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狐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四喜汤圆
原来,殷寒亭心系的那人也不要他了……
那么可怜,竟然和我一样,白蔹心想。
“小玉,我没有幻形,这就是我本来的容貌。”
晚上龙君再一次驾临澜轩。天色已暗,遮着白纱的木窗外隐约能看见三两颗孤星,不太亮,还不如深渊底下的那一株株月光花好看,莹白透明,摇摇曳曳。
因为伤重,最好吃一些流质的食物,白蔹喝了一大碗有虾有鱼切了细细姜丝的海鲜粥,就这样也没抱怨什么,还舔舔嘴唇说再来一份,可好养活了!自从他住进澜轩,澜轩负责伙食的厨娘就又有了别样的热情。
连已经用过膳的殷寒亭也觉得他吃起来特别香,特地分了一碗粥过来慢慢喝。
侍女们已经退走。
内室里安安静静的,殷寒亭莫名地觉得舒心,连带着一整天积压在身上的愁绪也拔去不少。
今天有边关的急报,北海又陷落了一城。南海龙王还没走,北海龙王竟然也快哭着找来了,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那夕凉镇上曾经蔓延过的莫名黑气就会卷向北海的中心,到时候不止幽冥深渊,怕是整个四海之域都会掀起滔天巨浪。
他身上的鳞片还未褪尽,染了黑气的伤口也才刚刚愈合,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根除的办法,他打算过几天,趁着上界的又要举办劳什子的酒宴去拜访一下白泽上仙……
“蓝玉和我说,你没有幻形。”
一派狐言 第21章 小狐狸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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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蔹动了动手臂,显然是长时间趴着有点麻了。
殷寒亭坐到床沿边,望着床上人白皙瘦削的后脊上交替错落的鞭痕,一道一道,甚至刮走了周遭的皮肉,使得伤口绽放得十分鲜艳。
“还疼吗?”殷寒亭低下头问道。
白蔹眼眶很快发红,强忍着把眼泪压了下去,自然很疼,辣辣地像是火在后背燃烧,在男人的安慰后没有丝毫缓和反而越发严重。
“疼……”仿佛饱含着他所有的委屈。
殷寒亭紧绷的侧脸上最终还是显露出一丝无奈,他将白蔹额角的发丝撩至一旁,淡淡道:“只要你以后不再惹我生气,我可以原谅你这次犯错,宠你,你会在东海过得比从前还要好。”
白蔹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殷寒亭的大腿。
殷寒亭就知道他服软了,心下一动,直接攥住白蔹的手臂就把他从床上提了起来。
其实不服软又能怎样呢?
一个身不由己,一个执念成狂,还不如想办法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呃……”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白蔹闷哼了一声,但奈何龙君兴起,一手掐住他的下颌,一手摁住他的腰骨揽进怀中,丝绸的被巾不知何时滑落了下去,触目惊心的伤痕被狠狠刺痛。
白蔹闭着眼,殷寒亭没有吻他,而是贴着他的额头重重地喘1息,过了半晌才松开。
这个距离可以看到白蔹小扇似的睫毛,秀丽如画的眉目……
往后的几天一直都是如此,殷寒亭每次过来,不是看他身上的伤就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喝茶,平白消去了多少花前月下的情致与风景,对他的接触再过分也仅限于此了。
直到白蔹背上的伤口完全收拢结痂可以下地走动,忽然有一天趁着殷寒亭不在,殷四又悄悄跑来,这次他学乖了,偷进澜轩的时候并未惊动任何一个侍女。
阳光正好,温熙地落在上。白蔹坐在窗边研究食谱,无所谓地翻了一页书,书上正画到水晶石凿空作锅,盛入时令的鲜虾、肥嫩鸡翅、玉米脆藕、里脊牛腩等食材慢火焖制,渐渐地,火苗的色泽会把石锅染得通体艳红……
殷四整个扒在木窗上,脚下一踩,“噼啪”——窗外有珊瑚被踩断的声音,两人四目相对,齐齐惊了一跳!
白蔹立马扔了书准备嗷一嗓子,“小……”
“别别别!”殷四跳进窗来,简直眼疾手快,一边压着嗓子劝阻的同时,一边从身后掏出了一大包准备好的酥油点心,他平常最爱的莲蓉奶酥,他就不相信这只小狐狸会不心动!
白蔹抽了抽鼻尖,这才从叫人的姿态中拧回来,一本正经地接过点心道:“什么事?”
点心纸包被那只素白的手轻轻掂了掂,殷四只得感慨自己英明神武,有先见之明,就连点心都是直接买的双份,其中他自己的那份大概是拿不走了……
“那天的话还没说完。”
白蔹:“???”
“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一笔生意?”
晚上殷寒亭踏着夜色过来的时候,白蔹正坐在窗沿吃枇杷,他现在很闲,每天没什么事做,除了吃大概也实在找不出其他乐子,只能打发着时间等待龙君驾临。
窗沿上的盘子里全是长薇事先剥好的新鲜果肉,白蔹需要做的就是在吃完后“噗”地把果核往外面一吐,正好落在窗下的花坛里,那儿的泥土坑坑洼洼,却堆积不少枇杷核,今天被殷四踩断的那小丛植物已经移走了。
“在做什么?”殷寒亭走到白蔹身边。
白蔹口齿不清道:“种枇杷。”
殷寒亭:“……”他怎么依稀记得以前这外面栽了几株紫珊瑚?
不过殷寒亭也没多说什么,只静静地望着他。
白蔹把嘴里的果肉咽下,对着殷寒亭伸出手道:“树叶带了吗?”
殷寒亭点点头,看到他手指上黏腻的汁水时却轻轻蹙起眉头,唤道:“长薇。”
静候在外室的长薇立马应声。
“去给他打盆水擦擦手。”
白蔹指尖上沾着汁水,粘粘的,他也不在乎,还放到唇边吸了吸。
殷寒亭亲自接过浸湿的布巾,把他的手从贪吃的嘴里□□,细致地擦拭过后,这才从怀里掏出一片肥厚的青树叶,巴掌大,树叶叶脉清晰,边缘顺滑整齐,看得出龙君大人用心挑选了很久。
白蔹摸了摸叶脉,忽然弯弯地眯起眼笑道:“龙君,我的曲子可是千金难求。”
他们已经默契地不再纠缠于鞭刑那天所发生的争执。
殷寒亭挑眉,也不太在意,淡淡问道:“你想要什么?”他把白蔹拉到身边坐着。
白蔹靠着他,刚想说香包,可是转念一想,香包随时都可以要回来,这个机会可是要白白浪费,于是道:“我想和你一起去上界,南海龙王上次过来说过,上界会有酒宴,好多仙人,还有好多好吃的。”
殷寒亭顿时就沉默了,眼神慢慢变得沉冷,“不行,换一个。”去上界的酒宴,也一并意味着小草的容貌会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那张与崇琰异常相似的脸,会成为一个笑柄,更何况……崇琰也会去。
白蔹自然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见一击不中,立马改变策略,从殷寒亭身边赌气地站起来道:“那你也换个人给你吹吧。”说完径直去桌边端起另外一盘枇杷,他又开始囫囵吃起来。
殷寒亭冷冷道:“我可以把吃的给你带回来。”
白蔹不接茬,腮帮子动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一点点不成调的吹气怪声,转过头,只见身单影孤的龙君漠然地站在木窗边,神色寂寞,他把树叶紧紧贴在唇上,却吹不出流畅的曲子。
他大概已经很努力地在吹奏了,却一直不得要领,晚风带来珊瑚花清甜的味道,夜晚的海云卷曲又舒展,一波压过一波时也有唰唰的响声,半晌,殷寒亭才将树叶从唇边拿开,妥协道:“好,不过有一个条件。”
两天后,王宫准备出海前往上界的车辇已经准备妥当,这次出行的人不多。
白蔹给自己幻了一副新容貌,杏眼,圆圆脸,黑发,这就是殷寒亭的条件,不过也无所谓,他坐上了驾车人旁边的那个位置,穿的是侍卫的衣服,为了追求逼真腰间还别着长刀。
影一捏着驾驭白鲨的长鞭,表情一直极不自然,因为白蔹竟然不停地在和他搭话。
“影一大人你吃蜜饯吗?”
“不吃了,谢谢啊。”
“影一大人你吃糖耳朵吗?”
“不,不了。”
“影一大人你吃……”
最后还是龙君听不下去,撩开车帘打断道:“小草进来。”
白蔹只好兜着他那一堆零嘴进了车厢,临了还对影一眨了眨眼,显然是故意的,影一窘迫得连脖颈都红了。
车辇在蔚蓝的水空扑出白沫,直冲东海的云霄,破开海面时,就能看到真正的海线了!与天空相和的暖白云朵在海底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白蔹深深地呼了一口岸上的空气。
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过,白蔹走出车辇,软绵绵地伸了个懒腰。
白鲨不能出水,所以车辇只能停在海面上,殷寒亭继续召来行云。
等到入了天界,他们已经算是到的比较晚的了。
天宫也和东海完全不同,四周萦绕着茫茫的雾气,视线始终只能圈在几十丈以内的地方,直到踏上白玉砌成的曲折长廊。再看时,流云已过,豁然开朗。许多殿宇的金色屋顶终于从白色的雾气中透出,泛起夺目的色泽,让人眼前大亮。
停滞的流云慢慢下沉,沉到脚底,铺垫在长廊的白色石板上,最终被仙人们踩散,而在石板的尽头,酒宴的丝竹乐声似乎就是从那里荡出老远,飘在凉风中。
白蔹跟着殷寒亭亦趋亦步,左看右看好不新奇,倒是影一显然跟随殷寒亭来过太多次,一直默默地缀在后面。
还未到宴酒的金殿,远远地,白蔹就看到有一身影伫立在长廊的边缘,边缘下是被流云遮挡住的万丈深空。
一派狐言 第22章 小狐狸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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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蔹拉了拉殷寒亭的衣服,示意他看,只是没想到殷寒亭依旧毫不停留地往前走,直到他们从那人身边经过,那人还是一动不动,表情茫然,和他那身沾满污渍的灰衣一样,整个人虫蛀似的空掉了。
可是白蔹总觉得那人的眼神藏着难以言述的哀伤。
等到走得远了,白蔹又扯了扯殷寒亭的衣服,殷寒亭没理他,还一脸漠然把他的手掀开,倒是影一小声地和白蔹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那人已经在这里站了一百多年。”
“为什么?”
影一叹息道:“天帝有令,他不得擅自离开天宫。”
白蔹愣了愣:“那他这是……”
“他已经试着往下跳过很多次了。”
白蔹大惊失色,特意跑去长廊的边角看了一眼,下面雾蒙蒙的一片,不知道人摔下去为什么没有直接穿过那层湿润的水汽变成肉饼。
“小草。”殷寒亭蹙起眉喊了他一声。
白蔹只好小心翼翼地又退回来,跟在他身后,不再东跑西跑。
等到了宴饮的銮殿外,周遭来来往往的仙人也渐渐变得多起来,可惜只有少数敢凑上前与龙君“谈笑风生”,多半是见了礼之后就匆匆退走,那一身的龙压,乍一撞上还是极不舒服的。
到殿门口随身的侍从就不能跟着主人进去了,殷寒亭转头淡淡对白蔹道:“你跟着影一,等会儿我把吃的给你带出来。”
白蔹好脾气地点点头,“嗯。”他来这本也不完全是为了吃。
影一领着白蔹守在殿门口,身旁是雕花镂空的一排石栏,石栏外种着株繁茂的常青树,青翠的叶片被修剪成圆顶的形状,像是长在树杈上的绿蘑菇。而门口负责搬酒的童子来来往往,还能见到几个紫衣华服的仙人,他们乘丹顶仙鹤直接落在宫殿前,衣摆的纹饰掐金走银,进门时对影一也十分和颜悦色。
“许久未见。”清透空灵的声音传来。
白蔹寻声转过头看去,一人白衣胜雪,样貌比天山下温婉绽放的雪莲还要来得美丽。
“白泽上仙。”影一立马躬身行礼道。
白泽温和地笑了笑,问影一道:“我记得你前段日子身体有些不适,近来可好一点?”
“多谢白泽上仙记挂,已经好多了。”
白泽点点头,又看向影一身后的白蔹,白蔹傻眼,其实他已经努力地想要隐藏自己了,可还是被白泽发现,白泽歪了歪脑袋,“我从没见过你。”
白蔹一呆,赶忙学着影一的样子行礼道:“在下影……影八,是第一次跟随龙君来到……”
只可惜话还未说完,白泽就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一双明眸熠熠生华,语调轻快道:“哦,我懂了。”
影一:“……”
白蔹:“???”
直到白泽进了殿,白蔹还是完全没能明白上仙大人到底懂什么了?影一只得挠着抽搐的嘴角解释道:“龙君的随身明卫只排一、三、五和七,排二、四、六、八的皆是暗卫,轻易不能露面……”
白蔹:“……”
以白泽上仙那颗剔透的七窍玲珑心,只怕是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能猜出小狐狸并非侍卫,而是另有身份了……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下次有人再问,公子就答影九即可。”影一补充道。
白蔹心虚地摸摸鼻子,赶紧应下。
大殿内觥筹交错,白蔹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了一会儿,龙君似乎正在和一人说话,那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
那崇琰呢?
崇琰不来吗?又过了好久,久到再没有仙人姗姗来迟,白蔹微微抿着唇,心里那点小小心思也随着陆续离去的丹顶鹤沉下云端,已经有人离开酒宴了。
天边慢慢浮出霞光。
终于,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只是殷寒亭一贯冷淡严谨的声线如今听起来,竟然多出了几分人味,“此次前去漭山一定要小心。”
黑色的长靴迈出殿门,白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影一带着弯身行礼,再抬起头来时,龙君面前又多了一人。
“龙君不必记挂,崇琰虽然法力微薄,但也并非无能之辈。”
白蔹措手不及之间蓦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那人一身浅青色的长衫,泊然如竹的扮相下是姣好的秀丽面容,他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崇琰……
“我不是这个意思……”殷寒亭不同于往日的冷漠,反而主动辩解起来,只不过言语多少有些苍白无力,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只默默注视着眼前人。
那副和小草极度相似的面容,只不过小草的发色天生雪白,自然垂落至腰际,有些懒惰、爱玩、贪吃,而崇琰则青丝墨发,最爱一支玉簪将发丝绾在脑后,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倔强、敏锐、坚韧,完全没有任何改变,岁月并未抽走他身上的傲骨,也从不向任何人轻易妥协。
殷寒亭想起小草曾经问他和崇琰差在哪里,大概就是这里了吧。
崇琰目光柔柔,“寒亭,多谢你今日在宴会上替我饮酒,我本打算不来的,只是突然很想见你一面。”
他也本可以不来的,殷寒亭默不作声,仿佛他们只要这样无声地对视着,就还能停留在当年的那一池清潭边,唯两人独酌,再续风和月。
白蔹怔怔地望着两人,天宫上的浮光乍一落入眼睛,竟然刺得人生疼。这一刻他忽的攥紧了手指,心中情绪翻涌,眼看着就要冲到崇琰面前大声地指责,当着殷寒亭的面戳穿他的谎言,让他在众人面前无颜立足却不曾想,影一忽然错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向着此时偶然跨出殿门的一老一小微微弯身,侍卫的长刀点在地上,“咔咔”撞击了两下。
这点平日里本该早以为常的动静把站立着的三人从沉默的阴霾中猛然拉离了出来。
白蔹身体晃了晃停在原地,终究还是没能迈出脚步,因为……他看到了两个人……
殷寒亭偏过头,那准备离开酒宴的年幼孩童大概也没想到会撞上龙君,小脸唰地一白,赶忙躬身行礼道:“龙君。”万幸这次龙君终于收敛了威压,他低着头,小小地吸了一口气。
殷寒亭原本只漠然地瞟了一眼,结果余光却在瞥见身体僵硬地呆立在一旁的小草后,忽然想起了此时行礼之人的身份,疑惑出声:“狐王?”怎么酒宴还请了个孩子过来?
不及殷寒亭胸口高的狐王再次被吓了一跳,他抬头看了看龙君,却又被那双漆黑冷漠的眼眸压得垂了下去,“是……”
是狐王和长老。
那个原本最喜欢来找他讨要糖糕的孩子,和不久之前将他作为赔礼送入龙宫的老人。
这个时候的白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唯有一份对于影一的感激,他庆幸自己没有迈出步去,也庆幸影一帮他挡住了大部分的光景,所以他可以悄无声息地缩在最后,哪怕双手再想颤抖,也能找到一个狭窄的、可以藏匿的地方。
殷寒亭没再说话,倒是崇琰见状捂着嘴笑了笑,弯下身与狐王平视道:“我看狐王近日长高了不少呢,还记得我吗?平日里有没有好好练功啊?”他的语气很是温软,像是想要安慰平白受了一顿惊吓的狐王。
殷寒亭无奈地微微弯起嘴角,崇琰这喜欢逗弄孩子的毛病多少年了,还是没改掉。
然而出乎在场所有人预料的,狐王并未敞露出一丝放松的表情,反而越发大骇,倒退仓惶中被一个身板佝偻的老人抵在后背上,这才在惊恐之下强作镇定道:“有……有……”他眼神慌乱地左右漂移着,就是不敢落在崇琰身上。
崇琰脸色僵了僵,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直起身,不好意思地对狐王身后的老人道:“这孩子还挺认生。”
老人赔着笑,然而心中却一时怨怼起来,他们的狐王就算年纪尚幼,那也是王,哪里轮得上一个小仙来逗趣?还不是仗着爬了天帝的床……当着龙君的面,他也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谁让上界人人都知道龙君殷寒亭痴情于天帝的枕边人?
不过自打和天帝的枕边人照过面,老人那把白蔹送去东海讨好龙君的心思就没歇息过,现在人送出去了,听说龙君果真盛宠有加,他心里终于出了口恶气,又暗自佩服起自己那一箭双雕的计策。
狐王实在呆不下去,恭敬地出声告辞后就匆匆走了,老人也紧跟着离开。
于是,又只剩下殷寒亭与崇琰两两对视。
半晌,殷寒亭忽然问道:“天帝待你还好吗?”
一派狐言 第23章 小狐狸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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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琰点点头,不过刚才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似乎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我有些不胜酒力,先行一步。”
“嗯,我让影一送你。”
影一眼观鼻鼻观心,既然领了命就忠实地跟随而去。
直到那人和影一乘着仙鹤消失在云雾间,殷寒亭怔忪回过身,这才发现小草还傻傻地站在一旁。
本该因为撞见崇琰本人而尴尬或是自惭形秽的白蔹不仅没有躲避,反而忽然向着殷寒亭伸出手,小声地问道:“龙君,我的点心呢?”
见过了崇琰后的白蔹,确实有了一些不同,眼底除了留存着对食物的贪念,还盛载了最后的一丝期盼和难以察觉的乞求。
这一刻,殷寒亭也是第一次真正地体会到了何为言而无信的尴尬,只是他面上依旧努力保持着龙君应有的冷峻与平淡,波澜不显道:“抱歉,我忘记了。”
白蔹小心翼翼地把手又缩了回来,垂下眼,终于不再吭声,也许龙君的一句抱歉抵得千金,可是对于白蔹而言,如今最廉价不过的,就是这两个字了。
他见过崇琰和狐王之后其实已然明白,有些事从他们再次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往后如同滚滚的泥水连连推翻长在陡坡上的树苗,完全没有阻挡之力。即使他如何地想要奋力挣扎,想要从泥沼中脱身出来,告诉殷寒亭,告诉蓝玉,告诉影一,告诉所有人,他才是真的——!
然而没有办法,他已经失去了先机,他没有崇琰的气运,于是只能被遮盖在阴影之下,没有人相信,从旁的泥石中伸出的枝杈下面会掩埋着它的全部,那曾经也是一株亭亭净植的小树!
也许,再也不能看到殷寒亭后悔的表情……
不要再期待哪一天殷寒亭能够突然记起那一片树叶上婉转流出的曲调。
因为忙碌的龙君总是忘记,忘记他的声音,忘记他的香包,就连明明答应好要带给他的点心也都……
过了一会儿,白泽上仙也从殿中摇摇晃晃走了出来,脸颊绯红带着醉意道:“龙君久等了。”
殷寒亭漠然道:“走吧。”
昆仑山,山顶终年积雪,白皑皑的一片。
他们最终落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白泽轻轻抬手道:“请。”
巨石尽头连接着的冰崖忽然从朦胧变得透明起来,像是清澈的水面一般,殷寒亭率先穿过冰层走了进去,白蔹紧跟其后。
入了山洞,第一眼就把两人齐齐给震慑住了——竟然……
竟然整个洞内都堆满了层层叠叠的酒罐!除了中间的一小块空地和门口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根本无处下脚!
而就在洞1穴的最中央,阳光只能全力穿透过洞顶的冰层才能落入下面一方小潭,潭水清冽,也浸染了酒水的醇香。
殷寒亭原本是有要事与白泽相商,但看目前的情形,白泽显然酒意未消。
龙君免不了带上几分不悦的语气道:“白泽上仙是还想与我等接着痛饮吗?”
白泽眨了眨眼,这才被龙威硬生生地逼出了几分清明,赶忙道:“非也非也,龙君勿怪,我不过是想趁着此刻时机正好,先酿一坛烈酒。”
“不行。”殷寒亭想都不想直接拒绝,等白泽酿完一坛酒,指不定东海早已过到猴年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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