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元春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色兔子
皇太孙察觉了贾元春的眼神,却并不看回去,以免她不自在,等她收回视线这才转过头来望着她,娓娓道:“孤今日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托付孤的那个人才是你该感谢的。至于你说在孤身边继续做女史一事,孤准了。”
贾元春讶然抬头,对上皇太孙目光,见他清澈而漂亮的眼睛里尽是善意,不禁心中温暖。
“所谓‘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不同的女子也有不同的志向。若你的志向是做安稳的当家主母,来日有了中意人选,报于孤知晓,孤定当玉成其事。”皇太孙并不以贾元春平视自己为忤,双眸中仍是一派清平,绝无调笑之意,更要使她安心,“此一节,你不需担忧。”
贾元春面对这温和关切的回复,竟有些无地自容之感。她一路上都想着靖亲王登基后对皇太孙一系的血腥清洗,心心念念着要将贾府与皇太孙之间的关联斩断;而被她在心中放弃的皇太孙却如此为她着想,让她如何不感愧!
贾元春觉得这个抱着包裹站在皇太孙面前的自己,笨拙得让人讨厌。
皇太孙静静等了一瞬,问道:“可还有别的事?”
贾元春犹豫着,将小冯氏给自己的那方丝帕递了过去,低声道:“这个……”这个算什么呢?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好在皇太孙也没有问,他该是明白的。
贾元春忍不住想看皇太孙会是什么反应。
皇太孙垂着眼睑翻看手中丝帕,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像小小的扇子。这小小的扇子落下来的时候,任谁也看不到他眸中神色了。
贾元春退下时,看到烛光将皇太孙的影子映在屏风上。
长长的、寂寥的影子一直一直低着头,凝固般的静默着。
宠妃[元春重生]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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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元春到了小金帐这边,同廖姑姑一同住。
知道了称呼,贾元春才想起这个人来。上一世她在太孙身边做女史时,廖姑姑就在的。
廖姑姑是太子妃选定的,自皇太孙七岁时就照料其起居的宫女;一晃十三年过去,她也从曾经的大宫女变成了如今的廖姑姑。在贾元春上一世的印象中,廖姑姑是很老实持重的人,管束着太孙殿上上下下的事务,众宫女都很服气她。而廖姑姑本身很守礼质朴,头发总是梳得一丝儿不乱,脸上常带着和气的笑容。
于皇太孙而言,廖姑姑算是半个亲人。
“在外地方狭小,委屈女史同我住在一处营帐里了。”廖姑姑示意两个小太监在她睡处旁边加一叠毯子,又拿了钥匙让小太监去取折扇屏风来,询问贾元春的意思,“屏风放在中间如何?”
贾元春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当夜就这样歇下了。她能感觉到廖姑姑一直在尽量不着痕迹得打量她,想来是对自己一手带大的皇太孙忽然救了这么个陌生女子回来感到好奇;而廖姑姑对她有礼有节的态度里又透出些疏离,大约是对皇太孙为她伤了患处而有些迁怒。她迷迷糊糊得想着,慢慢睡着了。
***
上一世贾元春在太孙身边做女史时,其实很清闲,直到太孙被囚,她与太孙两人一同被困在马厩才朝夕相处了三个月。
那是没有第三个人,无话不谈的三个月。
这一世情况没有多大变化,虽然挂着个女史的名号,然而皇太孙并没有真正需要她做的事情。但是贾元春的心情与上一世已经不同了,内心深处对皇太孙的感愧让她觉得这样清闲着很难受。
她很想、很想、很想为皇太孙做点什么。
来到小金帐的第二天,贾元春将与廖姑姑同住的营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趁着早上太阳还不热的时候出去采了许多花回来,用盛着水的瓷盆装了摆放在廖姑姑毯子边;她虽也有送花到皇太孙处的心,但也深知这样做不仅奇怪,而且不知来历的野物是不太可能落在皇太孙身边的。
她发现皇太孙贴身服侍的人非常少,少到不符合他尊贵的身份。只有一个中年太监苏公公,一个廖姑姑,再加三个小太监:两个是昨日皇太孙治腿伤时在的,还有一个就是领贾元春过来的二喜。
一国的皇太孙,身边只剩了这么几个人。哦,唯一与他身份相符合的,是一队十二人的侍卫,只要他出了小金帐,这一队侍卫定然一步不离得跟随着。然而这种不以皇太孙意志为转移的跟随,是护卫还是监视,实在很难说。
因为皇太孙身边人少,贾元春可以搭手做的事情就很多。
第三天,她帮着两个小太监一起稳固了他们营帐的支架。两个小太监里个高点的就叫小高,个矮点的叫胖娃。
俩人一开始看到贾元春过来搭手时,都说不敢劳动,其实也是怕她一个娇娇女越帮越忙。没想到贾元春却很起到了作用。她竟然比他们还懂得如何利用木头之间的凿隙插嵌,如何让整个支架的着力点降低。
胖娃生了一张娃娃脸,到收工时候,他已经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贾元春了,“女史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贾元春只是一笑。上一世在深宫中,她做了很多打发时间的事情;那时候永沥也时常送来些精致且耐玩的小东西,曾有匠人进呈积木,有可以摇起来走动的小小木头人,也有需要费心摸索才能搭建起来的小型营帐;心里苦闷却无法宣泄的时候,她就会花上整整一日小心翼翼搭一套积木,最后轻轻一指头推倒,让那些苦闷随着“哗啦”一声统统消散。
现在想起来,那些不是恍如隔世,而是真的已经隔世了啊。
胖娃虽然看着一团孩子气,但是心思机敏并不在小高之下,见贾元春面上神色,忙笑着岔开话,“今儿可是多谢您啦!等下我同小高去给您提水去!”
到了第四日,连皇太孙的晚膳都是她去提来的。二喜半路上哭笑不得地接过贾元春手中提篮,“女史您真是……您就歇着吧……”
于是到了第五日,皇太孙终于见了贾元春。
皇太孙的意思是,要贾元春像史官那样将他的日常起居都记载下来,而且要比史官更详尽;就连他何时读了什么书,都要一一记好。
“孤亦要每日三省吾身,自省之时有贾女史的记载为佐,岂不少了许多疏漏?”皇太孙看到她惊讶的样子,是笑着这样说的。
贾元春本就对皇太孙抱愧,昨日连“赴汤蹈火”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此刻能为他尽一点儿绵薄之力,心里也喜悦。于是拿了纸笔,一整个上午跟着皇太孙在小金帐中,将他一举一动都详实记载下来。
到了下午,蒙古汗王邀请皇太孙。贾元春托小太监二喜寻了一个竹背篓来,将纸墨笔砚妥帖收好,装进背篓;她则换了利落的骑装,将一头长发编好盘起,再戴上草原上遮太阳用的帽子,一时间难辨雌雄。
皇太孙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做清秀男子打扮的贾元春背着竹篓站在屏风外侧巴巴等着,他有些惊奇,眼角像泉水那样温润地微微张开,忍不住又笑了,笑着却道:“这次你就不必随孤同去了。”
“为什么?”贾元春一腔热血登时凉了一半,没忍住冲口问了才觉不妥,咬了咬嘴唇还是望着太孙希望得到答案。
皇太孙温和道:“你在小金帐到处来去倒也无妨。只是外面不同,多为陌生男子,你日后……”
皇太孙殿下露出个含蓄的笑。
贾元春呆了一呆才明白过来,她是皇太孙女史倒也罢了,若她像昨日太孙所说,想要做个“安稳的当家主母”,那这样跑来跑去混在诸多男子中,可不太妙。然而贾元春昨日的话只是为了护住贾府,她于自己倒是没有想过什么。
“殿下,臣女愿往。”贾元春期盼太孙改变主意。
皇太孙见她明白了其中关窍,却还是执意要去,无伤大雅便也由她。除了一队按照制度要守护皇太孙的侍卫,他并没有再额外带人。
贾元春亦步亦趋跟在皇太孙身后,将大半张脸都藏在帽檐底下,一路上跟在后面的一队侍卫都没察觉她是女子。她走在皇太孙身后,看他挺直的身姿,平稳的步伐,无法想象顶着那样红肿的膝盖,他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而在忍受着这巨大的*上的疼痛之时,他又是怎样做到总是面带笑容的。
到了察花克不尔汗王邀请的地方,却是一处赛马场。
察花克不尔汗王一看到皇太孙,便大笑着迎上来,及到眼前时停下俯身行礼。他身后跟着瓜尔鄂草原的大人、勇士们。
“殿下,为了答谢您的恩情,我请您和诸位共赏瓜尔鄂草原最有名的赛马!”他伸臂示意。
围栏那边站了几个黄带子和跟着他们的侍卫,此刻听到动静,也正走过来,却是七王爷与永沥一行人。
七王爷是大冯氏所出,落地儿就封了王爷,年已十八,尚未议亲;又受皇上旨意,统领三旗。可算是如今京中第一得意人了。炙焰之盛,比之皇太孙犹有过之。他走到近前,只唤了一声“殿下”,并没有行礼;永沥走在七王爷身后,对皇太孙行了半礼。
瓜尔鄂草原骑手的确英武,他们绕着圆形的跑道表演着各种绚烂的技巧:马上翻身射箭、马肚侧跨击球、马头倒立旋转……看得人眼花缭乱。
每出一个新表演,察花克不尔汗王一定先鼓掌叫好,跟着就向皇太孙解释这个在他们瓜尔鄂草原叫什么名目,马上的骑手为了做到这样好看要付出怎么的努力……
他如此奉承着皇太孙,别人犹可,七王爷却觉得看不上他这幅样子。等到第二场表演结束,七王爷歪着身子靠到围栏上,斜睨着察花克不尔汗王,连笑容都欠奉,“听闻你是瓜尔鄂草原上第一勇士,想来区区马技亦不在话下。”
察花克不尔汗王咧着嘴露出个野蛮人似的笑容,他看着粗野,其实人精细,感受到了七王爷的不善,盯着他道:“七王爷是想与瓜尔鄂草原上的第一勇士较量较量?”玩笑的口吻。
七王爷漫不经心得搔搔脖子,目光从察花克不尔汗王身上轻轻挪开,似笑非笑中又有些说不出的轻蔑,“本王怎么会和第一勇士较量,”他视线在皇太孙身上一沉,慢慢道:“若是殿下肯出手,本王说不定还能奉承一二。”
七王爷这话不好还击。他说不和第一勇士较量,那可以是他做为天生的皇子不屑与所谓的勇士放在一处;却也可以理解成他自知武力不在勇士级别上,因而不会迎难而上。他说肯对皇太孙“奉承一二”,然而他的神情非但丝毫不恭敬,反而有丝微妙的嘲讽。
察花克不尔汗王听了,默然半响,也只得嘿然冷笑一声。
“殿下可要下场耍一耍?”七王爷环顾左右,炫耀般得笑道:“当着众勇士的面,也展露一下咱们皇太孙的能耐。”
草原是最受敬重的就是勇士。察花克不尔能如此年轻就成为汗王,与他一直以来“第一勇士”的名号是分不开的。七王爷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皇太孙拒绝,那几乎就是自承马术尔尔,且避难畏缩,会让一众勇士在心底看轻的。
贾元春心中暗自焦急,她是知道皇太孙腿上有伤的,而骑马时不管是控马还是保持身体平衡,很多时候都需要腿上用力。受了腿伤的人,鲜少会骑马的。
自七王爷出声以来,皇太孙依旧维持着负手而立的动作,他远望着辽阔的草原,迎着阳光微微眯着眼睛,整个人安静而深沉。
此刻,众人都望着皇太孙。精明些的人都听出了意思,既然这是来势不善的七王爷提出的要求,那多半于皇太孙是不利的。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位天之骄子,要如何拉下脸来拒绝,以免当众输给七王爷出丑。
皇太孙从容得转过身来,笑着朗声说了两个字,“备马。”
宠妃[元春重生]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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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道是近似圆形的,两人约定要向沿途的三处箭靶射箭,绕一圈后最先回到处算胜。
因为是圆形的跑道,所有有内外之分。跑外侧的人先行五十步,七王爷选择了外侧。
贾元春看着皇太孙一派镇定听七王爷提出的要求,焦急的心情竟然减缓了许多,猜想着也许过了五天皇太孙的腿伤已经好了也说不定。
然而皇太孙上马时的动作击碎了贾元春美好的想望。
皇太孙没有像寻常人一样,左脚踏马镫,右腿后伸跨过马背;相反的,他一开始抬的是右腿,踏在马镫上的也是右脚。
这是很奇怪的,因为右脚踏马镫,怎么看都是要倒骑在马背上的样子,脸对着马屁股。如果堂堂皇太孙在众人面前做出倒骑马背的动作来,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然而没有人觉得由老皇帝与前太子悉心教导了二十年的皇太子会做出倒骑马背这样的举动来,所以都愣住了,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却见皇太孙双掌在马背上轻轻一拍,整个人借力上跃,右脚灵活地脱出马镫,右腿轻快地划过马背,一眨眼睛,整个人已经稳稳坐在了马背上。整个动作干净利落,皇太孙一直保持着上身挺拔的姿态,比之方才表演马术的勇士更添一份优雅。
“好!好!好!”察花克不尔汗王第一个反应过来,带头鼓掌,大笑道:“一上来就露了一手!真个儿绝了!”
七王爷早已经上了马,见此刻掌声雷动,脸露轻蔑,心底暗骂:一群马屁精。
贾元春却觉得仿佛吞了冰一般,她看到皇太孙整个不同寻常的上马动作里,都没有用到左腿——任何需要左腿用力或支撑的动作他都巧妙而优雅地避开去了。
皇太孙的腿伤并没有好。
然而这场赛马,却是皇太孙赢了。
因为七王爷在外侧先跑,所以他首先经过两处箭靶,并且箭无虚发,两箭齐齐命中红心。后来者即使再好,也不过是和他做到一样好罢了。
然而皇太孙用了重而强的大弓,箭去如流星,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径直破开七王爷箭尾,钉入红心。
到了第三处箭靶处,皇太孙已经追及七王爷,他的箭后发先至,在半空中就将七王爷之箭破成两半,而余势不减,“咄”得一声又中红心!
场外短暂的静默后,爆发出如潮的赞誉之声。
到达终点时,皇太孙又比七王爷快了半个马头。他原本已经比七王爷快了一个马身,到了最后却仿佛是想让对方别输得太惨,有意放缓了速度一般,只是闲适地坐在马背上随马儿奔跑,并不夹马肚或鞭打马臀催其疾行;相比起来,七王爷最后拼命追赶时面上就显得有些狰狞了。
七王爷黑着脸下了马,一言不发气冲冲地掉头就走。
皇太孙并不在意,端坐马背,反而对过来迎接的察花克不尔汗王道:“孤兴起未尽,借汗王此马,再驰骋一番如何?”
察花克不尔汗王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而且一叠声吩咐人下去给跟随太孙而来的众侍卫也都备马。
连贾元春身前也都牵来了一匹骏马。
贾元春上一世也曾骑过马的,不过那是温顺的小母马,同眼前的高头大马可不一样。然而她不能推辞,既然是她执意换了男装跟随太孙出行,那就不该露出女儿态。她有些不安地清清嗓子,双手交握,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马,观察着周围其他侍卫的动作,最终一横心上了!
第一次左腿没撑住,险些掉下来;好在周围人多,没人注意到她;第二次终于爬上了马背,她已经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了,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往下一看都有些怕。而且马还在不停地动,动得让贾元春觉得大地都开始旋转了,一种作呕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过来,轻轻为她握住了马缰。
贾元春身下的马安静了,它低下头温顺地嗅着地上的青草。贾元春得以喘息,她感激地望向来人,却见皇太孙正坐在马上,温和而关切地看着她。因为方才的赛马,皇太孙的额上沁出了薄薄的汗,在阳光下闪着微微的光泽,让他整个人像是笼罩在某种光晕里一般。
“别怕,跟着孤慢慢走。”皇太孙对她安抚地笑。
贾元春觉得那种作呕的感觉消失了。
皇太孙胯·下的马该是马群里的头马,贾元春和众侍卫的马自动跟随着头马行动。
皇太孙说要“再驰骋一番”,此刻却只是有些悠闲地往回走。
“殿下,您是要回去吗?”贾元春离他只有半个马头的距离,忍不住开口问道。
“唔。”皇太孙曼声应道。
“殿下,您……您的腿……”贾元春一路上观察着,皇太孙的左脚一直停在马镫,而左腿几乎不怎么动。
皇太孙这次侧过脸来,他的侧脸与下颔有着优美的弧度,他笑着眨了一下眼睛,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问下去,仿佛这是一个有趣的秘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贾元春的马缰。
终于到了小金帐,贾元春壮着胆子极快地下了马,她瞥了一眼仍旧坐在马背上的皇太孙,飞快地跑到胖娃和小高营帐处,喊他们去接皇太孙下马。就如她猜想的那样,赛场上最后的闲适,突然想要驰骋的兴致,不过都是因为他的腿伤已经无法支撑他剧烈的运动、甚至是下马后正常的行走了。
那日脾气暴躁的医生又被请来。
廖姑姑和苏公公先是着急皇太孙的情况,回过神来之后廖姑姑将贾元春拉到帐外,脸上带着焦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元春也很想知道皇太孙伤势如何,简短道:“殿下与人赛马,之后就这样了。”
廖姑姑怒道:“女史怎么不劝着点!”说完也自觉是迁怒,皇太孙殿下的脾气她是最清楚的,又问,“同何人赛马?”
“七王爷。”贾元春回答后,就看到廖姑姑面上的神色由生气心疼变为了“原来如此”,最后又变回更上一层楼的气愤。
看来此事背后还有蹊跷。
贾元春小心地问道:“殿下……还好么?”
廖姑姑叹了口气,避而不谈,只道:“女史忙了一天,早点歇息了吧。”
贾元春有些魂不守舍地回了营帐,抱着膝盖呆呆坐了一会儿,翻出竹背篓,在案上展开纸张,沉下心绪仔细记录起来。
一直到月明星稀,廖姑姑才回来。
贾元春忙丢了笔,迎上去,只见廖姑姑双眼红红的,不禁心中一沉。宫中掉泪是大忌,在东宫呆了十数年的廖姑姑不可能不懂,那这是发生了什么,可是皇太孙伤势加重了?
廖姑姑见贾元春盯着她眼睛看,偏了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子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贾元春接过来。
廖姑姑盯着她打开匣子,声音干涩道:“这是殿下要我还给你的。”
贾元春心中奇怪,难道是小冯氏那方帕子?可也不该还到她这里来啊。她将木匣子上面的竹片抽开,却见那枚珊瑚红的耳坠子静静躺在里面,不禁便愣住了。
廖姑姑没有多问,跪到毯子上开始铺被子。
贾元春心神恍惚地转过屏风,过了一会儿,打开她的首饰盒,将另外一枚珊瑚红耳坠子也放入小木匣。
那日她曾对太孙说过,蒲柳之质配不上他龙虎之体;皇太孙便允诺此后随她志向。现在他将这枚耳坠还回来,大约是践诺之举。八王聚会那天,他顶着腿伤从察花克不尔汗王手中赢来之物,现在就这么轻巧地还到她手中。
皇太孙本也大可以在今日当面交还给她,然而面对面她难免要窘迫羞惭;放在木匣子里,让廖姑姑转交,却免了她的难堪。也许皇太孙并没有花心思为她着想,很可能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君子……
贾元春慢慢躺在毯子上,很久都没有睡着。
“女史还没睡着么?”廖姑姑的声音从屏风另一侧传来。
“哦……对不住,是我翻身吵到您了么?”
廖姑姑道:“我也睡不着。”她长长叹了口气,“像今日这样的时候,女史还是该劝着点的。”
贾元春此刻也很后悔自责,听了廖姑姑的话,虽然她语气并不重,还是觉得嗓子有些哽咽,她安静了一会儿才道:“是我做的不够,还请姑姑多教导指点我。”
廖姑姑舒缓道:“女史客气了,不敢说指点,只是我在太孙身边一十三年,比寻常人更了解殿下些。”她渐渐说得动容起来,“自去岁殿下遭厄以来,自幼服侍殿下的那些人十停里面有八停都没了,如今只剩下我们几个老人了。世态炎凉,我和苏公公在外行走,有时也被位高权重者责难……其实这又有什么呢,我是太孙殿下的奴婢,苏公公是殿下的奴才,为了殿下我们就是粉身碎骨都是甘愿的……”
贾元春听得有些怔忪。
“……你看殿下,虽然他什么也不说,也总是笑着,其实我知道他心里自责得很。出了太孙殿、出了小金帐,殿下便不许我们跟着,怕他护不住我们;有时候看着殿下带着伤、忍着痛,还要和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说笑着,我这心里啊……”廖姑姑深吸一口气,压住泛上来的泪意,“总之,如今在外面我和苏公公有看顾不到之处,还望女史能悉心照料着。我看了这几日,您是个心善干净的,盼着您能让太孙开心些……”
贾元春听到后面,知道廖姑姑是误会了,才听得眼泪一汪,此刻登时烧红了脸,好在黑夜里没人瞧得见,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只好答应着。
宠妃[元春重生]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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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贾元春到溪边打水之时,与安玥郡主不期而遇,她尚不觉得如何,如常一样笑着福身。
安玥郡主该是外出散步,身后跟着一名侍女。她见了贾元春,面如寒霜,嗤笑道:“女史当真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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