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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楚千尘觉得这是对她莫大的肯定,想也不想地点头应了。
顾玦起身,从书案的抽屉里取来了另一块羊脂白玉环佩,环佩上刻着云纹与凤纹。
楚千尘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腰侧看去,她腰侧配着一块与顾玦这块相似的羊脂白玉环佩,只是她这块上刻的是凰纹,这块环佩是万寿节那日殷太后所赠。
这两块环佩显然是一对。
“是母后前日给我的。”顾玦道,“就编个和你这个一样的络子吧。”
楚千尘却略有迟疑。
她给自己编的是攒心梅花,玄色的络子,大红色的须,还夹了些金线,鲜艳得很。王爷平日里更喜欢一些素色。
她也只是迟疑了一瞬,反正王爷戴什么都好看。
她立刻把琥珀叫了进来,让她回正院去取编络子用的线绳、丝带等等。
琥珀这一进一出,楚千尘终于想起了她是为了什么来的,笑眯眯地显摆起来:“王爷,刚才内务府的金嬷嬷来了,皇帝让她来塞人呢。”
楚千尘绘声绘色地把她怎么诱导金嬷嬷让对方误以为自己中了毒的经过说了。
顾玦看出了她得瑟的样子,含笑听她道来,还顺手给她斟了茶。
内务府构造极为复杂,大齐朝建国以来,也屡有变革,现在内务府下属机构有七司三院以及三十个附属机构,还管辖有三大殿、寿宁宫、敬事房、文渊阁、御药房等等。
可以说,宫廷中,无处都脱不开内务府。
这丫头借着金嬷嬷往内务府埋下一枚钉子,用处可大了。
楚千尘一口气把话说完,皱皱鼻头,最后叹了句:“皇帝总是不安份,也挺烦人的。”
她从顾玦的眼中看到了赞赏,更得意了,身后的猫尾巴轻快地摇来摇去。
顾玦没把皇帝放在心上,瞧她这样子有趣,忍不住抬手在她柔软的头顶摸了摸,失笑道:“跳梁小丑而已。”
楚千尘深以为然,洒脱地笑了。
那双漂亮的凤眸就仿佛是揉进了星光,一闪一闪,笑容绽放时,面颊如芙蓉花般娇艳欲滴,明艳不可方物。
顾玦含笑注视着她,觉得又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洒脱坦荡。
这丫头有很多面,有时沉稳大方,有时单纯活泼,有时优雅端庄,有时清冷孤高……
楚千尘也回望着他,笑容可掬。
她的心情安定静谧,贪恋着此刻的温暖,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永远继续下去。
就在这时,方才去拿绣花篮子的琥珀回来了,带来的不止是编络子用的线绳,还有一道帖子,“王妃,四舅爷派人又送来了一张帖子。”
一个多时辰前,楚千尘收了楚云沐送来的帖子后,立刻就给她回了帖子,让玛瑙送去侯府,没想到这么快楚云沐又送来了第二张帖子。
楚千尘接过了帖子,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笑道:“沐哥儿今天刚下帖子问我能不能三天后带他去看国子监的入学考试,我本来回了帖,想三天后我去穆国公府接他的。”
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帖子,“他这张帖子里非说要来这里接我。
说话间,楚千尘笑容更深,表情中带着几分宠溺的表情。
楚云沐说话算话,三天后,他果然来了王府接楚千尘,还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
楚千尘特意穿了男装,一袭蔚蓝色的直裰,头发以同色的发带束起,腰间佩戴着一个荷包与一方鸡血石小印,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瞧着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国子监就在城东的国子监胡同,整条胡同笼罩在一片碧绿茂密的林荫下,清幽宁静,平日里在这里来来去去的多是国子监的学生。
不过,今日街道上却多了不少华丽的马车来来去去。
有的是今日来国子监参加考试的,也有的像楚千尘与楚云沐一样是来给亲友鼓劲的。
虽然楚千尘他们特意提前出发了,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到国子监胡同的时候,他们前面有两辆马车彼此碰撞了,两户人家都是显赫门第,彼此较上了劲,于是,又引来不少看热闹的好事者,导致其他车马寸步难行。
楚千尘当机立断绕路而行,也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驶出,等他们来到国子监时,考试已经开始一刻钟了。
姐弟俩凭借穆国公府的帖子很顺利地进了国子监。
国子监有专门的小厮招呼今天的来客,姐弟俩在一个小厮的引领下,很快到了武试的考场。
考场是一个宽阔的校场,校场的三边设有临时搭建的竹棚作为观众席,观众席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校场中央,两个少年正以银色的红缨长枪对决,少年们着鲜衣,挥长枪,轻薄的衣袂随着他们翻飞的动作飘起,猎猎作响,意气风发。
楚云沐眼睛一亮,抬手指着前方一个着天青色翻领胡服的少年道:“二……哥,你快看,是大哥!”
话出口后,楚云沐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场中的其中一个少年正是楚云逸。
与楚云逸对决的是一个着宝蓝色胡服的少年,蓝衣少年手中的长枪被他舞得虎虎生威,如雷霆万钧般朝楚云逸袭去。
长枪在空气中震动不已,带着嗡嗡的声响。
而楚云逸被逼得节节败退,几乎只守不攻。
无论是周围观众席上的看客们,还是楚千尘都能看出楚云逸此刻落于下风,距离彻底溃败不远了。
楚千尘皱了皱眉,她只会点粗浅的防身功夫,不会使枪,但是前世她身边不乏使长枪的高手,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薛风演、唐御初的枪法都不错,他们的枪法是在战场上淬炼过的,带着血性与杀意,而这个蓝衣少年的枪法花里胡哨,就像那些戏台上的武生,不过是花花架子,舞来好看罢了。
这几个月,她也在侯府见过楚云逸练武,他的身手虽然不比薛风演、唐御初他们,但肯定比他的对手远胜一筹。
“咚!”
一声激烈的碰撞声响起,楚云逸手里的那杆长枪脱手而出,咣当一声,长枪落在了地上。
也意味着,楚云逸输了。
观众席上,爆发起一阵热烈的掌声,那些人在为胜者欢呼着,鼓掌着。
那个胜出的蓝衣少年神采飞扬,对着亲友振臂高举长枪,宣示着他作为胜利者的傲慢。
相比之下,落败的楚云逸则眼神黯淡。
“大哥!”
楚云沐对着楚云逸高喊了一声,楚云逸的身子剧烈地一颤,抬眼朝楚云沐与楚千尘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自然也认出了女扮男装的楚千尘,眼睛微微睁大,直直地盯着楚千尘,眼神复杂至极。
他僵立了好一会儿没动,仿佛一尊石雕似的。
楚云沐又喊了声“大哥”,下一刻,楚云逸二话不说地转过了身,背对着楚千尘与楚云沐,大步流星地往另一个方向跑了,落荒而逃。
楚云沐:“……”
楚千尘挑了挑柳眉,唤了声:“江沅。”
她也不用再说更多了,江沅立即就冲了出去,几乎是眨眼间就冲到了楚云逸前方,快速地挡住了楚云逸的去路。
楚云逸想绕过她,却见无论他转向哪个方向,对方都仿佛能预先一步猜到他的动作似的,敏捷地挡在他前方。
楚云沐看得目瞪口呆。二姐的这个丫鬟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沐哥儿,我们过去吧。”楚千尘微微一笑,慢悠悠地带着楚云沐过去了,一直走到了楚云逸的跟前。
楚云逸:“……”
少年那张俊朗的面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通红,他完全无法面对楚千尘,羞愧,懊恼,无奈,抬不起头。
“大哥……”楚云沐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安慰楚云逸,这还是只是上午的武试第一场,失利也没什么,下午还有第二场呢。
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听楚千尘提议道:“快正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楚千尘半个字也没提方才的那场比试。
楚云沐:“好!”
楚云逸:“不去。”
楚千尘也不理会楚云逸,带上楚云沐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楚云沐有些迟疑,看看楚云逸,又看看楚千尘,他一向以楚千尘马首是瞻,就屁颠屁颠地追着楚千尘去了。
被孤零零地落下的楚云逸直愣愣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热,终究也跟了上,闷闷地跟在楚千尘的身边。
楚云逸不时去看楚千尘的侧脸,看着这个与他一般高的亲姐姐,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说句实话,曾经的他,总嫌这个同父同母的姐姐木讷软弱,他自小就与嫡长姐更亲近,更有话说,而二姐总是避着他。
但是,今年这一趟离府再回来,短短数月的间隔,他就感觉他的世界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发现他曾经所以为的很多事都不是真的。
祖母,父亲,姨娘,二姐……
这些他最亲近的人的面孔在他眼前交错着闪现,思绪回到楚千尘三朝回门的那一天。
过去的这几天,他几乎都没怎么好好睡过,醒着时,入梦时,他都忍不住想起那一日的一幕幕……
这一切像是梦魇一般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这一路上,楚千尘都没有理会楚云逸,只和楚云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沐哥儿,醉霄楼就在附近,那里不仅酒好,点心做得也好,今天去那里吃怎么样?”
“好。今天我请客!”
“这么大方?”
“我一向很大方的……咳,娘给我五十两银子!”
“……”
姐弟三人一路去了距离国子监不远的醉霄楼,被无视的楚云逸更委屈了。
他差点没掉头走人,可脚步听话,还是跟在楚千尘身后。
小二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的一间雅座,雅座里,顾玦慵懒地倚在窗边喝茶,正等着他们。
“二姐夫。”楚云沐乖乖地叫了一声,看着顾玦的眼神总是带着审视与打量,就像是鸡蛋里挑骨头,又像是婆婆看媳妇似的,想挑出点不是来。
琥珀每每看到楚云沐的这种眼神,就想笑。
楚千尘与楚云沐在顾玦身旁坐下了,也唯有楚云逸犹犹豫豫,慢吞吞地跨过了雅座的门槛。
顾玦亲自给楚千尘斟茶,随口问道:“你弟弟考得怎么样?”
一看到顾玦,楚云逸就觉得脸颊火辣辣得疼,想起楚千尘出嫁那日,他背着她上花轿时还信誓旦旦地说:“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可是,他今天就自打嘴巴了。
楚千尘斜了那傲娇的少年一眼,只吐出一个字:“烂!”
楚云逸:“!!!”
虽然楚云逸自己也知道他表现得不够好,但是被亲姐姐如此直白地说给姐夫听时,他还是升起一种恨不得调头走人的冲动。
这是他亲姐说的话吗?!
楚千尘一点也没给楚云逸留颜面,侃侃而谈:“人家考试前都会好好养精蓄锐,他倒好,前几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当贼去了,精神不济。”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他明明不擅长使长枪,却非要跟对手选一样的兵器。”
“比试时,心神涣散,不尊重对手,输了也是活该!像他这样还是别上战场祸害同袍得好。”
“……”
楚千尘一针见血地说了好几条楚云沐的失误。
楚云沐听着深有同感,觉得二姐说得话句句是金玉良言,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楚云逸一开始还有点愤愤不平,听楚千尘说得越多,他就越羞愧,恨不得跑了,但是又不能跑。
倔强的少年郎只能涨红着脸站在原地,对自己说,楚千尘在娘家没人能依靠,他要是当着宸王的面跑了,肯定会被宸王看轻,以后宸王欺负楚千尘,他都没脸去给她撑腰。
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说服着自己,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昂着下巴不服输地说道:“上一场是我没发挥好,下午肯定不会输的!”
他感觉自己此刻仿佛面对三个考官似的,昂首挺胸。
楚千尘把玩着手里的白瓷茶杯,樱唇似笑非笑地勾了勾。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楚千尘的这个表情看在楚云逸眼里,就仿佛一记无声的质疑,比抽他一鞭子还管用。
楚云逸心中的好胜心被挑了起来,觉得他一定要让楚千尘见识到他的厉害,他可不是一个只会放大话的人。
楚云逸郑重说道:“我一定会赢,一定会考上国子监的。”
顾玦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他放下茶杯,忽然道:“你若是考上,我就让人带你去玄甲营住上一个月。”
世人皆知,玄甲军是北地军中的精锐,楚云逸当然也知道。
他的眼睛好像被点燃的火烛似的亮了起来,跃跃欲试。
他清清嗓子,在认亲之后,第二次唤道:“二姐夫~”
声音还有些别别扭扭的。
为了能去玄甲营历练一个月,楚云逸豁出去了,赶紧给顾玦倒茶斟水。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172急症
楚云沐也来劲了,早就忘了挑剔顾玦,在一旁起哄道:“二姐夫,我怎么样?我也要去……”
他可是他的小舅子,二姐夫怎么也该讨好他一下是不是?
然而,楚云沐的尾音被楚千尘的一记爆栗给打散了。
“别闹。”楚千尘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脑袋,“你还太小了。”
楚云沐不服气,噘嘴小嘴道:“我都五岁半了!”
楚云沐一脸冀望地看向了他姐夫,那双与楚千尘相似的凤目亮得不可思议。
他想到了什么,赶紧从旁边拿了一个空茶杯,也学着楚云逸的样子,给顾玦斟了茶,近乎强买强卖地往顾玦手里一送。
顾玦含笑看了楚千尘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看,我都接了茶了。
“等你下次休沐,我带你去那边玩。”顾玦笑道。
楚云沐还这么小,顾玦自然不可能让他像楚云逸那样在军营中长住,最多也就是带他去军营见识一下。
楚云沐一向好哄得很,乐了,高高兴兴地喊道:“二姐夫,那我们一言为定。”
他差点就伸出了尾指,想跟顾玦拉钩上吊,可又觉得那太孩子气了,毕竟,他都五岁半了!
顾玦说了,楚千尘当然不会反对,反正不过是一天而已,而且,军营是个好地方。
楚云沐既然打算当从武就该去看看行伍有多辛苦,吃不了苦的话,还不如快点放弃,毕竟人生也不仅仅是一条路可以走。
楚云沐当然不知道自家姐姐在想些什么,他乐得人都快飘起来了,一把拉着楚云逸坐下了,对着他谆谆叮嘱道:“大哥,你下午一定不能输哦!”
他拉着楚云逸的袖子就不松手了,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娘常跟我说,人无完人,要取长补短。”
“就像我抓麻雀一样,光靠一双手,我肯定快不过麻雀,我把诱饵一放,箩筐一搭,嘿嘿,府里常来的五十六只麻雀每只我都抓住过,还给它们做了记号呢。”
楚云沐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把楚千尘逗得忍俊不禁,她也知道楚云沐常在侯府抓麻雀,却不知道他竟然把那些麻雀全都祸害了一遍。
楚云逸听着听着,就被楚云沐给绕了进去。
起初,他还嫌小屁孩烦人,但渐渐地,又觉得四弟说得似乎也不无道理。
一个小家伙叽叽喳喳地说,楚云逸默默地听。
没一会儿,小二就端上了热腾腾的各式菜肴。
姐弟三人在酒楼里呆了一个时辰才出来,楚云逸来的时候,他耷拉着脑袋,神色怏怏;走的时候,斗致高昂,跃跃欲试。
反倒是楚云沐不太痛快,他终究没机会掏出他那锭沉甸甸的银锭子,只能反复地嘟囔着下次一定让他请客。
小家伙的唠叨声直到下午的武试开始,才算消停了,转而为楚云逸呐喊鼓劲。
生怕他又把自己的嗓子给喊哑了,楚千尘不时地往他嘴里塞一颗喉糖。
楚云逸犹如神助般,一路连胜,一反上午的劣势,夺了武试的头名。
而次日,他更是在文试中超常发挥,最后以武考生第一名的成绩,得了国子监的入学名额。
太夫人得了喜报后,欣喜若狂,觉得楚家崛起指日可待,想要大摆宴席庆祝一番,却没等到楚云逸回来。
楚云逸和楚云沐兄弟俩都被顾玦带去了玄甲营。
对于从来这对没去过军营的兄弟来说,这个地方新鲜极了,楚云逸还算端得住,而楚云逸的嘴巴就像是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作陪的薛风演耐心地解答着小家伙的疑问。
楚云逸看似漫不经意,其实也竖着耳朵听着。
他们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在营中各处走动,还去看了玄甲军的操练,临近黄昏,顾玦才带着兴奋的楚云沐回京,把人放在了穆国公府的大门口,至于楚云逸被留在了军营里。
当顾玦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一片昏黄,夕阳快要彻底落下了。
夏季的黄昏气温适宜,习习晚风迎面拂来,分外的静谧。
顾玦独自进入楚千尘的小书房,房中有几排书架,各种各样的书籍放得整整齐齐,靠南的窗边置有一张书案,放着文房四宝以及一缸金鱼,一个落地的青花瓷大缸里插着几轴字画……
屋子干净整洁,扑面而来的是书香、墨香、熏香,其中还夹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从前,他一点也不喜欢的药味现在却会令他觉得期待。
小书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最后的夕照透过窗口洒进屋子里,一个着丁香色罗衫的少女静静地侧卧在美人榻上,一头青丝只用一根同色的绦带随意地束着。
她合着眼,浓密长翘的眼睫毛在眼眶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似乎是睡着了。
他放轻了脚步,朝美人榻的方向走去,想给她盖上薄毯。
榻上的楚千尘发出低低的呓语声,眉心紧紧地皱起,连带拳头也紧紧地攥起,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顾玦走到美人榻前,微微俯身,想唤她的名字,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似是什么雀鸟的翅膀擦过了枝叶。
下一瞬,美人榻上的少女猛地睁开了眼,一双凤眸冷厉清明,如冰箭般朝顾玦的方向射了过来。
夕阳的余晖下,她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眼角眉梢俱是冷冷的寒意,冷漠而深遂。
两人四目相对。
顾玦挑了挑剑眉。
“王爷……”楚千尘眨了眨眼。
喊出口的同时,她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红润的唇角和凤眸微微弯起,眉眼间泛起了缱绻的笑意,仿佛春风吹过结冰的湖面,温暖了空气,冰消雪融。
顾玦在美人榻边坐下,看着她问道:“做噩梦了吗?”
“嗯。”楚千尘一边点头,一边从榻上坐起身来,握住了顾玦的一只手,感受着他的体温,“不过,没事了。”
是的,已经没事了。
她重生了,回到了王爷还活着的时候,回到了一切还没太晚的时候。
她原本松松束着头发因为发带滑落而散开,一头乌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肤光胜雪的面颊上氤氲着桃花般的红晕,双眸湿漉漉的,瞧着睡意朦胧。
就像是一头凶巴巴的小兽忽然间就变得像小鹿般无害。
顾玦把拳头放在唇畔,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笑,又揉了揉她的头,“没事了。”
书案上,那青花瓷鱼缸里的两朵水莲随波荡漾着,水波无声地泛起丝丝涟漪。
楚千尘依旧握着顾玦的手,须臾,心绪就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手腕下滑,习惯地去探他的脉搏,凝神静气。
大造丸只剩下两颗了。
自服大造丸以来,顾玦的情况显而易见地一步步地好转了,无论是肉眼可见的,还是隐藏体内的沉疴旧疾。
等剩下的大造丸吃完,她得再换一张温补的方子。
该怎么治疗顾玦,楚千尘早在前世就已经反复思量过不知道多少遍,写成了至少十几本笔记,前世,她用不上,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做到了。
楚千尘睁着一双明眸,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玦看。
顾玦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为自己的伤病费心了,问道:“饿吗?”
说着,他拎出了一盒点心,大红的纸盒上写着“百味居”三个大字。
楚千尘的鼻尖动了动,抿唇笑了,笑容又甜又娇。
“百味居的荷花糕?”
百味居每季度都会出时新的点心,春天就出桃花糕,夏天就是荷花糕、莲藕糕……她和王爷都喜欢吃百味居的点心。
盒子打开后,露出八块四方方的荷花糕,热腾腾,香喷喷。
楚千尘满足地眯眼笑,拈起了一块荷花糕,还没咬上一口,突然想到身边少了什么,顺手摸了摸,左侧早就冰凉一片,她四下看了半圈,“王爷,月影呢?”
顾玦摇了摇头,他进门就没看到她那只黑猫。
“喵呜!”
窗外传来了一声软绵绵的猫叫,似在回应着楚千尘。
一只毛绒绒的黑球轻松地跃上了窗台,然后从楚千尘的书案上飞蹿而过,后腿一蹬,踢在了后方的笔洗上。
下一瞬,那笔洗倾倒,砸上了砚台,砚台又撞上了挂着数枝笔的笔架,笔架也倒了下去,顺带把一只镇纸也带落在地,笔洗里的水沿着书案的桌面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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