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元春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色兔子
皇族并不是一妻多妾,该算是多妻多妾。像这样有侧福晋名号的,算是“多妻”中的一位。
过年的时候,郎侧妃带着永沥侧福晋进宫给周贵妃请安。
贾元春知道此刻的永沥侧福晋,就是上一世的皇后宁欣,这一世却阴错阳差成了侧室。
转过年开春,太孙所在的毓庆宫有了一次大的人事变动。
前番清洗废太子人马,毓庆宫中人员已经去了一半;后来太孙出事,宫中之人简直十不存一。如今过了两年,皇帝大约已经从当时的愤怒怀疑中醒过神来;紧接着废太子于囚禁中病死,更是勾起了皇帝的内疚爱重之心,于是近日对毓庆宫多加体恤,送了诸多御前之人来毓庆宫。
其中最紧要的一个是服侍了皇上十数年的戴姑姑,一个是曾在内务府管事的秦公公,这位秦公公是认了皇帝跟前儿秦猫儿做干爹的,人称小秦公公。这两个人走出去,寻常王亲贵族也得奉承一二,脸上就标着“乾清宫”三个金字。如今,这二人都被派到了毓庆宫。
因是御前之人,太孙对这二人不好怠慢,比照自己身边廖姑姑与苏公公的例,再加了一等。
废太子是年后正月里走的,因是“废”太子,又在囚中,更兼正月,竟没有大办,有点无声无息的意思,就过去了。
皇太孙守着孝礼,在灵前哭跪自不必提,叔伯兄弟来祭奠他还要迎送。
廖姑姑担心地吃不下睡不着,找贾元春叹了几回,要她留心看着、细心照料着。
贾元春一一应了,每日看着太孙,却见他仿佛一切如常,只又消瘦了几分,面色苍白了些,言行举止却还是那个温润儒雅的皇太孙。
废太子头七那天,靖亲王来访,紧接着七王爷也来了。
皇太孙陪着说了一会儿话。
不一刻,两位王爷就告退了。
皇太孙独自呆在书房里,不声不响。苏公公去送人了,贾元春守着书房门听着里面似有动静,心慌不已,唤了两声不见应答,心一横便推门而入。
只见皇太孙背对房门侧坐在书桌前的圈椅上,右手握拳一下一下捶打在坚硬的紫檀木桌面上。
贾元春骇了一跳,忙上前转到他面前。
皇太孙仿佛没有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泛着一层不自然的潮红,眼睛盯着书桌右下方,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仍是一下一下地捶着桌子,动作缓慢而沉重。
贾元春心中又惊又痛又怕,双手捧住太孙右手,颤声道:“殿下,殿下,您醒一醒,您醒一醒……”她感到皇太孙的拳头在她手中微微颤抖着。
皇太孙安静了数息,目光淡漠地转回来,在贾元春惊慌的脸上停了一瞬,又安静得挪开。
“出去。”他喘息道。
只是这样简短的两个字,却令人不敢违逆。
贾元春虽然担忧他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但是更深知像皇太孙这样的人,绝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她慢慢低下头去,轻轻应道:“是,殿下。”然后起身,尽量轻巧地退了出去,只没关门,站在门外悄悄望着。
好在皇太孙再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只是安静而沉默地坐在圈椅里,直到夕阳落下,整个人都沉沦在黑暗中。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皇太孙就已经恢复正常了,用完晚膳,还叫了两个幕僚到书房说话。
廖姑姑这两日忙着安置乾清宫过来的人,下值前又问了贾元春殿下今日可好。
贾元春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把书房中的事情说出来,她想,殿下肯定不希望这样的一面被别人知道。
三月份开始,来往于毓庆宫的人多了起来。
七王爷跑得最勤。
贾元春随身侍候皇太孙,偶尔听到一言半语,拼接起来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朝廷要对西北用兵了,七王爷跃跃欲试,想要领兵出征,这是希望皇太孙能与众人一同举荐他。
想到当初七王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皇太孙,贾元春很感慨其脸皮之厚。
没想到皇太孙并没有冷嘲热讽,含笑听七王爷说了来意,当时也没表态。
但是根据后来幕僚叹息“您怎么真的举荐了七王爷呢”来看,皇太孙还是帮了七王爷的。
“孤诸位叔伯兄弟中,七叔是最善兵的,皇玛法眼中也都看着;这次领兵他势在必得,孤又何必从中作梗。更何况,抵御外辱,难道也是可以用来满足私心之事?”皇太孙的语气不重,却令幕僚红了脸,“你们放心,孤自有成算。”
贾元春安静站在角落里,她被准许留在书房听他们议政,连苏公公都没这个脸面。这是皇太孙的意思,虽然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
“殿下,皇上年高,七王爷领兵在外,一朝龙归大海,只怕难以节制啊。”
皇太孙点点头,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手指西北,示意道:“不足为惧。这次打仗拼的不是兵力,而是粮草。粮路不通,粮草只能一日一日运上去。他若有反意,孤令冯将军掐断粮路,十万大军便困死西北。”
一直坐在左手侧的幕僚补充道:“七王爷带的兵都是京都出去的,他带着这些兵,反不起来的。到时候不用哭降,只要如今几位上书房大臣登高一呼,便尽皆卸甲。”
这话说得有见地,贾元春悄悄抬眼看了一看,见是一位青年男子,时常出入毓庆宫的,是很得皇太孙重用的一位。贾元春往日也见过他几次,知道此人名叫周用诚,见他年轻,还奇怪过,倒没想到看得却远。
正事商议完,幕僚便都退下了。
皇太孙还要写折子,贾元春便侍立一旁磨墨。
“你看周用诚如何?”皇太孙忽然问。
贾元春吃不准皇太孙问的哪方面,便含糊道:“还不错。”
皇太孙“唔”了一声,不再说话,细细将折子写完,自己洗笔挂笔,又道:“他本该是前科探花,因殿试时御前失仪,只落了个进士,索性便不出仕,投到孤门下来。周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当初的一门五进士说的便是他祖上,年二十尚未娶亲……”
贾元春先还认真听着,听到后面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
“……虽然现在还没官职,但是跟着孤,日后会是个有前程的。这一二年来,孤看着人品都是上乘,与你也算相宜。”说完,皇太孙温和地望着她,真如兄长一般。
贾元春皱着眉头,这都哪跟哪儿啊。
皇太孙看她皱眉,笑道:“不满意么?也罢,再看看吧。”
这么快就否决了,这让贾元春根本无从反驳起好吧!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给放下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皇太孙负责这次的粮草,越发忙了起来,督着户部、工部两边的事儿,还时不时有叔叔冒出来使坏。他又是个要求完美的人,整个儿五月忙得几乎看不到人影,连着几天不睡的时候都有过。
量身制的夏衣,等做出来穿上腰身又宽了两指。
皇太孙张开双臂立着,贾元春揪着宽出来的衣料,仰头望着他担心道:“殿下,您可不能再这样瘦下去了。”
如今贾元春已经是十六芳龄,容貌身量都长开了。
皇太孙这两个月忙着外面的事情,许久没有闲情关注别的事,此刻低头一看,女孩一张芙蓉面隐约已有女子风情,双眸似水盛满担忧,不觉心中一动,退开一步,定定神道:“不妨事的。”
贾元春毫无察觉,揪着衣料跟上一步,仔细记着尺寸,低声道:“嗳,殿下,您别动……”
女孩身上的馨香暗暗浮动,皇太孙殿下不禁偏过脸去。
终于,贾元春完成了任务,踮脚为他宽去新衣,光洁的额头在男子唇前一闪而过,如同某种蛊惑。
接下来皇太孙几乎住在办差的地方了,小秦公公跟着伺候,苏公公留下照看毓庆宫的事情。在外办差女子跟随到底不便,贾元春也留在毓庆宫。她喜欢在皇太孙书房外间做针线,这里安静而且光线好。
说起来皇太孙对她的信任是有些超常,像书房这种地方,不是身边亲信,没有哪个主子会放任的。
贾元春一边歪头咬着线头,一边思量着。
“贾女史您在呢。”忽见周用诚从廊下走来,“殿下使我来取一册账簿。”
贾元春忙站起身来,“周先生安。”
周用诚看了一眼搁置在一旁的针线衣服,笑道:“贾女史好手艺,在下倒有个不情之请。”
自听皇太孙说了那番话之后,贾元春再见了周用诚,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本意要避开,听他这样说便不好推脱了,因道:“您说。”
周用诚从袖中掏出一个素色荷包,有些羞涩道:“这是当日赴京赶考时家中老母所赐,用得日久磨损了,不知能否请女史帮忙修补一二。”
贾元春并无他想,伸手接过来一看,只是个普通荷包,布料针线都寻常,感念他待母亲所赐之物的用心,于她不过是一会儿的事,便应了。
周用诚拿着皇太孙的批的条子取了账簿,匆匆走了。
周用诚这一走就有小半月没再出现过,贾元春又不好托人将东西还回去,只好留着,留得越久越发觉得不自在。
皇太孙也有一个月没回过毓庆宫,等他再出现时,人更瘦了。把廖姑姑心疼地简直要掉眼泪。
胡太医又被召来复查腿伤。
到了晚上,皇太孙躺在榻上,贾元春坐在另一侧的凳子上给他诵书,念完一篇,忍不住轻声问道:“殿下,您后边还要这样忙么?”
皇太孙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模糊道:“不会了……”
果然七月开始皇太孙又闲了下来。
想来也是,事情都上了正轨,只是前边忙乱些。
七夕的时候,贾元春陪皇太孙看河灯。
“荷包补得不错。”皇太孙忽然冒出来一句。
贾元春疑惑,“什么荷包?”
“你给岱山补的那个。”
贾元春再问,“岱山是谁?”
皇太孙哑然半响,笑道:“岱山是周用诚的字,你不知道?”
贾元春眨着眼睛望回去,脸上写着一句“我应该知道吗?”
皇太孙又笑,取了一盏莲花状河灯,递给贾元春看她放。
那一点亮落在河里,汇入无数亮光里。
“许愿了么?”
贾元春笑道:“许了。殿下您要不要放一个?”
皇太孙笑了笑,只道:“愿望会实现的。”他站在河岸边,望着点点亮光流向远处黑暗。
贾元春便也安静下来,陪他一起站了半宿。
第二日,嫣贵嫔生下一个女婴。孩子满月的时候,贾元春代表毓庆宫去祝贺。
半年没来,钟粹宫变得陌生了几分。
玉枣来迎她,道宫中许多地方都小修了。
嫣贵嫔提了妃的份例,却没有晋位分,见了贾元春,说了几句寻常问好的话,让伺候的人退下,才问道:“你可知道我父兄的情形?”
贾元春在毓庆宫书房也听到些,宽慰她,“仗还没真打呢,只是僵持着。您父亲、兄长都好好的。您就养好身体,等着喜报吧。”
小冯氏听了,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脸上紧张的神色也和缓了。
“总之,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您只管放宽心吧。”贾元春又宽慰了几句,看了小公主,孩子还小,名字都没起。宫里的孩子都是这样,要等到两三岁,公主甚至要到出嫁前,养住了才起名字。
从钟粹宫出来,不合撞见从周贵妃处出来的永沥。
自去年秋狩回来之后,两人已经有近一年不曾见了。
此刻迎面撞上,都有些猝不及防。
贾元春先一步停下来,福身下去,“世子安。”她身后还跟着毓庆宫的两名小宫女。
永沥身边也带了两个小太监。
许久没有听到叫起身,当着人又不好失礼,贾元春盯着眼前那双靴子,再福身道:“恭喜世子了。”前些日子永沥侧福晋有孕的消息便传进来了。
终于永沥动了动,喑哑道:“起身吧。”
贾元春忙站直身子,并不看他,垂首侧身快步离开了。
当晚皇太孙却病了,高烧不止。
太医来看,说是这一向过于劳累,内里郁结,昨夜河边受了凉,暑天又热毒发上来了,几下里一起发作,因此如此厉害。
灌了药之后,皇太孙便一直昏昏睡着。
贾元春不敢稍离,晚上便卧在皇太孙床边毯子上守着,不时拿手去试他额上温度,后边模模糊糊地便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下半夜的时候,皇太孙醒了。
贾元春睡得并不踏实,太孙一动她就察觉了,手还搭在他额头上,已经染成一个温度,忙换了一只手,低头望着太孙悄声问道:“您还难受么?要喝水么?”
皇太孙的烧还没全退,只觉额上覆着一只柔软微凉的小手,面前女孩的红唇一张一合,她眼中的关切仿佛是极好的灵药,让人浑身都舒服起来。在一片恍惚中,皇太孙缓缓握住了贾元春的手,拉着她一点一点低下头来。
他的手心极烫……他呼出的气息也灼人……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让人感到眩晕。
“不要去做别人的当家主母了,好不好?”太孙的声音极低极温柔,像缱绻的春风。
宠妃[元春重生]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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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贾元春整个人静了一息,而后一颗心猛地震动起来。
“好不好?”皇太孙还在柔声问着。
他病中虚乏,修长的手指有些无力得勾连在贾元春手心。
有一点温热的潮润从被皇太孙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扩散到贾元春全身,涌过四肢百骸一股脑儿砸进她心里去。
贾元春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声音被挤成了薄薄一线;她的手搭在皇太孙额头上,外侧碰到他高烧过后濡湿的鬓角;她想:殿下病得糊涂了,他恳求的……绝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这样一想,登时整个人清醒了几分。
“好呀。”她亦柔声回应,垂首浅笑,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顺过他的发际,她低缓道:“如果这是殿下您希望的。”
贾元春垂着的眸子里敛着自己也道不清的怅然。
然而皇太孙看不到她双眸,他只感到女孩手指温柔的抚触,听到她那一声“好呀”,只觉得这数月来压在胸中的块垒忽而消弭于无形,一种轻盈的喜悦泛了上来。他轻轻捏住女孩的掌心,在令人昏沉的低烧中,噙着一丝笑睡着了。
贾元春守在一旁,望着皇太孙毫无防备的睡颜,纵然心中惆怅,还是忍不住软了眸色。
***
次日贾元春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皇太孙榻上,着实吃了一惊。
她翻身惊起,见外裳俱在,心中稍定,又觉自己好笑——皇太孙殿下难道还会将她如何不成?便下榻穿鞋……忽而手上的动作便僵住了……鞋子……
一双豆绿色的软缎便鞋整整齐齐摆在脚榻旁边。
是谁给她除了鞋子?
贾元春呆怔得坐在床沿,自废太子清宫以来,殿下宿处便只留了几个小太监伺候。这些小太监们是绝不会自作主张到敢近身伺候她的。
一抹烟霞色迅速覆在贾元春面上。
她后知后觉得又想到:是谁将她从脚榻移到了床上?
两厢一联系,一股羞意让她觉得脚趾都要蜷缩起来了。
“贾女史可是醒了?”廖姑姑的声音隔着窗户传来。
贾元春匆忙穿好鞋子,虚虚整好鬓发,望着一眼已是大亮的天色,尽量平静应道:“我今日醒得迟了,殿下可是已经用过早膳了?胡太医可来了?”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外走。
谁知廖姑姑也正快步往里走,将她堪堪堵在了太孙寝室门边。
廖姑姑颇有深意得看了贾元春一眼,轻声嗔道:“都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贾元春登时红了脸。
廖姑姑又道:“胡太医都走了。”
贾元春一张脸红得简直要滴血,她低声道:“是我睡糊涂了,姑姑莫怪。”
“我怪你做什么?”廖姑姑直把贾元春看低了头,才一笑道,“殿下烧已经退了,今早胡太医看过说是内毒已去,我看倒全是你照料得当的功劳。”
贾元春眨眨眼睛,有些吃不准廖姑姑真意。
“哪里是你睡糊涂了?”廖姑姑让开路,与贾元春并肩向外走着,“殿下一早起来就吩咐不许惊扰你,让小高带人将外面明间的窗都遮了帐幔,怕太阳晃醒了你。倒是我看日近正午,睡得太久也不好,才使人开了窗。”
贾元春听在耳中,甜透心底,当着廖姑姑又不好意思,虽极力镇定,耳根还是微微红了。
廖姑姑仔细看了贾元春两眼,拉了她的手在一侧,和蔼道:“我这里有句话,你听了可别臊。”
贾元春有些不安地笑了笑,“您说。”
“姑娘人品相貌家世放在这儿,日后一个侧妃的位子放着没得跑。既是来日方长,便未必要紧着殿下病了这几日。这次幸而是殿下好了,若是症候一时不好,你岂不是难做?”廖姑姑握着她的手,言辞恳切。
贾元春情知廖姑姑是误会她昨晚与太孙殿下有什么,这也不是廖姑姑第一次对俩人关系想太多,她知道廖姑姑并无恶意,此刻却觉无力解释;廖姑姑虽口中劝着是为她好,其实贾元春也明白归根结底廖姑姑是担心皇太孙身体。
她知道在廖姑姑眼中,太孙侧妃,日后的皇妃,是个好位置;但是这个侧妃所代表的背后含义,就如一波大浪,忽而一下就将她方才心中的甜冲刷干净,只留下吐不出口的咸与涩。
廖姑姑所赞的“人品、相貌、家世”,世家女都是学着德容言功长大的,锦衣玉食娇养的,人品与相貌纵有不一,又能差别到哪里去。
唯有一条家世,才是女子最后定婚嫁时的标杆。
贾府靠着祖上军功位列八公,然而国朝如今从打天下到定天下,早已从重武功转而重文治;宁国府是已经瘫软了的一族,她所出的荣国府如今祖父致休,大房从伯父到兄长没有一个人是做官的材料,二房如今唯有父亲一人领着官职。
偌大的贾府,细究起来竟只有她父亲一人为官。如今贾府不过是凭借着上两代荣华时的姻亲,互为凭借,外面看起来风光罢了。
但是当初结亲的几家与贾府形式也大略相同。
再过几年,老一辈的去了,新起来的却不是材料。为官做宰时难免有仗势欺人之事,便是什么也不曾做占着个自己顶不住的位置,也自有后来能人要将前人拽下来——到时候……
夏末秋初的暖风吹在身上,贾元春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贾女史?”廖姑姑有些忧心得拿手贴了一下她额头,“可别是过了病气。”
贾元春下意识地退开一步,回过神来,强笑道:“没事,我就是一时想住了。”
廖姑姑看她面色不好,一时也有些后悔,怕是自己把话说重了,因笑道:“我如今是年纪上去了,平白无故的也要生出许多担心来。女史可别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有说错了的地方,女史便只当什么也没听到吧。”
贾元春笑着点点头,又摇头道:“姑姑这话说得过谦了,我能得姑姑指点,是我的造化。”
廖姑姑拍拍她的手背,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贾元春挽起廖姑姑胳膊,笑道:“睡了太久,腹中空空如也……走,咱们去看看午膳备好了没有……”
午膳是已经备好了,皇太孙殿下却没有回来。既然病愈,一早他便带了两个从人去给皇上请安。
兴许是皇上那儿有事绊住了他,兴许是他又去督管病中放下的杂务……
面对丰盛的午膳,贾元春却没了胃口,只是她也不愿与自己身体过不去,味同爵蜡得用了一个花卷,配了几口凉菜,用两汤匙酸梅汤压了压腹中的燥意。
过了正午时分忽而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直到傍晚才停了。
贾元春拿了木棱,将书房的窗户一扇扇支起来,雨后的微风送来些许带着潮润的凉意,夹着一缕清甜桂花香;望出去,只见晚霞满天,美不胜收。
她觉得胸中烦闷消褪了些。
忽见小高一路小跑过来。
“贾女史,殿下晚上回来用膳。”小高隔窗递了一声话。
不自觉的,贾元春面上已经泛起了笑容,“可知道大概时辰?殿下今日可还好?”她这样低着头隔窗说话也不方便,见小高也不像着急走的样子,便道:“你且进来喝杯茶。”
小高有些狼狈地蹭了蹭双脚,弯着腰从窗户底下仰着脸冲贾元春笑道:“奴婢这踩了泥巴地,可别脏了殿下的书房……也污了女史眼……”
贾元春这才注意到小高一双官靴上的水渍泥痕,讶然道:“你这是去哪儿了?”她其实想问的是皇太孙殿下去哪了,但是问其行程是犯忌讳的事儿,只能问小高。小高跟着皇太孙出入,往常都在内宫活动,不会有沾泥地的地方。
“嗨,别提了,”小高还是笑眯眯的,拿着自个儿一身狼狈相给贾元春逗乐,“瞧瞧,犁了一天地,要不是我机灵,瞅着是个机会,赶回来传报,还得在外面卖苦力呢。”
犁地?
贾元春惊愕得有些想笑,殿下的贴身内官去犁地?她了解皇太孙,这种事情他不会只让底下人去做的,一定是皇太孙带着他们一起做的。
“奴婢走的时候,后边也收拾着家伙什物了,估摸有个小半时辰就回来了。”小高欠着腰又是一笑,“女史可还有事儿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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