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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狐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四喜汤圆
男人蹙起眉头,也不知道腾蛇是不是没有听懂,蛇的毒液在他的腰腹间蔓延开来,虽然他本身具有净化的能力,并不致命,但身体麻痹起来还是十分棘手。
男人只得手中微光一闪,抽出一条银白色的绳子道:“言尽于此,别怪我乘人之危。”
下一刻,男人就以人身与腾蛇缠斗起来,很快,腾蛇在毫无防备之下就被银白色的绳子绕住了七寸,它惊怒地大吼着,然而却还是在银色绳索的压制下慢慢变回了数尺长的形态。
天大亮的时候,有光从床幔照进榻内,白蔹蹙着眉头,还没睁开眼就模模糊糊地叫道:“小黑……唔……小黑你把我床帐子打开干嘛?”他还没有睡够呢,就连打鸣的公鸡都没有叫唤,不抓紧着多睡一会儿太吃亏了。
空气中很快浮现一股像是海藻一般略带着血腥的气息,白蔹鼻尖一抽,思绪浆糊成一团时,一个带着凉意的亲吻落在他的嘴角,随后床帐被缓缓地拉上。
然而白蔹并没有迅速陷入第二次睡眠,很快,他就感觉到他的手指也被印上了冰凉柔软的事物。
白蔹在恍惚之间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猛地睁开眼,偏过头,床幔遮蔽着他的视线,他的手正在被床帐外的那人亲吻。
白蔹徒然地苍白起来,床幔外的那人会是谁?!应该睡在床脚的小黑不在,他嘴唇顿了顿,喉咙一阵发干。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排斥,牵着他手的那人一顿,然后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想要把床幔打开。
察觉到他意图的白蔹赶忙攥住床帐,试图镇定下来道:“龙君……你走吧,我不会和你回东海的。”
殷寒亭呼吸一滞,露出意料之中的苦涩笑意,已有两个年头未见的人惊慌失措地坐在床幔之内,可他们却没有任何重逢的欣喜,小草不想见他,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口如同被重击一般剧痛。





一派狐言 第43章 小狐狸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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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幔外的男人沉默了半晌,声音像是吞过铁水一般嘶哑,这才动了动嘴唇道:“好,不回就不回。”
白蔹愣住,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龙君会这么容易说话,他抓着床幔的手一动,然而下一刻,外面那人就把帐子猛地扯了开来。清晨的微光照耀在他的身上,白蔹抬起手想要遮住眼睛,结果却被等待了多时的殷寒亭攥住手腕,紧紧地揽入了怀中。
他以为他们再也无法相见了……
殷寒亭闭上眼,眼底滑过深深的痛楚和思念。
白蔹脑袋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肩膀,慌乱地挣扎起来道:“别……放开……龙君!”
“就一会儿……”如同乞求他的施舍一般,殷寒亭把脸埋在白蔹耳畔,漆黑如墨的发丝缠着皂角的清香,他低低地出声道,“我想你……”
也许是从他们第一次离别开始,这样的思念就一直蔓延在他的每一寸血肉里,深入骨髓,再到第二次离别,痛及肺腑,已经不能医治。
白蔹怔怔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自从去到东海,他还未见过这样的龙君,龙君在他面前展现的一直都是冷漠、严厉和万分不近人情的一面,他会罚他,会打他,唯一不会的就是把他像现在这样捧在心上,脖颈相交,让他感受他最温柔对待。
是了,他享受过的所有温柔,都是从崇琰那里匀过来的……为此,他挨过无情的鞭挞,他不敢反抗,不敢声张,他还想要活命,他不像崇琰那般有挥霍不尽的信任。
所以他活得特别小心……
只是现在,原本在他心底深藏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龙君,龙君竟然这般温柔地和他说话,再把他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好像他是多么珍贵易碎的宝物……
白蔹身上徒然地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很是害怕。
殷寒亭吻过白蔹的耳尖,再把脸颊贴在他的额角,怀中人在恐惧,他又如何不知道,只是这一刻拥抱小草入怀的狂喜淹没了他其他所有的感观。这是鲜活的,温热的小草,不是他曾经在尸山上翻找过的一具具白骨,沾着僵硬干冷的血,把他完完全全吞没在无边的绝望里。
“小草……”殷寒亭轻轻喃喃着他的名字,冰凉的嘴唇印上白蔹的眉眼。
白蔹这才像是被惊醒一般,奋力地挣扎起来,狠狠地把殷寒亭推开道:“龙君,你疯了吗!”
殷寒亭全身因为激动而沸腾起来的血液在这一刻戛然停住,他先是愣愣地无法相信自己被推开,再然后,就是看到白蔹因为他克制不住的举动而喷薄出怒意。
殷寒亭愕然地望着白蔹决绝的眼神,心中流淌过深重的哀切,他伸出手想要去碰触那副残破的面颊,他的小草,原本有着多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是现在却在右颊上爬上了蜈蚣一般扭曲的疤痕……
白蔹往后一躲,十分介意他的碰触。
殷寒亭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他的手僵在半空,最后只得收了回去道:“我只是……想你了……”无尽的委屈藏在话间,可是最后他还是抿紧嘴唇,垂下眼眸收住那双如深渊般漆黑的眼眸。
白蔹偏过头,不愿再看。
许久未见,或许殷寒亭还放不下他,心中满是愧疚和懊悔,可是对于白蔹来说,他已经不再需要这些毫无意义的补偿了,时间可以抹平一切,只可惜远在计划之外的,他本以为殷寒亭不会那么轻易就找到他。
两人相对无言,白蔹见殷寒亭没再做出让他不安的举动,赶忙从床边走下来,左右环视了一圈叫道:“小黑!小黑……”
小黑不在屋子里,没有应声,白蔹想到殷寒亭早上不声不响的存在,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他转头问殷寒亭道:“龙君,你有没有见到小……腾蛇?”
殷寒亭神色复杂地站起身,望着白蔹赤着脚踩在凉冰冰的地板上,蹙起眉头压住心底的那股说不出的异样道:“他在外面的林子里,我没有伤它。”
白蔹点点头,套上鞋,整理好衣服就想往外走,此时殷寒亭突然到来的惊诧已经完全被驱散,他想要知道小黑有没有受伤?黄老大夫是不是今天就要启程赶往扬州?
龙君纵是让他诸多顾虑,但从不是他停下的理由。
殷寒亭的指尖泛起一丝寒意,小草这样完全把他抛到一边的反应和他们曾经所经历过的激烈争执对比,是那么的冷淡,冷淡到让他一时手足无措,他是一早看到小草睡得香甜的模样所以冲晕了头了,根本没想过小草看见他之后会有怎样的怨怼……
只是痛骂也好,斥责也罢,就是捅他一刀殷寒亭也绝无二话,然而小草这般什么情绪都消弭在心底,他反而更加地手足无措起来。
“小草……”殷寒亭忍不住出声叫住白蔹道:“对不起……”他想要挽留,可是所有的愧疚与他这些日子以来经受的伤心绝望交织着,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白蔹摇摇头,低声道:“龙君,都过去了。”
殷寒亭冷硬的面容上露出惨淡的神情道:“我很后悔。”
白蔹扶在门边上的手蓦地攥紧,指节泛起不正常的苍白,他低着脑袋再次摇了摇头,嘴角却缓缓泛起一丝苦笑道:“你看到我写给你的字条了。”语气甚是笃定,他有些无奈道:“本来我没想写那个的……只是当时不甘心……”也怀着强烈的恨意,只有想到殷寒亭可能露出的后悔的表情,他才能在受到伤害后得到一丝快慰。
他不好过,所以想要殷寒亭尝尝他感受过的滋味……
殷寒亭眼中果然流露出沉沉的痛楚,“小草……”
白蔹打开门道:“龙君,你回东海去吧,我也要走了,从今往后,再不相见。”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诅咒,殷寒亭脸色蓦地一白,等到回过神来时,跟前那人已经很快跑出去了,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
白蔹跑去了客栈半里外的树林,等到踩着湿漉漉的泥土路进到林子深处,他果然在一棵断裂的树干前找到了盘成一团的小黑。
小黑紧紧地闭着眼,背上的鳞片翻出粉色的皮肉不说,七寸上还卡着一条银白色的绳索。
白蔹顿时神色一变,赶忙几步过去,弯下身把它抱起来唤道:“小黑!”
小黑轻轻地动了动,撑开眼皮看了一眼白蔹,显然它现在十分疲惫,连平常喜欢的蹭蹭都已经无力做到了。
白蔹抱着他回去客栈,正好这时候黄老大夫和管家已经出了房门,坐在大堂里点了早饭,原本想让他一起加入,结果白蔹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说留下几个馒头,他一会儿带着小黑到马车上吃。
殷寒亭此时不在房中,白蔹摸索小黑脖颈上的白色皮筋,上面浮着一层淡金色的咒法,他解不开,又退不下来。
就在白蔹一筹莫展地时候,没想到那个面色冰冷沉默的龙君又回来了,手中拎着一个涂着红漆牡丹的三层食盒。
白蔹愣了一下。
殷寒亭完全无视了床上团成麻球的小黑,而是对着白蔹露出虽然稍纵即逝却满载温柔的眼神,道:“先把早膳吃了。”
三层的食盒打开,第一层是一盅新鲜的虾粥,第二层是咸菜和一份醋鱼,第三层是做工精致的糕饼点心,凭心而论,看起来确实比大堂里的馒头好吃多了。
不过白蔹还是道:“小黑它脖颈上套着的法器,可以解开吗?”
殷寒亭闻言只顿了一下,淡淡道:“先吃东西。”
白蔹没敢忤逆他,只得乖乖地坐上桌,虾粥很香,不过他吃得索然无味,殷寒亭慢条斯理地给他布菜,一筷子鱼,再淋上一点醋汁。
白蔹低着头,胡乱把粥喝完,这才道:“可以了么?”
殷寒亭微微蹙眉,盘子里的鱼还剩了大半,若是换做以前的小草,只怕早就吃得底朝天了,“你多吃一点。”
白蔹却摇摇头道:“吃饱了。”自从两年前从东海离开之后,他的胃口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殷寒亭心中说不出的失落,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把白蔹逼得太紧,只好信守承诺地去到床边把腾蛇脖颈上的银绳解了下来,“这是用龙的爪筋做成的法器,可以克制腾蛇,你收好。”他说着把手中变成正常大小的银白色短绳递给了白蔹。
白蔹闻言愕然道:“什么?”他没有去接短绳。
殷寒亭不答,自行把短绳系在了白蔹的腰上道:“你太小看腾蛇了,他现在没有灵智,才能任你驱使,等到日子久了……”
白蔹打断他的话道:“我相信小黑。”说完又把短绳扯下来扔回桌上。
殷寒亭没有能够把话说完,看着他送出去的东西转瞬被扔回来,嘴角浮现一丝泛苦的笑,不管白蔹有多么的不情愿,他仍然用一种包容且小心的态度在对待他。
就好像他们从不曾分离一般。




一派狐言 第44章 小狐狸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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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蔹攥紧手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或许能够理解殷寒亭乍一见到他无法释怀的心情,但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尽力——他给了他所有的一切,可最后还是心灰意冷,受尽辜负。
压下心中猛然翻腾起来的怒意和委屈,白蔹转身收拾起赶路的包裹,小黑大概休息了一会儿已经能够勉强游动,爬下床来,跟在白蔹脚边,打算随后和他一同离开。
殷寒亭站在房间里,僵直脊背,看着白蔹低头从他身边擦过,仿佛他是空气一般,径直领着小黑打开房门往外走。
那么短的几步距离,好像伸手就能攥住白蔹的衣摆,然而他却迟迟立着不动,白蔹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恨意当真是伤到他了。
白蔹下到大堂的时候,管家正好搬着两麻袋药材准备放上马车,见到他还笑道:“给你包了点馒头和牛肉,咱们今天晚上得在路上过夜了。”
白蔹点点头,帮着管家一同运送药材,等到东西都收拾好,黄老大夫也在房里休息得差不多了,拄着拐棍走出客栈,出发。
四人分别坐上马车,白蔹抱着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起来的小黑左等右等,车夫还是不见影子,等到管家也察觉到不对劲过来询问,殷寒亭这才面无表情地执着马鞭从不远处走上前,对着管家淡淡道:“马车的主人已将马车和马匹一同转让予我。”
马车里的白蔹听见殷寒亭的声音登时惊愕不已,转让马车?这是何意?
管家赶忙道:“这不合规矩啊,我们和车夫是签了契的,中途可断断没有换人赶车一说!”
男人抬眸看了一眼管家,目光冷冽尽显,管家登时就被他周身萦绕着的气息威吓住了,刚才还振振有词,这会儿却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面前这人的气度与相貌,哪里是世间的凡夫俗子可比?只怕对上那日拦车的华衣公子也不须让。
白蔹咬紧嘴唇,实在忍不住掀开车帘,对着管家道:“不用管我,你带着黄老先生先走,我一会儿就跟上来。”他果然还是需要和殷寒亭谈谈。
管家觉得不妥,但他不可能再在殷寒亭面前搬出一套一套的道理,只得上前一辆马车与黄老大夫细说了情况,随后又重回客栈,大概是想要去找先前驾车的马夫质问。
殷寒亭也不管他,只站在车厢边,眼神没有一刻不落在白蔹身上。
白蔹安抚好被徒然惊醒的小黑,直起身打算从马车上下来。
殷寒亭伸出手去扶他,结果却被不着痕迹地躲过。
白蔹站在殷寒亭的面前,他有话要说,男人自然也知道,不过在此之前,纵是男人再对他百般包容,想来接下去他所做的事还是不能那么轻易释怀的。
白蔹撩起浅色的衣摆,他们站在挨近树林的一边,被马车遮挡着,不会有多少人注意,于是,他对着殷寒亭缓缓跪了下去。
“龙君……”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耳边的声音渐渐褪去,天色仿佛也在他身体矮下的那一刹变得阴霾,他抬头看见殷寒亭骤然崩塌的神情。
“龙君。”白蔹仰头看了脸色瞬变的殷寒亭一眼,出声道:“请听我把话说完。”
“你……”殷寒亭就如同被人狠狠往头上敲了一闷棍,瞬间面无血色,他想要气急败坏地把白蔹从地上拽起,可是身体却在白蔹开口后一步也动不了。
白蔹不忍再看他,垂下头道:“我被狐族送去东海的时候从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你,即使在认出你之后,也从未想过靠着幻形贪图富贵权势。”
殷寒亭嘴唇动了动,他想说:我知道……
“可是你没有相信我。”白蔹微微一顿,像是把心上的裂痕再次撕开一般,他在陈述他所遭遇的最让他心痛的事实,“直到我被带进刑殿跪在你面前,就像现在这样……那一天我才明白,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和你心目中一直想着的那个人,始终都是不同的。”
“你觉得那个人应该有尊贵的身份,棱角分明的性情,所以你觉得我比不上崇琰……”不止是面容上的差异,更多的,还是殷寒亭从心底不认为画中人会如他一般卑微普通。
殷寒亭的指尖很快颤抖起来,他回忆起当时的景象,小草也和现在一样跪在他的面前,褪去华衣,就像是剥去最后一层保护尊严的壳,直至原本白玉无瑕的身体被鞭挞得血肉模糊。
“我只是一只小狐狸。”白蔹压抑着哽咽的嗓音低低道:“在知道真相之前你从没有真心待过我,所以我只能求龙君现在能够看在我们曾经那段过往的份上,放过我,就像你当初愿意放开崇琰一样,明明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看来,他当初给殷寒亭留下字条真是大错,报复不过痛快一时,而梗在他心里的这根刺却已经扎了根——纵然真相大白那又如何,殷寒亭一直执着的那个人,还是真正的他么?他留在殷寒亭记忆中的模样和现在的他悬殊太大了。
他已经没有了曾经的那一份天真和勇气。
天色果真阴霾起来,像是铺着一层厚实的被褥,白蔹垂着头,没有再去看殷寒亭此刻的表情,只是有水珠一颗一颗滚落在他眼前半湿的沙地上,不多一会儿,绵绵的细雨淋漓而下。
殷寒亭这一刻不愿让白蔹看到他发红流泪的眼眶,只沉默地偏过头去,雨水打在他的脸颊,从冷硬的下颌滑下,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下雨了,起来,我只送你一程。”
白蔹没有得到放手的承诺,更是连殷寒亭的一句解释都没能听到,他站起身,任由雨水落在衣襟上。
而殷寒亭则在平息了剧烈起伏的呼吸之后,重新蹲下替他轻轻拍了拍沾满黄泥的膝盖,他已经极力地在维持自己平日的沉着和淡漠,但是在看到小草也同样红了眼角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
白蔹被殷寒亭扶着上了车,小黑还在睡。
殷寒亭沉默着坐在车厢外,等到前面一辆马车开始行进,他也甩了甩马鞭,紧紧跟了上去。
枣红马像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一般,一路走得稳当极了,很难想象高高在上的龙君驾起马车也是手到擒来。
白蔹靠在车厢内,他们一路无话,沿途只有踏踏的马蹄与车辕滚动的声音交在一起,还有那一场突然降下的细雨。
殷寒亭没有撑伞,也没有穿戴可以挡雨的蓑衣,就这样任由雨水淅沥沥地淋在他的身上,寒气扩散开来,一直冷到心底。
小草终究还是决定不要他了,在跪下的那一瞬间,他才蓦然明白小草对于他的惧怕从何而来,他没有给过小草足够的温暖,他带给他的,只有鞭鞭见血的酷刑,冷漠的言辞,还有为君者的喜怒无常和威严。
小草管他叫龙君……却从不称呼他的本名。
他曾经以为那是小草及不上崇琰的软弱,却不曾想过,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不曾守护过他所有的骄傲罢了。
半路上,雨水流尽,晚霞从浓云中露出一抹,前面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停了下来,殷寒亭也拉住了枣红马的缰绳。
管家扶着黄老大夫下车,松活筋骨,顺便把后面的人也叫下来,在稍微有些湿泞的路上铺上厚油布,几人席地而坐,正好生起火吃一顿热腾腾的晚膳,今夜要在外面过了。
只是小黑还在睡,白蔹没舍得叫醒它,就把它留在了马车上。
黄老大夫活动了腿脚后觉得还算舒坦,就自行去林子里捡拾雨后蹿个儿的鲜蘑菇,今晚拿来煮汤,反正不走远,也没什么危险。
白蔹则为了避开殷寒亭,自告奋勇地去找水。
殷寒亭没有守在白蔹身边,倒是从路边捡回几块石头,手随意在地面上一抹,水迹很快蒸干,管家见状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人看起来身份尊贵,却愿意用法术做这样的杂事。
等到生起火,锅里汤花滚滚,黄老大夫兜着一堆新鲜的野菜蘑菇回来,仍然不见白蔹的踪影。
殷寒亭蹙起眉头,似乎想要起身去寻,结果黄老大夫却摆摆手道:“一会儿就过来。”
殷寒亭这才勉强按捺下冲动,坐回原地。
黄老大夫掰着蘑菇,像是唠家常似的问殷寒亭道:“你是海里生的?”
管家竖着耳朵听,不敢插话,既害怕又好奇。
殷寒亭点点头,淡漠道:“对。”
黄老大夫“哦”了一声,又道:“吃荤的种类吧?”
殷寒亭:“???”
管家:“……”
管家瞪眼,心想老头子仗着自己是“素”怎么什么都敢说?!
殷寒亭为人冷漠严肃,但这会儿也被管家惊恐异常的表情弄得无奈极了,他摇摇头,却没有出声反驳。




一派狐言 第45章 小狐狸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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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寒亭虽然情绪不高,但是不管黄老大夫和管家问些什么,他都会回答,三人倒也相安无事。
等到白蔹拎着水桶回来,管家已经把热汤煮好了,殷寒亭给他让了一个位置,把刚盛出来的蘑菇野菜汤递到他手边。
白蔹小声地道了谢,接过,捧着汤碗,手心很快就温暖起来。
殷寒亭从管家那接过自己的那份,却没有喝,而是偏过头,望着白蔹。
白蔹一边吹气,一边埋头地大口大口地吞咽。
殷寒亭垂下眼眸,眼神像是冬日里被剥去了一层冰的水面,比之先前的寒川柔和了不少,等到白蔹喝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他就将自己手中的汤碗递了过去。
白蔹还没从先前的低落中出来,见状愣愣地小声问道:“你不喝吗?”
殷寒亭想了想道:“我不喜欢吃素。”因为汤锅比较小,想要喝汤就只能一次一次地烧火,需要等得久不说,想来白蔹也不愿给管家添麻烦。
然而白蔹却曲解了他的意思,顿时迟疑地试探道:“……要不我再去林子里猎一只兔子?”
殷寒亭:“……”
白蔹:“……”
殷寒亭僵硬地端着碗,白蔹对待他的那份谨慎实在让他有苦难言。
正当两人大眼瞪着小眼,黄老大夫和管家却不知怎么地都笑了起来,管家拆出牛肉的纸包往两人面前推了推道:“吃这个,管够!”
白蔹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傻,接下殷寒亭的那份汤,有些不知所措地小口喝起来,他不知道为何在早晨他们开诚布公地谈过之后,殷寒亭还是这样。
殷寒亭吃得很少,目光一直停留在白蔹的伤疤上,正好黄老大夫抬头的时候瞧见,略一沉吟,问他道:“你一路随我们到扬州?”
白蔹从汤碗里抬头,只见殷寒亭淡淡地应声道:“对。”
“正好,你跟着也方便。”黄老大夫算了算日子,“我手上几味难得的药材也集齐了,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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