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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狐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四喜汤圆
白蔹简直不敢置信,猛地回过头道:“我闹?……是你,是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殷寒亭的话像是将他压入水底的最后一块石头,“……你是不是觉得,就连现在这张脸都是我幻化出来骗你的?对,你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即使是在我说……这真的是我自己的容貌之后……你甚至还是认为这不是我真正的脸!”
殷寒亭紧锁眉头,不发一词,显然是默认了。
世间哪有如此巧事,让并非一母所出的两个相像之人全让他碰上?如果小草是真的画中人,那崇琰呢?他和崇琰再次重逢也是在那池翠绿的潭水边,崇琰面容悲切,他们对话的一字一句全都没有离过曾经的患难相思,若不是亲身经历,怎么会感同身受?
所以即使后来崇琰对他说要去天宫,他依然纵着他,说要和天帝在一起,他也始终由着他,哪怕背叛是那么地心痛他也咬牙忍了下来,从未怀疑过崇琰也许根本不是画中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白蔹几乎克制不住地哽咽出声,他好难过,他好不容易与心系之人重逢,那么漫长的离别没有把他的感情抹灭,他本以为他们以后一定可以会快乐,可是等来的却是男1宠一样的生活,要挨打,要恐惧,要绝望,要躲在别人的阴影之下才能得到一点点温情的施舍,还要看喜欢的人对别人笑……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地位,没有尊严,没有香包,没有心上人……
就剩下一张脸都有人要和他抢!
“小草。”殷寒亭伸出手想要去扶他,却被躲开。
“你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什么……”





一派狐言 第26章 小狐狸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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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殷寒亭那一点点假装的温柔撕破之后,白蔹所有的委屈和恨意也像是冰山上淤积到极限的寒雪,顷刻间崩塌而下,铺天盖地而来,把之前摩擦出的温度全都消弭殆尽。
别闹了?他没有闹。
证明什么?证明他没有说谎!
证明他所做的一切在殷寒亭看来荒唐无比的事情都是因为他把他放在了心上!
因为把他放在了心上……所以才会那么痛……才会那么恨……
白蔹终于守不住眼泪,水珠一颗颗滚落,他也不想哭,尤其不想在殷寒亭面前,这样会显得他很可怜,他最想要的别人不要,他最想给的却被践踏。
他恨殷寒亭,恨他把他当做玩1物一样地戏弄,恨殷寒亭把他当做崇琰一样地宠溺,然后又说,不要闹……好像他合该活在另外一个人的阴影里——
“你可以不相信屏风上画的人是我,但是……”
殷寒亭露出愕然的神情。
但是……至少有一件东西他可以证明……
白蔹两颊都是泪痕,坍塌的茶榻上隐隐约约有什么光泽在闪烁,趁着殷寒亭尚在怔愣中的时候,他突然从坍塌的茶榻上抓起一块东西,那是曾经镶嵌在矮几边缘上的金片,边角尖锐锋利,紧接着,他攥住金片猛地朝自己的右脸划了下去!
“别——”
幻化并非一个不能破解之术……
血沫四溅,殷寒亭劈手来夺,金片被打得飞起,“啪”地一声扎在书房一侧的白色纸窗上。
若那人当真幻化了容貌,那么在面容被扎破时必然不会显露出见血的痕迹……
“龙君!”外面察觉到异动的蓝玉和几名侍卫惊得直接推门冲进来。
这也同样不是一个只有狐族才知道的秘密。
夜晚的凉风扒拉着窗上插着的金片,只听“叮”的一声,那是金属落回地面时的脆响,很轻,可是房间里一瞬间静到极致,所有人都扎紧了呼吸,所以也很重,打在人心头。
殷寒亭整个人都像被定住一般,一只手还保持着争夺的姿势,小草就站在他的面前,整张脸都是湿的,血和眼泪混在一起,夹杂着几缕湿漉漉的被染成红粉色的苍白发丝。
可是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小草的脸……他的脸……
“啊……”蓝玉看到白蔹的下一刻就软软地摔倒在了地上,而就在她面前不到一尺远的地面,细小的血珠一滴一滴落下又聚到一起,形成小小的血汪。
鲜血流出不止的地方是一道从颧骨拉至下颌的狰狞口子,绽开在小草惨白的右脸上,那金片划下去时丝毫没有留力,“我证明给你看,这是不是我真正的脸。”
蓝玉头晕目眩间碰到了门边架夜明珠的台子,室内流光一阵晃动。
殷寒亭这才回过神来,终于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立马对着冲进来的侍卫和瘫在地上的蓝玉大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林芷叫过来——”
林芷是东海王宫中最好的大夫,妙手回春,只要她赶来,小草的脸就还能……
“是不是?”白蔹露出惨白的笑容,他把面上的伤口撑开给殷寒亭看,深红色的血肉被更惨烈地拉伸,就像是把自己的心剜出来给他鉴定一般,“你的崇琰,他敢不敢也这样!”
“你先给我闭嘴!”殷寒亭伸手要去捂住他出血不止的伤口,可是白蔹却猛地甩开,转身变作一只染红了毛的小狐狸,嗖地蹿了出去。
红色的华服套着雪白的里衣散在地上。
侍卫们措手不及,包括殷寒亭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料到它会选择这样跑走,小狐狸横冲直撞地出了书房,很快就消失在王宫的茫茫夜色下。
身边但凡能调动的侍卫都差遣出去找了,殷寒亭独自一人站在白玉石板铺成的台阶上,望着金顶屋檐重重叠叠的深宫,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复杂和疲惫。
小草满脸鲜血的容颜似乎还在眼前,那么地伤心,那么地无助。
他说,他宁愿画上那人是小草而不是崇琰。他也是真的希望,他知道小草很好,至少永远都不会背叛他,但仅仅只是希望罢了。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就像他不明白小草划破脸颊也要证明自己,话里话外无不认定画中人和崇琰没有关系,可是殷寒亭也很想问,为什么他在那片夹着清潭的山谷中等待那么多年,最后终于等来的人却是崇琰呢?
那时候的小草在哪里?
为什么明明狠心到可以划破自己的脸,却不愿意去那里看他一眼?
现在这般,难不成是要和崇琰比上一比,谁更像他的画中人么……
殷寒亭揉着额角,他曾经从没有质疑过崇琰的身份,现下多了一个小草,他竟然开始有些迷惑了。再联系起白泽问过他的问题,殷寒亭一遍一遍地回想,潭水、离别、重逢、天宫、魔族、战乱……诸事交杂,眼看天空从最浓重的黑色到隐隐翻出浮白,殷寒亭的思绪就像所有宫中出动去找小草的侍卫,一个时辰过去仍旧一无所获。
最后,殷寒亭亲自随着影一去找。
后花园,他们停在后花园的石桥上,这里的水草后面有一小片深红色的血迹,没有完全干透,很显然就在他们找寻的几个时辰之间小狐狸曾经在这里短暂地停留过,发现侍卫来时又匆匆跑了。
殷寒亭简直被它弄得一晚上心绪不宁,他冷冷地对身边发现痕迹的影一道:“去牵几头体型小些的鲨鱼过来,再搜。”王宫范围很广,小狐狸那么丁点儿大,随意跑哪儿都可以躲藏,只凭他们误打误撞似的搜索根本不行。
只是他说完微微一顿,又提醒了一句道:“不要让鲨鱼伤到它。”
鲨鱼对血腥味非常敏锐,即使是远在百里之外也能追踪到血迹。
然而就侍卫们牵着缰绳陆续带来几头小型白鲨时,一辆由虾兵看扶的车辇忽然急匆匆地从远处半空划过,不断翻腾着的水线延伸至最辉煌的那座金殿。
殷寒亭皱起眉头,像是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他让影一继续找小狐狸,而自己又回到了议事的地方,从白玉的石阶上寻去,那一辆车辇停在了一株高大的珊瑚树下,珊瑚树枝叶繁茂,张牙舞爪地包裹着了半个车身,似乎是刻意掩饰着行迹。
殷寒亭转身大步走向半掩着门的书房,蓝玉脸色惨白地守在一旁,见他回来便轻轻推开门,殷寒亭进去后,门又悄无声息地合了起来。
外面的侍卫们垂首伫立,就像今夜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
书房内坍塌的矮几和茶榻已经简单收拾过,碎片都清理干净,地面上的血迹也擦拭了,蓝玉红着眼,给殷寒亭伏地行礼之后就缓缓退下,手指握得发白。
书房内,夜明珠的暖光已经不再流转,有一人站在坍塌的茶榻旁边,黑发青衣,只不过那张面孔不论是梦中还现实殷寒亭都描绘了千百遍,依旧秀丽动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或是伤痕。
殷寒亭完全没有料到今晚从宫外来人竟然是——
“崇琰?”殷寒亭沉默半晌后才唤出面前人的名字,他今晚实在是被小草弄得狠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里站着的人还是满面鲜血,而现在却又好好地换做另外一人。
两人相似的面孔更让他心口像是撞击似的闷痛。
“是我。”崇琰赶忙走上前,眼神欣喜中夹杂着说不清的哀切,“寒亭你……脸色怎么这般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龙君的面颊,只是没想到殷寒亭会突然往边上退了一步。
崇琰的手僵在半空,这才苦笑着缩了回去。
殷寒亭冷冷问道:“你不是去了漭山,有事?”若非有事求他,只怕崇琰也不会来。
“你都不先问问我好不好?”崇琰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垂着眼眸,看起来那么地委屈,他咬了咬嘴唇,再抬头看向殷寒亭时,里面已经蓄满了水光。
殷寒亭不知怎么地心里蓦地一慌,“你好不好?”
“一点都不好!”就像是等着殷寒亭的安慰一般,崇琰忽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袖子,嘴唇颤抖,声音带着哭腔道:“救我……寒亭……我第一次这么求你……救我!”
与此同时,影一跟随的几头小型白鲨在王宫里面兜兜转转。游过了澜轩,澜轩里面长薇和长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慌意乱地盼着主子回来。游过了夜荷苑,夜荷苑静悄悄的,天未明,楚秋大概心如死灰还在沉沉熟睡。最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了王宫的前廷,绕过几处正殿、偏殿,跃出汉白玉的石栏,最终又来到了议事大殿前的空地上,再往里走就是书房了。
小鲨鱼们对于冲进书房跃跃欲试,影一赶忙让影七将它们拽紧,他有一种预感,小狐狸怕是觉得龙君不会往原地找,又重新躲回来了。




一派狐言 第27章 小狐狸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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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琰被殷寒亭推坐在茶榻上,袖摆垂落,露出苍白瘦削的手腕,他捂着眼道:“寒亭我没有办法……所以才来求你,救救我……”
殷寒亭压着崇琰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你说天帝让你去的?”
崇琰眼眶通红,哑着嗓子道:“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们之前还好好的……就连去漭山的前一天都……”
“我不想知道这些。”殷寒亭阴着脸打断道:“我只问你,守漭山的魔族是谁?”
“是梼杌……怎么办?天帝他要把我送给梼杌……”崇琰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被送到凶神手下会变成什么模样,他会死吗?不……或许连死都是奢望,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双手紧紧搂上殷寒亭的脖颈,身体在颤抖,眼泪落在殷寒亭的肩上,不一会儿那里就湿了一片,“我不想去……寒亭,我会死的……天帝他……他肯定不要我了,他是不想要我了!”
殷寒亭僵硬着身体,因为感受到崇琰哽咽间流露出的对天帝的痴情,他没有办法心无芥蒂地揽住他的腰,像是对待小草那样将他抱在腿上耐心安抚,“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不要把我送给梼杌!”
身为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在上一次大战中因为挑衅天帝,被腾蛇缠住吞了半个身子,若不是同为凶神之一的穷奇来救并重创腾蛇,只怕现在它早就变成蛇肚子里酸液化的血水了。换言之,梼杌与天帝之间有着血仇,梼杌向天帝要人,除非……
殷寒亭心下疑虑重重,只道:“不会,等到今日破晓,我带你去天宫面见天帝。”
“我不去!”崇琰抱得更紧了些,摇头时眼泪蹭在殷寒亭的耳际,“不要……万一我回去他就把我送给别人怎么办?”
“不会,有我在。”
“那等你走了之后呢!”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破晓将近,去寻找小草的侍卫们还没有回来,殷寒亭推开崇琰,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办?”
崇琰咬着嘴唇,他沉默不说话,也让殷寒亭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起来,东海与魔族的战事刚起,他原本不日就将开赴战场,结果现在小草受伤,闹性子躲起来,连大夫都找不到人医治,这一头事情还悬而未决,崇琰又哭着求他……
殷寒亭压着心头那股燥郁之气道:“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崇琰缩起身体,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不过却是终于开了口,“我听说……狐族,前段时间给你送来了一个人。”
殷寒亭闻言心底一冷,话说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狐族送来的美人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他另眼相待,不过就是幻形之术罢了,“是又如何?”
崇琰怔愣了一瞬,他不相信殷寒亭会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我……我只是……”
殷寒亭放开了崇琰的手,果然,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崇琰是有些和从前不一样了,“去天宫。”
“不……我不要去……我就是从天宫逃出来的,真的,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又要把我送走?!”
这句话如重锤一般狠狠击在殷寒亭心上,他有些恍惚地望着泣不成声的崇琰,那个原本在他记忆中淡泊坚强的人如今正软软地握着他的手,显然是对横在面前的困局已经束手无策。
“你说过会保护我。”崇琰知道自己捏住了殷寒亭的死穴。
“只要我走出东海,天兵就会来把我带走。”崇琰抬起头,满是泪水的脸上除了害怕和恐惧还有一丝乞求,“帮帮我……我不要再回去,我差点……都见不到你了……”
“梼杌提了什么条件要换你?”殷寒亭无法控制自己翻涌的情绪,他不相信天帝会为了蝇头小利就轻易把脸面抛到一边,能那么干脆地应下换人,那肯定……
“梼杌说……它愿意守在漭山,五百年之内不踏出一步。”
殷寒亭闻言愕然。
崇琰惨笑道:“你相信了吗?天帝他是真的想把我换出去……连你也……不愿意要我了是吗?”他说完顿了一下,破罐子破摔般大声质问道:“那只小狐狸,就真的那么好?”
殷寒亭脸色苍白下来,低声喝道:“崇琰!”
“你宁愿护着他也要送我去死!”
“够了!我不会让你死!”
崇琰这才怔住,眼中仿佛看到了希望,“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答应用小草代替崇琰回天宫?然后把小草往火坑里推?
“我……”
“这样我以后就可以留在东海陪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吱——!!!”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儿忽地蹿出了一只头顶红色血迹的小狐狸,四爪蹬在茶榻边缘起跳,它似乎还是第一次跳得那么高,目光第一次睁得那么凶,铮亮的利爪就要直直挠向崇琰。
它忍不住了,它要撕开他的脸!
它要看看那副貌似高贵的皮肉下到底藏得是如何歹毒的内心!
然而夜明珠的光总是比窗外的天色更亮一些,小狐狸没有想到的是,它跳起的那一刹那亮光会投过它的身体,把阴影打在雪白的窗纱上。
殷寒亭也没有想到,他只是余光发觉有什么东西就要落上崇琰的脸,崇琰傻傻地站在他的面前,所以惊吓和撞击也就是在一瞬之间——
“嗷——嗷……呜呜……”小狐狸在即将触碰到那副和他一模一样面容的瞬间,竟然被殷寒亭的右手狠狠挥开,凸出的腕骨重重砸在它柔软的腹上,凄惨的哀鸣只持续了短短的几声。
随后,是重物摔在先前被一掌打碎、只剩下一半的茶榻上的声音,噼里啪啦。
又有谁能想到呢?逃走的小狐狸会重新回来,紧接着又被龙君打伤。
不过就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间的蓝玉被里面的动静惊得全身一怵,她想要伸手推门,却发现自己手指颤抖得厉害,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被开闸的河水推翻了轨迹,她推开门后,会不会看到的还是小草血迹斑斑的脸?
“小草?!”殷寒亭在惊觉不对的同时也很快掉转了身体,不过还是晚了,从他之前没能抢下小草手中金片的那一刻起,再到现在被他下意识的挥手打飞在地上,就已经说什么都晚了……
鲜血缓缓从小狐狸面部的伤口中涓涓渗出,哀鸣停止,它彻底不再动弹。
崇琰也从这极快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惊声道:“它刚才是想要……”
“出去。”
“它想要抓我的脸!”
“我说出去!”
这还是殷寒亭第二次对他这么凶,第一次……是在他决定要和天帝在一起的时候,崇琰顿时抿紧双唇,浑身都变得僵直起来,他发现殷寒亭的视线根本就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于是只得冷漠地瞟了一眼地上的血团,转身出门,与蓝玉和匆忙进来的大夫林芷擦肩而过时,他淡淡道:“我去你的偏殿呆会儿。”
如果放在平时,殷寒亭根本不会同意,只是这一刻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被他伤到的小草身上。
小狐狸闭着眼,四只小爪在茶榻上无力地摊开,若不是胸口微微地起伏着,看起来就和死了一般。
殷寒亭半跪在它的身边,却发现它的头部周围都是血,他根本就不敢碰它,“林芷!林芷过来!”
林芷其实已经在书房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她被侍卫们火急火燎地请来,结果却被晾在外间喝茶,直到现在才又把她召进去,这中间的过程她琢磨不明白,也不敢多琢磨,因为龙君的脸色已然极其难看,在他护着的那一块还没有完全塌陷的茶榻上,有一只小狐狸,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就像死了一般……
林芷看了一眼身边准备给她帮忙的蓝玉,颇为不忍心道:“我自己来吧。”
蓝玉点点头,退开,没敢当着龙君的面哭出声。或许再也没有小狐狸愿意趴在她的膝头卖乖撒娇了,没有拌饭剥虾仁,没有抱抱转圈圈,再也没有了……
殷寒亭脸色阴沉根本顾不得其他,他问林芷道:“怎么样?”
林芷轻轻抬起小狐狸的脑袋,避开出血的地方摸索了一遍皮下的骨头道:“骨头没事,它大概是摔得有些重,晕过去了。”
“那脸和肚子……”
林芷小心地翻看过伤痕,谨慎道:“龙君,最好还是恢复原形医治。”小狐狸脸上伤口的血已经用棉布止住,只是这样的陆生形态让她实在不知从哪儿入手,“需要把它叫醒。”
殷寒亭侧脸的轮廓绷得很紧,他点点头,低声道:“小草。”
“小草……”小草……
是谁在唤他……
在半盏茶后,小狐狸挣扎着撑开差点被血水糊住的眼睛,周围明晃晃的一片,它有些看不清,身上也好痛,是谁在抚摸它的脑袋……
“醒了!”林芷赶忙道,蓝玉惊喜地往前凑了一步。
“小草。”这是殷寒亭特有的波澜不惊的语调,只不过其中夹杂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情绪。
“吱……”小狐狸看着殷寒亭的大手落在自己的头顶,仿佛那一瞬间的被击飞的景象又重新回到它的眼前。
殷寒亭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然而,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狐狸却像是蓄够了力,猛然间趁他不备跳起,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掌上。




一派狐言 第28章 小狐狸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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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叫它小草……
它已经不是他的小草了!
小狐狸收拢下颌,把自己仅剩的力气全用在了这一口上。
刺痛传来,掌心被小狐狸叼住的地方血水蓦地蹿出,而殷寒亭只是身体颤了颤,脸色并未大变。
“啊!”蓝玉被吓得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林芷伸手过来就要将小狐狸的嘴巴掰开,大概是动作大了一些,一不小心碰到了小狐狸面颊上的伤口,小狐狸紧紧地闭上眼,痛得泪水立马滚了下来。
结果林芷就被殷寒亭用另一只手拦住道:“没事,让他咬。”
“龙君?!”
小狐狸倏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原本黑亮的眼珠此时像是笼罩着一层阴云,它口中灌满了血水,使劲的时候牵扯着脸颊也会很痛,但它就是不松口。
殷寒亭没有挥手把它打飞,也没有反抗,只是淡淡道:“给你咬到消气。”
蓝玉闻言愕然,林芷也只得怔怔地退开,看着小狐狸使出吃奶的劲儿撕咬龙君的手掌,只一会儿,白森森的骨头就露了出来。
屋子里一时静极了,除了小狐狸愤怒的压在喉间的低吼,还有人的呼吸声,有些粗重,连血腥味也是毫无阻拦地蔓延开来,还带着海水和水草粘连在一起的湿气。
直到半晌后,小狐狸觉得身上太痛,脸也痛,它默默地停了下来,松开满是血腥味的牙口,将身子往后退了退,它还没有消气,只是有些累了……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努力又有什么用呢?不管是挨打也好,划破自己的脸也好,什么都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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