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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狐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四喜汤圆
白蔹“啊”了一声。
“明日到下一个镇,趁着天气还算清凉,先给你治脸如何?”
白蔹立即呆住,他确实是想把脸上的疤痕消去,可是也不急在这一时,更何况殷寒亭还跟着呢!怎么就方便了?!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反倒是殷寒亭登时怔愣住。
小草脸颊上的那道疤痕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痛,那时候的他没有花心思找更好的大夫给小草治脸,也没有给予小草足够的关心,以致于成了现在这样。
殷寒亭想起自己喝了酒进入的小草的记忆。
小草伤了脸之后醒来的那天,静静地躺在澜轩寝殿的床上,脸上裹着厚重的纱布,嘴唇沾着干固的血痂,身体几乎虚弱得一动也不能动。
他站在小草的床边,望着小草一字一句地询问侍女“龙君的去处”,随后又因为得到的回答而露出心灰意冷的眼神。
他知道小草已经很绝望了,可是直到侍女们被劝了出去,小草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发呆,他望着他怔怔地伸出手抚摸自己肿胀的脸颊,最终无声地捂住眼睛。
殷寒亭这才感觉到,原来自己已经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他跪在床边想要抱住小草,想要安慰他,想要认错,可是他的手臂却始终穿过了他的身体,只能像是一缕游魂一般,看着小草难过。
小草在他身边不自觉表现出的卑微和谨慎,难道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忽略所铸成的大错?
殷寒亭很快反应过来,语气里藏不住突如其来的喜悦道:“可以治好?”
黄老大夫点点头,摸着下巴上的一撮胡子道:“就是得好好养,有人照顾着。”等到了扬州城再治脸,天气可能会变得闷热,不利于养伤不说,他和管家都要忙着开一家新的黄芪堂,在外面跑,到时候谁来守在白蔹身边?小黑傻乎乎的肯定指望不上,如今有人巴巴地凑上来让他们使唤,何乐而不用?
殷寒亭望着白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这一次,不论如何他也再不会把小草一个人抛下了。
入夜,四人分别回马车上休息,殷寒亭靠在车厢外,月光皎洁清明,浓雾散去,白蔹的呼吸声轻轻的,他想看看他睡着的模样,却又害怕自己撩起车帘的动作太大会惊醒了他。
不管怎样,小草的脸能够治好,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第二天,白蔹还未完全清醒就感觉到身下的马车缓缓动了起来,他皱着眉头把脸埋进薄薄的毯子里,然而车帘很快被撩开,有人在他脸颊的疤痕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殷寒亭吻过白蔹的唇,又去亲他的眉眼,却不想看到了一条粗长的黑色蛇尾绕在白蔹的腰上,他低下头,只见腾蛇缠着白蔹不说,脑袋还拉得老长搭在车门边,口水沿着蛇口滴下,把木板腐蚀出一个又一个圆圆的小洞。
殷寒亭眼神一冷,把蛇尾巴从白蔹身上扯了下来,扔到一边,这才又重新坐回驾车人的位置上。
白日里行路,中途路过茶摊也没有停下来休息,这一日下午,他们终于紧赶慢赶到达了一个大的城镇。
几人没有随意住在郊外的客栈,而是进到城里买了一些药品吃食,这才最后停在了一处医馆后门。
管家前去叩门,黄老大夫下了马车,对殷寒亭道:“这是我以前的一个老伙计开的药铺子,小白要喝药,换药,在这儿住的几天里你得多费心。”
殷寒亭自然放在心上,又仔细地问了几个膳食方面需要注意的问题。
高高在上的龙君,哪里关心过这样繁杂的琐事?白蔹恰好从车上抱着小黑下来,闻言十分惆怅,等到黄老大夫被管家搀着进门去了,他这才对殷寒亭道:“龙君,东海政务繁忙,在这里耽搁久了真的不要紧吗?”
殷寒亭摇摇头,眼神落在白蔹抱着的黑蛇身上,这才蹙起眉头道:“你让它自己走。”
小黑掀开眼皮瞥了殷寒亭一眼,蹭着白蔹的脖颈舒舒服服地嘶了一声。
白蔹摸了摸小黑的脑袋,似乎十分担忧道:“它好像还在生病。”
殷寒亭闻言道:“腾蛇百病不侵。”
“可是这几天它精神不好。”白蔹率先一步往院里走去。
殷寒亭眼皮一抽,腾蛇大摇大摆地搭着白蔹的肩从他身边路过,那小眼神掀得别提多解气了。
等到黄老大夫领着白蔹见过药铺的主人,他们这几日的住处也都安排好后,黄老大夫就找了一间光线敞亮的房间,让白蔹沐浴过再来找他,管家被派遣去煎药。
殷寒亭守在白蔹门前,顺道也把躲在浴桶边上的腾蛇给拎了出来,他看着腾蛇腹下那处不自觉伸出鳞片外的器官冷冷道:“不想死就不要让我再发现第二次。”
腾蛇嘶嘶地吐出信子,眼中露出血腥的红光,然后顺着墙角弯弯绕绕很快溜出了后院。
白蔹洗完澡,蒸干身上的水迹,整理好衣服,这才去找了黄老大夫。
殷寒亭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直到被黄老大夫摆了摆手,驱赶道:“在外面等着吧。”
这会儿正是家家户户燃起炊烟的时候,天色还不算暗,但殷寒亭等在门外,不一会儿手心就汗湿了一片,期间,他听不见白蔹发出的一点声音。
直到黄老大夫淡淡道:“好了,进来吧。”
殷寒亭身形一顿,赶忙推开门,只见白蔹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半张脸被厚重的纱布重新裹住。
黄老大夫道:“这个月里忌食荤腥,我给他点了一支安神香,这会儿睡着了可能没有感觉,等到半夜里要是疼起来你再把他唤醒,去厨房热一热饭菜,在喝药之前喂他吃下去。”
殷寒亭默默记着,然后弯下身打横抱起已然昏睡过去的白蔹,稳步往外走,小心地不让白蔹吹到院子里的凉风,很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白蔹左颊枕在他的肩头上,眉头轻皱,模样苍白极了。
殷寒亭把他放到松软的被褥上,回去关紧了房门,然后又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曾经没有给过小草的陪伴,他都会一一给他。
殷寒亭摸了摸白蔹的额角,刚想给他盖上薄被却忽然顿住,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手指停在怀中人的衣襟上,他记得他曾在小草的记忆中看见过……
殷寒亭缓缓解开白蔹的衣襟,拉至腰腹。
果不其然,白蔹的胸前上印着一个白色的法印,曾经他在东海让小草脱衣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过,直到那一次小草划伤了脸,独自一人躺在寝殿里按压着心口,他才在小草的记忆中无意间看到。
因为小草的肤色很白,所以这个印记并不明显,然而不过两年的时间,印记已经由骨朵绽放出了妖冶的花形。
殷寒亭蹙起眉头,小草的胸口还在微微地起伏着,他在心中把花的形状描摹了一遍,这才重新把小草的衣服合上,他躺在床沿,搂住熟睡的白蔹,闭上眼,试图平复下刚看到法印时骤然加深的惶然与恐惧。
不知怎么的,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好像怀中人即将再次离他远去。





一派狐言 第46章 小狐狸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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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白蔹的面颊果真疼痛起来,他躺在榻上,忍不住小声地抽着气,从沉沉的睡梦中苏醒。
躺在他身侧的殷寒亭察觉到动静立马睁开眼,起身擦了擦白汗湿的额角问道:“很疼吗?”
白蔹蹙着眉头,眼睛没睁开,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殷寒亭赶忙起身点上房间照明的烛火,让白蔹再忍一忍,他去厨房热饭煎药,汤药喝下去就好了。
白蔹嘴唇动了动,因为半边脸肿胀着,他说不出话来,也就没能把殷寒亭拉住。
东海尊贵无比的龙君哪里为别人下过厨房?更别说还要煎药了,只怕他连茶水都不知道要怎么烧。
白蔹想了想,撑着身体坐起身,下床穿鞋,走出房间慢慢朝着后院寻去。
烛光晃动的厨房,有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半蹲在灶台前,尝试着往里面添柴,尽管他的表情很是认真,但稍显迟疑的动作还是显露出了他对于做饭的生疏。
白蔹来到门边,他的脚步声让原本无比专注的殷寒亭倏地皱起眉道:“你怎么起来了?”
白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殷寒亭攥住了手腕,下一刻小心翼翼地拉入了厨房中,“外面风大。”
“龙君……”白蔹不知道殷寒亭这几日是怎么了,不仅没有因为他的冷落而离去,反而对他越发好了起来。
殷寒亭能够猜到一些白蔹的想法,他露出一个泛苦的浅笑道:“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白蔹立即摇头,他总觉得自己若是开口叫了,他所执着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把小草送回去躺着殷寒亭不放心,干脆从厨房外的草垛子边上找来了一只小马扎,让白蔹坐在上面。
白蔹想起了自己来厨房的目的,顿时坐立难安地问道:“龙君,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弄吧。”
殷寒亭一边要把饭菜放上蒸笼,一边还得顾忌着煨药的火炉子,实在是手忙脚乱,但小草的询问多多少少还是挫伤了他的自尊,毕竟是他在照顾病人。
“你坐好。”殷寒亭不管白蔹的提议,专心致志地盯着开始冒热气的药罐。
白蔹精神不济,本该困乏难捱,但是奈何脸颊胀痛,他只得找着法子转移注意力道:“龙君,你看到小黑了吗?”
殷寒亭给药炉打扇的动作一顿,淡淡道:“自己出去玩了,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白蔹哪里敢在殷寒亭的面前说小黑可能正在度过发1情期的事,他没养过蛇,只是隐隐觉得小黑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殷寒亭以为他在担心腾蛇半夜不归,心里压着一股说不出的酸意道:“它虽然失了灵智,但本能还是有的。”
白蔹点点头,然而很快,他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疑惑道:“小黑怎么会没有灵智呢?”小黑的心性确实和五六岁大的孩童一般,而他失了灵智这一事先前南海龙王也隐隐约约提过,只是他一直未放在心上,现下既然说起,追其缘由,或许能够找出小黑与海螺之间的某些联系也说不定。
“你不知道?”白蔹疑惑的神情不似作伪,殷寒亭仔细想过这些天来小草与腾蛇那般亲密的相处,只觉得疑窦丛生,当初小草在漭山境内消失,肯定就是腾蛇搞得鬼,他还没顾得上找腾蛇的麻烦,却发现小草竟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了解腾蛇。
“他很久以前就是这幅模样,当时仙魔大战,他在吞食梼杌的时候遭到穷奇重创,随后一直浑浑噩噩,直到一百多年前才被天帝迎回天宫。”殷寒亭眼底滑过一丝嘲讽,所谓的迎回,也不过是把腾蛇放在眼皮子底下控制着,天帝只怕根本料想不到腾蛇还能在魔族大举复苏的这个节骨眼上逃出来。
“那它以后都治不好了吗?”
殷寒亭点点头,“如果找不回灵智的话。”找不回来最好,他总觉得腾蛇现下跟在小草身边就是个麻烦。
听完白蔹顿时觉得小黑很可怜。
他第一次见到小黑,是坐在天兵们牵引的轿辇上,正待进入漭山山群的时候。
那时的白蔹吹完了海螺,心中正是忐忑不安,结果很快,只听见漭山上忽然传来一声天崩地裂的撞击,天上的云雾破开了一个大洞,紧接着,一条立起身子比山还要高的黑色大蛇狠狠向着尘土飞扬的山体拍去,在伸展筋骨之后,这才缓缓打开藏在后背皮肉间的骨翅。
伴随着鳞片的撕裂声,带着血的骨翅伸展开来,蛇身扭动着,寻找着轿子的方向。
天兵们登时吓得脸色剧变,疯了似的踩着云朵想要四散逃开,然而不知道为何,这样的举动更像是刺激到了原本就杀欲大盛的蛇怪,蛇怪眼珠血红,身体一弹猛地就飞到了轿辇前。
蛇尾还在半里之外,然而它的血盆大口一张,瞬间就把其中一个天兵吞入了口中。
天兵惨叫着,身体被蛇怪口中的毒液一烫,登时就化作浓血融了进去。
白蔹坐在轿辇里,透过车帘传进来的血腥味和牵动着车身的震颤让他一时也产生了难以言述的恐惧,只怕他引来的根本就是一头嗜杀的怪物!
就在他手指颤抖着重新摸上海螺的时候,外面天兵们的惨叫已经完全停止住了,风里裹挟的腥味越来越重,蛇身从轿辇边游过,传来沙沙的鳞片与地面的摩擦声。
白蔹将海螺放在唇边,小心地吹出了一个气音。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本还躁动着在四周探寻的蛇怪忽地安静了下来。
白蔹再一次吹起海螺,海螺里像是存储着特殊的灵力,他每每碰触它,总会有一种心绪如清潭一般平静的错觉。
等到他从海螺的吹奏中回过神来,轿辇外巨大的蛇怪已然不见,换来的,是一条试图把脑袋搭上他大腿的数尺长的小黑蛇。
黑蛇背上还带着撕裂伤,不过很快就结起血痂,它的眼珠像是收敛起光彩的玛瑙,之前杀戮间被血气激发的殷红已然不见。
小黑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可乖巧了,哪里还有那副吃人的可怖模样……
白蔹直觉小黑的反常肯定与他佩戴的海螺有关,但是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殷寒亭。
殷寒亭先前拉开白蔹衣服的时候是见过那只海螺的,但他并未深想,只是以为那海螺或许是东海里照顾白蔹的侍女送的,让他挂在脖颈上留作纪念。
两人各怀心事。
白蔹沉吟着,手指不自觉地戳上了包裹着伤口的纱布。
殷寒亭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出锅,转过身正好看见他的动作,登时出声道:“别动。”
白蔹茫然间被吓了一跳,殷寒亭已经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
白蔹僵硬着身体果真不敢再动,殷寒亭弯下身,小心地捏起他的下颌,借着厨房里微弱的光亮仔细地看了看遮盖着的纱布,松了一口气,嘱咐道:“难受也不可以碰。”
“哦。”白蔹乖乖地点头,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殷寒亭蹙起的眉宇这才缓缓舒展,他只觉得小草坐在马扎上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模样让人心动极了,他不由自主地在他完好的半张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啄吻的声音很小,却带着热气钻进白蔹的耳朵里,这还是他清醒的情况下殷寒亭第一次克制不住地亲近他。
白蔹只怔了一瞬,忽然就觉得鼻尖酸楚起来,如果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些事的话,只怕他现在会很高兴。
白蔹偏过头,推开殷寒亭的手。
殷寒亭沉默下来,转身去端热好的晚膳,汤药还得再煨一会儿,厨房里总不好摆开了吃,他用盘子盛起饭菜,对白蔹道:“回房间,你跟在我后面。”
殷寒亭的身形比白蔹要高大得多,白蔹跟在他的身后,吹拂的凉风全让前面人挡了下来。
白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们分开的这两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殷寒亭明显和先前东海龙宫里不可一世地端坐在王座上的那人不同了,像是万年冰封的寒川破开坚冰,竟然也学会了溪水般润物细无声的流淌。
他这样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真的不要紧吗?崇琰呢?可还住在东海寂寞的深宫之中?殷寒亭没有留给他一句解释……
白蔹提醒着自己不要再过分执着,其实这些事情都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房间里很暖,烛光摇曳,殷寒亭面无表情地给白蔹拌饭,野蘑菇炖蛋,再配上一碗瓜汤,虽然素,但是和米饭拌在一起的味道还不错。
白蔹的嘴巴不能张得很开,也不可以吃太烫,就用筷子小口小口地挑着米,殷寒亭期间一直坐在一边默默地看他,目光很快柔和下来。
“我听白泽说,昆仑山上的雪莲开花了,你想去看看吗?”




一派狐言 第47章 小狐狸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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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白蔹只想去扬州,好好地过几天平静的日子。
殷寒亭也就没再多说些,等到白蔹吃得差不多了,他又去厨房把药端了回来,守着白蔹喝下。
白蔹喝完药,鼻尖冒了一层细汗,他躺在床上,殷寒亭坐在床沿边道:“我可能过些时日要回一趟东海,你愿意随我一起吗?”
白蔹原本还有些犯困,闻言却立马睁开眼道:“龙君,我已经决定了,以后都不会再回去。”
殷寒亭淡淡道:“是么。”他垂下眼眸,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白蔹的额角,然而白蔹却挡住了他道:“龙君,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两次三番地表达出分离的意愿,只是男人都不愿去面对。
殷寒亭身体瞬间僵直住,他偏过头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才保持着平稳的语气出声道:“我会对你很好,不要那么快就做决定。”
白蔹摇摇头道:“没用的。”
殷寒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太晚了,你睡吧,我守着你。”
“龙君,你在自欺欺人吗?”白蔹看向他身边痛苦地扶住额角的男人。
殷寒亭沉默半晌,还是依旧苦涩道:“睡吧。”
白蔹没有想到殷寒亭竟然能执着到这个地步,他咬着嘴唇,手指攥在被角上都泛了白,是舍不得他们曾经的那段记忆吗?
他也舍不得,可是再舍不得又能怎样?他们在一起已经不会快乐了……
“龙君,你若是觉得愧疚,不如就补偿我一些宝物吧。”
殷寒亭转过头来,目光落在白蔹微微泛白的嘴唇上,这一刻,他的眼神是白蔹从未见过的深邃黑暗,如同被掩埋在东海的深渊谷底,他再一次伸出手去触碰白蔹的额角。
白蔹没能躲开,殷寒亭的指尖轻轻地抚过他的额角和眉眼,然后这才低声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可能再放手了……愧疚?我对你从来都不只有愧疚和亏欠,你若是不信我……”他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了更好的解决方式一般,轻笑起来,缓缓俯下身去。
白蔹瞪大眼睛,愣愣地被殷寒亭按住双手,轻轻撬开牙关,“唔???”
殷寒亭从口中渡过一颗光滑温热的圆珠。
“唔——!!唔……唔!”白蔹察觉到自己口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顿时奋力地挣扎起来,然而殷寒亭却死死地压着他,舌尖一顶。
只听“咕咚”一声,白蔹登时傻眼,他把那颗珠子……咽……咽下去了……
殷寒亭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来,然后意犹未尽地再次舔了舔身下人的唇,执着不改道:“那就把我的命交给你,好不好?我的宝物。”
白蔹彻彻底底地傻眼了,那枚温润的龙珠沉在他的身体里,不一会儿他就觉得身体像是徜徉在热气蒸腾的温泉里,舒服得鼻尖冒汗,冰凉的手心也开始变得温暖起来,比他曾经吞下过的狐王的内丹还要滋补,只怕没有个几年根本吸收不完。
殷寒亭守着白蔹,直到床上人昏昏沉沉地睡着,他这才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时间眼前一片发昏,总算是体会到了失去内丹是什么感觉,周身的灵气没有着落,没有归宿,只能浅浅地浮在身体表面,比之先前至少散去了大半的法力。
可是他并不后悔,只要小草想要,他就给他最好的。
白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他倏地睁开眼,吓得直直地坐起来,房屋里一片敞亮,外面传来井沿边哗哗淌水的声音,他猜测可能有人在浣洗东西,他全都能听见,感官一时敏锐得可怕!
白蔹摸了摸肚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试着喊了一声,“龙君!”没有人应答,他赶忙穿上鞋跑出房间,走廊上也没有殷寒亭的踪迹。
白蔹猜测可能殷寒亭因为没有办法面对他,所以回去了东海,可是他的龙珠还留在他肚子里呢!
白蔹茫然地呆呆站在门口,直到再一次听见哗哗的水声。
后院中,日光灿灿地洒在地上,有一个容貌清俊的男人*着上身,一桶清凉的井水从头上哗地倾倒而下,他全身湿透,灰色的绸裤贴在紧实的大腿上,闭着眼睛抹了把脸,然后默然地转向白蔹所站立的门边。
男人湿漉漉的黑发散在后背,一双藏着腥红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过来,面容有些眼熟。
白蔹怔愣了好半会儿,这才试探着喊了一声道:“小黑?”他曾经在树林里见过小黑化成人形的模样。
男人闻言向着白蔹走了过来,鼻尖轻轻抽动着,最终停在离白蔹几步远的地方。
白蔹说不出男人那明明灭灭的眸光掩饰着什么复杂的情绪,他只是从衣襟里挑出海螺,对着男人道:“小黑,是我,过来。”
男人这才像是从疑惑中回过神来一般,快步走到白蔹跟前,垂下眼眸带着几分嫌弃地抿唇道:“唔……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男人的声音像是划过竹林的清朗的风。
“啊?”白蔹登时呆住,捏起自己的衣襟嗅了嗅,明明只有皂荚的淡香,他所指的味道难道是……
“青龙……”男人去牵白蔹的衣角,满身是水地想要贴近他,然而白蔹身上青龙的气息实在太过浓烈,他不得不停在一步之外,皱起脸道:“讨厌他。”
“……”白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连带着被小黑一起嫌弃了。
小黑神色郁郁地跟着白蔹回了房,眼神载着满腔的幽怨,趴在桌上,身上的水珠还在不住地往下淌,沾湿了椅子,地板上也蔓延出一小片湿漉的痕迹。
白蔹找了块帕子递给他,让他擦擦头发,然而小黑却偏过头,像是生闷气一般,双腿又重新褪回了蛇形,长长的蛇尾延伸出去,一下一下地摆动着,灰色绸裤只占了一条裤腿,上身赤1裸着,精壮的背脊上沾着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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