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案上案下皆是一片狼藉,完美地演绎了何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黑猫自己安然地落在了美人榻上,在楚千尘身边蹲下了,仰首看着她。
它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歪着脑袋,“喵”了一声,仿佛在说,叫它干嘛啊?
“噗嗤!”
楚千尘看着它制造的混乱,先是愣了愣,跟着就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笑声清脆如铃。
顾玦也忍不住笑了,笑容清浅。
两人明快的笑声中偶尔夹着猫儿疑惑的“喵喵”声,气氛闲适温馨。
不过,楚千尘终究是没吃上荷花糕,这时,琥珀急急地来了,禀道:“王妃,陈嬷嬷来了。”
夕阳都快落下了,眼看着就是宵禁的时间了,陈嬷嬷在这个时候来王府肯定是有急事。
“把人带进来。”楚千尘就把荷花糕放下,赶忙起了身。
小书房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琥珀派了小丫鬟去迎陈嬷嬷,自己带着两个小丫鬟进来给楚千尘梳妆。
时间紧迫,琥珀只给楚千尘梳了个简单的纂儿,又往发髻边戴了一朵丁香色的绢花。
楚千尘从小书房来到堂屋时,陈嬷嬷也恰好在玛瑙的引领下赶到了,步履匆匆,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
楚千尘的心又是一沉,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嬷嬷对着楚千尘福了福,急急道:“二姑奶奶,夫人她病倒了,吐了血,昏迷不醒,奴婢特意过来想请您过去国公府看看。”
楚千尘面色微变,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三朝回门的时候,她趁乱给沈氏诊过脉,并没有大碍,沈氏怎么会突然病成这样!
顾玦从小书房的方向走了出来,对楚千尘道:“你去吧。”
楚千尘立刻让琥珀去备药箱与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王府。
顾玦没有陪她同往,那么双眼睛盯着宸王府,但凡他进了穆国公府的门,以皇帝的疑心,保不齐对穆国公也会生了嫌隙。
傍晚的京城分外空旷,沿途炊烟袅袅,楚千尘的朱轮车一路疾行,畅通无阻。
“陈嬷嬷,”马车里的楚千尘定了定神,关切地问道,“母亲的情况怎么样?怎么会突然吐血?”
“……”陈嬷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眉心笼出了一个“川”字,欲言又止,眼神复杂极了。
楚千尘心里也隐约有点想法了,没有再追问。
这一路,车厢里的两人相对无语,只有马车的车轱辘声与马蹄声不绝于耳。
当她们抵达穆国公府时,天色更暗了,夕阳只剩下了最后一抹余晖映在西边的天际。
国公府的人火速地把楚千尘领去了沈氏的院落。
屋子里一片愁云惨雾,下至丫鬟婆子,上至穆国公夫人、楚云沐都是忧心忡忡。
“二姐!”楚云沐朝楚千尘扑了过来,一双凤眼水汪汪、红通通的,“二娘她吐血了……你快救救她。”
楚云沐的声音发着颤,小脸煞白,直到看到楚千尘的这一刻,他才算有了主心骨。
国公府派了不少人去京城的各大医馆请名医上门给沈氏诊治,刚才已经来过了两个大夫,说了一通什么“阴分亏损而肝胆有热”、“命垂一线”之类的话,全都不敢治,一个让国公府另请高明,另一个直接让穆国公夫人赶紧准备白事,气得穆国公夫人差点把人给打出去。
楚云沐小跑着把楚千尘拉到了沈氏的榻边。
沈氏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双眼紧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她中衣的领口和前襟有一片鲜红的血渍,红得触目惊心。
就算楚千尘还没给沈氏探脉,也能看得出她病得不轻。
楚千尘眉头紧皱,面如沉水。
上次她给沈氏诊脉时,她虽有气血郁结于心,但只是小病,绝没有这么严重,所以她只是给了陈嬷嬷一个香囊,怎么才几天她的病情就急转直下到了这个地步!
穆国公夫人就坐在窗边的一把圈椅上,拿着一方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想着长女还不满三十就遭此大劫,穆国公夫人就觉得心如刀割,眼眶中又涌起一股热潮,生怕女儿真的熬不过去。
她怔怔地望着楚千尘与沈氏的方向,眼底暗流汹涌,那眸光比夜色还要深沉。
楚千尘也顾不上给穆国公夫人行礼了,连忙在沈氏的榻边坐下,唤了声“母亲”。
沈氏的眼帘颤了颤,额角的汗液越发密集,干裂的嘴唇间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呼吸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消失似的。
楚千尘把沈氏的手腕从薄被下拉出,动作娴熟地给沈氏诊了脉,神色凝重。
指下的脉象很不好……
见楚千尘不说话,陈嬷嬷和冬梅她们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楚千尘也判了沈氏死刑。
楚千尘收了手指后,立刻打开药箱,从中摸出了一个银针包。
琥珀默契地在一旁点好了烛火。
楚千尘取出一枚银针以烛火将之烧热,紧接着,第一针就扎向了沈氏头顶的百会穴。
穆国公夫人大惊失色,脱口喊道:“住手!”
百会穴可是大穴,是死穴,岂是随便可以扎的,那是要人命的!
穆国公夫人快步朝沈氏的榻边走了过来,想阻拦,但是已经晚了,楚千尘手中的那枚银针稳稳地扎进了沈氏的头顶,又细细地捻搓银针数次,才松了手。
楚云沐一把拉住了穆国公夫人,正色道:“外祖母,二姐很厉害的!她一定可以救娘的。”
然而,楚云沐一个五岁的孩子,他说的话听在穆国公夫人耳里,根本就没什么说服力。
穆国公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楚千尘,就见她动作沉稳地给沈氏扎了一针又一针,几乎每针都扎在了足以致命的大穴上,风府穴、命门穴、哑门穴……
穆国公夫人想拦,却又不敢乱动,生怕自己惊扰了楚千尘,反而让她失手。
陈嬷嬷见穆国公夫人着急,也在旁边劝了一句:“您别担心,王妃的医术很高明的。”
穆国公夫人哪里放心得下,生怕被楚千尘这么折腾下去,长女甚至熬不过今晚,等不到太医赶到。
穆国公夫人退了几步,招来了她的大丫鬟,吩咐她赶紧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对周围的骚动,楚千尘似是浑然不觉,专注地继续施针。
下针的手稳若泰山,而又举重若轻。
许久许久之后,楚千尘终于扎完了最后一针。
这一次,她不是以反复拈针作为收尾,而是在针尾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那根银针随之微微颤动。
下一瞬,扎在沈氏身上的那些银针全都颤动了起来,就仿佛有一股股肉眼看不到的气流在沈氏体内行走一般……
穆国公夫人惊呆了。
她活了半辈子了,又是一品国公夫人,见过的名医数不胜数,太医院的太医也有不少与穆国公有些交情的,恐怕没一个太医能有这样绝妙的针法。
她直直地看着榻上的沈氏,亲眼看着她原本痛苦的表情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原本死气沉沉的面庞上又燃起了生机。
女儿有救了?!
穆国公夫人欣喜地睁大了眼,再看向楚千尘时,眼神变得更复杂,喜悦有之,惊诧有之,叹服有之,唏嘘有之,纠结更有之。
方才的那一套针法极为耗神,楚千尘的身上也出了一些汗,琥珀赶紧用帕子给她擦拭汗液。
楚云沐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沈氏,一眨不眨。
片刻后,他激动地喊了出来:“二姐,娘的脸色好些了,她是不是没事了?”
沈氏身上的那些银针还在轻颤着,她的脸色没那么死白了,呼吸也平稳了起来,虽然依旧双眼紧闭,还没醒来。
楚千尘再次给沈氏探了脉,眉宇舒展开来,“母亲没大碍了。”
所有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陈嬷嬷和冬梅都拿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楚云沐那漂亮的小脸上也有了神采,道:“我就知道二姐一定可以救娘的!”
屋内的气氛一松,一扫之前的愁云惨雾,人人的脸上都又有了笑意。
少顷,那些银针全都停止下来,在沈氏身上静止不动。
楚千尘又给沈氏收了针,拔出来的针每一根都是干干净净,半点血迹也不留,沈氏身上也不见针孔,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
穆国公夫人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简直叹为观止。
她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招来了另一个大丫鬟,让她把其他的大夫们全都赏个红封打发了。
与此同时,楚千尘借了笔墨,胸有成竹地开了张方子,让人赶紧去抓药。
这时,有国公府的小丫鬟来禀说,国公爷来了。
男女有别,穆国公也不方便进来,只能在屏风外面等着。
楚千尘起了身,与穆国公夫人一起绕到了屏风外,只留楚云沐、陈嬷嬷与丫鬟们看顾着沈氏。
穆国公看着楚千尘的眼神同样有些复杂,他已经听丫鬟说了楚千尘给沈氏治病的事,拱了拱手致谢道:“劳烦王妃了。”
楚千尘落落大方地对着穆国公福了福,“国公爷客气了,这是我应当做的。”
穆国公也不再客套,担忧地问道:“你母亲她怎么会突然……”
楚千尘眸色幽深,“母亲她这段时日郁结于心,血亏气亏,神疲乏力,加之又受了什么刺激,急火攻心……”
明明她回门时,母亲的病没有这么重,自己赠的香囊应该就可以缓解她的症状。
受了刺激?穆国公不解地看向了穆国公夫人,他一早就出门了,直到宫门落锁前,才出了宫,还不知道今天国公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国公夫人看了楚千尘一眼,低声道:“知客僧刚带回府了。”
“……”穆国公的眼睛一下子张大,又惊又乱,以眼神询问穆国公夫人。
难道说,确认了?
他不由再次看向了楚千尘,眸色变得更深沉,嘴唇紧抿。
穆国公夫人看懂了丈夫的眼神,只摇了摇头,以眼神表示,这里不方便说话。
虽然穆国公夫人没肯定,但是穆国公心知这件事至少十之七八了,否则女儿又何至于怒急攻心,被气得吐血了。
穆国公的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整个人透不过气来,是他害了长女这一辈子。
“娘!”
“大夫人!”
屏风后一声声兴奋的喊叫声打破了这一边的沉寂。
穆国公夫人赶紧绕过屏风,进去看女儿,楚千尘也进过去。
沈氏睁开了双眼,楚云沐牢牢地抓着她的一只手,欢喜地说着:“娘,你把我吓坏了!”
沈氏反握住了儿子的手,眼神从刚苏醒的混沌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她感觉到这几天来持续压在胸口的窒闷感已经好了,整个人就像是浴火重生似的,通体都畅快了。
她嘴巴微张,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一个含着笑意的女音自榻边传来:“母亲。”
声音是那么熟悉,那么温柔。
沈氏抬眼看去,就对上一双漂亮的凤眸。
“尘姐儿……”沈低低地唤道,嗓音有些沙哑。
沈氏的眼底闪过些许的悲凉,些许的无力,些许的伤感……更多是的歉疚,一瞬间这些情绪喷涌至最高峰,又很快地敛去。
她告诉自己眼前的少女才是最重要的,忍不住又轻轻唤道:“尘姐儿。”
楚千尘“嗯”了一声,又一次给沈氏诊脉,脉象又好转了一些,这一关已经过了,但是后续还需要给沈氏调理身子。
“母亲,一会儿汤药熬好了,您可要乖乖服下。”楚千尘叮嘱道。
楚云沐立刻接口道:“二姐,你放心,我会盯着母亲的。”
“母亲要是不听话,我就派人去告诉你!”
楚千尘揉了揉楚云沐的头顶,给了他一个字:“乖。”
沈氏一直盯着楚千尘的脸,一霎不霎。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眼眸中激烈地滚动着,随时都会翻涌而出。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173悔恨
见长女无论是气色还是精神都是明显见好,穆国公夫人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一个时辰前,长女吐血不止,当时穆国公夫人真是慌了神了,让人去把京中的名医都请来,又命人用国公府的帖子去请太医,结果陈嬷嬷说是不如去找楚千尘。
穆国公夫人当下只想着沈氏应该会想看到楚千尘,就由着陈嬷嬷去请人了,没想到楚千尘小小年纪,一手医术竟然如此超凡!
若非是自己亲眼所见,穆国公夫人也不敢相信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的医术可以比头发花白的太医还要高明。
这丫头实在是令人惊叹!
沈家祖上也不乏惊才绝艳的天才,现任穆国公的曾叔祖父就有过目不忘之能,十八岁就中了状元,是连中三元的奇才;还有穆国公的亡父尤擅断案,见微知著,一点蛛丝马迹就逃不过他的眼睛,在世时也是朝中能臣……
想着,穆国公夫人看着楚千尘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慈爱,欲言又止,眼神复杂至极。
沈氏在陈嬷嬷的搀扶下坐起身来,背后靠着一个大迎枕,目光依旧盯着楚千尘。
沈氏想说什么,却被楚千尘按住了手,“母亲,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跟说?等吃过药后再说吧。”
以沈氏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宜太过激动。
穆国公夫人看着沈氏心里复杂,她知道女儿要与楚千尘长谈,就低头对楚云沐道:“沐哥儿,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先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和你二姐姐呢。”
楚云沐看看穆国公夫人,又看看沈氏与楚千尘,总觉得她们有事瞒着他,现在是故意要打发他呢。
这时,楚千尘问道:“沐哥儿,你以后还想跟你姐夫去军营吗?”
楚云沐眼睛霎时亮了,直点头。
楚千尘再道:“那就睡觉去。”
楚云沐觉得他被他姐给威胁了,他应该威武不能屈的,然而,他一对上他姐的眼睛,就变得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
“那我等娘喝了药再走?”楚云沐抬着头跟楚千尘打商量。
看着这对姐弟其乐融融的样子,穆国公夫人心中更感慨了,暖暖地,涩涩地。哎,这莫非就是缘分!
楚云沐守在沈氏榻边,又嘘寒问暖了一番,一会儿斟茶倒水,一会儿给她擦汗,忙前忙后,伺候得沈氏分外妥帖。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功夫,冬梅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摆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药碗。
盯着沈氏喝了药后,楚云沐还贴心地给了她一颗蜜饯吃,叮嘱道:“娘,您要好好休息。”
“外祖母,您也别太晚休息了。”
“二姐,那我走了。”
楚云沐对着每个人都关照了一番,终于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穆国公夫人面色一正,吩咐贴身嬷嬷道:“你去把那个知客僧请来。”
那嬷嬷应命退下。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沈氏还是盯着楚千尘,眼眶微微湿润,紧紧地握住了楚千尘的手,心中似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她勉强定了定神,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沙哑着声音进入了正题:“十四年前,我随你父亲还有全家去豫州老家给你堂祖父奔丧,当时我怀胎八月,突然发动,只能在大平寺生产。”
“因为早产,这一胎生得十分艰难……”
“生下一个女婴后,我就脱力晕厥了过去,陈嬷嬷担心我,就亲自跑去附近的村子给我找大夫。等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一夜以后了。”
沈氏的声音很虚弱很缓慢,说到某些地方时,情绪又十分激动,近乎哽咽,晶莹的泪花沾上了她的眼睫。
平日里一向精明果敢的她此时此刻显得那么脆弱。
在过去的近十四年中,原本她从不曾怀疑在陈嬷嬷走开的那短短半天中还发生过什么,一直到最近越来越多的事引起了她的疑心……
陈嬷嬷的眼睛也红了,后悔不已:当年若不是她走开,留下夫人一个人,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楚千尘默默地听着。
沈氏现在说得这些事,有不少是她所不知道的事。
在心里有了一丝怀疑后,楚千尘也让琥珀去找府里的老人打听过,知道当年姜姨娘是老家生下的自己,也知道沈氏是在去老家的路上生的第一胎。
楚千尘沉默不语。
穆国公夫人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佛珠串,手背上根根青筋凸起,沉思着:女儿早产的时机太刻意了,也太巧了。
当年如果是在京城,女儿恐怕早就察觉不对了,可是当时是在半路上,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又有“七活八不活”的民间传言,一团乱之下,第一次生产的女儿是不可能发现到这种种“刻意”的。
随着沈氏的述说,陈嬷嬷再次回忆起往事来,心想是被揪住似的难受。
这段时日来,她也在一遍遍地回忆着十几年前的往事,一遍遍地悔恨自己当年太过轻率。
陈嬷嬷深吸了两口气,理了理思绪,接口道:“那一天,实在是太乱了。”
“当年,夫人在大平寺生产后,大出血,晕厥了过去。奴婢心里着急,就跟着寺里的一个小师傅去附近的王家村,找了个懂医术的稳婆回来。”
“奴婢当时只离开了半天,大概两个多时辰,等奴婢回大平寺时,夫人还昏迷着,不过已经有大夫给她看过了,说夫人没什么大碍……”
“奴婢还听说,女婴因为羊水窒息,全身青紫,命垂一线。大平寺在郊外,大夫一时到不了,侯爷听说寺里的住持大师擅岐黄,所以,就把女婴抱去了住持那里,第二天才被抱了回来,有惊无险。”
“当时,短短一天内发生的事太多了,也太混乱了,奴婢根本没多想,只觉得夫人这是吉人自有天相,这一胎生得虽有艰难,但还是母女平安。”
说话间,陈嬷嬷的声音越来越艰涩,声音像是从喉底挤出。
穆国公也没离开,就在屏风外听着,双拳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那双苍老却不浑浊的眼眸如深渊般幽邃,身形僵直如石雕。
穆国公夫人嘴唇紧抿,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
空气沉甸甸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之后,沈氏又接着陈嬷嬷的话往下说:“我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对于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别人告诉我的,说我血虚力竭,所以晕厥,说女婴一度危急,但所幸有惊无险……
“我醒来时,小婴儿就睡在旁边的小床上,她很瘦弱,比寻常的早产儿更加瘦弱,甚至还没五斤重。”
至今,沈氏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幕,仿佛铭刻在她心中一般。
那是她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小小的婴儿睡颜安详,那么娇小,那么柔弱,彷如柔嫩的花瓣似的,她甚至不敢去抱。
沈氏又停下了,胸膛微微起伏着,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明明是炎炎夏日,可是屋子里却弥漫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穆国公夫人忍不住去看楚千尘。
楚千尘端坐在沈氏榻边的一把凳子上,姿态优雅,气度从容,带着一种岳峙渊渟的镇定。
这丫头实在是太冷静了。
穆国公夫人蓦地心念一动。
这丫头是聪明人,女儿和陈嬷嬷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不可能听不懂……
所以……
楚千尘是不是早就对她的身世起疑?
她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他们在调查十几年的事,也看出了女儿今天到底是为什么气病了……
这孩子实在是太过聪慧了!
穆国公夫人看着楚千尘的眼神既慈爱又心痛,还有怜惜、欢喜等等的情绪。
她定了定神,才道:“大平寺的住持大师八年前就圆寂了,那不过是小寺,十四年前的僧人也没几个了……”
而且,生孩子的事又涉及女眷,当时也没多少僧人会在沈氏所在的院落出现。
“我们派去大平寺里的人找到了当年的一名知客僧,今天人才刚刚抵达京城。”
顿了一下后,穆国公夫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楚千尘的表情,接着说道:“那个知客僧说,当年你父亲曾去了住持那里,抱了一个襁褓出来……”
“后来,他偶尔间还听住持大师唏嘘地说过,希望那个孩子命大……”
说完之后,穆国公夫人的神情越发显得小心翼翼,目光依旧注视着楚千尘。
在万寿节那天,她第一次见到楚千尘的时候,她就有种看到长女年轻时的感觉。
并不是楚千尘的容貌有多像长女,她们只是一双凤眼有八九成相像,而是两人的身段与气质很相似,让穆国公夫人一瞬间觉得熟悉。
其实到现在为止,两个孩子被调换的事都只是他们的猜测,没有更切实的证据,但是从种种蛛丝马迹来看,这件事有八九成应该错不了了。
沈氏不是第一次听到知客僧的这番说辞,此时当她再次听母亲道来时,心口又传了那种像是被什么灼烧、煎熬着的感觉,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这种痛楚也表露在了她外表上,她抬手捂住了胸口,眉心紧皱,面露痛苦之色。
“阿芷!”穆国公夫人看急了,生怕女儿又被气得吐血。
屏风外的穆国公听到老妻的呼唤,也担心女儿,再也顾不上规矩礼数,绕过屏风冲了进来。
楚千尘就坐在沈氏的旁边,她的动作更快,从袖袋中摸出一个香囊,放在沈氏的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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