地说道。
沈氏先是一惊,放心了。这就好!
穆国公与穆国公夫人再次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惊讶。
反倒陈嬷嬷回想着自己在宸王府的所见所闻,觉得一点不意外。
陈嬷嬷又说了一句:“夫人,奴婢今天去宸王府,没等二姑奶奶开口,宸王殿下就主动让她过来国公府看您……”
陈嬷嬷知道从前沈氏就担心楚千尘在宸王府会受委屈,如今从宸王的种种表现看来,至少表示宸王还是颇为重视楚千尘的。
沈氏的眉头微微舒展,二老也是亦然。
他们原本都担心楚千尘奉旨嫁到宸王府会两边不讨好,如今看,她的境况还是比原先预想的好一些。
穆国公捋着胡须笑道:“宸王不是无理之人。”
楚千尘同样没想到顾玦会来接自己。
此刻,她已经上了顾玦的那辆马车,眉眼都是笑,“王爷!”
琥珀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很自动地坐到了车夫的旁边。
夜晚的京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宸王府的马车独自霸占了整条街道。
接过顾玦递来的温茶水,楚千尘不等他问,就主动说道:“我好像是母亲的孩子……”
几缕朦胧的月光透过马车的窗户洒在她小巧的面庞上,少女眼眸清澈,顾盼间,带着一点天真,一点期盼。
她把今日发生在国公府的事娓娓道来,也包括她去见了那知客僧的事。
顾玦倚在窗边,静静地听她道来。
马蹄声清晰地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响亮。
等楚千尘下马车时,人已经差不多平静了下来,面色平静,只是眼角微红。
她的身世造就了后来的她,就算很多事她在前世就释怀了,但释怀归释怀,她又怎么可能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呢。
两人并肩而行,回了正院,这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楚千尘抬眼望着上方的浩瀚天空,想起了前世王爷教她学天、认星辰的一幕幕,心情平静了下来,觉得她自己的那点事在这片星辰大海前,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王爷……”楚千尘在院子口停下了脚步,想问他给她取好了字没。
这时,蔡嬷嬷迎了上来,“王爷,王妃,刚摆好膳了。”
马车一进府,蔡嬷嬷就得了消息,立刻让人摆膳,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楚千尘这才想起自己连晚饭都没吃,饥肠辘辘。
不过……
楚千尘转头,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向了顾玦。
似在说,王爷真不听话,她不盯着他,他居然不用晚膳!
还有那个云展,他有空给王爷赶车,怎么也不知道催王爷吃饭!
要不是云展现在不在这里,楚千尘非要好好训他一番不可。
顾玦完全读懂了她的表情与眼神,很顺手地摸了一下她的头,道:“我饿了。”
他微微一笑,笑容有如暖阳,柔化了他清冷如霜的五官,让他看来愈发俊美,似春风,如皎月。
楚千尘:“……”
楚千尘有一瞬间差点就要去哄他,但立刻反应过来,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行,不能让王爷轻易给哄住了。
她脑子里这么想,但是根本就凶不起来。
只是这么看着他,她就忍不住弯起唇角,笑容灿烂如这夏夜的星空。
王爷真是太狡猾了!楚千尘心道。
顾玦一把拉起她纤细的手腕,往屋里走去。
桌上摆好了简单的四菜一汤。
楚千尘就算不看,也知道桌上摆的是什么,每天顾玦吃的菜单都是由她亲自过目,不是因为她不放心大厨,而是怕膳食与顾玦在服的药相克,影响了药性。此外,她还准备了一些药膳的方子给厨房,让厨房每天按照她的指示做给顾玦吃。
蔡嬷嬷在一旁亲自给两人布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心里觉得自打王妃嫁进王府后,这原本清冷的王府才算是有了人气。这府中果然还是需要一个女主人!
等两人用了晚膳再洗漱之后,都快二更天了。
楚千尘又急忙催顾玦去歇息,心里觉得王爷太不听话了,她得给他列张作息表,提醒他用膳、服药和休息的时间才行。
她也早早地歇下了。
方才她为沈氏下的那套针法极其耗神,比她策马跑了一天还要疲惫,再加上,突然间的释然让她放下了一件长久的心事,合眼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直到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顾玦才悄悄起了身。
楚千尘睡得极沉,身边的那一点动静没有惊动她,根本没有察觉顾玦离开了。
顾玦去了一趟前院,把长史程林华招了过来。
“跟我说说楚家。”顾玦示意程林华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
早在数月前知道济世堂那个神医是楚氏女后,顾玦就让程林华他们查过楚千尘,不过,那个时候,只查了她是楚家长房的庶女等。
再之后,皇帝突然给顾玦赐下这桩婚事,彼时虽然顾玦不在京城,但是,宸王府还是为此细查了楚家。
程林华隐约猜到顾玦怎么突然问起楚家应该是因为楚千尘,所以他的回答也是以楚千尘为中心:“王妃是庶次女,是永定侯楚令霄的妾室姜姨娘所生。”
“那个姜姨娘是侯府太夫人姜氏的远房侄女,二十几年前因为父母双亡来了侯府寄居,和楚令霄青梅竹马。”
“十六年前,先帝有心整顿军务,永定侯府卷入了辽东吃空饷的案子里,爵位岌岌可危,老侯爷亲往穆国公府为楚令霄求娶嫡长女沈芷,穆国公应了,还替永定侯府摆平了那桩案子。一年后,沈芷嫁入侯府,同年,楚令霄纳了姜姨娘为良妾,生下一儿一女。”
“当年,姜姨娘和沈芷一前一后几乎同时有了身孕,老侯爷担心楚令霄宠妾灭妻,就把姜姨娘赶去了老家。”
“后来,这一妻一妾在同一天生下女儿,是侯府里的嫡长女楚千凰和王妃。”
程林华说,顾玦听。
顾玦的指节在膝头轻轻叩动着。
程林华也不知道顾玦还要不要听楚云逸、楚云沐以及楚千凰他们的事,就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总觉得王爷对王妃的关注有那么几分不同于旁人。
至少,在王爷心中,王妃应该是一个有些特别的人。
顾玦的指节停了下来,问道:“王妃在侯府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程林华感觉王爷肯定不会喜欢他的答案,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确实是。”
“从前,王妃在侯府,几乎没有人会正眼看她一眼。”
“去岁曾被送去了庄子上住了大半年,后来还是被侯夫人沈芷带回了京。”
“直到今年三月,王妃救下了四少爷楚云沐,才第一次展露她的医术。”
程林华有点感慨地叹道:“就是这位永定侯夫人心性好,不然若换作云家,怕是王妃早就被折腾得没命活了……”
他在心里猜测也许王妃是当初在庄子上小住时有过什么奇遇,才会学得这样一手医术。不过,也是他们王妃天资卓绝,又有过目不忘之能!
程林华心中对他们这位新王妃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得不为苏慕白那个狡猾的狐狸叫好。
顾玦凝望着窗外的池塘,月光下,半池荷花绽放在夜色之中,如云蒸霞蔚。
晚风一吹,吹皱池水,泛起一阵阵的涟漪,那朵朵荷花也随之轻轻摇曳着,还有几只蜻蜓飞在池塘上方。
“喵!”
小黑猫愉快地追着一只蜻蜓跑来,碧绿的眼睛在暗夜时似在发光。一到夜里,它就变得精神抖擞,四处逗鸟招虫。
顾玦看着那只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猫儿,又问道:“楚令霄这个人呢?”
程林华嘴唇抿直,有些为难。
他实在是看不上楚令霄,可偏偏那怎么也是王妃的亲爹。
程林华斟酌着言辞道:“永定侯一向偏宠姜姨娘,不过侯夫人出身穆国公府,他倒也没胆子灭妻,只是夫妻俩的关系很是不佳,王妃三朝回门那日,侯夫人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过来给顾玦上茶的小厮也听到了这番对话,笑着插了一句:“程大人,您就说他软饭硬吃得了。”
这名小厮也是跟着顾玦去过北地的,一直贴身伺候顾玦,因此说起话来也比旁人胆子大些。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176信任
程林华嘴角抽了抽,觉得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这句话未免也太不给王妃面子了。
他又去看顾玦的脸色,见顾玦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嘴角,似有同感。
这下,程林华心里也有数了,看来王爷根本就看不上楚令霄,并没有因为王妃另眼相看。
于是,程林华说话也随意了一些,接着道:“永定侯此人可说是志大才疏,一事无成。”
“他自承爵后,这些年无功无过,表现平平,却一心想在皇上跟前露脸。之前曾经谋了旗手卫副指挥使的差事,因为断了腿,又丢了,在府里静养了一个多月,才被派去了西北。”
程林华心里也明白得很,楚令霄但凡能活着回京来,他这仕途也要彻底断了。他总归是王妃的爹,秦世子再怎么折腾他,应该也会给他留半条命的……
说完了楚令霄,程林华又说了一些关于楚云逸和楚云沐的事,接着就开始说楚家的其他几房,尤其对二房刘氏母女俩,多说了几句,尤其提到了楚千菱的脸是怎么伤到的……
最后,程林华感慨了一句:“那天,但凡王妃的反应再慢一点,被伤了脸的可能就是王妃!”
楚千尘在楚家过得日子简直就是危机重重,跟走在悬崖边似的,一脚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这时,窗外的小黑猫又被另一只蜻蜓吸引了注意力,好一阵乱扑。它玩得太过着迷,完全没注意自己距离池塘越来越近,又是纵身一跃……
蠢猫!
顾玦随手拿起茶盖,往窗外抛了出去。
那小巧的茶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曲线,准确地砸在了池塘边的一片荷叶上,荷叶随之剧烈地摇摆起来,也吸引了小黑猫的注意力。
“喵!”
小黑猫刹了车,停在岸边,好奇地盯着那片乱晃的荷叶,眼睛瞪得浑圆。
这一幕也落入了程林华和小厮眼里。
两人的眼里写着同样的意思,这是不是叫做,爱屋及乌?
程林华只是在脑子里想想而已,而小厮就忍不住把话说出了口,引得顾玦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
“爱屋及乌。”顾玦清清淡淡地重复道,似是在自语。
当顾玦回到了正院时,脑子里还在想着这四个字:爱屋及乌。
内室中依旧静悄悄的。
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口照进来,在光滑如鉴的地板上洒下一片银霜。
顾玦将脚下的步履放轻,缓步走到了榻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少女半蜷着身子侧卧在榻上,静静地,像一只小虾米似的,身上的薄被又散开了一些。
她的呼吸均匀绵长,那黑漆漆的长发披散在白瓷枕上,几缕青丝覆在她泛着红霞的面颊上,似那月下暗香浮动的一朵睡莲。
她睡得那么安详,仿佛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然而——
顾玦不禁想起了方才程林华禀的那番话。
这小丫头在楚家的这十几年太苦了,楚令霄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但是,现在的她却不见懦弱,更不见偏执。
而是长成了现在这般的样子,荣辱不惊,处变不惊,落落大方,颇有一种“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从容与洒脱。
顾玦深深地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
渐渐地,心中浮现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似是有些刺痛,又似是有些酸楚。
这约莫是心疼吧。
顾玦勾了下唇角,微微躬身,轻手轻脚地帮她裹好薄被,这才在她身边躺了下去。
少女似乎感受到了身侧的热源,往他这里缩了缩,一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顾玦的身子登时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透过两人单薄的衣衫传来过来。
睡梦中的少女樱唇动了动,嘴里无意识地咕哝了几声,含含糊糊……
顾玦仔细地侧耳倾听,这才确信,她是在说:
“王爷,要听话!”
她的语气凶巴巴,而又娇滴滴的。
顾玦怔了怔,不由失笑,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出奇,心道:这一次,她做的肯定不是一个噩梦。
顾玦反握住她的手,她的回应是,用她温热柔软的掌心轻轻地磨蹭他的掌心,又轻声的嘟囔了一句,唇角我弯起。
天水碧的床账内,两人身上的熏香慢慢地在空气中融合在一起……
顾玦也闭上了眼,睡意涌来,与她在一起,也令他觉得安心。
他知道他可以信任她,就像她也信任他一样。
顾玦很快沉沉地睡去了。
等楚千尘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整个人都窝在了顾玦的怀里。
她看着他轮廓鲜明的面庞,眉宇疏朗,俊美如画,呼吸轻缓,鼻翼间呼出的温热气息洒在她颈侧。
此刻的他是鲜活的!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沉木香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忍不住往他怀里拱了拱,用头顶蹭了蹭他的肩膀,就像是小奶猫一样,表达着她的欢喜。
顾玦几乎在她睁眼的时候,就醒了过来,被她这一蹭,身子又僵住了。
楚千尘立刻感受到了,从他怀里抬起头,下意识地粲然一笑。
“王爷,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楚千尘睁着一双璀璨的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顾玦:“……”
顾玦哪里还能睡得着,他抬手把她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问了一句:“你一会儿还要去穆国公府吧?”
一句话成功地转移了楚千尘的注意力。
楚千尘抱着薄被从榻上坐了起来。
昨天沈氏的急症因为她救治及时控制住了,却也没好得那么快,得好生再调养一段时日,她得早点过去国公府给沈氏诊诊脉才好。
而且……
想到昨夜她走时沈氏的眼神,楚千尘的心里有些难受,心脏微微缩了一下。
顾玦道:“等用过早膳,我们一起走,我送你过去。”
“嗯。”楚千尘高兴了,顺口问了一句,“王爷今天要去见乌诃迦楼吗?”
“是。”顾玦毫不避讳地应了。
琥珀等人听到內室里的动静,知道两位主子起了身,就问了一声,跟着便进来伺候主子着衣梳妆,或者说,是伺候楚千尘一人。
顾玦常年在军中,早就习惯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去了碧纱橱里着衣。
碧纱橱的隔扇门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楚千尘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琥珀给她梳头,对碧纱橱里的顾玦说道:“王爷,乌诃迦楼这个人我也与他打过几次交道,这个人不太好应付。”
楚千尘把几次乌诃迦楼话里话外找她套话的事细细地说了。
琥珀动作轻柔地给楚千尘梳着头,浓密顺滑的乌发泛着如丝绸般的光泽,一下梳到底。
“哦?”顾玦一边说,一边从屏风后走出。
这才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他就换上了一件月白云纹直裰,腰间束着一圈嵌有碧玉的锦带。
楚千尘透过菱花镜看着映在镜中的顾玦,继续道:“乌诃迦楼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斯文儒雅,温润如玉,实则心机深沉,步步谋算,一句话里能有十几层意思,全都是弯弯绕绕。”
楚千尘并不讨厌乌诃迦楼,毕竟他们所在的立场不同,各为其国。
对于这位南昊大皇子,宸王府可以结交,可以联盟,但同时也不得不提防一二。
楚千尘也不怕乌诃迦楼,她担心的不过是顾玦与乌诃迦楼说话会太过伤神而已。
楚千尘的这番话也一字不漏地落入了江沅耳中,江沅表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心道:如果说乌诃迦楼心机深沉的话,那么自家王爷那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白兔。
他们这位王妃啊,还真是有趣。
楚千尘跟顾玦说了一路,一直到顾玦把人送到了穆国公府,马车停在了国公府的大门口。
楚千尘下了马车,顾玦自己则光明正大地去了云庭阁。
当顾玦抵达时,一袭白色僧衣的年轻僧人已经在一个亭子里等着他了,白衣如雪,纤尘不染。
“公子,请。”云庭阁的小二走在前方给顾玦引路。
小二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顾玦与乌诃迦楼,觉得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在心里暗暗猜测着他们的身份。
多摩挥了下手,把小二给打发了。
顾玦闲庭信步地走到亭子外,望着亭子里的乌诃迦楼。
两人彼此对视着,一个眸光清冷,一个眼神沉静,四目相接时,时间似乎停驻了一瞬。
迦楼率先动了,含笑起身,右手持珠,左手行了个佛礼,“宸王殿下。”
彼此见礼后,顾玦与迦楼对着凉亭中的石桌坐了下来。
石桌中央是一个棋盘,棋盘上已经摆好了一个棋局,数十颗黑子与白子错落有致,棋局恢弘壮观。
此刻,白子如一条白龙蜿蜒地盘踞在棋盘的中腹,雄伟稳健,再一看,又似一柄双刃剑,可伤人,也能伤己;
黑子被动地苦苦相守,七零八落,长于守,却也可攻。
黑白子彼此胶着,双方各占据了棋盘上的一片天地,你争我夺,生死参半,其中藏着万千变化。
下半局才是关键。
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只要走错一步,就有可能走向溃败。
迦楼微微一笑,右手指向了那星罗棋布的棋盘,“宸王殿下可愿陪我手谈一局?”
顾玦挑了挑剑眉,自然是看出来了。
这棋盘上的白子意味着昊国,黑子则代表着他们大齐。
亭子外,几缕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棋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夏风习习,那光影也在棋盘上摇曳浮动着,让这错综复杂的棋盘看着隐隐透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顾玦微微地勾了下唇。
有趣。
顾玦信手从棋盒中拈起了一枚黑子作为回应。
意思是,下一局又何妨?
那枚黑子果决地落下,这才第一子就先自毁了一片黑子,这一步棋走得惊心动魄。
就是多摩不擅围棋,也能看出顾玦的这一步棋完全是自杀式的。
这个宸王在发什么疯!
迦楼也是惊讶地看了顾玦一眼,眉梢微动,却是惊叹。
这位宸王果然不愧是替北齐守住北地、杀退赤狄的猛将,一出手非同凡响。
他这一步看似损失了一片黑子,其实反而给黑子在棋盘的右上角挣出了一条活路,以退为进,试图给白子谋得一线生机。
可是现在,黑子这条活路尚不成气候呢!
迦楼拈起一枚白子,落下。
落子声清脆果决,带着一种杀伐果决的气质,他的棋风与他那种圣洁出尘的气质迥然不同。
两人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黑白棋子你一子、我一子地落下,双方落子的速度都是极快,似乎全然不需要思考似的。
渐渐地,棋盘上的局势开始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那些黑子开始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与白子势均力敌的力量,扳回了劣势。
反倒是固守原地的白子虽然依旧占据着棋盘上的半片天,却像是站在悬崖边,只要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白子落子的速度开始慢了起来。
迦楼不是蠢人,从这黑白棋子的万千变化之中,看明白了顾玦想说的话。
对方是在建议他打断畸形的骨头,断骨重续吗?!
迦楼眸光一闪,又下了一枚白子。
棋盘上的厮杀不曾停下,黑子与白子进形成着没有硝烟的战争。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会是一场两败俱伤,亦或是浴火重生之战。
多摩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他还从不曾见过有人能把他们大皇子逼到这个地步。
“沙沙沙……”
那树影与光影又随风摇晃起来,似是周围的草木在窃窃私语着。
金灿灿的旭日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把那些建筑、地面、草木照得像是在发光似的。
整整一个时辰后,乌诃迦楼一行人才从云庭阁中走了出来。
他们的马车早等在了云庭阁外,上了马车后,多摩忍不住开口道:“大皇子,宸王看起来精神不错。”
宸王在的话,大齐就固若金汤。
迦楼一手捻动地手里的伽楠佛珠串,微微颔首。
方才下棋时,他特意仔细观察过顾玦,顾玦看着与他大婚那日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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